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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各户门口莫名出现的雪莲,给整个玉衡岛蒙上一层阴影,结合那日黑衣人在圣女大选上说过的话,岛上一时人心惶惶。
事情很快传到几位长老耳中。
“你说什么?!”得了人来报,嬴彻大骇,一拍桌子站起。
前来汇报之人是姒檀,她素来是冷静的性子,见嬴彻发怒,并未吓到,只冷静开口,“一潼坊中每户人家门口今早都出现一朵雪莲。”
姬纾看嬴彻一眼,眼底亦有沉色,“看来,他开始动手了。”
嬴彻神情恍惚坐下,眸光深沉,未发一言。
姬纾看向姒檀,“还打听到了什么?”
“除了雪莲,一潼坊中的大家族都收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说……”姒檀略微一顿,接着往下,“纸条上说雪莲择主是个骗局,还说……这么多年各位长老和圣女一直将族人瞒在鼓里。”
“岂有此理!”姚扶桑听罢,气冲冲开口,瞪着姒檀,睚眦欲裂。
姬纾沉吟一瞬,看向姒檀吩咐,“姒檀,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消息再及时来报。”
“是。”姒檀应了,行礼退下。
姒檀一走,玄殿中陷入清冷,五人面色皆是难看。
“姞长老,那黑衣人的身份,可有查出什么?”须臾,嬴彻抬了头,看向姞羽。
“查到一人,似有嫌疑。”
“何人?”
“几位长老可还记得,上上任的圣女大选?”姞羽凉淡目光在众人面上一扫。
姜琳琅皱眉,“上上任圣女大选?怎么?”彼时族中的五大长老,还不是他们。
“上上任圣女,由姒清娴当选,可当时,还出了一事。”
“我记得。”嬴彻沉吟着开口,“有一名候选人质疑大选的结果,当时那事闹得颇大,为了尽快平息风波,当时的长老治了那人一个扰乱族中秩序的罪,将其流放至了幽冥森林……”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似意识到什么,讶然开口,“你是说,那日的黑衣人,便是当年落选的那人?”
姞羽点头,“极有可能。”
“他是谁?”嬴彻又问。
“姞崧,姞家长房当年的三公子。”姞羽冷冷开口。
“姞家的?”嬴彻略有诧异,忽想到什么,伸手一捶桌面,“这件事,姞家脱不了干系!”
“怎么说?”姬纾不解。
“那日姞蘅之举,分明同姞崧一样,是在拖延时间!”嬴彻咬牙切齿,眸中似能喷出火来。
“你是说……姞家想反?”姬纾亦是吃惊。
“姞家出过不少圣女圣子人选,却从无一人当选,他们会心有不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嬴彻冷冷道。
姚扶桑下意识看向姞羽。
姞羽眸光冷冷一横,“姚长老这般看着我作甚,我的家族,与姞蘅家已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远亲。”
姚扶桑被她呛回,收了目光讪讪一笑。
“那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眼下各大家族都蠢蠢欲动,若是没办法先发制人,我们的处境会更艰难。况且,他盗走了仙灵草,如今灵力怕是更上一层楼,若是我们再失了民心,整个扶澜族,怕是要在我们这一代分崩离析。”姬纾沉声开口,眸光冷冽。
“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嬴彻重重一点头。
“但我们并无证据……”姜琳琅面露忧色。
“姞崧是姞家人,不管姞家与此事有没有关系,请姞家家主来问问话,总是占理的。”姚扶桑冷哼一声。
“那……族人那边,关于雪莲之事如何交代?”
“我们只需一口咬定这是姞崧放出来的障眼法,再派人秘密将浮屠山中的莲池清理了,他没有确凿证据,必无法服众。”嬴彻眯着眸子,语声阴沉。
“好。”几人说定,明确分工,各自下去准备不提。
为了探听情况,在安排好月牙岛的巡逻之后,姬纾回了趟家。
她这一脉的姬家不算大家,她父母早亡,幼时和姬誉由几位叔伯轮流抚养长大,只是几位叔伯对他们并不好,故而甫一成年,二人便离了叔伯家,重新回到他们父母的宅邸住下,自力更生。
后来,姬誉娶了妘環,离了姬府,如今还在府中住着的,便只有姬夜了。
得知姬纾回家的消息,姬夜匆匆赶去了姬纾院中。
“母亲。”
到了院子里,他并不入内,只在房外躬身一礼。
良久,房中才传来动静,抬头一瞧,姬纾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素来笑靥如花的脸上有几分冷淡。
“你倒是来得快。”姬纾不冷不热说一句,抬步出了房门。
“母亲难得回一次府,儿子不敢怠慢。”姬夜低垂着头,彬彬有礼,身上香囊环佩碰撞出叮叮当当的细微声响。
姬纾看他一眼,眼中闪过嫌恶,“今日岛上的动静,你可听说了。”
“是。”姬夜开口,“府前,也收到了一朵雪莲,母亲可要过目?”
“不必了。”姬纾一拂衣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抬头看向他,“你去打探打探其他各家的态度,得了消息立刻去圣宫告诉我。”
“是。”姬夜凝视着她,茶色深瞳中闪烁着温柔的色泽,并无平日半分轻佻气质,可姬纾眼底仍有厌恶之色。
姬夜长长的眼睫一垂,“母亲今日在府里头用过中饭再走吧?”
“不必了。”姬纾冷冷道,“我吩咐的事,你尽快去查清楚。”
姬夜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仍是恭敬应了,“是。”
“好了。”姬纾起身,“你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了。”
姬夜低垂着头,沉默一瞬,终究开了口,“母亲,那纸条上写着的,是真的吗?”
姬纾眉头一拧,冷冷看向他,“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
“母亲既然要让我打听消息,就得让我心中有个底。”
姬纾冷笑一声,“怎么?翅膀硬了,敢威胁起我来了。”
“儿子不敢。”
“是不是真的重要吗?你这般聪明,想必也能猜到吧。”说着,唇角一垮,“我累了,你先回吧。”
姬夜张了张唇,终究没有再问什么,行礼退下。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姬纾眸光一闪,眼底有暗色一闪而过,转瞬即逝间让人瞧不真切。
*
这日下午,绾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听到妘歌来报,宋清欢略显诧异,沉吟片刻,“请他进来。”
妘歌应声退下,不一会,带了一人过来,正是有几日未见的姬夜。他今日一袭玫瑰紫锦袍,一如往常的高调张扬。
宋清欢挑了挑眉,请了姬夜落座,轻笑,“什么风把姬公子吹来了?”
“与妘姑娘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故前来探望一番。”
宋清欢轻笑一声,眸光有些冷,“在我面前,姬公子还是收起这套骗小姑娘的把戏吧。”
她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姬夜却似并未放在心上,依旧唇角含笑,看着宋清欢的目光中带着深情。
“妘姑娘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啊。”姬夜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姬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宋清欢不想同他啰嗦,直入主题。
姬夜抿了抿唇角,“今日岛上有些骚动,我来看看妘姑娘有没有事。”
所谓骚动,自然指的是家家户户门口出现的雪莲一事了。
“牢姬公子惦记了,我无事。”宋清欢答得言简意赅。
姬夜突然身子前倾,一双茶色深瞳温柔地注视着宋清欢,眉尖微蹙,越显受伤,“虽然妘姑娘一直否认,但我能感觉得到,妘姑娘很讨厌我。”
既然他直说出来,宋清欢便也不再否认,“若是姬公子能自重些,我对姬公子的态度,或许不会如此冷淡。”
姬夜将身子朝椅背上一靠,叹一口气,“果然如此么?”
宋清欢眉头一拧,勾了勾唇角,“怎么?姬公子其实很明白?”
姬夜坐直了身体,凝视着宋清欢,语气越发温柔,却又带了丝怅惘,“妘姑娘可知,这世上最令人遗憾的事是什么?”
“请姬公子赐教。”
“恨不相逢未嫁时。”姬夜盯着她,突然幽幽吐出几个字。
宋清欢握住杯盏的手一僵,眼中浮上意思戾气。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待她发作,突然听到头顶有一声细微的声响,宋清欢微惊,手一动,手中的杯盖朝屋顶飞去,厉声喝道,“什么人?!”
杯盏穿透瓦片飞了出去,屋顶传来一阵瓦砾的响动,似有人纵身跃下屋顶,门外的妘歌听到动静,飞身去追。
宋清欢沉了脸色,眼中带着浓重怀疑看向姬夜,抿唇不语。
姬夜似明白她的怀疑,摊了摊手,一脸坦荡,“这个时候,我怎会想有人来打扰呢?”
宋清欢打量的眸光转了几转,方收回,喝一口杯中茶水。
姬夜开口又道,“方才我说的话,是真心的。”
“那又如何?”宋清欢反问,对他这没头没脑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反感。
姬夜叹一口气,“罢了,只是今日有感而发,妘姑娘……就当我方才没有说过那话吧。”
宋清欢盯了他一瞬,忽然笑开,意味不明,“姬公子方才那话,同多少姑娘说过?”
“只妘姑娘一人。”
宋清欢笑,“大概,姬公子遇到的其他姑娘,都罗敷未嫁吧。”
姬夜落寞地勾了勾唇角,没有分辨,只低垂了长睫,幽幽开口,“是我唐突了。”顿了顿,又问,“寒帝不在家?”
“姬公子找他有事?”
“没什么,随口问问而已。”
“今日姬公子前来,只是为着闲聊?”宋清欢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
“不瞒妘姑娘,今日,我是为圣女而来。”
宋清欢垂眸掩下眼底异色,“姬公子找我母妃何事?”
“我想问问,今日出现在各家门口的纸条上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宋清欢脸色微变。
姬夜如此大胆直白,倒是她没想到的。
须臾,唇角微扬,“恐怕姬公子要失望而归了。我母妃如今已退居圣女之位,族中之事,早已不过问。”顿了顿,意有所指,“姬公子若想知道,为何不去问姬长老?”
“我能同圣女谈谈么?”
“抱歉,母妃灵力尽失,需要休养,暂时不便见客。”
姬夜沉默,眼中有捉摸不透的流转的光。
这时,妘歌从门外匆匆而入。
“怎么样?”宋清欢看向她问。
妘歌面露懊恼之色,摇摇头道,“没有追到。”
“罢了,你先下去吧。”
妘歌行礼退下,宋清欢看向姬夜,尚未来得及开口,见姬夜起身,“既如此,我也就不多打扰了,妘姑娘,告辞,多谢今日的款待。”
宋清欢也不留他,浅浅应了,目送着他离去。
姬夜出了绾府,走一段路,忽转身隐入一旁的小巷中,左右一瞧,见四下无人,飞身跃上墙头,悄无声息地走了一段,忽又纵身一跃,飞身到了一处房顶。
他站在房顶上四下眺望一番,将绾府地形尽收眼底,见四下无人,轻巧跃下,很快消失在府中。
玄影房中。
流月正在他床边守着,面上忧心忡忡,眉头拧成一个结。
这时,门外有脚步响起,沉星走了进来。
“流月,你先去吃饭吧,这里我来守着。”沉星看着她满脸疲惫的模样,温声劝道。
流月摇摇头,恹恹开口,“我没胃口。”
“不管怎样,你好歹也要吃些,否则等明儿玄影好了起来,你倒是累垮了。”
流月勉强扯了扯唇角,“沉星,我真不饿。”
沉星无奈,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把饭菜端过来,你好歹吃两口。”
“好吧。”流月这才勉强应了。
不一会儿,沉星便端着饭菜过来了,“我放这里了,你趁热吃。”
“好。”流月点头应了,目送着沉星离去,转了目光看向一旁的饭菜,叹一口气,终究还是端起了碗筷。
只是,没扒拉几口,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趴在桌上陷入昏迷。
很快,敞开的门口出现一人的身影,竟是去而复返的姬夜。
他看一眼昏迷的流月,很快挪开目光,看向榻上的玄影。
走近两步,他伸出手在他鼻下一探。
还有鼻息,看来只是昏迷,不过……看他的面色……
姬夜的眸光缓缓下移,落在玄影肩胛骨处那几根鲜红的游丝,不由一惊,茶色的眸子眯了眯。
沉思片刻,他将手一拂,指尖发出盈盈光亮,很快纵身跃出房内,身影消失于屋顶之上。
房中,流月朦朦胧胧转醒,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好端端的,她怎么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狐疑之下,她屋里屋外都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果然是自己太累了而已。
伸手将玄影身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流月叹一口气,又勉强扒拉了几口碗中饭菜。
*
夜深,一轮满月高悬。
纾府中早已熄灯,漆黑一片,只是姬夜房中仍坐着一人,侧坐窗旁,看着窗外月色出神。
一袭白衣的姬夜。
脱去一身浮华,他的侧颜在月光下有几分俊朗似月中仙。
身前矮几上有酒一壶,有杯两盏。
不一会,“咚咚”,门外敲门声响起。
“进来。”姬夜懒懒开口,啜一口杯中酒酿。
门被人推开,一双精致绣鞋踏了进来,来人身形窈窕,长了一对明亮的杏眼,瞳仁乌黑,虽只有三分颜色,但因着这双眼,但让她的面容熠熠生辉不少。
“公子。”女子走到姬夜面前,福身一礼。
姬夜斜眼一睨,微微扬了扬下巴,“你来了啊,坐吧。”
女子落座,怯怯看一眼姬夜,复又垂眸,颊畔有红霞飞起,清皎月色下自有几分动人韵致。
“你上次说,浮生殿中的仙灵草失窃了。”不想,姬夜无意与她风花雪月,淡淡开口。
女子一愣,很快点头,“是。”
“可知是何人所为?”
“几位长老怀疑是那日的黑衣人。”
“殿中可有机关?”
“据说有毒针暗器。”
姬夜抬手给她斟了杯酒,“你可听说过七丝绝这种毒药?”
女子明澈杏眼中现一缕薄雾,摇头道,“不曾。”一顿,试探着开口,“公子可要我去查?”
姬夜勾唇一笑,“不必了,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毒药,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是。”女子复又垂首。
“雪莲的事,几位长老预备如何应对?”
“明日长老们会请姞家家主往玄殿一叙。”
姞家?
姬夜冷冷一挑唇,想从姞家下手么?看来那日姞蘅之举,到底还是暴露了几分呢。
“我知道了,你陪我喝杯酒吧。”说着,将杯盏往她跟前推了推。
女子略显惶恐,“公子好意,只是我还需赶回玄殿当值,不敢饮酒,改日再陪公子畅饮。”
姬夜轻笑一声,伸出修长如玉的双指拿起她面前酒杯,“是了,我倒是忘了。”说着,仰头一饮而尽,将杯盏一扣,“你回去吧。”
女子盈盈起身,杏眸中眼波微漾,“那……我就先告辞了,公子有事再吩咐。”
“好。”姬夜点头,目光在她眸中一顿,目送着她转身,身姿袅袅翩然。
“你小心些。”姬夜忽又开口,柔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璎。”
女子脚步一顿,眸中有晶莹一闪,未曾转头,只轻应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姬夜收了嘴角笑意,冷冷抬头,看着夜幕中那一轮明月,眼底雾气沉沉。
*
此时,幽冥森林,夜色暗沉。
此处林子,枝叶较别处稀疏,有朗朗月色倾泻而下,倒驱散了些许林中诡谲气氛。
沈初寒见时辰已晚,他们又奔波一整日了,遂看向妘璃,“母妃,不如我们今日就在此处歇下吧,明日再继续出发如何?”
离开那片布满蜘蛛的沼泽地后,他们很幸运地找到了长于树干向阳处的火阳花,如此一来,便只剩了银蛇根要寻。
“好。”知夜间赶路太过危险,妘璃没有异议,点头应下。
沈初寒找了处略微干净之处,收拾了一番,请妘璃过来坐下,很快在面前将火堆升起。
草草用过干粮,两人都已疲惫不堪。
妘璃施展灵力布下结界,两人很快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沈初寒被一阵窸窣声惊醒,他猛地睁眼,凌厉的目光四下扫去。
打量一番,似并无异常,唯有夜风拂过枝叶草木发出的沙沙声,仿佛方才只是错觉。
沈初寒眯了眯眸子,神情冷冷。
拿起一旁树枝将火堆拨弄一番,见火光重燃,遂扔了树枝,抱臂再度合眼。
月色朦胧洒下,给林中镀上一层神秘色泽。夜色愈静,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绿色藤蔓中,忽有一双拳头大小的眼猛然睁开,瞳孔中有着神秘的花纹,森凉的目光,落至不远处火光后沈初寒和妘璃身上。
打量一会,见两人没有动静,黑夜中,绿叶藤蔓缓缓向两旁分开,一段滑溜之物从藤蔓后缓缓爬行而出,身体有盆口大小,通体雪白,鳞片泛着冷冷光泽。
那物行得小心谨慎,爬行一段复又停下,冷冷地注视着沈初寒和妘璃,见无异样,方继续前行,忽张开嘴,一段红色信子“嘶嘶”吐出,恁的渗人。
竟是一条巨大的白色蟒蛇!
行了片刻,白色蟒蛇的身子还未从藤蔓后完全出来,竟不知身长几许。
沈初寒见状一骇。
方才他觉出情况不对,只合了眸子假寐,没想到竟引出一条如此巨大的蟒蛇来!
虽然有蛇的地方极有可能有银蛇根,但他们此时已是疲累不堪,若要再战,难免力怯。
见蟒蛇没有停下的迹象,沈初寒只得传音入密。
“母妃,醒醒。”
好在妘璃亦是浅眠,很快苏醒,尚未睁眼,听沈初寒又道,“前方有蛇,母妃不要贸然睁眼。”
妘璃一惊,小心翼翼眯了眸子,不动声色往前方瞧去。
见到那吐着红信的蟒蛇,她心内一凉。
如此巨大的蟒蛇,怕是比白日里的人面蜘蛛还要难以对付。
好在沈初寒睡前将驱蛇粉洒在了周围,那蛇约莫是闻到了味道,再加上面前的火堆,那蛇行了一段,开始踌躇不前。
“结界怕是撑不了多久。”妘璃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开口。
她灵池刚恢复,本就不比从前,再加上白日耗费不少灵力,此时也只是勉强造了个结界出来,权当示警之用,若这蟒蛇硬攻,铁定支撑不住。
只是那莽蛇观察片刻,竟又退回枝蔓之中。
妘璃舒一口气,只当它怕了蛇粉和火,沈初寒却未显轻松,压低声音道,“我看,它是在等火熄灭。只要火势一颓,或者我们试图离开,它都会立即攻上来。”
妘璃闻言,皱了眉头。
她前几次入幽冥森林,都不曾进过这么深的地方。幽冥森林的地形图,也只是凭着她的记忆,加上曾在古籍上看到的信息绘制而成。
如今突遇蟒蛇,一时束手无策。
“我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沈初寒沉沉开口。
“你有什么想法?”
“打蛇打七寸,这蟒蛇虽然巨大,但也一定适用这方法。我们两人,一头一尾夹击,我再趁机刺中它七寸的心脏处,母妃觉得如何?”
“好。”妘璃沉吟一瞬,很快应下。
玄影的毒耽搁不得,这蟒蛇如此巨大,蛇洞附近一定生长了不少银蛇根,只要能将这蟒蛇解决,银蛇根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她偷偷催动灵力,将结界收回。
那蛇颇具灵性,仿佛察觉到什么,一双诡异的眼睛忽又睁开,直直朝沈初寒方向望来。
趁着这一瞬的功夫,沈初寒一跃而起,拔剑出鞘,银色剑芒在夜空中划过,刺得蟒蛇眼眸一眯,再睁眼时,沈初寒的身影已到了它跟前。
蟒蛇大惊,甩头朝旁避去,沈初寒的剑虽未刺到它的眼,却成功地砍到了它皮肉上。
果不其然,若水剑被震开,砍过的地方却毫发无损。
沈初寒墨瞳一狭。
不出他所料,这蟒蛇如此粗壮,又是罕见的白色,怕已然成精,比方才那人面蜘蛛更难对付。
如果不能准确找到蟒蛇的七寸所在,他们很难伤到它。
蟒蛇虽未被伤到,却是被沈初寒激怒,仰着头吐着猩红的信子,身子飞快朝旁一摆,巨大的蛇尾从洞中甩出,飞速朝沈初寒打来。
沈初寒早有防备,足尖轻点,跳至一旁的树上,看准地方,再次砍去。
与此同时,妘璃催动灵力,禁锢住蟒蛇的尾部,让它身体动弹不得。只是蟒蛇身体粗壮,力量巨大,很快破开妘璃的禁术,尾巴朝妘璃猛地甩去。
妘璃赶忙避让,好在躲闪及时,未被击中。
蟒蛇的尾部飞快一甩,这一次,瞄准的是树上的沈初寒。
沈初寒跳下树,蟒蛇蛇尾一扫,将方才他站的那棵树顷刻间被拍成碎渣。沈初寒瞅准机会,对准他尾部一砍。
蛇的尾部鳞片不比身体上的坚硬,若水剑削铁如泥,沈初寒又注入了十分内力,很快在蛇尾砍出道伤口来。
蟒蛇吃痛,痛苦地摆动着身体。
许是意识到沈初寒和妘璃不好对付,它嘶嘶两声,竟飞快地缩回方才那绿意缠绕的藤蔓中,很快消失,只有地上爬过之处留下湿臭的粘液。
沈初寒眉梢一拧,眸光落在藤蔓处。
“那是个山洞?”妘璃快步走到他身边,讶然开口。
沈初寒点头,“怕是这蟒蛇的老巢。”转头看一眼妘璃,“进去看看?”
如此大的蟒蛇,又通体白色,怕是已快修炼成烛龙。
不光它的洞穴中极有可能长有银蛇草,若是能取出它体内蛇胆,那可是极珍贵之物,既叫沈初寒瞧见了此物,就断没有空手而返的道理。
将留在原地的行李整理背好,两人略作休整,朝方才蟒蛇隐匿之处走去。
此处被枝叶藤蔓覆盖得严严实实,若非方才蟒蛇从此处钻出,他们是决计想不到里头竟还有个山洞。
用剑鞘拨开藤蔓,果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沈初寒拿出简易火把点上,与妘璃一道进了山洞。
山洞中的空气带着黏糊糊的湿气,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让沈初寒忍不住皱了眉头。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沈初寒却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照理来说,这山洞中颇为潮湿,地上也该是湿软的土才是,可他此时脚下踏着的,是一层细细的软沙。
沈初寒放慢了脚步,越发警惕起来。
山洞很深,不知通往何处,走了一会也没瞧见那条巨蟒的踪影,若非他亲眼见着那巨蟒钻入了此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俯身用火把一照,看到细沙上偶尔出现的粘液,沈初寒直起身子。
看来那巨蟒,是逃到山洞深处去了。沈初寒定了心,继续同妘璃一道往前走。
走了一会,前头突然出现岔路,三条。
他拧了眉头,顿住。
妘璃也跟着停下脚步,借着火把的光亮一瞧,伸手一指左边那边通道,“那巨蟒从这边逃了。”
沈初寒“嗯”一声,刚要迈步,突然沉了脸色,转身看向右侧那条通道。
“怎么了?”妘璃不解。
沈初寒压低了声音,“里面有人。”
妘璃一惊,陡然噤声。
空洞的山洞中,她果然听见右侧通道里,传来浅浅的,近乎微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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