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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生呆呆的, 脑子转了一圈, 突然发现容夏说得挺有道理。
“哎?好像…是可以去上班了。”
这一天天的, 李春生在家也没啥事。但是因为一直没有一周五天地固定去上班, 往往脑子就想不到这块。
家里其他人也属于见多了, 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老爷子也早就退休了, 每天到处串门, 最近还迷上了研究李春生的库藏。虽然不知道怎么个研究法,但是时间是有地方去打发的。
至于李春生,也是忙完了去走走。想起来还去帮容山砍柴火, 名声倒是意外地突飞猛进。
可是把这些瞎忙的事排除掉,他的一天,确实是有时间去工作的。
李春生说得轻松又诧异, 容夏听着楞了一愣, 没想到这么一说春生就答应了。看来还是个好同志,不能干拿工资, 不给国家做事啊, 为人民服务也不能只是个口号。
容夏勉励地看了李春生一眼, 冲他挥挥手, 就奔赴了自己的课堂, 给小孩子讲课本去。
容夏讲课方式已经逐渐带上个人的风格, 串着书本上的知识点,添加一下孩子能介绍的道理。趣味性比其他的老师要强上一些,加之这个老师长得好看!
孩子们就更喜欢了!
孩子们的喜欢, 就体现在努力学习的氛围中。以前要催三催四的作业都会主动完成了, 各科老师都顺心了,每每说到这个班都眉开眼笑。胖乎乎的校长偶尔听到这个也非常高兴,下面的人事情做得好,主要还是他眼光好啊。
不过唯一不顺心的,就是之前被替掉的杨老师了。
杨老师年方三十八,正是壮年的时候。一点儿骨折到现在也快好了,虽然是听说了小容老师会把职务还给他,但还是心里不安。
他和校长同样的情况,都知道一点——李春生背景挺大。这李老大是谁?镇上横着走的。这小容老师要不愿意把班主任的职位让出来,他一个小老师能怎么办?
这让杨老师心里难受,犹豫着什么时候回学校去。
他媳妇看他难受,一问两问给问出来。心里一动,就干了一点事,把杨老师病快好的事说了出去,想要传点话出去,看那个小容老师自觉不自觉,也是一种没什么底气的试探。
是以容夏上课办公室改作业两边转的时候,耳朵里也听到这个。
她听了也就听了,奈何有些人是真的眼红,当着人容夏的面也敢说。这些敢当面说闲话的人一种是年轻比容夏大了一点的,但是也想做班主任,涨涨工资。一种就是和杨老师那边好的,一配合就出了这事。
容夏坐在办公室里,同办公室的语文老师和她通气:“小容老师,最近说的那个杨老师骨折快好了,你听说了没?”
这办公室的老师和容夏关系还不错,问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担忧。
容夏笑笑:“知道的,杨老师好了就好。我最近怀孕了,身体累着呢。早想把这班主任推让出去了,要是杨老师回来,我当属第一个最高兴的。”
老教师随意念叨:“我看就是闲得慌,小容一开始就说了等那个杨老师回来就把职位让回去。现在还传起来小容老师想霸占职位,也是好笑。”
“还是师傅懂我。”老教师带了容夏一阵,容夏以师傅为称。
老教师也笑:“小容你还是心好,太好欺负了。换了我年轻的时候,敢给我闹妖蛾子,我非得让他哭着回去。”
从一开始话传出来,传话的人就成了明眼人严厉的线索,再顺藤摸瓜找到源头,自然知道是谁捣的鬼。
办公室里老师没提醒之前,老教师就和容夏叨过一回。但是容夏心里觉得孩子重要,反正她也不想当班主任,就有了这么一场对话。
话传到杨老师耳朵里,他的心放了下去。收拾收拾,就回了学校。他走路还有点缓慢,腿还没完全好,只是能走动。但是早上一天班,就能多拿一天工资,也是他乐意的。
杨老师来学校报到,先去销假。然后教导主任哪里一说,容夏就被找了过去。
杨老师坐在主任对面,看着容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容夏摸了摸肚子,坐在对方对面,听着主任的官方话。
从容夏能干说到让杨老师谢谢容夏,代班的班主任很能干。然后容夏就顺理成章地卸下了班主任的担子,从此一身轻。中午不用抽空去看一会班,还可以多睡一会儿,皆大欢喜。
中午休息,容夏没在学校吃饭,回了家里喝鸡汤。
李春生上班的事已经稳妥了,成为了和容夏李小弟一样的有事党。每天中午就在单位用饭,然后晚上下班才能回家。又因为李春生不在,中午成了老爷子展示厨艺的时候,偶尔老太太来了,两老人嘀咕起什么东西比较补。
但是年代局限,好东西实在不多,鸡汤已经是很奢侈的好物了。
容夏转悠回去,一边喝鸡汤,一边把代班班主任职位卸了的事和老爷子说了。
老爷子咬着炖烂了的鸡肉,对于容夏做的事给了肯定:“一个半路来的班主任,有什么好做的。改天我们继续搞一个,凭本事也没问题。”
老爷子看容夏可比他大孙子强,心里有主意,脾性也好。
上回容夏把李春生叫去上班,可是被老爷子偷偷塞了好几个银镯子,觉得她持家有方。
对于长辈的东西,容夏自然是收了。不过晚上对着李春生好好叮嘱了一番要努力工作,她肚子里宝宝还想要个能干的爸爸呢!
喝完鸡汤,帮着收拾了碗筷,容夏睡到下午才过去上课。
等到下午学生放学了,容夏就回去搬个小板凳,坐着洗洗衣服。
等容夏洗完衣服,李秋丰就背着书包回来了。
学生放学早,倒是上班的人会晚上好一阵。
李秋丰帮着容夏递了衣架,兴冲冲地开口:“嫂子,我们去接我哥吧,我好久没过去玩了。明天正好周末,还可以去别的地方转转。”
容夏对于这个晾衣服都想要帮着拿衣架的小家伙当然是疼到了心里,觉得小孩再乖巧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事要做,就一口答应了,两人和老爷子说了一句,往镇上公安局在的街道去。
走到路上,能看到来来去去的行人,两边的景色早从冬日的荒凉变成了满目的绿意。修剪过的小树身上绿意层层叠叠,深的是长出来的老叶子,浅的是刚刚冒出来的新叶,无论深浅,俱都可爱。
等两人到地方的时候,夕阳还剩一点尾巴,霞光遍布天空,景色格外美丽。
可是看到的东西就不那么美丽了,李春生站着岗,脸上冷得快出冰块了。可是他身边的一个女同事,还是叽叽咋咋地说着,身子也尽力地往李春生身上靠,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一样。
李春生站在门口,心里正不爽,就看到了容夏和弟弟,想来两人就是来接他的。
他高兴地冲两人招手,碍着还在值班只站在原地。
容夏视线扫过他,带着浅浅的笑意,最后停格在那个看着挺碍眼的女同事身上。
李秋丰也是皱起了眉毛,看着他哥问:“哥,你还值班吗?还没下班啊?”
李春生看了一下手表:“还差十分钟,等会就走。你们要不坐坐,我们值班不能坐。”
不想媳妇和小弟都不做,反倒是齐齐看着他。
李秋丰犀利地嫌弃:“哥,我还以为你们下班了,你那个同事才找你问问题呢,挨那么近。就是问问题也没必要一直挨着吧,影响不好。”
李秋丰可是不想给面子,说的时候还看了那个不知情姓名的女人一眼,把人看得面红耳赤。
李春生这才意识到不对,刷地抬头看容夏。
容夏弯唇笑笑:“我和秋丰在附近转转吧,你好好值班。”
我天,感觉要完蛋!李春生脑内警铃大做,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李秋丰听着嫂嫂没说什么,又嫌弃地看一眼站在门口值班的两人,跟着容夏往前面走去。
李春生看着媳妇和弟弟越走越远,心里拔凉拔凉的。
最后回头冷漠地看了女同事一眼,把人冷淡赶走。熬到十分钟后,李春生跑进了李义办公室。
新来的女同事叫李万芳,年纪二十,看着李春生的动作一愣。而后才想起来,这位有钱戴着上海牌手表、抽得起万宝路的青年,还是局长的亲戚。
而对方气冲冲地去找局长,自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是天地良心,她只是想占点便宜,没想到会被对方家里看到。
而李春生撇开了人,独自和李义聊了一会。
侯在外面等着的李万芳那是等得心惊肉跳。她自小长得出众,向来是想要什么,自会有同龄人的男伴给她送来。
初初到了石山镇局里做合同工,那也和别的合同工不一样,重活累活都轮不到她身上。
自打李春生过来上班,他身上穿的戴的,还有家境之类就轻而易举地被李万芳打听到了。虽然可惜对方已经结婚了,但是李万芳觉得自己熟知男人,假话哪有野花香,凭她的本事哄骗个名表肯定不是问题。到时候东西到手,想来他也不好纠缠。
以上就是李万芳的想法了,可惜她接连借着好几次机会和李春生在一块站岗值班,各种意味不明的话说了好几次,对方却只见心烦和嫌弃。
今天更甚,这人怕是要跑到这边告状了。李万芳吓得心里发颤,这工作可是她毫不同意找到。因此她守在了李春生的必经之地,就等着哭求一下。
可是李春生从李义的办公室出来,他不是一个人啊,还带上了他小叔李义。
一个原因是爷爷让他叫小叔吃饭,另一个则是李春生想借着小叔让夏夏冷静一下,回去他再好好解释。
走过李万芳站的地方,李春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对方腿都开始打斗。
李义假装没看到,出了公安局才笑话李春生:“你个没出息的,早不知道避开了,老齐你都是喊叔叔的,换个班次他有什么不同意的。”
“我哪知道?我都结婚了。根本没想到这茬,她老盯着我手表,又不是盯着我。”李春生头疼,对方眼里的觊觎他当然看到了,可是他只想对方又不能偷着了他的抢了他的表,哪里一下就想到那种地方去。
可惜等他想到,他夏夏都给看见了。而且他不止一次听说,怀孕的女人最容易多想,回去会不会……要跪洗衣板?
五月天,南风吹着,李春生还是抖了抖,小跑着丢下了自己小叔,赶着跑回家。
李春生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再不是去厨房给老爷子帮忙。
而是悄咪咪地跑到收东西的小杂物间,把新买的洗衣板给藏起来。想了想,有点不放心,把旧的也给找出来藏好了。
一切忙完,李春生才姗姗晚回地去厨房帮忙。
厨房里,老爷子在烧着火,李秋丰则是在洗一块姜。
李春生去案板上一看,肉菜都放着呢,还没经过处理。
瞥见李春生,李秋丰哼了一声。
李春生想解释,可是老爷子还在场呢,只能偷偷瞪小弟一眼作罢。
老爷子不高兴了:“瞪你弟弟干嘛?你自己蠢得要死。”
李春生嘿嘿笑:“秋丰告诉爷爷了,我和那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夏夏生气了吗?可不要气坏身子,我回头认错去,就是没注意。”
李秋丰继续哼:“没生气才怪,哥你等着睡地板吧。”
“嗨!我是你亲哥吧?”李春生看着小弟无奈:“你信我啊,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当时那个李万芳就是靠得近在说话,我也没干啥吧,你怎么就想歪了?”
“挨那么近,能不想歪吗?我们学校那个校长和一个女老师,两个人可是被抓到现行了。之前就看他们两个人在办公室说话。”李秋丰振振有词。
李春生还想说,老爷子用烧火棍敲敲地面:“做菜了,秋丰你别管他。等你嫂子教训他,一点也不知道避讳,都结了婚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小孩子呢。”
李春生揣着一肚子的委屈,可是苦水是他自己倒的。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自己造成的果,只能自己吃。
晚上的菜李春生做得有点分神,比平常吃饭的时候晚了一点才出锅。
把菜盛好放到堂屋,才发现容夏不在。
李春生抓抓脑袋,进屋子哄人去了。
可一进屋子,床上各处看了一圈发现竟然没人。
李春生那一刻简直懵了,居然不在屋子里。
夏夏一向稳当,还没和他生过气呢。她生气了会去哪?容家村,外婆哪?
不对,秋丰和她一起的,找弟弟问问。
李春生受惊一样慌张地回头,正欲迈步。耳朵却惊喜地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轻轻缓缓的,不急不躁。
回身果然看到了容夏,她抱着一堆衣服,神色淡淡。
李春生吸了一下鼻子,安静地把东西接了过去,统统丢在床头。空出双手紧紧抱住容夏。
“我什么都没干,你误会了。不过都是我不注意惹的,不该和别人靠得近。”李春生贴在容夏耳朵边上,开口就是道歉。
容夏一口气堵着,就是不想搭理他。冷漠地伸手推推开李春生,转身去吃饭。
李春生不敢再拉,安安静静地跟着吃饭,筷子掉了好几次。
容夏忍住不去看李春生这个卖可怜的家伙,虽然知道没什么,心里也心软,但是得让对方知道什么该注意,不要一直大大咧咧的。
不知所以的李德看看李义,眼神示意自己弟弟:怎么回事?
李义摇摇头,低头继续扒饭。小两口,哪还有不吵架的,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李德于是死心,也跟着扒饭。
唯有老爷子和李秋丰关注一点,不过也是看一眼,不说话。
直到容夏吃完了饭,像往常一样说了“慢用”。她起身回房,李春生默默跟上。
小两口回去说私房话去。
李德踹一下李义,低声问:“怎么了?”
“没啥啊。”又没发生的事,只是误会而已。李义觉得除了自己侄子蠢之外,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他可是看准了他的侄媳妇,能把他大侄子吃死。不过小两口感情也挺好,平常腻腻歪歪的,嫌弃!
李德又看向像是知道什么的小儿子。
李秋丰乖巧道:“我今天和我嫂子和接我哥下班,有个女的一直缠着他说话,他也不说什么,一点都不注意影响。气坏我嫂嫂可了得,我嫂子爸爸不撕了他。”
李德看了一眼房内,实在没想到他儿子会缺根筋缺成那样。居然连别人看上他都感觉不到?不过从某方面来说,他这儿媳妇还是赚了的。
外面李德弄清楚发生什么事的功夫,容夏已经坐到了床边。
李春生乖巧地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容夏不远的地方,低头做听课状。
容夏开口:“你不要说点什么?”
“我……”李春生嘴拙地解释:“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也没别的心思。我每天上班就回来,从不在外面耽误的。那个女人我也不熟,就是值班有几次在一块,我对她可凶了,不信你去问单位的人。”
“继续。”
“我没有注意和别的女同志的距离,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离她们八步远,在我心里,媳妇你最好看了。”李春生一边看着容夏的脸色,一脸小心翼翼地夸人。
好似他夸人的人话一说完,容夏脸色好了一点。李春生于是接续滔滔不绝:“我媳妇多好啊,长得好看,人又聪明,还特别能干。给我个仙女我也不换啊!以后保证不犯类似错误,积极向上,一心建设新.社.会.主.义和我们的家!”
容夏轻哼了一声,嬉皮笑脸!
李春生见她有反应,立马挨过去:“夏夏,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当时在屋里没找见你,都吓坏了。”
容夏瞪他一眼:“你还撒娇?”
李春生嘿嘿笑,反正你吃这套就好。
撒娇,就撒娇嘛!完全没压力。
可是第二天,撒娇都不怕的李春生遇到了另外一个世纪难题。
早上起来打算给老爷子洗衣服的容夏问他:“春生,洗衣板呢?新的旧的都没看到。”
……
因着李万芳的事,可是把李春生悔到场子都青了。而后洗衣板的事,笑得全家都知道。李老爷子还和夏老太太分享了一下,再一传,容家村的容山和夏秋芳也都知道这女婿一根筋傻乎乎的。
李春生觉得自己必须发泄一下,逮着局里的合同工合同和一些手册法规,来来回回地翻了好几回。
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规矩内搞事情,三个月后,终于逞心如意,光明正大地开除了他的心头刺李万芳。
对于李春生的这一系列操作,李义是乐于见到的。反正都是规矩,违反规矩的人被开除,不是很正常的吗?如果大侄子傻得让他用权力直接开除李万芳,反倒是让他瞧不上了。
而纵观了这件事全程,李义也不得不承认孩子长大了。成家而后立业,倒有那么一点意思。以往只知道横冲直撞的侄子,也知道迂回之术,知道做事不乱来。
虽然心里讨厌极了那同样姓你的小女娃,也没见他大侄子像范志国一样直接动手。唉唉唉?范志国那件事,后来好像也是被他大侄子算计了,直接把前途都毁了。
大侄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李义心里一惊,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在九月里的风中走向老宅。他心里有点算计,既然侄子聪明了,是不是可以往更好的地方送过去,一来长长见识,二来增增本事。在石山镇这个小地方待着,可没什么前途。
日子一眨眼过去,但是生活还是那样的。李家人隔几天聚一起,在老宅吃饭说话,李德也会从县里赶回来。
经过了上一次老爷子的事,李德是心有余悸,老爷子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他也该把儿子该做的事放在心里,而不是全数托给自己儿子老爷子的孙子。
对于容夏来说,日子就是上班下班,回家乐呵,什么杨老师胖校长都不爱搭理。最特别的大概就是,容夏肚子像吹气球一样大了起来,行动开始不便,晚上睡觉都会抽筋。
这倒是让容夏经历了一遭怀胎的苦难,念及夏秋芳心里更感动。每一个母亲,都是不容易的。
容夏正捧着肚子在院子里转小圈,李春生欢天喜地从外面进来,一脸的献宝表情,嘚瑟得不行。
容夏给他摸摸头,问道:“怎么了啊?”
“李万芳把开除了,她这个月第三次犯纪律。”李春生一脸求表扬。他努力了好几个月,局里的手册都能背下来了,终于一畅心愿!
容夏懒懒地动脑子,回想着李万芳是哪个,想了一圈,才想到几个月前的事。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李春生:“李万芳?”
李春生小心地扶着容夏,闻言点头:“对啊,就是她。”
“哦,我知道了。”容夏淡淡地接了一句,回头看着地面上的小草专心走路。
李春生还是有点激动:“夏夏,你都不高兴吗,没人觊觎我了。”
“她后面这三个月缠过你吗?是不是看了你就想跑。”容夏摸摸肚皮,有点儿担心孩子像爸不像妈怎么办。
李春生一脸你又猜到了的表情:“对啊,我后面升队长了,她可怕我逮着她犯错误呢。那个人真是心不正,局里还有一个兄弟就给她哄走了几十块,两个月工资呢,换粮食能吃好久了。”
容夏拧眉,步子也慢了一点:“你们招人都随便招的吗?公.安.局都这样?”容夏觉得最该公正的地方,莫过于李春生待的单位,谁知道也会这样。
“也不是乱招,还是挑了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事下面不说,上面也不知道。局里小叔也不好做的,还有其他人想要挤了他,自己上去。”
那大概像官场,藏污纳垢,但是大体方向总是过得去的。容夏分神想着,突然觉得肚皮被踹了一下,肚子的孩子开始翻滚活动了。
六个月之后,容夏的肚子就会动一下,到了现在已经七个月,动得更频繁,至少李春生不会像是第一次一样吓得脸都青了。
眼下他动作麻利地伸出手,在容夏肚子上摸摸,嘴里还哄人一样:“宝宝,宝宝,你别动了,你妈会疼的。”
“咱们打个商量啊,你慢一点。不然你妈疼着了,等你出来我揍你屁股的。你爸可凶了,我告诉你,小家伙你老实一点!”
两人都停下,容夏听着李春生教训肚子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眉头也皱着,认真地一边吓一边哄。
容夏每每看得想笑,然后胸腔的振动带动肚皮。
小家伙可能还以为以为爸妈在和他一块玩闹,动得更欢了。
这天也是一样,好一会闹腾过后,肚子才安歇下来。孩子闹腾了这么一会,容夏已经汗湿了额头。
她脸型小巧,因为怀孕近来睡不好更是瘦了一些。额角的汗低落,两鬓的散落发丝被汗珠黏在了两颊,看着肚子松一口气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李春生亲亲他的大心肝,心里扯得慌。伸手擦了擦容夏脸上的汗,说道:“生个孩子真不容易,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早知道你就不生了?怀孕可不是你,辛苦的人都没说话呢。”容夏肚子舒服了,整个人说话的感觉都柔和了许多。尤其春生同志还在心疼她,就更觉得心里柔软了。
“早知道就我来生啦,让我来!”李春生笑着吹牛皮。
容夏被逗笑,差点笑茬了气。
你说,怎么会有这个逗的人?
可爱。
他们不知道,下班晚的李义听了想打人。
三十岁的单身汉看着院门口,有点想半路回自己的小窝,免得又被没心没肺的大侄子伤害。
你说他李义也是高个有钱工作好的主,怎么就没人给他相个亲啥的?就算年纪到了三十多,也……也还好吧。
李义站了一会,等院子里没了大侄子和侄媳妇说话的声音才进门去。
一进屋子,就奔去了厨房做烧火工。
不出意料的,自己老爹正烧着火呢。大哥在切菜,大侄子在打下手。
李义乐得没事干,和老爷子凑一块看着柴火烧旺。
老爷子没听见小儿子耍宝,诧异地看他:“怎么了?都不出声,也不喊你爸。”
李义叹气:“突然心酸啊,觉得春生表弟长大了,孩子马上有了,他叔叔还单着,多没面子。”
李老爷子听了直笑,指着李义说:“好家伙,三十几岁了,终于知道想媳妇了。没门,好人家的姑娘都被人娶了,和你同龄的那还有什么姑娘,年轻的都和你侄子一个年级,谁稀罕你!”
老爷子嘴上可以说是很嫌弃自己儿子了,不过也只是嘴上嫌弃一下。心里还是挺高兴,一直觉得女人麻烦的小儿子居然开窍了。
李德和李春生都见鬼似的看着李义,目光里惊讶简直要溢出来。
李义哼了一声,他脸皮候着呢,完全不怕看的。
“三十多岁怎么了?放以前六十岁的地主都能娶到十八岁的小姑娘。”
老爷子伸手想打他,李义用背挡一下,急忙解释:“爸,你听我说完啊!”
老爷子瞪眼:“你还想怎么的,在新中国做地主,老头子不揍你?”
“没啊,我话都没说完呢。我可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往左右看这十来个镇,可不是我们石山镇治安最好,民风也好。”李义搬着凳子离老爷子远了一点,才继续说:“我就是反驳一下你们嫌弃我年纪大,改天我就相亲去,往常在那边老是一个人,过久了总是无聊。”
李德哆哆哆剁着肉馅,插一句嘴:“不怕找着懒婆娘了,以前不是怕得很。”
“爸,原来小叔是因为怕娶个懒婆娘就不想娶媳妇了?”李春生头一回听说,心里小叔还算靠谱的形象突然崩塌。
李义不干了:“哥你别瞎说成吗?要不是你和范婷闹得,我才不止于不想娶媳妇呢。你看看春生和他媳妇,两个人多好,现在春生都会动脑子了。”
李德脸上神色丝毫不变:“哦?怎么动脑子了,他又干啥了?”
事情终于又扯到了开除李万芳这一茬,李义把这几个月李春生干的事一说,李德剁肉馅的手都停了下来。
老爷子笑着夸大孙子:“春生越来越开窍了,做事稳重些好。孩子都有了,要多动脑子想事情。人的脑子啊,越用越活!”
李春生耳朵根都不好意思的红了。他一开始和夏夏说,可是夏夏没什么反应,他也就觉得这事没什么了。可没想到,小叔和爷爷都在夸他。
夸他聪明呢,这可是好久都没听到的新鲜话。
就在李春生不好意思的时候,一向严厉的李德也给与了肯定:“难得聪明,做的还行。”
“没什么,就是觉得生气。又不好让小叔出头,就自己想办法了。”李春生低头摘菜叶子。
李德抬头看他,问出一个一家人都没敢想的事:“县里武装部那边要补录两个名额,想去吗?想去我给你动动。”
李春生猛地抬头,用不能确认疑惑的目光看着李德。
武装部、补录,不就是他错过的招兵吗?
在家人不信的目光里,李德再次点了一回头:“是真的,就是补录。而且不从镇上走,就是县里那边,我还说得上话。怎么样?春生你现在还想去吗?”
当初李春生遗憾错过,李德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大儿子不爱读书,心思简单,眼看着只有这么一条路最是稳妥。可是却因为自己的败家媳妇没教好,害得大儿子只能窝在家里带小儿子。
一个年级正好的小伙子,多耽误一年都是厉害的。
眼看着李春生从娶妻以来,做事越发稳当,而后更是去安心上班,每天值班站岗。
李德更是觉得,那就是在无期望中消磨孩子的时光和机遇。今天特意回来,也是想把好消息告诉家里,商量商量。没想到还有另外的好消息,大儿子在他知道的时候,也在慢慢地成长。
李德看着李春生,等着他点头。
以前去当兵,报效祖国,就是这小子最想干的事。李德觉得,李春生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李春生像是呆住了,没说话,手下择着菜叶子。
李义看得烦,劝说道:“春生怎么想,想去就去。家里你放心,你媳妇那边,大不了我们把亲家母接来,肯定比你照顾得周全。”
李春生和容夏都是小年轻,在照看孕妇方面自然美什么经验。容夏脚抽筋,还有前期有点爱吐的毛病,都是夏秋芳支招搞定的。李义这么说,就是看准了大侄子舍不得媳妇和没出生的孩子呢。
李春生原本就在犹豫,被他这么一说,却是更担心了。李义没做过爸,不知道李春生的纠结。
李春生问:“参加那个补录,什么去军营啊?”
如果立马要去,李春生就不想去了。孩子出生的时候,怎么能少了他这个爸爸呢?再说生孩子的时候多疼啊,怎么能让夏夏一个人,而他不知道在千里之外,还是万里之外呢。
李德皱眉:“估计是紧跟着去锻炼,过年的时候应该有假。”
“那我不去了。”李春生择完最后一根菜叶子,擦擦手完工。
“你真不去?”李德再次问,希望李春生理智一点。
但这正是李春生理智思考过后的答案。
“对啊,不想去。夏夏生孩子呢,我那里放得下心。”李春生也有点遗憾。那毕竟是,他当初的理想啊。虽然一度搁置,像是蒙了一层灰,但依旧是他心里的明珠。
李德不理解他的后顾之忧,只是觉得他有点像个女人似的。刚刚还是夸了会动脑子了,遇到事又是一根筋。
因为他忍不住说道起李春生:“刚刚还夸你呢,生孩子又不要你来,补录的机会却是少的。年后要是想进去,镇上来源的子弟兵必须走镇上的渠道,县里的名额可不会给你,规矩多着呢。也就这回补录,是面向全县的。我们这边武装部,你可是记了黑名单的。”
李德口气不怎么好,带着一点训人的怒气。
李义觉得气氛不对,连忙缓和,道:“春生你再想想,别急着一时。要不你和夏夏商量商量,告诉她也好。”
李春生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出了厨房。
李德说话的动静还把陪容夏的李秋丰惊到了,看到往堂屋来的哥哥,李秋丰急着问:“哥,爸在厨房里面说什么呢,听着在凶人一样?”
李春生摸摸他的头:“不管他,训你也别听。我们又不是他手下的干部,是他的小祖宗,让他头疼去。”
李秋丰被小祖宗三个字逗笑,觉得他哥实在能耐了!
不过挤兑凶巴巴的爸爸,想想就够爽。李秋丰抱紧他哥的大腿:“哥,嫂子刚刚吃了一个烤地瓜,说好甜呢。明天我们再去挖啊,多挖几个。”
容夏亲近地调侃李小弟:“我吃了一个,剩下两个谁吃了?不是你自己想吃,小馋鬼?”
李秋丰眯着眼回味了一下烤地瓜的甜味,老实地说:“就是好吃嘛,嫂嫂你肯定也想吃的,是不是?”
“我不想吃。”容夏看着又长高了一截的小孩,笑意有点坏。
李秋丰搂着李春生的腰,抬头眼巴巴地看着。
李春生一阵心软:“行行行,改天放假带你去挖。不过不能多挖了,吃多少挖多少。”
李秋丰于是满意了,转头去看嫂子,满脸夸张地感叹:“啊!香甜的烤地瓜,你是如此美味!”
李秋丰因为李春生答应他的要求,心情非常高兴,小脸几乎要笑成一朵花。
但是容夏敏感地发现,好像春生没有很高兴,那么刚刚在厨房发生了什么?李德在训斥春生?
容夏想了想李春生最近做的事,也只有开除那个容夏根本没记住的女同事还算有点惹眼。但是这件事李春生也没过分,并不是仗势欺人。
容夏心里记住了这点,等用了晚饭,一些忙活完睡觉。
李春生脱了衣服进薄薄的被窝,容夏侧躺着戳他的腰窝。
那地方痒得很,李春生不自在地动了动,偏过头去看捣蛋的夏夏:“怎么了?挠我痒痒,欺负我不敢动你是不是?”
都吃了一顿饭了,李春生因为被李德说了的不高兴少了不少。也知道自己和自己爸是不一样的,想的不一样。
容夏伸手搭在李春生的身上,抓住了一只手把玩。
“看你晚上不高兴,厨房里爸爸说你了吗?你又没干嘛。”容夏声音轻柔,但是吐字清晰。
李春生小心地挪过去,在夏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慢慢地道:“是说我了,嫌弃我做事莽撞。”
“开除那个姓李的那事?”容夏觉得有点奇怪。
“对啊,是他错了。我才不听呢,他管不到我。”李春生伸手摸摸容夏的肚子:“以后我有了孩子,我肯定不会乱说他不对的。让夏夏来教,你唱白脸,我唱红脸。”
白脸就是得罪人的,也就是教养孩子的时候严厉的一方。一般人家都是严父慈母,春生这家伙,居然说要慈父严母!
容夏笑得肚子都颤动。
李春生赶紧稳住容夏:“不笑了,等会宝宝醒了又动,你可别喊疼!”
容夏点点头,呼吸慢慢平静,但是心里好事很乐。
嘴上不饶人地说道:“我不要唱白脸,倒是孩子不喜欢我了。”
李春生知道这是在开玩笑:“没办法啊,我肯定凶不起来,就是被宝宝欺负的份。也不知道宝宝是个男娃还是女娃,医生也不说,不然我们现在就可以多买一点衣服布料,多准备一点衣服。妈说还要准备很多尿布,冬天生的孩子就是这点不好。”
“男的女的我都喜欢。”容夏强调。
“哼!我想要个女儿,上回去看程丹心他女儿,居然还挺可爱的。我们的乖宝肯定更漂亮!”李春生心里还真这么想,儿子就是个臭蛋,女儿才是香香软软的呢!
他没告诉容夏,上回他去程丹心家,还看到对方的侄子,同样几个月大,但是脏兮兮流口水又流鼻涕。和程丹心的女儿一比,那简直让人嫌弃。
就这样说了一会话,最近总是觉得没睡好的容夏已经进入了梦乡,偶尔还打几个小呼噜。
李春生想了一会事,才满意地入睡。
至于他所想,自然就是晚上李德说的补录的事。
小叔李义想让他告诉夏夏,欺负他看不出来吗?还不就是仗着夏夏想事情周全,是个从不任性的主。要是听说他很想去,肯定赶都要赶他去。
可是他最近也学聪明,一想揪想到了小叔打的什么主意。
他可不会像水里的鱼,看到馅料就去咬。小叔想让他告诉夏夏,他偏偏不说!
在他心里,夏夏和孩子的分量,已经比当兵的那个想法重了。尤其是夏夏肚子里孩子月份渐大,干什么都不方便的时候,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人?
不说小孩长大懂事知道了怎么想,李春生自己心里都过不去。他想给夏夏和孩子——最好的。前途可以慢慢来,艰难一点也没什么,但是错过的时刻却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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