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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金乌西沉时分，一辆警车平稳地开进停车场，没拉警灯，熄火后，车内车外更是一片安静得叫人胸闷心悸。
小陈揉了揉脸，在方向盘上趴了会儿，悄悄抹掉眼角沁出的泪水，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方才强颜欢笑地扭头喊了声：“老大……”
后座上，强子大马金刀地端坐着，满脸胡茬，眼睑闭着，脖颈后仰，喉结微微颤动，低鼾声一阵阵响起。
小陈顿时咽下了所有的话语，轻手轻脚地把后座两侧车窗留缝。刚打开驾驶车门下车，一身便服的代青便带着两个孩子，匆匆忙忙地从大门口直奔过来。
远远地和小陈打了个照面，代青正要高声招呼，小陈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加快脚步与代青会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电话怎么也没说个明白就挂了。”乐乐最近被养胖了好几斤，抱着颇能感受其敦实的分量，偏他还特别好动，没一刻安歇的。
听了代青的问话后，小陈垂睑捏了捏鼻子，努力抑制住鼻腔中的酸意。
“怎么不吭声啊！胖丁现在怎么样了，伤口没事吧？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他父母了，现在应该正赶去医院呢。”
代青的絮叨让小陈这个一米八五的汉子直接蹲在了地上，单手捂着眼睛止不住哽咽。
代青不禁愣住，心里冒出一股子凉气，一个不太妙的念头一闪而过，全身气力骤失，险些抱不住乐乐，只能将孩子放下地。乐乐下地后欢快地走了两步，代青将他胖乎乎的小手往安安手里一塞，叮嘱道：“安安，你看好弟弟。”
安安懵懵懂懂地点头，一双毫无光彩的眼睛呆呆地转向乐乐。乐乐咯咯地冲她一笑，她对着弟弟又是重重的一点头，乐乐咯咯再笑，笑声欢乐。
与乐乐的笑声相反，小陈压抑的哭声足以让代青慌了神，她想拉他起来，可是小陈那重量根本不是她能拉扯得动的。
“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哭什么呀！”
小陈喉咙里发出沉闷的悲鸣：“有、有颗子弹打穿了胖丁的肺动脉……人没救过来……”
代青呆滞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嗫嚅：“不……不是，你在开玩笑？中午局里不是在传，说是对方火并……我们的人坐收渔翁，只是最后交火的时候胖丁被子弹咬了口，擦破点皮吗？”
小陈呜咽：“对方使的不仅仅是土枪……”再多的细节却是不能再透露了，只得恨恨地用拳头砸着水泥地。
停车场闻讯聚拢过来的同事越来越多，大多数人都听到了小陈之前讲的话，静默压抑的气氛包围住所有人了，最后，有人沉默着将警帽摘下，而后，一个接一个的……
代青咬着唇，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扭头发现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警车上下来了，晒得黑炭似的人，腰背挺得笔直。
“孙队……”小崔哭得眼泪鼻涕糊在了一块儿。
强子挥挥手，大踏步走过来，扯住小陈的衣领，把哭得毫无形象的他拎了起来，气势冷冽地说：“通知刑侦队的所有人，只要还能喘气的，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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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藏毒案的嫌疑人锁定了石三后，孙强就带人将石三监控起来。石三的日常活动范围极小，生活习惯也算规律，一般早上八点会去咖啡店开门，晚上十点半等最后一波客人走后歇业关门，咖啡店雇佣的员工会在十一点钟到十一点半之间陆续下班，而石三则会再晚一会儿，通常情况下不会超过十二点。
石三在阆中并没有和父亲住在一起，而是在靠近新城区那边租了套公寓房。据负责蹲点的刑警描述，这两天石三并没有回去住，可是石三晚上从咖啡店出来，盯梢的人居然连续两次把人都给跟丢了。
昨晚十一点，胖丁熬夜加班，在重复查看“福佳楼”监控视频的时候，困得实在不行，结果眼一花选错了视频日期，很神奇地发现了一个礼拜前的下午四点，也就是车国民落水前大概八个小时，一行鬼祟的人扛着个一个长条型冰箱包装盒子从福佳楼边上的小巷子穿过。
高清视频里的人里头，有那个叫花猫的，也有那个花胳膊，还有一个人对着监控探头露了半张侧脸，虽只是一个瞬息的镜头，却清晰可辨，那是车国民的小儿子车正宇。这个发现令刑侦队值夜班的人俱是精神为之一振，困意全消。
凌晨三点，孙强亲自带人敲响了车家的院门，将床上睡得正酣的车正宇带回了局里，杨雅楠拉着儿子堵在门口，疯狂阻扰公务，甚至还咬伤了小崔，最后也被一同带回，拘押在了侯问室。
经过数小时的审讯，没什么社会经验的车正宇的心理防线很快被攻陷，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根据车正宇的供述，孙强带人去抓捕杨威、花猫等人，结果却在对方的据点，发现花猫带着人和一群操着外地口音的陌生人在火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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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青双手各牵一个孩子，刚走近候问室，杨雅楠伸手穿过栅栏，对着代青就是一爪子，要不是代青反应快，杨雅楠的指甲直接就把她的脸挠开了花。
代青心里正为胖丁的事难受，见杨雅楠当着两个外孙的面居然毫不收敛，满口脏话，忍不住怒道：“你小儿子指证你大儿子杀了你老公，我要是你，就该赶紧给自己留点口德！”
杨雅楠果然被这句话给弄懵了，瞪大眼满脸的惊恐。
代青一时冲动，说完话后就立即悔了，忙拉了拉孩子，正要走，杨雅楠突然双手抓着铁栅，用头拼命去撞栏杆，口中撕心裂肺地尖叫：“麻批，牌坊臭婊子！”她用力甚猛，真是下足了力气，只撞了几下，额头就磕出了血。
代青到底资历浅，哪见过这么不要命撒泼的，等反应过来时，杨雅楠已撞得头晕眼花瘫软倒地，嘴里依旧不停地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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