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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震耳欲聋,硝烟弥漫。
于慢慢的耳朵轰鸣不休,尖锐嘈杂的乱音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她昏沉混沌的意识突然清晰,随即身体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鼻息间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半虚着眼睛,虚弱又茫然的扫视一圈,反应迟钝了好几拍,昏迷前的那些血腥,悲痛,绝望的画面一幕幕后知后觉的在脑子里闪过。
于慢慢反应过激的看了看身旁的病床,空无一人。
不见唐词。
扭头的动作太过剧烈,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一阵阵刺痛感让她更加清醒了几分。
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并非噩梦。
她确实在昏迷前听到了爆炸声。
唐词....唐词....
于慢慢心急如焚,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比一声有力。
浑身无力,跌跌撞撞的往病房外跑。
正跑到病房门前,门把手突然下压,然后被人打开。
与江蓉打了个照面。
江蓉愣了几秒钟,随后欣喜若狂的走进来抓住于慢慢的胳膊,“慢慢!你醒了啊!”
“妈,唐词哥呢!”于慢慢急切的问道,“他人呢?他人呢?”
他还....活着吗?
她最想问的是这一句,可是却不敢问出口。
“你别着急你别着急。”于慢慢眼睛通红的模样格外惹人心疼,江蓉立马安抚:“他没事,在爆炸前被警察救出来了。”
紧绷的神经,瞬间得到舒缓,滞在胸口的那一口气长叹而出。
于慢慢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了似的,她瘫软的蹲下身来,坐在地上,浑身都在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嘴里一直呢喃着这句话。
身体越发的冰冷,脑子里那些恐怖的画面挥之不去,一直折磨着她。
手心里有一股强烈的刺痛感,强烈到她无法忽视,她垂下眼,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无意识般紧紧握成了拳头,力度很大,大到关节都泛起了白。
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手都是这样紧握着的状态。
手指紧绷僵硬到似乎毫无知觉,她缓了几秒钟,这才缓缓松开手指,尖细深深嵌在手心里,抽离的那一刻,疼得更加尖锐。
手心张开,一根黑色的头绳正躺在手心中,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
应该是她拽唐词的时候,从他手腕上拽下来的。
于慢慢的鼻子突然发酸,滚烫的热气喷薄着眼睛,她又握紧头绳,攥在手中。
就在愣神之际,胳膊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将她瘦弱的身躯轻轻提了起来。
她茫然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温润漆黑的眸子。
“地上凉,别坐地上。”
紧接着,她就被拦腰抱起,落入他的怀中,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
温之遇总有股清润温和的气质,他的到来,专属于他的气息侵染着每一缕空气,让人莫名心安。
原来,在昏迷前,听到的声音,不是她的幻觉。
于慢慢一直憋忍着的眼泪,终于在他的怀里爆发出来,她哽咽的抽泣着,张开胳膊抱紧了温之遇的脖子,无比贪恋他的温度他的气息。
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温之遇了。
温之遇将她抱回病房,轻轻的放在病床上,替她盖好薄被。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温之遇的手指温柔的抚摸她的脸庞,拭去她的眼泪,他的指腹温热干燥,抚在脸上酥酥麻麻,她有些不适应的瑟缩了下,温之遇便放过她的脸,手贱贱移到她的鬓边,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于慢慢眼睛红红的,她不停的抽着鼻子,弱弱的摇了摇头。
江蓉也跟着走进病房,温之遇立马将病床边的椅子向前挪了一点,对江蓉说:“阿姨,您坐。”
病房很小,房里只有一张椅子。
江蓉笑着说,“没事,你坐你坐。”
温之遇微微摇头:“不用,我站着就行。”
于慢慢昏睡了一夜,温之遇都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
有些人虽然没有将爱挂在嘴边,但他的言行举止都在不停的表达自己的爱意和真心,江蓉是过来人,从温之遇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对于慢慢的是真心的。
心里欣慰,她的女儿真的没有爱错人。
盛情难却,江蓉坐了下来。
“严轻舟....他去哪儿了?”
于慢慢这时候突然想起来,问道。
一提严轻舟,江蓉立马变了脸色,愤恨的道:“那个畜生,他被警察抓走了!”
于慢慢一阵沉默。
江蓉随即解气又痛快的冷哼了声:“他绑架罪故意伤害罪致人重伤,不是无期就是死刑!咎由自取!”
于慢慢一怔,终于抬了抬眼皮,“重伤?”
江蓉一下子不说话了。
“唐词哥在哪个病房?我要去看看他!”他们的沉默更加放大了于慢慢心里的那一抹不安,她掀开被子想要下来,却被温之遇握住了手腕。
如果唐词因为她有个三长两短,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温之遇的目光静静的沉沉的,他低叹一声:“他伤势严重,多处骨折,头颅损伤,已经转回苏城抢救了。”
生死未卜...
这四个字,从于慢慢脑中蹦出来,她大惊失色,脸色迅速苍白下来:“我要回苏城,我要回苏城。”
“你确定你没有任何不舒服了?”温之遇微微蹙眉,眸中闪烁着担忧。
“慢慢,之遇说得对,你还是多住院观察一两天?”江蓉也来劝说。
于慢慢拼命摇头,固执道:“我没有不舒服!我现在就要回苏城!”
不亲眼看到唐词平安无事,她就是放心不了。
温之遇和江蓉拿于慢慢没办法,只好连夜开车赶回苏城。
回到苏城,正是凌晨。
于慢慢直奔医院,唐词正在抢救,这已经是多次抢救。
唐诗还有唐父唐母都等在抢救室外,唐母窝在唐父怀里泪如泉涌,唐父神色凝重,两人似乎苍老十岁。
唐诗坐在长椅上泣不成声。
他们听到脚步声纷纷抬头看过去,看到于慢慢,唐诗立马跑了过来,摸着她的脖子,泪流满面:“你没事吧?”
于慢慢摇头。
唐父唐母看到于慢慢却没有那么淡定了,虽说同情于慢慢的家世,还有她跟唐诗交好,可是自家儿子因为于慢慢还生死未卜,怎么都做不到有好脸色。
于慢慢也知道自己没脸说话,就默默的陪在唐诗身边,等待着抢救结束。
不知道等了多久,红色的灯光瞬间关闭,抢救室大门被推开,医生带着口罩走了出来,所有人蜂拥而上。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他没事了吧?”
医生摘下口罩,眉头紧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情况不太乐观,他颅脑损伤严重,陷入深度昏迷。”说完叹了口气:“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挺不过去.....”
“你的意思是,挺不过去就成植物人了?!”
医生又惋惜的叹了口气,年纪轻轻一孩子。
“轰隆——”一声,一道晴天霹雳在所有人的头顶上响彻,将他们的所有的希冀全然击碎。
唐母眼睛一白,昏了过去。
唐诗和唐父将唐母又送去了另一个病房。
只剩于慢慢和温之遇两人停留在原地。
植物人.....
于慢慢大脑一片空白,只剩惶恐无措。
她的腿软得厉害,身体突然向后一倒,好在温之遇眼疾手快接住了于慢慢,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拥住。
“怎么办?怎么办?”于慢慢泪如雨下,她蜷缩在温之遇怀里,无助的呢喃。
唐词一辈子都醒不来....
因为她,全是因为她....
“医生也说了先观察一段时间,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得出最终结果,这中途他是有可能苏醒的。”温之遇轻拍着她的背,以自己最冷静的态度来安慰她,以免她更加乱了阵脚。
实际上他也心乱如麻,虽见过唐词的伤势,他也预料到唐词凶多吉少,身为医生的他早看惯了生老病死,可事到如今这种地步,他却怎么都做不到不痛不痒。
*
唐词在重症病房观察了一个礼拜,这才脱离生命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不过这一个礼拜依旧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唐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唐母每天以泪洗面。
于慢慢也时不时往医院跑一趟,问问唐词的情况。
每去一次,唐母都没有好脸色,不过却没有说于慢慢半点不是。
于慢慢心里堵着的难受,她倒宁愿唐母大骂她一顿,这样还能让她好受点。
这一次于慢慢看了唐词,准备离开,却突然被唐母叫住了。
“慢慢,我能跟你聊几句吗?”
于慢慢脚步一顿,立马点头:“可以。”
唐母面色沧桑憔悴,她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过来坐吧。”
于慢慢走过去,坐下。
紧张的抠着手指头,等待着唐母开口。
“前段时间,小词突然跟我说他要走了,他那天特别粘人,自从长大了就没抱过我了,可那天他却一直抱着我不撒手,还说会想我的。”唐母轻轻开口,诉说道:“他这个人爱玩儿,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我还以为他是要趁着毕业去旅游,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当时我还逗他说既然想我就别走了,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他倒是立马撒手不抱我了,笑呵呵的对我说:那可不行,我可是去拥抱我的梦想。”
于慢慢的手绞得更紧。
“其实我早就知道小词喜欢你,除了我还有唐唐,他从没亲近过哪个女孩子,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的房间里藏了好几本相册,里面全是你的照片,大多数都是背影,我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还能干出偷拍这种事儿。”
“去年高考,他突然说不考就不考,我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他是在等你。”
“今年高考也是,考了高分,名校随便选,他却不填志愿,就要跑去美国,说要留学,我那时候才恍然大悟,你也要留学。”
“虽然知道他喜欢你,可我以为只是小孩子之间幼稚的喜欢,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到这种地步。”
当听到说,是严轻舟拿于慢慢威胁唐词撞车时,她真的又生气又心疼,唐词从来都纨绔乖戾,她还以为这样的唐词,是不会毫无保留的爱任何一个人。
可偏偏,他爱得奋不顾身。
于慢慢的手发起抖来,她死死的掐着手心。
“慢慢,医生说,想要他苏醒的方法也不是没有,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刺激他。”唐母看向于慢慢,眼睛中满是求助:“我们和他说话,他都没有反应,他最在乎的就是你了,你能陪在他身边吗?他最想要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阿姨....”
“他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以女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每天和他多说说话,让他感受到,这样他就很有可能会醒过来了......”唐母悲痛交加,喉咙一哽:“如果他真的醒不过来了,至少....也让他拥抱过他的梦想了,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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