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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广德公主有恍惚过,这是想到了博子;也迷惑过,这是看不懂太子妃;可此时心里没有恍惚迷惑,只有一派欣喜,嘴角一翘,乌晶晶的眼睛越发明亮,伸手摸摸脖子里挂的那一串明珠,原来他送这么多东西,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她。
对着王忠一点头:“高兴!”
赐婚的旨意都定下了,陶回的信才送到广德公主手上,打开来就先是赔罪,告诉广德公主说战事吃紧,无暇它顾,心里记挂着她,却不是时时都有功夫能写信,就算写了,也不定能送得出来。
平平常常几句话,看得广德公主面红耳红,翻来翻去在信纸上找他求了亲的话,可他通篇都未说过写信永初帝求娶她,可有一句话却是对她说的,待到京城稻香时节,他就能回来操办婚事了。
广德公主掰着手指头也算不出两年之约还有多久,只知道要当二哥的新娘子,这会儿已经在预备喜帐喜褥,还要预备嫁衣,姑姑这回给她下了死令,旁的不说,那对儿鸳鸯枕头一定要自己绣。
赐婚的旨意一下,尚织局便送了许多红绸料来让广德公主挑选,民间富户女子十一二岁定亲,自定备嫁便少下绣楼,帐幔枕头嫁衣盖头都要亲手绣出来。
公主没有这样的规矩,广德公主也并不擅长做绣活,都要她来绣,哪年月能做得完,新安公主容说的必要绣一对儿枕头,广德公主就想挑一块红绸出来,绣两块一样的花色。
真的挑起来,才知道竟还有这许多讲究,素筝冰蟾两个是仙居殿里绣活最好好的,打络子结彩绳做堆纱花儿,都是她们俩拿出样子来,让小宫人跟着一起做。
素筝翻出一本花样子,从里头挑出许多吉祥图案为,让广德公主挑喜欢的,着尚织局去做,喜服的样子是按着制式来的,帐上绣的也是百子婴戏,新婚那三个月里都要穿红。
广德公主本来红色的衣裳就多,只是花纹式样都太娇嫩,裙摆绣上缠枝莲花四合如意,既要嫁人了,就得再裁些玫瑰色真紫色的衣裳,总不能全是桃红鹅黄这样的衣裳。
这些都不须广德公主操心,她要操心的只有一对枕头,甚个龙凤呈祥,莲花并蒂,鸳鸯交颈,广德公主翻来翻去看了一回,怎么都挑不出满意的来。
素筝和冰蟾两个都挑了龙凤的,说这个图样才最吉祥,太子大婚的时候用的俱是龙凤,东宫到这会儿还没把帐子褥子换下来,得铺满三个月,直到良媛良娣进了门,这才把悬着的红绸都撤下来。
广德公主拿不定意,想了半天,只有这枕头是她绣的,干脆写了信去问陶回,问他喜欢哪一种枕头花色,虽这么问了,可又怕他挑那幅龙凤呈祥,这个图案最难绣,一龙一凤得撑满整块绸子,金丝银线龙麟凤翅都绣出来,枕在这个头,可不把人头皮都磨红了。
陶回接了信,一捏信封嘴角勾起,写了这么多来是有多少话要告诉他,拆开来一瞧,只有短短几行字,后面是三四张花样子。
信上先问他战事苦不苦,受没受伤,吃得饱不饱,跟着又告诉他说,姑姑必要她自己亲手绣枕头,可她怎么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写信问问他挑哪个花色好些。
陶回把这几行字翻来翻去看过几回,越是看越是想笑,想到善儿手慢,也从没来就没绣过大花样,这会儿开始绣起来,到明岁也差不多能绣成了,巴掌大个扇套她急巴巴的做,也做了两三个月,一对枕头也不知道她要绣多久。
陶回把那叠纸铺开来,纸是白纸,花样就是拿炭笔描下来的,可广德公主写得详细,光是红绸就挑了有暗纹没暗纹的,织了金的透纱的,让陶回一看见这样花色,就想到它们绣在红绸上的样子。
水一样的绸子,绣上龙凤鸳鸯,从这一对枕头,仿佛又能看见底下铺的红褥,百子婴戏纹的床帐,和穿着嫁衣乖乖坐在床沿的善儿,跟着又心口一热越想越深,轻吁口气,这才把思绪拉回来,善儿还是太小了。
陶回先是勾了嘴角,跟着又弯起眼睛,面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广德公主自被赐了婚,禁足令也算是半废了,先是新安公主容三不五时便要赐东西下来,到底是预备着嫁人的,总得点一点嫁妆,博家把在业州的田地庄园都给了广德公主,永初帝这里自然也要补上嫁妆。
他看见新安公主容写的那张单子,倒还奇了一声:“这许多地都给了善儿,往后平儿修儿两个就不讨媳妇了?”
新安公主容从自己的私库里挑了各样宝石给广德公主当陪嫁,抬眼看看他:“等他们再攒些功劳,你这个当姑父的再赐下些便是。”
永初帝爱听这话,哈哈一笑,扔过单子,伸手去逗弄女儿,怎么看她怎么还是小,想起广德公主才抱到身边来的时候,也是这么丁点儿大,怎么吹风似的长大,竟要嫁人了。
“我们如意也得挑个这么合心意的。”新安公主容听见他这么说,眉头一动,这还是头一回从他嘴里说出陶回合心意的话来。
郢县妇孺老弱都往北迁,那一个县里已经没有百姓,留下的俱是兵丁征夫,不给发钱只发米粮,让兵丁当监工。
今岁的春耕已经毁了,迁走的这些农户要在别的地方过活,没有粮食不行,当征夫通河道背石头,忙上几日能领一斗粮食,又有人专管着迁居开耕的事,这些人仓皇了几日,也就跟着收拾东西去了别处。
郢县港口小城俱是兵丁,大营就在县外驻扎,陶回写上来的奏折很得永初帝的欢心,要把大夏这些顺民都变成大业的,丈量土地更换户籍,重又任命知县,开仓清点粮食,发下工具稻种,十来日里雷厉风行,已经把郢县紧紧捏在手里。
他办事越是有章法,永初帝便越是满意,看着新安公主容收点嫁妆,把手一挥:“开我的库,挑些好的给两个孩子,总归咱们左手出右手进,这桩亲事倒不亏本。”
新安公主容一下子就笑了:“我说这样大方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显儿今儿还来了,说要给妹妹添妆。”永初帝一听添妆便道:“这是女人家干的事,他怎么管起这些来。”
新安公主容总不好直言这个儿子犯了犟脾气,隐晦看了丈夫一眼:“你也劝劝他,这么着可不是事儿。”这还是新安公主容头一回在永初帝的面前提起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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