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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利与克拉克在塔格玛特正式交换了婚姻意向书, 并且在第二天就向整个艾斯达拉公布了这件事。
整个贵圈都因此而震了一震。
维尔利是老牌强势的大贵族,克拉克家族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因为继承人拥有暗系魔力的事而饱受争议,但是无论怎样, 它的底蕴还在。
现在这两家强强联合……
众人想到前段之间王室一派不断狙击克拉克家, 现在他们应该不敢过于出格了。
一开始有心人还想着, 如果王室真的能扳倒克拉克家, 那就整整空出来一个公爵之位, 这样一来就势必有家族要顶上这个位置,那整个艾斯达拉的格局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本来那些家族还想着在后面浑水摸鱼,现在看这形势——
还是算了吧。
伊蒂丝当然并不知道这些事, 她仍然在塔格玛特, 克拉克夫妇因为事务繁忙先回了卢森堡, 而伊蒂丝和布里奇斯多留了一天, 他们将会在明天回学校。
伊蒂丝站在塔格玛特三层的阳台上,布里奇斯站在她的旁边。
“怎么样,这是我的家。”语气有些自豪。
她的手微微扬起,“跟卢森堡比起来怎么样?”
布里奇斯在心中笑,小混蛋的胜负欲还是这么强,要知道像这样与家族齐名的城堡都是各有风格,不能单纯用谁更好来衡量。虽然这么想,布里奇斯还是顺着伊蒂丝的意思说:
“很美。”
这是实话, 布里奇斯第一次来到塔格玛特, 就觉得它有一种内敛优雅的气质,就如同维尔利这个家族一样。
布里奇斯看向伊蒂丝的侧脸, 突然问:“你为什么会想到联姻?”
波琳娜婶婶说联姻是她提的, 这种说法能骗过父亲母亲可骗不过他, 当时他不知道伊蒂丝突然回塔格玛特的原因,现在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必然是个让伊蒂丝羞涩甚至逃避回答的问题。
伊蒂丝开始怔楞,然后目光躲闪,最后左顾而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为了保住自己尊贵的颜面,维尔利小公主开始主动出击,她最近以攻为守这一招玩得十分娴熟,就好比现在,她一本正经地皱起眉,指责布里奇斯:
“当初我们的事还没有定下来的时候你就在学校散布流言,现在我提出正式联姻,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意!”
伊蒂丝抬着精致的下巴,神情高高在上,仿佛再说,怎么样你都不亏,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布里奇斯没想到当初埋下的坑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一时哑然。目光偏转,他看到了伊蒂丝微红的脸颊,突然就明白了她隐秘的小别扭。
布里奇斯微微一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气氛安静下来,布里奇斯眼前的天空飞过一群白鸽,他们成群结队,点缀着塔格玛特的天空。
布里奇斯在沉默了许久后突然说:
“人的偏见需要多久才能被打破?”
“很久吧!”伊蒂丝随口应道,然后反应过来,她仿佛说了错话,及时改口:“……也不是,或者还是看时机和当事人自己!”
布里奇斯笑笑,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但是伊蒂丝却以为他想到了不好的事——很多时候,从外表看来,伊蒂丝更像是经受了流言蜚语攻击的人。
每当有人攻击布里奇斯时,她义愤填膺,紧握拳头的样子比布里奇斯自己还要生气。如果不是收到的代价过于严重,伊蒂丝就非常想化身正义的勇士,把那些无知又愚蠢的人都暴打一顿。
她甚至还会自我联想,比如认为布里奇斯悲惨的遭遇一定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于是听到布里奇斯突然问到这种敏锐的问题,她无形的耳朵瞬间竖起,什么羞涩全部抛在脑后。
她着急地拉住了布里奇斯的手:
“偏见这种东西,指望别人的善良和自觉是没有用的,主要还是靠自己。”
只要自己学着眼不见为净,那些东西自然也就可以慢慢忽视了——这是伊蒂丝自己无法做到的大道理,因为她看见那些嘴欠的人就想上去暴打,可她依然要用这个大道理去安慰布里奇斯。
伊蒂丝还没开口,布里奇斯却仿佛受到了启发。
“你说的对,有些事情,指望别人的良知是没用的,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伊蒂丝:?
布里奇斯的手轻轻贴在伊蒂丝的脸颊上,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伊蒂丝莫名觉得他有重要的话要说。
果然,布里奇斯沉吟一瞬,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说:
“伊蒂丝,我可能会,离开学校。”
伊蒂丝眨着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两秒后,她扬起声音,惊异地说:
“你想退学?!”
她显然领会错了布里奇斯,“你、你怎么会好好的想退学?”伊蒂丝觉得事情大条了,她着急地劝说,“你听我说布里奇斯,事情还没有到这样严重的地步……”
布里奇斯失笑地打断她,“不是退学。”
伊蒂丝一愣:“那是什么?”
“所有的学生到七年级的时候,都会有一年的校外实习,一般学校是派遣学生到比较安全的结界口,提高他们的实战能力。”
伊蒂丝皱眉,“可你才六年级。”
“是,所以我想提前申请实习”布里奇斯顿了顿,最终说,“去威布伦斯山脉。”
“为什么?”伊蒂丝不可置信地问,“我听妈妈说,威布伦斯山脉最近十分危险,很多高级将领都死了,你忘了我们的订婚典礼是因为什么才被推迟的吗?”
伊蒂丝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全然无法理解布里奇斯为什么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离谱的想法。
不,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突然之间。这样重大的决定,布里奇斯肯定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了!
“如果你生气那些人,我可以帮你都揍一遍!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做这样危险的决定……”
“伊蒂丝,你应该相信我的实力。”
“我一直相信你的实力,可这根本是两码事,威布伦斯山脉的很多高级将领都死了,难道他们没有强大的实力吗?”
“你可能会死……”
伊蒂丝的语气十分激动。布里奇斯沉默,他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可能会迎来他们再一次的吵架。
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吵过架了。
布里奇斯暂时妥协了,或者说,言语上妥协了,他轻柔抚摸着伊蒂丝的发丝,说:
“这只是一个想法,伊蒂丝,我还没有做决定。”
伊蒂丝望着他漆黑的眼睛,终于不再说话。
但是她仿佛生了气,她极为冷淡,布里奇斯跟她说话时,她也只回应寥寥几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学校后也没有好转。
艾琳娜他们以为这两人是吵架了——这太正常了,这三年来他们有哪一天不是这样吵过来的。
艾琳娜,包括贝拉都很淡定,只有伊蒂丝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陷入了一种矛盾又复杂的气恼当中。
她生气布里奇斯竟然毅然决然要长期到一个危险的环境中去……他们明明才定下婚姻不久。
伊蒂丝发现自己陷入了情绪化的状态,这很不好。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去冷静分析眼前的情况。
布里奇斯突然要去威布伦斯山脉肯定是有理由的,而这个原因结合他之前说的话,伊蒂丝也能隐隐猜出来。
她稍微冷静下来。
而后,她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她对布里奇斯离开的事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威布伦斯山脉现在并不太平,甚至十分危险。
还有一个原因,伊蒂丝发现,她无法接受跟布里奇斯的分离。
从她来到索菲亚开始,她和布里奇斯就这样朝夕相处,虽然经常吵架,可伊蒂丝承认,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她并不是完全不开窍,之前隐隐约约的感觉,之后她又主动提出联姻,这都能说明许多东西。她在一些事情上装傻更多是因为,她还不习惯接受身份的转变以及经常涌来的羞涩。
在这之前,伊蒂丝是完全不着急的。
她并不急于挑破这种关系,因为她觉得她布里奇斯来日方长,他们以后会有很多相处的时间。她可以等到自己调整好心态,等到布里奇斯真正告白,然后她再积极回应自己的感情。
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了。
布里奇斯的决定将他们之间拖入了一种未知的境地。
这种未知,让伊蒂丝恐慌。
伊蒂丝终于不再对布里奇斯冷脸,他们开始正常的对话,正常的打闹。周围的人依然非常淡定,他们对两人又“和好”的事实毫不惊讶,甚至还觉得这次伊蒂丝生气的时间有点短,他们冷战的最高一次记录是五天,艾琳娜帮他们清楚地记着。
伊蒂丝并没有像他们以为的那样轻松,她在等。等布里奇斯跟她开口。
在他们“和好”的第三天,布里奇斯拉住她,对她郑重说:
“伊蒂丝,我有话跟你说。”
伊蒂丝就知道,这个时候来了。
他们去了上次的天台,伊蒂丝环顾四周,觉得两次的心境完全不同。
布里奇斯站在伊蒂丝面前,他看起来异常高大,他拉着伊蒂丝的手,但是却长久地不说话,伊蒂丝就沉默地等。
终于,布里奇斯开口:
“伊蒂丝,我……”
伊蒂丝打断他,精致的面庞显露出出乎寻常的冷静,她脆声道:“我知道,你已经决定要走了。”
那天在塔格玛特,伊蒂丝就知道了他的决定。
布里奇斯沉默,最终说,“是的。”
“为什么?”
“就像那天你说的,我们无法等着别人自己打破偏见,想改变一些东西,只有自己去争取。他们认为我是寄生者,体内拥有邪恶的力量,我就用他们口中的邪恶力量去杀寄生者,去杀亡灵。”
“可你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伊蒂丝并不相信这个理由。
布里奇斯沉默。
是的,他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他可以不在意流言蜚语的攻击,可他无法忍受身边的人遭受这些。
假如他永远无法扭转别人对他的固有偏见,他的家族会因此产生污点,可克拉克家底蕴深厚,熬过这一关,之后就不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伊蒂丝。
作为他的婚约对象,她将会遭受与他同样甚至加倍的恶意。
那些曾经比不上她,嫉妒她的同学会因此而嘲笑她,她同圈层的贵族小姐们会嘲笑了她找了一个这样的未婚夫。
伊蒂丝是波琳娜婶婶唯一的女儿,是维尔利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她应该坐在城堡中享受别人的羡慕和夸赞,她不应该去承受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恶意。
布里奇斯想给她最好的。
她不应该比任何人差,也绝不会比任何人差。
可这一切,他都无法对伊蒂丝说出口。
就在布里奇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伊蒂丝突然抬手打断他。
“不用解释了。”
“你要去就去吧!”
伊蒂丝轻哼一声,“你要是在威布伦斯被打瘸了,我就跟你解除婚约!”
她抬着下巴,仿佛任性的、正在生气的孩子。
布里奇斯却看明白,这是她无声的妥协。
于是他勾起唇角,也用平常的腔调嘲笑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四肢不协调吗?”
两人对视。
布里奇斯突然抱住了伊蒂丝。他的下巴垫在伊蒂丝的发顶上,声音轻缓:
“伊蒂丝,等我回来。”
一周之后,布里奇斯正式离开了索菲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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