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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下雪的冬天
“阿端?”佟铁河替自端卷起袖子。
自端靠在柔软的枕上,正出神的望着窗外。
天有点儿阴。微风。水杉的树梢齐着下窗沿儿,静静的。外面那层窗户,结了几颗冰花。
“今年冬天,一直没下雪呢。”自端轻声说。
她的袖子被卷了起来,卷到上臂处。肌肤贴着丝质的被套,有种温存的感觉。
她轻轻的晃了晃胳膊。
铁河看着,莲藕似的,禁不住低头在那小臂上咬了一口。
“哎!”自端回神,“你干嘛?”她瞪眼睛。
铁河又咬一口。
“喂!”自端笑出来,“好痒……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啊。”她的手扶住他的颈。指尖处,是他的脉搏。
铁河不说话,眉梢眼角却都是笑。
他从床头柜上拿了血压计。灰色的铁盒子。他打开,把听诊器挂在颈上,拉下她的手。
自端觉得手臂一紧。听诊器压在手臂上,凉凉的。她攥了攥拳。舒了口气。
这血压计够古老的了。铁河用起来却颇为顺手。每天早起、睡前,他都量一次——如果忽略掉稍有异常他就会打电话给李云茂,他好像还蛮乐在其中的。让她想起小时候,她和飒飒跑到保健医生那里,偷拿了针筒什么的,扮医生给熊仔打针。小时候她喜欢看的一个童话,就是熊猫在被注射了一管桔子水之后,变成了一个爱吃桔子的熊猫——她的熊仔当然没有真的活过来,只不过那是她快乐的记忆。
自端笑笑,看着铁河。
她能记得自己那时候的模样,他呢?也能记得自己那么小的时候,那副小模样儿?
“上回城郊飘了几粒雪花,园子里落了薄薄一层,只是风太大,一会儿便不见了。若存了雪,再不方便,也带你过去住两日。”铁河说。
佟铁河攥了一下手心里的橡皮球。看着水银柱跳跃着,耳里听着血流的声音,那来自阿端身体深处的河流……水银柱稳定下来。佟铁河左手拿笔,在今天的项目下,记下数字。
自端抬手蹭了一下他的下巴,闭上眼睛。
“不下雪的冬天,真无趣。”她咕哝着。又想睡了。懒懒的,不愿动。“妈说,若是我再这么懒下去,小心没几天会超过200磅。”语气沉沉的,又带着娇慵。
佟铁河收起血压计,听到这儿,微笑了一下。母亲跟自端说的原话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最要紧是顺其自然,不怕超过200磅——何况你胖一点儿更好看”。之后他还跟母亲说,要真给养的那么胖了,可坏了……母亲瞪他,说你没见阿端除了肚子长肉哪儿都不长肉?看的我心里不舒坦。你还不看着她多吃多睡……母亲还批评他说妥妥都生病了不知道他这个做人家丈夫、做人家父亲的都是怎么做的……
铁河看自端。
自端斜靠在枕上。
咖啡色的丝质枕套,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咖啡上的奶沫似的。比起之前来,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他整天盯着看,反而看不出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你别看我了,再看要迟到了。”她眼睛都没睁,红润润的嘴唇一张一翕。“梅镇宁这趟出差去的久,可没人替你顶包。”
佟铁河闷声而笑,站起来,“你今天打算看几页书?”
“今天得把家族史看完。还剩下……”自端手腕一搭,便搭在枕边的一叠书上,“大概五十页。”
“太多了。”
“不多。”
“二十页。”他说。平时他只准她看十五页。可昨晚她还和他念,说这回去香港耽搁的有点儿久,要看不完书了;回来又因为帖帖病了,她更没心思……想到这里他站起来。
帖帖这场感冒来的凶,他们俩牵肠挂肚的,谁都吃不好睡不稳。
“我下去看看。”他说着转身。
“我也去。”
“你去什么去。”铁河不让,“快过年了,你不要生病。”
自端在床上坐直了。
他言下之意,是她不要病到进医院。
隔着被,她抚摸了一下肚子,说:“佟铁,你不要这么紧张……”
“我没紧张。”他说。拧了下袖钮。
“你有。”自端皱眉,“你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帖帖病了你都不让我去看,我是她妈妈!而且我现在好得很!”
“你现在不是她一个的妈妈。”佟铁河皱眉。
自端叫道:“佟铁!”
“你老老实实的呆着!帖帖一个不舒服,总好过你们都不舒服。”佟铁河开门出去了。连“再见”都没说。
自端呆坐了一会儿。坐在床沿上,想穿拖鞋。伸脚够不到,她叹了口气——佟铁河每天早上,都还记得给她把鞋子放在脚边——刚刚他是生气了。
她心里也有气。一气,鼻子就酸了一下。听到门响,她一动不动。
铁河过去,给自端把鞋子放在脚边,低声说:“明天吧。帖帖再好点儿。”
她不出声,脚动了一下,穿上拖鞋,仍是低着头。
铁河见她不理他,“阿端?”
她抬头看他一眼。
“我下去看看。这就出门了。”佟铁河俯身,在自端唇边印了个吻,低声说:“中午打电话给你。”
自端没应声。
佟铁河看到自端那气呼呼的模样,忍了忍,拿着外衣出去了。下了楼,看到陈阿姨正抱着帖帖在客厅里踱着步子。见到他,陈阿姨停了下来,拍着帖帖的后背,小声的和帖帖说:“Daddy来了,帖帖。”
帖帖的额头贴在陈阿姨的下巴颏儿处,看了铁河一眼,开口却是叫:“妈咪。”
“早上醒了就在要妈妈。”陈阿姨拍抚着帖帖,“帖帖乖,帖帖啊……”
铁河把帖帖抱过来,看着帖帖乌溜溜水汪汪的的大眼睛,卷而翘的睫毛像小鸟的嫩羽毛似的,很没精神的瞅着他,心里疼的一抽,立即就叹了口气,小声的哄着:“帖帖,Daddy在这儿呢,嗯?乖……”
“妈咪。”帖帖咬字比刚才更清楚了。
帖帖开口叫人晚。刚刚才会叫爸爸、妈妈,叫一声爷爷或者奶奶,还得看她高不高兴。
这会儿小脑袋瓜儿没劲儿的靠在他肩膀上,迭声叫妈妈,让铁河说不出的难受。
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都对他不高兴。
铁河安慰着女儿,跟陈阿姨说,再坚持一天吧。再坚持一天。
“帖帖,Daddy上班了。”佟铁河把帖帖交给陈阿姨。
帖帖小脸儿埋在陈阿姨肩窝处,不理佟铁河。佟铁河的大手在女儿背上抚摩了两下,定定神,跟陈阿姨说有什么事就打电话他马上回来。
陈阿姨点头说放心,保姆护士都在呢。看看铁河,又说让铁河也注意身体,“瞧着这两天下巴都尖了。”
铁河笑笑说我好得很。
陈阿姨看着他走了,拍着帖帖小声的“哦……哦……帖帖要不要吃饭饭?”她慢慢的走着,然后站住,看着楼梯——自端移动的很缓慢,在对着她微笑。陈阿姨刚要开口,自端比了一个手势,陈阿姨向她走过去。
自端走过来,伸手温柔的摸着帖帖头上柔软的卷发。
“睡了?”自端低声问。
陈阿姨小声说:“刚刚还醒着。早起给喂了药……你怎么又下来了?我抱帖帖上去给你瞧也好。”
“我听见他走了才下来的。看不见帖帖急死我了。”自端对阿姨笑了笑,从陈阿姨手里接过帖帖,面颊贴上帖帖的额头,帖帖的额头,像加过热的玫瑰花瓣。她抱着帖帖小小的身子,斜在臂弯间,走了两步,微喘。
陈阿姨小心的问她怎么样,她说没事;陈阿姨又问早上想吃什么,她摇头说不想吃,就想喝杯水,没胃口。
陈阿姨看着自端走到北边厅里去,坐在了椅上,轻轻的靠住椅背……陈阿姨不禁也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去。她在倒水的时候,听到轻微的引擎声响。她拿着清水走到外面,刚想要看看是谁的车子,就听“嘀嘀嘀”的门锁响,门随即一开,原来是佟铁河又回来了。
陈阿姨不由得笑了一下。
铁河一边说“我还是不放……”
他一眼便看见了远处的妻女。
陈阿姨只轻轻的将手里的托盘递给铁河。
铁河默默的、默默的站立良久,才走到妻女身边去。他将托盘放在一边的琴凳上,握住水杯,温温的。
帖帖的小身子黏在自端身上,说不出的可怜和可爱。
自端睁开眼,看见是铁河,有点儿惊讶,随即大大的眼睛一弯,笑了。
铁河板着脸。
自端看到他手里的水,张了张嘴。
铁河解开一粒上衣钮子,坐过去,她伸手接,他扶了她的头,水杯递到她唇边。
自端一笑,乖乖的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的喝着水。颈上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光线黯淡,那白的起腻、泛着珠光的皮肤却像在闪着光彩似的……杯中的水喝光,留在她唇上一滴,她玫瑰色的舌尖轻轻一舔……眼睛眨眨的,看铁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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