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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已过,时至立冬,白日里,若是出了日头,尚算暖和,而这一日,整个白日阴沉沉的,处处弥漫着一股子肃杀之气,较夜间略高些许的温度连薄薄的白霜都融化不了。
夜幕堪堪降下,北风乍起,重重击打在宋氏祠堂的门扉上,逼得门扉不住作响,仿佛凭空出现了数名歹徒妄图破门而入一般。
宋若素正身处于这宋氏祠堂内,尽管他身着单薄且褴褛的夏衣,却并未感受到彻骨的严寒。
这夏衣之所以成了褴褛,并非因为陈旧,致使丝线变得脆弱,却是外力所致。
每一处破开的软料子内尽数生着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这些伤口大多并未痊愈,暴露着猩红的嫩肉,但奇的是没有淌出一滴血来。
距他不远,横着一张又长又宽的供桌,其上满是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牌位前摆着一只蒲团,这蒲团上正跪着一锦衣公子。
这锦衣公子几乎与宋若素生得一模一样,他们仅有两处不同:其一,宋若翡左侧眼尾长有一颗泪痣,可这泪痣早在七年前便已被毁掉了;其二,年龄不同,锦衣公子年长些,而宋若素年幼些。
宋若素的皮相不过一十又四,至于锦衣公子的皮相已二十又一了。
“阿兄,我很是想念你。”
宋若素听着锦衣公子唤他“阿兄”,又见锦衣公子因仅着单衣而被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伸长了手,虚虚地将锦衣公子抱于怀中,继而柔声道:“阿弟,阿兄在。”
锦衣公子名为“宋若翡”,乃是宋若素的孪生弟弟。
对于宋若素的话,宋若翡恍若未闻,他抱紧了自己的双膝,低喃着道:“阿兄,你为何要庇佑我?倘使七年前死的不是你,而是我该有多好?”
是了,宋若素殁于七年前,享年一十又四。
这便是宋若素仅着夏衣却半点不冷,遍体鳞伤却滴血不流,与宋若翡说话,宋若翡却不回应,皮相远较宋若翡稚嫩的原因。
“傻子,你是我阿弟,我是你阿兄,我庇佑你实乃天经地义之事,且你不是也在庇佑我么?”
七年前,宋若素与宋若翡不幸被山贼们绑架了,山贼们迟迟收不到赎金,自然不会让他们兄弟俩好过。
宋若素不顾自己的死活,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身体充作肉盾,直至气绝。
不知何故,气绝后,他并未被黑白无常带走,于是他便一直陪伴着宋若翡。
这七年间,起初,他常常听见宋若翡自责为何死的不是自己,所幸后来宋若翡不常自责了。
却原来,宋若翡自责至今么?
“阿兄,我知错了。”
“阿兄,爹爹会原谅我么?”
“阿兄,时日太长了,有些时候,我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宋若素,抑或是宋若翡。”
宋若翡满目茫然,将苍白的唇瓣咬了又咬。
阿兄死后,他假扮成了阿兄,逼着自己念书,顺利地高中了会元,原本算是天衣无缝,然而,三日前,他因为三块龙井酥而被爹爹揭穿了身份。
——阿兄从不吃甜食,与之相反,他嗜甜如命。
“爹爹定会原谅你的。”宋若素安慰道。
他们的爹娘甚是偏心,宋若素已是鬼了,甚么都做不了,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宋若翡假扮成他,只为了让爹娘开心。
宋若翡是因为三块龙井酥而暴露的,其实,宋若素并非不爱甜食,年幼时,娘亲曾抚摸着他的头,教育他,他是兄长,得让着弟弟。
弟弟嗜甜,一日,他犹豫再三,终是下定决心,把自己的点心让给了弟弟。
弟弟误以为他不爱甜食,每次都会吃掉娘亲分给他的甜食,而他每次都默许了。
久而久之,所有人皆以为他不爱甜食,而他自己亦失去了品尝甜食的兴致。
如若他能预料到此事,他一开始便不会忍着不吃甜食。
不过暴露兴许是一件好事,宋若翡毕竟不是宋若素,纵然装得再像,亦不是宋若素,趁此机会,恢复原本的身份何尝不好?
“孽子!”爹爹的嗓音陡然刺入他耳中,与此同时,祠堂门被推开了。
而后,他居然听见爹爹道:“宋若翡,为何死的不是你,而是若素?”
他登时怒气冲天,他知晓爹爹偏心于他,但他不知晓爹爹竟然偏心到了这般程度,委实诛心。
果然,他看见宋若翡在弹指间委顿了。
他的目光跌落在宋若翡缺失了尾指的左手上,这尾指是宋若翡亲手用匕首切掉的,只为了更像他。
——他的尾指被山贼首领斩断了,用以要挟爹娘。
宋若翡行至爹爹面前,跪下身去,磕头道:“爹爹,对不住,我不该假扮成阿兄,恳请爹爹责罚。”
宋父愤愤地道:“若素究竟是如何死的?”
宋若翡答道:“爹爹交付赎金前三日,那些山贼已不耐烦了,为了出气活生生地将阿兄打死了。”
宋父横眉怒指着宋若翡道:“为何活生生地被打死的不是你?”
宋若素明知俩人都看不见他,仍是拦在了宋若翡面前:“不准你这样说若翡,若翡是无辜的,若翡亦是受害者,即使我能回到那个时候,重新做选择,我亦会选择让若翡活着。”
话音未落,他猝然闻得宋若翡含着哭腔道:“为何爹爹与娘亲都偏心阿兄?”
他记得牙牙学语时,爹娘并不算太偏心,后来,因为宋若翡愈发顽皮,而他则事事听话,爹娘才变得愈来愈偏心了。
他与宋若翡乃是孪生兄弟,他只比宋若翡早一盏茶降生,实际上,他与宋若翡一样顽皮,只不过害怕惹爹娘生气,被爹娘责罚,才压抑着自己的性子。
有一件事他从未向宋若翡吐露过——其实,其实他这个做兄长的一直都很羡慕宋若翡这个做弟弟的。
他正思忖着,又闻得爹爹道:“自是因为你远不及若素出众。”
他从不认为自己较宋若翡出众,且他并未参加过科举,而宋若翡已连中两元,宋若翡显然较他出众得多。
“因为我远不及阿兄出众,所以我体内流淌着的便不是宋家的血液了?”
“我不是你的儿子么?你为何不将给予阿兄的爱施舍我一些?”
宋若翡的连番诘问教宋若素心口发疼,却激怒了爹爹。
宋若素目睹爹爹气急败坏地执着竹条抽打宋若翡,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不管他如何阻止爹爹,不管他如何保护宋若翡,皆无济于事。
他所有的努力俱是徒劳,他只能坐视宋若翡被打得皮开肉绽。
宋若翡已被饿了足足三日了,虚弱不堪,连反抗的气力都没有。
宋若素背过身去,不忍心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他倏然听得宋若翡道:“爹爹,救救我。”
他猛地回过身去,见宋若翡的情状触目惊心,厉声道:“爹爹,你别打了!你快把阿弟打死了!”
但是爹爹尚不解气,纵然打得满身是汗,都不肯收手。
幸而不一会儿,娘亲来了,娘亲惊慌失措,全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对奴仆道:“愣着作甚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然后,娘亲将弟弟抱入了怀中,可惜,娘亲晚来了一步,须臾,他惟一的弟弟便彻底地阖上了双目。
他跪下身去,最后想再抱抱弟弟,他的手理所当然地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了弟弟的身体——不,已经是尸体了,弟弟死了,他的弟弟被他的爹爹活生生地打死了。
他抬眼向爹爹望去,爹爹满面错愕,甚至踹了尸体一脚:“不就是上了家法么?装甚么死?”
爹爹只是因为被弟弟欺骗了,想出气,并未想过要打死弟弟,但弟弟已然断气了,姑且不论爹爹的初衷是甚么,爹爹打死了弟弟,这是一项铁铮铮的事实。
他心头燃起了熊熊恨意,转而去看娘亲,娘亲双目生泪,捶打着爹爹:“我统共两个儿子,被山贼打死了一个,又被你打死了剩下的那个,你要我今后如何是好?等我死了,连个扶灵的人都没了,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子……”
明显娘亲的伤心不是出于弟弟的死,而是出于无人为她养老送终了。
爹爹不耐烦地用力将娘亲推开:“老子又不是故意为之,是这混账东西身弱命薄,怪不得老子!”
娘亲不慎被爹爹推到在地,哭泣不止。
宋若素看着这一出闹剧,心道:我与弟弟到底造了甚么孽?为何会投生于这宋家?成了面前这一对不配为人爹娘的男女的孩子?
阿弟,你这辈子受尽了苦楚,望你下一世能投生于一户好人家,能拥有疼爱你的双亲。
阿弟,我们要是有缘分,下一世,我再当你的阿兄好不好?
一念及此,他突然发现了异常,七年前,他身死后,鬼魂便从躯壳中钻了出来,而弟弟确实已断气了,他却并未看见弟弟的鬼魂。
按理说,他是鬼魂,理当能见到弟弟的鬼魂。
弟弟难道还活着?
事与愿违,被小厮匆匆请来的大夫宣告了弟弟的死亡:“宋老爷,宋夫人,请节哀。”
爹娘有何可节哀的?
弟弟的鬼魂到底去了何方?
黑白无常并未出现过,弟弟的鬼魂应该并未被带走。
所以弟弟的鬼魂还被困在尸体里头?
黑白无常何时来?
待黑白无常来了,他可与弟弟一道走黄泉路,过奈何桥。
然而,他未能等来黑白无常,亦未能见到弟弟的鬼魂,便昏死了过去。
“若素莫怕,师尊会保护好你的。”他耳边忽而响起了这样一句话,说话的人嗓音温柔,如春风拂耳。
他的确唤作“若素”,但他从没有过“师尊”。
他满腹疑窦,挣扎着睁开了双眼,自称“师尊”之人随即映入了他的眼帘,白衣霜发,宛若天人,分明生着一副冷淡至极的眉眼,却违和地盛满了担忧。
紧接着,他被师尊拥入了怀中,师尊轻拍着他的背脊道:“醒来了便好。”
他已有足足七年不曾感受过旁人的体温了,霎时怔住了。
而今的他显然已不再是鬼魂了,还拥有了一位师尊,为何会如此?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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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可对照上篇完结文《恶毒炮灰,性别男》来看
本文的受是《恶毒炮灰,性别男》的受的哥哥
下篇写《替嫁寡嫂,性别男》,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个预收哟,文案如下:
傅北时的兄长缠绵病榻,命在旦夕,母亲欲要为兄长冲喜,请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算了一卦,选中了年知夏的孪生妹妹年知秋。
年知秋死活不肯,连夜逃婚,年知夏便男扮女装,替妹妹出嫁了。
傅北时替兄长迎亲,代兄长拜堂,不慎瞧见了红盖头底下的一双眉眼,似颦似蹙,脉脉含情,撩人心弦。
便是这一瞬间,傅北时沉沦于这双眉眼当中了。
可惜,“年知秋”业已成了自己的嫂嫂,即便迎亲的是自己,拜堂的是自己,亦改变不了甚么。
傅北时见“年知秋”对兄长巧笑倩兮,关怀备至,不由妒火中烧,碍于礼仪,只得称呼“年知秋”为“嫂嫂”。
一日,傅北时发现了“年知秋”的秘密,却原来,“年知秋”根本不是“年知秋”,而是“年知夏”。
他认为自己该当死心了,该去父母那边将年知夏拆穿。
然而,他却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借此逼迫年知夏委身于他。
这个念头愈演愈烈,他苦苦煎熬,直至一载后,兄长病逝,年知夏成了他的寡嫂,他终是忍耐不得了。
他俯视着年知夏哭红的双目,又快意又心疼。
他以为年知夏是委曲求全,殊不知,年知夏早在多年前便已对他情根深种,替妹妹出嫁并非迫不得已,而是心甘情愿。
傅北时乃是侯府嫡次子,而年知夏不过是穷秀才的儿子,有着云泥之别。
惟有替妹妹出嫁,年知夏方能接近傅北时。
又半载,传闻中傅北时所心悦的女将军从边关凯旋了。
年知夏不愿见傅北时与心上人你侬我侬,亦不愿让傅北时忘记他,索性策划了一出假死的戏码。
他望着傅北时肝胆俱裂的神色,暗道:不止是这副身体,他至少对我怀有些许情意罢?
三月后,他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垂首低笑:“我从他那儿偷来了一个孩子,这一出替嫁,划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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