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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话只是开玩笑一样说说, 弟媳妇就撒泼打滚, 这不是明着嫌弃他嘛!容山的脸色变得难看, 他看着地上哭着撒泼的赵翠翠, 心里止不住的厌烦, 简直想上去踹个两脚。但是这是他弟弟的媳妇, 没有哪家会有大伯子打弟妹的。
所以容山顶着一脸还没好的挠痕骂自己弟弟容地:“吃你的, 喝你的,连个老娘们都管不住了!平常谁来了,她就这个样?你还要不要脸面。”
容地脸上也是难看, 但赵翠翠一看就是泼辣惯了的,哪里容得了容地被容山挑唆。
她一翻身就身形异常灵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容山的脸说:“大伯, 你看看你这脸, 不是被嫂子挠的。你自己被媳妇挠了,心里不舒服了, 就教你弟弟打媳妇!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管分了家的弟弟的家务事的!”
赵翠翠说得来劲, 那手指都快指到容山脸上去了。
容山脸上涨红了一片, 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气恼地伸手一推, 赵翠翠就倒在了地上。
赵翠翠愣住了, 以前她这么撒泼, 容山都会觉得她丢脸,然后就吃了她的亏。今天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在地上挪了一下屁股, 就抱上了容地的腿, 哭喊道:“你哥哥打我?你是不是也要打我?你自己去米缸里看看,粮食哪里还够吃!你大哥家里三个人,两个女人都吃得少,你两个吃穷老子的儿子,地主家都没了余粮!”
赵翠翠说的半真半假,家里粮食不多是真的,但真一口容山吃的都匀不出来?至于米缸里多少粮食,要吃多少,容地这样的大老爷们哪里知道?
容地连自家几个孩子一天吃几两米都不知道,但是粮食不够是村里和城里一样人人皆知的消息。
容地很为难,他小时候习惯听哥哥的,结婚了都听自己婆娘拿主意,这下两个人吵了起来,他头都是大的。但也隐隐有点责怪自己哥哥,明知道自己家困难,这年头就没人去别人家吃饭的,自己哥哥怎么就能做得出来。
容地推开赵翠翠:“你哭个什么,我少吃一两口,还不许嘛!哪里就缺那么一点。”
容爱红嫌弃地扶了自己妈一下,她是个爱干净的,也没没见过别人家妈这样丢人,大赖赖地撒泼打滚不嫌臊得忙嘛。容爱红附和自己爸的话:“妈你别哭了,丢不丢人。大伯刚刚还给大哥买了自行车,吃一顿饭还吃不起我们家的!”
容山的脸色因为容爱红的话缓了缓,他也没想到,就附和小侄子开玩笑的一句话,惹得赵翠翠闹腾成这样,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容地。
容山想了想,拍拍脸色难看快哭出来的小侄子:“别管你爸妈,进去写作业,大伯刚刚开玩笑呢,明天给你买糖吃。”
看着容志强进了小屋,容山看都没看哭得鼻涕眼泪都糊在了脸上的赵翠翠,拍拍容地的肩:“省个什么口粮,哥还抢你的吃的了。我今儿来拿前几天给志飞垫的五十块,你嫂子回娘家了,哥哥手头紧。”
说到自行车,赵翠翠更崩溃,那个什么玩意儿,穷人要来有什么用?你说骑车不用走路?她们家人又不是没有腿,两条腿好好的,那里不能去!
赵翠翠今天一开始态度不好就有自行车的原因,容志飞手里的钱是从她这里偷拿的。但是她也不会怪她儿子,只会怪容山这个给自行车票的,要是没有那张自行车票,她儿子就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赵翠翠手一甩,眼睛瞪得铜铃大:“要钱没有,我可不想买那个不顶用的自行车,还什么牌子货!”然后看向容地:“你要是敢给他拿钱,你就跟他过去!”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无论是有钱的没钱的,有本事的还是没本事的。容地平常在自家人面前被自己婆娘伤脸面也就算了,在自己哥哥面前,自己婆娘还是一再抢话,让他觉得面上无光。
但是赵翠翠的话放得狠,把他萌生出的那点子反抗意识给掐灭了。
“哥,那个车要不是推走给夏夏算了,志飞是偷拿的钱去买的,翠翠气了好几回。不然平常哥来,她也不是这个脾气。”容地拉下脸面道。
敢情自己出钱出力,还被挠了一脸,媳妇又带着闺女回娘家都是自己瞎折腾的?容山看着一脸为难的弟弟,觉得自己实在不知道忙活这些有什么意思了。
容山抹了一把脸,觉得心里窝得火,索性也不想多管,放下话:“那你给让志飞把车推我家去。”
说完这一句,容山就转头出了容地家。
赵翠翠朝他的背影啐一口,瞪向容地:“你口口声声你哥哥惦记着你,怎么给志飞买个东西还往回要!要不是他帮着,志飞哪里花得了那么多的钱,把我们家底都掏空了!”
容地踹一脚桌子,吓得赵翠翠没敢说话。
只有屋子里容志强抹了把脸,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东西,裹在了袄子里,沿着墙角冲出家门。
赵翠翠骂道:“小兔崽子,都吃饭了,你跑哪去!”
容志强出了家门,大眼睛里滴流出眼泪水,他吸吸鼻子,抹了一下。
村子里三绕五绕之后,容志强就跟在了容山后面。他看着容山开院门又关上,把怀里两块葛根沿着预留的狗洞塞了进去。然后不做声地,就离开了。
容志强回到屋里,撞到容爱红。
容爱红看见他衣服上的灰:“你身上怎么弄的,脏了自己洗。”
“你才脏,你还蠢!”容志强凶狠地瞪容爱红一眼,侧身而过。他就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就能那样对大伯,明明过年过节大伯都会送东西,就是学费少了,也是大伯垫的,也没见大伯要爸再还回去。吃一顿饭怎么了,他妈赵翠翠一个人就能吃三个人的!
容家村因为自行车又闹了一场,镇上的容夏却是过得自在,为了五百块忙活起来。
一开始,夏老太太是不放心让容夏直接下手的,见了容夏稳妥的绣法才点头。一老一少围着几块布料比划,画样子,忙到五点天色暗了些才停手。
夏老太太揉揉眼睛,感叹道:“还好夏夏开窍了,不然我一个人可没这么快。你几天就学成这样,可见是吃这碗饭的,手上也细滑,这样做好料子才不会糟蹋,免得伤了料子,毛躁了绣线。”
夏秋芳只能做分线的活,看着她们停手才歇会,挺骄傲地说:“那还是我带得好,小时候就没让夏夏进过厨房,别的那些也没让夏夏干!夏夏那手生得又细又长,一看就是读书的料。”
比起绣东西,虽然能挣钱,但在夏秋芳心里是不如老师的。轻松,又有国家发工资,还被人尊重,哪有更好的事!
容夏被夏秋芳一阵夸,都有些不好意思,握着夏秋芳的手给她按摩:“以后有钱了,也不让妈干活,整天做老太太享福!”
夏老太太笑:“外婆就不管了?”
“外婆用不上我了,有妈呢!”容夏开着老太太的玩笑。虽然老太太对她也很好,但就像夏秋芳对她,老太太对夏秋芳也颇为宠溺。
容夏这样子一说,果然把老太太逗得笑起来。
夏秋芳捏捏容夏的脸:“就你嘴甜,妈给你蒸个糯米甜粑粑。”对着夏老太太乖巧得很:“妈,晚上你要吃什么?”
夏老太太摆摆手,笑着说:“你随便做,我吃不了糯米,涨肚子。”
祖孙三代用过晚饭,天色就黑了,冬天的日子短,早上亮得晚,晚上却是黑得早。
洗脸泡脚忙完,就该睡了。
夏老太太一间屋,母女两一间屋。一张床,却是一人一个被窝。
夏秋芳一时睡不着,想起白日的事,找着容夏说话:“夏夏,明天周末,你说我们哪天回去好?”
……
“妈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容夏反问。
夏秋芳叹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好啊,我还有点气呢?又怕你爸一个人背着我又把钱祸祸了。”
你都回娘家了,以她爸那样可不像还敢太岁头上动土的。容夏心里琢磨着,她妈怕是有点想她爸,可回娘家那能自己灰溜溜地回去。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容夏就道:“他不敢的,外婆这边还没忙完了,我要留这帮忙。你要是走了,总不能让外婆做饭给我吃吧?”
“也是,料他也不敢。”夏秋芳应了声,又想另外一茬:“夏夏。”
容夏耐心地回问:“嗯,怎么了?”
“你说,你外婆是不是看上那个李春生了?我看她想撮合你们!”夏秋芳在被子里转个身,朝向容夏。
容夏被问得一愣,然后道:“妈你不是觉得他傻乎乎的?”
“嘿!我瞎说呢,其实小伙子人还挺好。”夏秋芳想到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被猪拱了,自然觉得哪头猪都讨人厌了。
“我看夏夏你也不喜欢他嘛,现在不是说自由恋爱,夏夏谈一个自己喜欢的。只要人好,妈肯定同意。”
“噗嗤,睡吧妈,夏夏现在最喜欢你了。”容夏被逗笑。
夏秋芳被哄得很开心,没一会就睡着了。
黑暗里,容夏笑着摇头,喜欢的人?她还不知道喜欢一个男人什么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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