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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昀难堪。
他是在意林愉了, 可他不想就此承认,他多害怕这么一承认, 他就不忍心按着计划走下去。他更不想在萧清面前承认, 可偏偏萧清逼着他承认。
他们两个争执的时候,一声雷打醒了林愉,这一刻她竟然没有泪, 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吹着风, 雨不知何时落下。就见林愉随意的丢了护在怀里一路的衣裳,头也不回的走进风雨中。
方才那句“林愉心悦我, 养一个孩子而已, 我开口她定愿意。”
平静无比的语气, 就和刀子一样插到她的心口。
她淋着雨, 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神色, 一路由走到跑回到正院, 然后逃似的躲进把门反锁,瘫倒在门口,用孱弱的身子抵着门, 笑了…
她多像一个笑话, 与虎谋皮的傻子。
林愉不禁想起两人初遇时, 男子红袖花钿, 仰头从她身边一跃而下, 碎发在身后飞扬, 阳光洒在他脸上。
他笑着, 眼中流光,“小丫头,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谁教你管我啦!我阿姐都不管。”
“啧, 真不乖。”
她又想起两人重逢时, 落水情缘,生死一念,“我们水里那样了,谁敢娶她?”
“若不论家中,阿愉可愿?”
“我愿意。”
再想想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逗弄,他的粗鲁,甚至他在她身上的触碰。最后是今夜,她提着灯,他背着他一步一步的走…
那些过往美好,细思带刺,疼的林愉说不出话。
她抱着颤抖的自己,眼前一片模糊。
姜氏说你爱他,但不能纵他。
阿姐说,你心甘情愿没有错,若为这心甘情愿脸上少笑,眼中无光,那便是对不住你自己。
顾氏也说,你拿真心暖寒冰,可知寒冰本无心。你焉知自己的执迷不悟,得到的是一个怎样的真相,又也许…他不止你一个女人。
她们说的都没错——
一直以来,是她愿意,她心悦,也是…她活该。
“傅承昀,你怎能如此欺我?”林愉咬着牙,她很冷。
她是今日才知,傅承昀有一子,需要她来让孩子名正言顺,他也早早知道她的心意。对于傅承昀来说,她满忱热爱不过是方便他控制而已。
从一开始他跳水来救,带着她潜入魏江,就是为了让她昏迷,以此来让她闭嘴娶她。
他不喜欢她,却也没放过她。明知初恋动人心,又来伪装利用她的心意。
林愉看着烛光照亮的屋子,听着外面雷雨声不断,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他微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林愉,开门。”
…
就在方才——
争执过后,萧清从书房出来,他一眼看到掉在地上的衣裳。
“哪里来的衣裳?”萧清惊讶。
他愣了一下,转头就见傅承昀走到身边,拧眉站着跟不会动一样。
萧清不清楚,但傅承昀清楚。他脾气乖戾很难伺候,府里没人敢不经他允许过来书房,飞白在孝安堂处理顾氏,能来这里的只有林愉。
傅承昀大惊,慌张一闪而过。
“你怎么了?”
萧清见他奇怪,伸手推了一把,碰到他的那一刻傅承昀闪电的躲过,但萧清还是感觉到,他的手心攥着,冷静的可怕。
“是阿愉来了。”萧清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傅承昀冷的不是身子,是心。
任凭傅承昀藏的再深,可感情二字岂是理智可以控制。
“去解释吧!她没走多久,来得及。”
萧清拢了手,清净的眼中带着对两人的担心,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拍拍傅承昀的肩,如同娘家一个疼妹妹的哥哥,交代道:“好好和她说,多担待些。阿愉终究年幼,许多事情你不说她并不一定看的明白。”
“她虽不知真相,也不明白,可你也只得这么一个夫人,是我们萧家…看着长大的。”
萧清出家多年,生死关头没有用身份求生,如今却用萧家护林愉。傅承昀知道他话里的重量,所以也更难堪。
“她是我夫人,我的。”他抬眸看着萧清,笑意在脸上,嘲弄在眼中,情谊在心底,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本意,“我能把她如何?你在担心什么?”
萧清终究带着忧色,见此不再刺激他,一个人撑伞走进雨中,“我没担心什么,从你娶的那刻开始已经注定了你会保她一世荣华,我就是觉着对不起你们,不想你们不好。”
“我们这些人因为一场错乱,残的残、离的离、走的走,哪怕有一对是幸福的,这过往也不算亏待你我。”
傅承昀默了,他觉得自己不仅背负了使命,也背负了所有人的幸福。
外面雷声阵阵,大雨不要命的劈在园中新垦的花地,那是林愉种下的花。
那时她缠着他说:“我想你一抬头就看见它,就和看见我一样。”
她又说:“可是你为什么回来晚了,叫我一个人种?”
这些事很小,小的当时一笑而过,却好似在他心中拨了种,如今风雨一至,他清晰的想起来,狠狠的扎进他心里。傅承昀看着萧清不见,转而第一次在北院跑起来,忘记了轻功。
他得见她,去解释,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林愉,开门。”
他粗喘着,克制又响亮的敲门,“我有话和你说。”
一门之隔,林愉蹲坐着,孤寂的身影影在门上,偏头倚在膝盖上,只觉得这雨要更大些才好,这样他就听不见她的狼狈。
心意被践踏,她也想在他眼中一直骄傲。
“阿愉乖,把门开开。”他的声音低沉,就和漩涡一般,危险的外表藏着翠玉的冰寒,即使冷,也让人忍不住要靠近,“我和你说话。”
“正好,我也有话和相爷说。”林愉往后撑着门,站起来,缓了许久,把门开起来,傅承昀就看到了和想象中泪雨涟涟不一样的林愉。
她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很平静,但他吓的不敢伸手扶她。
傅承昀径直走进去,去生炭烧水。
林愉缓着充血的双腿,从背后看着他,他生疏的动作看得出是第一次做,但他弯着腰很认真,也不知是为什么。
在她追他时他吓他,如今她知道一切了又来讨好她,多好笑?
他手上沾着炭灰,头发落下擦脸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染了炭,他也不知道,林愉没提醒,慢慢恢复了就坐在椅子上。
“你都听见了?”他看着茶炉,虽是问句,语气肯定。
等水开了,他顺便加了小半勺糖,搅拌着,“你放心,我会对你好。我这一生也只得你一个,我们都知道就算你嫁的不是我,别人也未必有我待你好。你看我今夜就对你很好,不是吗?”
“我跑回…”傅承昀一顿,他跑回来解释这件事情,在林愉面前,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怕林愉笑话。
林愉腿悬着,因为麻。对面他小心翼翼的把茶吹凉,递给她。林愉也不知怎的,看着他脸上擦着灰,把茶递过来,就在他眼中看出了一种愧疚,忍不住酸了鼻子。
“我回来,是有话要说。”他换了一种说法。
林愉双手捧着茶,看着白瓷杯里面抽出来的糖丝,在他说完之后,忽然就哑着喉咙叫了一声。
“相爷。”
这声叫听出太多沧桑,傅承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知道怕些什么,快速的“恩”了一声。
林愉就道:“我也有话要说。”
“那你先说。”
林愉看着他,当初一眼经年,他曾是她四载青春,过往四分之一的人生。哪怕曾经她死了,都是想他活着,幸福下去。
外面电闪雷鸣,林愉握着杯子的手骨节泛白,她终于开口,沙哑的声音拂过风雨,笑容如一场厮杀之后妖冶的花朵冲击着他。
“我不善言辞,却总缠着你说。因为我知道,我不开口,你不说。”
“我自尊自爱十六载,第一次跨上你大腿,心中羞愤欲死,却学着讨好你吻你。因为喜欢,愿意交付。”
“我再苦,委屈到心坎没回过头,被你扔下…你稍微一哄,只一点点的在乎我,我回头了。”
“我学着听话,学着察言观色,学着按摩,学着熬药,也学着去伺候一个人,只是因为,我心悦。如果不是真的上心,我纠缠你干嘛?我又如何那么卑微那么不堪,那么一文不值。”
这些话林愉憋了很久,说出来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听的傅承昀心里既暖又沉,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我忍着、装着、笑着、迎合着,让你开心。我忘了我自己,甚至于我不是我自己,其实我不傻,只是在你面前我愿意傻。真心或者假意我知道。”林愉抬头,虽笑着,却和受惊的幼猫一样,可怜巴巴的样子恨不得他把人抱在腿上哄,但傅承昀又清楚的知道她现在是不许他抱的。
他只能看着他,心虚的哄她,“别哭呀!”
林愉不理,也没有哭。
“说这些,我不为别的,就为了你亲自点的这次炭,亲手端的这杯茶…就为了我嫁给你这一路,不容易。”
她想让他知道,她捧着心来,干干净净的待他。本来林愉不介意一辈子傻,只是他让林愉看清现实实。
林愉看着他,人心就那么大,纯粹的感情经不起利用和背叛,又也许…她的喜欢可能真的所剩无几,撑不起他的随意。
她笑道:“我不后悔嫁给你,只是,也谢谢你给予我的一败涂地。”
“看在我这么真的心,请相爷告诉我,这个孩子…”女子笑着双眼泛红,睫羽带水,又倔强的眼泪在眼眶里面盈润,要落不落,“他是不是你的?”
她可以不计较他是不是真的喜她,但利用、背叛,不行。
傅承昀攥着手,他本来就是打算解释的,忍着给她擦泪的冲动,直接道:“不是。”
林愉一颤,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很冷静,她必须问清楚。
“那个孩子对你很重要吧?”林愉口中酸涩的问出来,听见他说,“是。”
她拼尽全力道:“相爷是否一开始娶我,就是有目的,为了这个孩子?”
傅承昀拢眉,“林愉,我不会未卜先知,我不知道我会喜欢你。至于孩子,他的存在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宠爱。无论开始如何,现在我喜你…不是吗?”
“是啊!你喜我!”喜欢却利用。
女子泪眼惺忪,希翼脆弱的望着他,声音穿过彷徨的沙漠,裹挟着仓皇的悲哀,来到他的耳中。
“相爷要说什么,说吧!我的问好了。”
傅承昀被林愉看的心窒,困在心里的野兽咆哮嘶吼,他能出口的也只是,“我要说的,你都问了。”
“孩子是意外,他来了世上,就只能是傅家的孩子。”那孩子维系着多少人的生命,他不能不管。
傅承昀把手撑在林愉身后的桌子上,把林愉围在一小片天地,只有这样才稍微安心。
他说——
“娶你是不纯,但喜你是真的。”
他看着林愉,声音别扭有些不伦不类,等着林愉回应。这也是头一次,傅承昀失去了在一个人面前所有的强势,变的小心翼翼。
“我没想过喜欢谁,我这样的人,我以为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娶你因我逼不得已,无论原因什么,错就是错,我认。”
“可是林愉——”
他抓住林愉,“我娶了你,是你招惹的我。你不停往我身边来,你用你的手抓着我,那样紧,直到我放不下。”
林愉闻言笑了,“我嫁了一个人,我待他好,有错吗?”
“没错。”他闭上眼睛,“你没错,如你最初所说,喜欢一个人没错,被一个人喜欢也没错。错只错我地狱恶鬼,偏生对你心有不忍,又算计你。”
“我回来就是要和你说孩子的事情,没想到你问了,我无话可说。”
林愉不说话,她第一次正视这段婚姻,发现从一开始就一叶障目,掺杂了目的的婚姻,她就那么一头扎进去,怪谁?
“我知道了…”她闭上眼睛,傅承昀手一紧,“林愉…”
他想说什么,他不怕林愉闹,但他怕林愉现在这样平静的陈诉一件事,平静的好像无关紧要。这份小心,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于是他急切的靠近她,把人搂在怀里,承诺道:“我对你好,林愉,我对你好。”
林愉没有推开他,她只是扬起头,“恩”了一声,好像同意了他说的,又好像没有。
“我累了,”林愉仰头,没有回答他,就连把他赶出去,她都说不出狠话,“相爷先出去,我想睡了。今天忙了一天,我累的不行。”
傅承昀看着她,沉默片刻,眼中神色几经变换,终是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朝她笑道:“好,我等你睡着,过来。”
林愉一时不想见他,可以。
他可以出去,但他不放心,他必须回来,“你睡着,我就过来。”
林愉没说话,她知道这是傅承昀的妥协。
她站起来,和傅承昀背对着朝着自己的方向走,错过的那一刻他们谁都没有回头,只有挨着的手都攥成了拳头。
“吱呀”一声,冷风从打开的门涌进,那一刻,林愉忽然被吹疼了心。她红着眼睛,转过头,她就那么欲言又止的看着傅承昀站在门口。
闪烁的烛光下,他红衣墨发,转身风雅含笑,温柔慰藉的朝她摆手,道:“我就出去,快去睡。”
笑着的一句话,隔着山高水长,林愉却听不得看不得,她怕自己忍不住拉低了底线,拽住他离开的步伐。可她不能,她心悦傅承昀,但她也是她自己。
于是林愉攥着手,她头也不回的跑进去,没有看到她转身那一瞬,傅承昀的笑意顿敛,取而代之的就是冰封的寒意。
他背对着门口,袖子里面装满了风,喃喃一句:“林愉,你不来拉住我吗?”
林愉没拉她,林愉就是他的笑,在林愉转身那刻,他连笑都懒的笑。
一如之前,未遇她时。
“我睡了,你走吧!”
傅承昀不答,她在里面又问:“傅承昀,你还在吗?”
“…在,在给你关门。”他不想走,可怕她更生气,宁愿自己走。
门“吱呀”一声关了,外面,深夜雨凉。
正屋和书房的孤灯隔着竹林遥遥相望,铃铛被人半夜叫起,进去点灯,铃铛就看到了平躺着没有睡的林愉。
雾里看花,烛下美人,林愉双眸雾霭着水汽,秀眉笼着散不去哀愁。铃铛小心的走过去,关掉被雨溅湿的窗柩,沉闷的一声“吱呀”,林愉也没有看她。
之前两人的争吵没有惊动任何人,是以铃铛不知道,她走过去,想着书房一样的灯,忽然就知道人未归的是相爷,可心未归的是夫人。
以往夫人就是这样点灯熬油等相爷的。
于是铃铛披着衣裳,问道:“夫人,您还等相爷吗?”
林愉看着床顶绣花,“我谁也没等,相爷也回不来了。”
“夫人说笑 ,相爷忙完了,也就回来了,夫人别想那么多,要不先睡”
林愉也不争,“恩”了一声,翻身朝着里面,听到铃铛出去关门的声音。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一夜之间地狱天堂,天堂地狱。
她把过往走过,可过往撑不住利用的美好。
这就好比你看上一朵花,你很喜欢它,把它捧在怀里,在你无限期待明天的时候,忽然…你被刺了,满身的花刺扎的你遍体鳞伤。
可你又清楚的知道,你活该。
他也笨拙的待她好,利用之下给予宠爱,那些她亦没忘。
所以就连恨,她都恨不起来。
林愉失措的闭上眼睛,梦魇罩住她的心魂,再没力气去想。
…
铃铛关门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廊下负手站着的人,猎猎寒风吹着他的宽袍,盛着冷意的样子好似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有着一张黑夜无法掩盖去的惊艳脸颊,凝视着远方的专注让人不好意思上去打扰半分。
是傅承昀。
铃铛走过去,不解道:“相爷在看什么?”
她以为傅承昀不会回答的,傅承昀从来不会和他们多说一句话,偏他说了,又好似…不是和她说的。
“我觉得我丢了什么,仔细看时,又不知是什么?”
他侧着身子,眼睛没有眨一下,和往常大不相同。
“那便明天找,天总会亮的,是相爷的东西也总会回来的,”铃铛心中茫然,劝阻着,“不若相爷先去睡,夫人等着您呢?”
听完这话,傅承昀忽然扭头看她,眼神中带着铃铛抓不住的复杂,他笑道:“等我?是吗?”
铃铛结巴着,“是,是啊!夫人醒着,不是在等相爷吗?”
“下去。”他听不下去,忽然摆手,又凝视着别人不知道的远方。
等安静了,傅承昀忍不住想天什么时候亮,她那样心悦,这次又什么时候好呢?
在傅承昀的心中,他从来没有想过,林愉不会好。
她就是闹脾气,反正孩子不是他的,林愉没什么能一直计较下去的。
又过了一会儿,傅承昀终于转身,走进去了。这个时候林愉已经睡了,只有留给她的烛光亮着,照在她小小的身影上。
一方床榻,林愉咬着唇,蜷缩着。她眉头都是皱的,想来是做了什么噩梦。傅承昀褪了外面的寒衣,掀被进去,把林愉抱在怀里,方觉心安。
他又忍不住抱紧几分,哄着她道:“睡吧!我知道你心悦我,会好的。”
“我就在这儿,以往你等我,这次换我等你!”他拧了一把林愉的鼻头,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两个人躺着,林愉手抓着他拧眉。直到后半夜,远处更鼓声响,风声鹤唳,躺在他怀里的林愉猛然惊醒,睁开一双泪眼。
她被箍的喘不过气,仰头就看到傅承昀。
恰逢此时,一声响雷劈开寂静,钻进来的风吹散了床边烛花。林愉忽然就挣开他,弹坐起来。
趁着快速亮起的闪电,她清晰的看见傅承昀过分妖冶的面容,往里侧退了两步。
傅承昀竟没醒…
林愉做梦了,她方才梦见他杀人了,就用孝安堂的剪刀,一下一下戳断了那些人的舌头。她在梦里躲着,无奈所见尽是血肉模糊,她手一抓,就是血淋淋,后来他笑着把剪刀送到她心口,笑着说她傻。
鲜血是傅承昀生存的常态,却是林愉从未见过的悲惨。
一阵风消散,烛光再一次照亮床帏,傅承昀半边身子躺在外面,伸出去的手距离抱膝坐着的林愉很近。林愉喘息着,等呼吸平顺,面无表情给他盖好被褥,隔着楚河汉界,躺着望着他。
黑夜无人助长了林愉的悲愤,她慢慢道:“傅承昀,和你一起,可真累。”
“但你放心,我会成全你的。”她伸手摸着他的脸…
“谢谢你曾经给我的好与温暖。”
初遇入心,五载春秋,又在一夜之间长大。她清楚了梦想和现实的距离,不单单是你追过去就够。
一厢情愿的爱恋,总是带着猝不及防的伤痛,太廉价。
“如果孩子对你很重要,我愿意成全你。”林愉收手,把自己埋在烛光照不进的黑暗中。这不是低微的犯贱,而是她想全了对他的情谊,再把过往埋葬。
这段爱恋舍不得是真,回不去也是真。
十个月,就当是她和他最后的缘分,温柔以待,不留遗憾,是她对爱过他的温柔。
她倦怠的闭上眼睛,丝毫没有留意到往常风吹草动就要醒来的傅承昀,今夜睡的过分的沉。
傅承昀翻了一个身,侧着把手搭在林愉的肩头,压着她颤抖的冰躯,似是安慰。
林愉心慌着,最后睁开眼看着他,等他不再动弹,小心翼翼的仰头,把唇送过去,缱绻描摹着他的唇形,泪水顺着脸颊流进缝隙。
她呜咽着,猫儿一样哭着。
“你知道我心悦啊!可你不知道…该多好。那样,我就没这么痛了。”
不知道,利用也就没那么卑鄙和难以接受。她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笑话一样的活着,心意被践踏,而他明知道,却站在高处看着。
傅承昀做梦般的把她抱紧,随着雷声散去,林愉啜泣着进入了梦乡。
这个时候,傅承昀睁开眼,他低头看着哭睡过去的姑娘,似乎明白了她今夜过度的恐惧。若在他身边有足够的安全感,林愉不会一个人哭,说到底她的恐惧来源于——
他喜欢她,而她爱他。
世间情爱唯喜动心肠,可世间情爱唯喜伤人心。
“对不起!”
他沙哑着,知道自己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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