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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 沙雕玩家拯救世界 |作者:烛萤舟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2-24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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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阳光已经变成了暖融融的颜色,雨停了,自己站在一间病房之中。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型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罗兰躺在她旁边的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身病号服,她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的大衣,桑迟抽出胸口的卡片看了一眼,她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实习医生。

在病床上还放着一本病例,桑迟将病例打开,里面记载了一个器官衰竭患者的治疗记录,在最后,之前的医生写到,患者同意了整体器官的完全更换手术。

【他将具有可以在水下数万米呼吸的肺,可以排除大部分废物的肝脏,具有强力消化功能的胃……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最适合他的,我敢发誓,这一例手术要是成功,他将会是这个世界上内脏最为强大的人,他将得到无以伦比的长寿。】

【这是我们提出实行这种治疗方式以来,第一个决定更换所有器官的患者,今天下午三点,手术将会开始。】

【他,以及我们,将会载入史册。】

桑迟将日期与电子钟对照了一下,最后落款的日期是昨天,还有五分钟手术将会开始。

罗兰从桑迟手中将病例本拿走,看完之后他脸色煞白:“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桑迟左右看了看,表示:“这是一间单人豪华病房,看起来这里的病人非常有钱。”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对着罗兰耸耸肩,意思不言而喻。

“我要被带过去做手术了吗?”罗兰哭丧着脸说道:“但是我觉得我非常健康……”

“我觉得没事。”桑迟安慰他道:“全知之眼不会杀掉你的,他应该是想让我们看看之后发生了什么,这估计是一个关键节点。”

“103号房,到你了。”她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一群人推着一个转移床涌入了病房:“你的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要紧张,我们为了这次手术凑齐了最好的医生。”

“我觉得我自己能走……”罗兰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

“不,你不能。”这群人不由分说将罗兰抗上了转移床,推着他就走向了手术室。

桑迟在他后面跟着,她在这段路程中路过了不少病房,从打开的房门看过去,里面有不少人身上都有一两个不属于自己的器官。

或是手指,或是腿脚。

还有一间专门的康复室,里面都是正在进行康复治疗的人。

“轻一点,慢一点,对,就是这样……”一名康复师正在指导对面的病人拿起自己玻璃茶几上的杯子:“轻一点就不会碎了。”

病人满头大汗,终于将面前的玻璃杯拿起,并且送到嘴边喝了一口水,放下的时候他还是不慎用力过大,将玻璃茶几砸出了一道裂痕。

“这种比之前的机械肢体要好用不少。”病人感慨道:“就是力道太大了,不好操控。”

“但确实比人的和机械的要好,不是吗?”康复师笑道:“你还是运气好又果断的,现在这种特殊义肢价格已经上涨了不少,都到了供不应求的阶段了。”

“供货商没有加大生产力度吗?”病人问道。

“这个嘛……”康复师神秘笑笑:“这种肢体比较可遇不可求,我们也很难拿到,更别说现在还有不少健康的人希望把肢体给换换了。”

桑迟跟着人群一路向前走,看到了许多已经不再是纯粹人类的人。

虽然医院肯定是具备这一倾向的人扎堆的场所,这也表明了一件事。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这种治疗方式。

对他们而言,内脏与器官在出现问题之后,他们第一个选择并非是修补,而是更换。

桑迟走了一路,终于到了手术室。

里面已经有了很多人,在罗兰无效的抗议之中,他很快被搬上了手术台。

“各位,祈祷吧。”主持手术的医生如此说道:“感谢我们的神明,尊贵的月桂树,赋予我们智慧与知识,护佑我们的理性与神志,阿门。”

众人也随之一同祈祷:“阿门。”

桑迟没有闭目也没有祈祷,她只是看着这些人,有一些想要叹息。

——他们的信仰。

——仍旧比谁都要虔诚。

这是一群,真正的狂信徒。

但恰恰刚好的是,正是这群狂信徒,会对神造成最大的伤害。

没有教条也无法修正的神明并没有回应他们。

“那个,我觉得我很健康,忽然不想做手术了……”罗兰还在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不行呢,”医生温和的拒绝了他:“您的手术费用已经缴纳完毕,而且今天的机会非常少见,我们也是好不容易凑到了这一套内脏器官。”

他们的手术没能继续下去。

巨大的雷鸣一般的响声出现在每个人的耳畔,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众人纷纷趴伏在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

“地、地震了吗?”所有人抱头蹲在地上,过了良久,震颤才终于停止。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开口道:“等等,我出去看一下。”

“我、我也去。”在第一个人出去之后,第二个人跟了出去。

没有人回来。

手术室内除了他们两个已经空无一人,天空布满了阴霾。

她抬头看去,才发现那并非是因为阴天的缘故。

无穷无尽的树枝遮蔽了天空,将世界笼罩在树荫之下。

视野的尽头能看到一棵横贯于天地之间的大树,它垂落了无数气根,在医院的尽头组成了一道树木之墙。

独木成林。

有一种来自于自然的华丽与壮美。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令人一闻,便感觉到神清气爽,甚至具有某种疗愈的效果。

这是一棵十分美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树,枝叶繁茂,在树影之间还能见到星星点点的淡黄色花朵,仿佛坠入树影间的繁星,散发着柔和的色彩。

树干粗壮,顶天立地,令人在看到的一瞬间就会生出被保护的安心感。

它的花朵与枝叶落到地上,一簇全新的嫩芽便会在这个世界上萌发。

“是月桂树之神!”

“是树神!”

原先因为地震而恐慌的人们纷纷被安抚了,他们对着这一株突然出现,却仿佛自亘古以来就屹立于此的月桂树弯腰行礼,双手抚胸。

——但这一幅画面却仅仅只存在了一瞬。

大树凋零。

饱满的躯干变得干扁,树叶与花朵落下,化为泥潭,无数枝条缠绕在一起,虬扎成一团。

干扁的躯干上长出人面形状的脓包,一个接着一个堆积在一起,像是无数个痛苦的灵魂被囚禁在这痛苦的脓包中,它们流出淡绿色或者黄色的脓液,污染溪流与水源,在水面上长出黑绿色的菌类,岸边的树木或变得和世界之树一样,或者枯萎断裂,从树木原先的位置生长出一从一从色彩斑斓的蘑菇。

随着水面蒸发,雨滴落下,越来越多的树木或是枯萎,或是,倒塌,原本的绿色一块接着一块被吞噬,从上空来看,好像一片接着一片被啃掉了,出现了诡异的斑秃。

人类触犯了禁忌。

他们被月桂隔绝与此,外界依旧毫无变化,除了阻断公路与视野的树木之墙。

路上的公交车忽然一个急刹,上面昏昏欲睡的人们差点被甩在地上,在他们之前一点的车辆被树枝卷着放在了路旁,仅仅是刹那之间,高大的树墙就阻断了通路。

“发生了什么?怎么了?”坐在车上的人们吵闹起来:“目的地还没到呢,我还准备去医院把的这义肢给换一下,好不容易预约到的号,你再不走我就迟到了,到时候你配啊?”

“这真不是我不走啊。”司机愁眉苦脸的说道:“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自己看前面是什么玩意。”

“前面……”乘客将信将疑地打开了车窗,惊呼道:“你是不是偷偷走了什么别的路想趁机敲诈一比?怎么前面是个树墙?”

“你看边上的牌子,我们还真没走别的路。”司机指了指路旁歪斜的路牌:“这路牌我总不可能变吧?真是原来那条路。”

乘客们将信将疑的看过去,发现那在莫名力量下被砸弯的路牌上果然写着,前方第三医院的字样,上面还画了个小箭头。

“看起来我们是过不去了,还是回吧。”

车辆倒转掉头,经过漫长的堵车之后,他们都回到了文明所在的世界。

但被困于医院的人们并不知道。

他们能见到的,只有那一片一根气根接着另外一根,连接排列的树木之墙。

仿佛一夜之间生长而出的墙壁,高达数百米,比最高的医院大楼还要高,枝干与黑色的叶片如同漆黑压抑的云海,笼罩在所有人上空。

“这是什么东西?”有人走到了树墙前方,伸手敲击了几下树干,但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维持着举起手的姿势僵硬在了这里。

“喂,你怎么了?”

旁边的人惊呼出声,迈步上前打算前去查看这个人的情况,很快,他的动作也僵硬在了原地。

前方的人手臂仿佛粘黏在了树干之上,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拿开,他的四肢和躯干逐渐干扁,树皮之下突出的经络不断起伏着,似乎在运送血肉。

最后,失去支撑的皮囊被树木包裹,唯有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贴在树干之上,人类的皮肤和血肉变成了黑色干瘪的树皮,仿佛一颗肿瘤永远停留在了树干上。

绵延的巨大树墙,以无声的姿态拒绝内部之人的离开。

桑迟帮罗兰从手术台上爬了下来,剩余的一点光斑切割了昏暗落在地面上,零零碎碎的。

“诺,我说过你不会出事吧。”她如此说道,同时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白色大褂:“我们现在先去搜集一点物资吧,还没有结束就说明还有后续,先做好在这里久呆的准备。”

游戏人物也是会饿,甚至会饿死的。

罗兰没有什么意见,桑迟可以表情和语气都如此平淡而镇定,但他做不到。

这里毕竟是他的世界,他见到了自己世界曾经遗落的历史与失落的真相。

罗兰强自镇定道:“好。”

桑迟等着太阳彻底被遮蔽,医院里不断传出各种嘈杂的声响,尖叫声,咒骂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康复室之内。

“镇静,冷静下来。”一名护士对着面前抱头蹲在地上的患者不断安抚:“没事的,你们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得救的。”

“但是我好疼啊,我的手臂好疼啊。”患者躺倒在地上,脸上青筋暴起,布满了汗水,他的右手并非是他自己的东西,而是带有鳞片的勾爪,此时正在诡异的起伏着。

从他脸上可以看到青筋暴起,血管破裂,眼白染上一片血红,格外多细小的伤口布满了他的躯干,周围的人也是相同的情况。

在痛苦达到顶峰的时候,他伸手用利爪抓断了自己的脖子,血液喷洒而出,将旁边的地面与试图把他的手臂掰开的护士淋了个通透。

护士扑上前去,试图给他止血,但患者不停扭动着,最终,在护士终于将手中的纱布捂上他脖子伤口的时候,他停止了动弹。

人类是没办法一直失血的,唯一的结果就是心脏停止。

护士小姐伸出手试了试他的脉搏与呼吸之后,遗憾的发现,这位患者已经死去了。

她刚刚抬起手擦掉自己脸上的血液,就发现原本躺在原地不动的患者忽然间胸膛起伏起来。

那一只不属于人类的手臂,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血管里倒流进身体之中。

抬起头之后,她忽然间发现,整个康复室都是同样的情况。

鲜血染红了地板与墙壁,只是其余患者的进度,要快上许多。

他们已经开始啃食自己身旁的医生与护士了。

因为动作太快,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咬断了喉咙。

护士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面上。

血液从地上的人脖颈之中流出,还有些人尚且没有死去,他们口中不断冒出血沫,发出“嗬嗬”的声音,如此之大的动静护士却没有发现。

她刚刚被躺在自己面前的患者吸引了注意力。

但继续发呆下去不行,她边上的患者正在异变之中,她仅仅只是视线在上面聚焦了数秒,就感觉到了一阵晕眩。

要离开这里,悄悄的,偷偷的……

必须要离开这里。

她下定了决心,咬着唇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来到康复室门边,却发现自己浸透血液的双手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康复室的大门。

越心急越无法打开,就在护士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的时候,面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救命、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康复室的门后传出了压抑的哭喊声。

桑迟在门口路过,她侧耳倾听了片刻,就在罗兰:“快住手你想要做什么!”的声音里一把拉开了门。

绝望之际,护士被人一把扯了出去。

桑迟淡定地拿出一把铁链锁,套在了门上,她顶着门后巨大的撞击将钥匙扭了两圈,然后将钥匙塞进旁边盆栽的土里埋上。

“你就不担心背后冲出来的不是人吗?”罗兰在边上抱怨道。

“不担心。”桑迟像观察一片树叶上的纹路有什么不同一般,看着这个满脸血的女性:“我只是需要一个对医院结构熟悉的人而已。”

护士打了两个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多谢……”

桑迟平静淡然的态度感染了她,使她的大脑和思维迅速被先前的场景拉回。

“我们边走边说。”桑迟将自己先前脱下的白色袍子递给了护士:“你找个厕所洗洗换上吧,用血做口红和腮红化妆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等护士洗干净脸,再换上备用的衣服,她说道:“带我们去食堂和仓库,以及地下室吧……你应该知道这些地方在哪。”

他们在地下室见到了其他的人。

一对年轻夫妇,一家三口和他们的儿子,还有一个小姑娘,一位中年医生与清洁工阿姨,还有老院长。

加上桑迟他们和那位护士,就是全部的人了。

地下室是一个存放食材和各种杂物和医疗器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有个值班室以及配套的小厨房与厕所,他们还在杂物里面找出了不少被褥与医生的白大褂,还有住院发的水壶水盆什么的。

食物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即使有这么多人,也足够他们撑过一段很长的时间了。

最初的时候,生活十分平静和谐,大家都相信自己迟早会被人救出去,外界总会来人,有人带了一个收音机进来,在最初的时候,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目前整个第三医院都被封锁……正在组织救援……”

“太好了,我们看起来不会困在这里太久,迟早会有人带我们出去的。”

得知这一点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开心,在节约粮食的前提下开了一个小小的宴会,几个罐头和米煮成一锅,还有一条放在冰柜里的鱼做成了鱼汤。

最初的日子并不难过,地下室的空间很大,在大厅里大家分出了一个活动区,然后在几个角落用拼凑的帘子和堆叠的纸箱子分割出了几个房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除了洗澡和上厕所之外没什么不方便的,为了防止之后停水,他们利用不少容器在储水,与此同时,每个人闲着无聊的时候都会自告奋勇自己去做饭,无论自己手艺如何。

他们在库房里找出了棋牌和纸牌,还有一些书和本子,以及各种零零碎碎的杂乱东西。

大人们每天的乐趣就是吃饭、打牌、睡觉,谈论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得救,通过收听收音机的信息猜测外界的形式。

小孩子们则是在地下室内探险,这个内容活动令他们一直乐此不疲。

甚至不用上学了还令他们更加开心一点。

但一直这么闲下去也不行,闲的发慌的大人们逮住了这几个小孩子,拿出翻找出来的一些课本和书籍对他们开始上课,有的时候还会由一个人出题目做考试,如果成绩好还会有奖励——虽然一共就两个孩子,不可能有人会排到第三名之后。

在地下避难所的第一个星期,气氛是还算和谐并且温馨的,大家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生活着。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一天夜晚。

地下室的金属门上响起了哐哐的砸门声,唯一一扇能够看见外界的地下室窗户也被糊上了一层血色雾气,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叫与咀嚼声。

在此之前,地下室的人们除了自己的声音,他们听到的外界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

“说不定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呢?”有人非常乐观:“打开门看看吧?”

“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也有人没有那么乐观。

“要是这里有人使用了最新的技术安装上手臂,就没有那么危险了……”老院长在边上低估着。

最终,他们一致拿上武器和挡板,打开了门。

打开门扉的那个人在一瞬间就被巨大的力量拍在了地上,剩下的反应过来,十分迅速地抵住门扉:“不行,快关上!后面的不是人类!”

一闪而过的视野里,见到的是并非人类的怪物,它长着青蛙一般的身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有一种从身体到灵魂都被舔舐过的,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

大门被重新顶了回去,但门后的怪物一直在砸着门,人们在仓库里找了不少重物,全部堆在了门口。

暂时安全了。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有人大吼着,宣泄自己的恐惧与愤怒:“你给我们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都是怪物的吗?!”

“他们都是因为这个变成怪物的……”护士捂着脸蹲了下去,开始哭泣:“我们也会变成怪物的……”

老院长被人给了一拳,如果不是顾忌着这是个老人,估计他身上就不会只挨上一拳。

他沉默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从他倔强的背影和“呸”的一声吐在边上的痰上看,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没有人敢接着上去了。

当然这一点,是除了桑迟之外的,她敢上去,但是全知之眼锁了地图,她打不开那扇门。

时间渐渐流逝。

他们面前的片段便如同快进一般,看样子全知之眼并没有让他们在这里实打实过几个月的打算。

他们生活得越发小心翼翼,一旦有人发出稍微大一点的声响就会引来其余人嘘、嘘的警告,水和电都已经停了,为了节约用水大家不得不隔好多天才洗漱一次。

每个人都将自己的话题重复了起码八百遍,各种笑话在最后只要讲一个开头,剩余的人就能把剩下的一个人一句话全部接上,然后大家一起笑起来。

衣物是完全不够用的,衣物都起了毛边,被褥因为无法晾晒已经开始发臭,有裁缝手艺的将白大褂都拆开,然后重新缝补。

尤其是唯一的窗口时不时的出现怪物的影子,最近的时候,一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眼睛整个贴在了窗户之上,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在那之后,他们就用黑色的布料做成了窗帘,贴在了窗户上。

每个晚上是最难熬的,门窗总会有人敲击,真的去看的时候外面空无一人,重达数百斤的货架会被轻易的移位,偶尔会有人被奇特的力量抛飞到空中又摔下。

乐观的,悲观的,阴谋论者,还有不停埋怨别人的,每一天都过得沉重而压抑。

所有人都变得敏感而尖锐,只要有人稍微做出了一点点不符合另外一个人标准的行为,或者说出另外一个人不喜欢的话,就会变成一场争吵的前奏。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小姑娘。

她是个小太阳。

她认真学习,夸奖每一个人,做手工,在每个人生日的时候赠送礼物,总是憧憬着自己出去之后外面的世界,也只有她唯一一个人,会去理会在那一晚就被所有人孤立的老院长。

也只有她会把食物给老院长送过去。

“我出去之后吗?”小姑娘歪头想了想,“我想去重新看一眼自然。”

“我喜欢所有天气,阳光和雨露,落叶可以拿来做书签,鸟雀会来吃撒在地上的小米,我邻居的猫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来蹭我。”小姑娘灿烂的笑起来:“我喜欢这个世界啊。”

“是吗……”老院长的胡子已经长了很长,他的眼罩还戴在脸上,他的另外半边脸已经开始发麻,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在他微笑的时候,总会有半张脸是严肃的神情。

“即使现在这么糟糕,出去之后也不一定会好?”

她微笑着说:“只要出去就是好的。”

全知之眼再次让他们活动的时候,直接把他们丢到了外界。

在桑迟的脚边,是两具尸体。

衣物上沾满了血迹,但却是之前未曾见过的,是外界来的人。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防毒面具,身后背着一个火焰/喷/射/器。

腰间的腰包里则是燃/烧/瓶与燃/烧/弹,还有一本任务手册。

【我接受了一个特殊任务,去封闭的禁区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从没有人从禁区活着回来,接受这个任务会得到很高的赔偿金,我很缺钱。】

【从地道里爬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失去了一名队友,地道在我们爬出来之后就被不断蠕动的树根堵上了。】

【这里到处都是怪物,除了怪物就是疯子,食物太难获取了,这些东西们平时都是吃的什么,为什么还没有被饿死?】

【我看到了它们在互相吞噬……还有人在吃菌类喝污水……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

【晚上太难熬了……为什么会有血色的雾气……怪物的攻击欲望会在这雾气里面强上十倍……如果之后还有人进来,请务必要记住,晚上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庇护所,不要出门。】

【我的食物吃完了……我不想吃人,也不想吃怪物……】

后面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内容,他似乎是活活饿死的。

桑迟他们将这两具尸体上的东西带了回去。

一回去,他们就被所有人围了起来,长久的封闭后,所有人都渴望着来自外界的消息。

“他们进来了,但是再也没办法出去了。”桑迟拿出其中一名调查者身上的册子:“他死之前记录了……我们到来的洞口,在所有人都爬出来之后,就被树根堵上了,如果试图乘坐飞空庭,会在半空就被树枝打下来。”

“他们也试过用火焰或者别的方法,都赶不上树木增值的速度,因此外面的人猜测,很可能里面有什么树木的核心。”

她只是大致介绍了一下,就把册子丢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观看。

桑迟是可以把尸体藏起来,也可以把册子藏起来的,但这并没有什么用,这是曾经发生的过去,全知之眼只是想让她看看里面的内容而已。

如果她不做,这件事之后也会有另外的人来推动去发展。

第二天晚上,老院长前来找了桑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最后,他还可以做一些什么。

他自己无所谓,死不足惜,但他让一个刚刚开始的生命……永远失去了接触到外界的权利。

“你希望我帮你走到月桂树面前?”桑迟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她从面前的病例本上抬起头:“然后呢?”

“我……”老者停顿了一下:“这里有火焰/喷/射/器,还有燃/烧/瓶。”

这是之前从外界进入之人身上所带的东西。

在他们离开之后,这两样东西留了下来。

他提到这两样东西之后,桑迟就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

“好。”桑迟非常干脆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因为这件事肯定是之前必然发生过的,上一次答应并且完成他请求的,很可能是那两位找不到出路的外来调查员。

桑迟与罗兰带他出了地下室,进入了外界。

第一次看到外界的景象,老者显得有些迟疑,但他一咬牙,又跟上了他们。

他们意外的没有受到什么特别激烈的阻拦,在靠近月桂树的地方,堆积了一地各种各样的尸体,都是属于怪物的。

这些各式各样的尸体在月桂树周围组成了一个圆弧,

他们进入这道尸体组成的墙壁时小心翼翼,生怕里面会突然蹿出来一只诈尸的怪物,或者月桂树会突然降下雷霆一击。

但是都没有,平静到不可思议。

直到老院长将燃/烧/瓶都放置在月桂树脚下为止,一根巨大的枝条举起,从天而降,呼啸的风声打破了寂静。

月桂树可以在此刻杀死他。

但大树只是抬起枝条,轻轻在老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拂掉了他肩上的灰尘。

冲天的火光燃烧起来,吞噬了树木与老人。

这是最初的神圣之炎。

来自于世界意志,于这个世界最初也是最后的神明身上燃起的火焰,驱散了血雾。

连绵成一片的树墙在火焰下被焚毁,火焰熄灭之后留下一地树木碳化的黑色残骸。

为了让活着的人自围墙中逃离,火焰烧毁了困住一切的围墙。

自怪物的阴影从废墟中出现,墙外的文明便开始陷落。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罗兰看向自己背后的桑迟,她永远都是一副平静而淡然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面上升起波澜。

“没有。”桑迟摇头道:“我从不对除我自身与敌人之外的任何人进行评价。”

他们站在废墟之上,如果这就是结束,那为什么他们仍旧没有回归?

很快视角的转变给了他们答案。

“我的路是错误的。”老者说道,他在死亡的过程中因世界意志的燃烧沾染了一丝神性,这一点点神性的世界本源对周围的深渊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潮水一般的黑暗向这个灵魂涌来。

他的灵魂被撕扯开,如同蛛网一般布满了整个医院,在这一过程之中,不断有黑色的斑点落上,或者红色的血雾撕扯一片下来。

被撕扯得千疮百孔,已经开始模糊的破碎灵魂如此开口:“我要去寻找正确的路。”

烈火焚烧过后的废墟上,医院破碎的窗户被修复,倒塌的墙壁重新变得洁白,曾经在其中死去的医生与患者重新开始走动。

收容物,第三医院诞生了。

虽然会扭曲进入者的意志,变得金钱至高,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治愈污染与异变的地方。

自此之后,无数死者便多了一个选择。

即使大部分都抗不住这一过程中的痛苦,变成丝毫没有意识的收容物,也仍旧有无数人为此献上灵魂。

想要以死者之躯探寻生者之路,即使被扭曲也好,自己的意志被抹除也好,依旧希望能够为生者找到一条可行的活路。

这就是收容物。

不断有人死去,他们的概念被深渊扭曲,于是不断出现收容物,他们之中只有极为偶尔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有那么一丝作用的,这一丝的概率也足以令人甘之如饴。

全知之眼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一颗眼珠的背后浮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是上一任教皇,而这位教皇的背后,是一颗扎根于大地,树冠在虚空中无限延伸的大树。

是世界的意志,月桂树。

一个老人的声音和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重叠在一起。

树让全知之眼告知他们:“不要让他们继续点燃火焰。”

桑迟看了一眼罗兰,见他茫然无知的神情,就明白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树说:“这个世界早该结束了……我得在深渊之前毁掉它。”

“为什么是我?”桑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只是做出了一个反问。

“另一个世界的神明啊……如果你遇到了这种事,你会如何选择呢?”月桂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当你不得不毁掉自己的世界时,你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在选择拯救自己的世界之前,要先毁掉她,你会如何选择呢?

“……”桑迟抬起转变为银灰色的眼眸,她站在顶天立地的大树面前,渺小得几乎看不见,月桂树却感觉自己面对着哪怕自己扎根在整个世界最深处,都无法面对的海啸。

她身上传来的压力仿佛可以击毁世间一切的浪潮。

“我明白了。”她说:“如你所愿,我不会阻止你的。”

“那么既然如此,我便在事情了结后给你一份回礼吧。”月桂树说道:“现在,我告诉你一个小小的情报,年轻的神明。”

“深渊带来的转变,只要沾染上一丝,就不会停止,也不会彻底清除……你现在,有想到什么吗?”

“你最初拦截的时候……”天道在旁边提醒道:“是不是有几颗漏过去了?”

桑迟在最初拦截的时候,因为力量不足,放过了几颗落在无人区的陨石,虽然她之后将此回收了……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月桂树没有再说什么:“那么,请你见证一下吧。”

属于一个世界的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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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为什么补完了还这么久更新?

答:因为补完了之后这一段更难写了……

我断断续续写了三天,写了删删了写……

感谢在2021-01-23 22:12:30~2021-01-27 22:0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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