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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最难教的学生

作品: 唐砖——土豆有妖气 |作者:孑与2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0-15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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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见虎非常高兴,虽然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像个大马猴,却依然挡不住他走路的兴趣。老牛和牛夫人眼泪流得哗哗的,这是五年来儿子第一次自己站起来。也就是这时候,老牛才发现牛见虎已经长高了许多,甚至超过了自己。牛夫人踮着脚尖用手帕擦拭儿子额头的汗水,笑一阵哭一阵的,陷入疯魔。老管家抱着云烨做好的第二只假脚死不松手,云烨夺了半天才抢回来,喊住在院子里发疯的牛见虎:“见虎哥哥,你先不要激动,再试试这只,感觉一下有什么不合适的,有的话我再去修改。”

“合适,合适,我现在都可以走了,没什么不合适的。”牛见虎一刻也不想离开那只假脚,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他在榻上坐了五年,也不出门,也不见人,这一刻心情舒展,恨不得现在就从长安跑到洛阳。

“胡说八道,要是合适你怎么会一瘸一拐的,明显那只假脚做高了,换下来,我修修。”

牛筋熬成的软塑体充满了弹性,尤其加入淡黄色染料后,就与真脚区别不大。没有高硬度塑料,云烨把薄钢板嵌进去作为骨架,都是上好的百炼软钢,一只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上个十年不是问题。尤其是雕刻出来的脚的模样与牛见虎的右脚非常相似,这是博艺轩老雕工的手艺,云烨奉为天人,想把他留在云府却被无视了。

换上去的假脚就好了许多,云烨让牛见虎抓住门框身体自然垂下,检查了一下安装好的脚,还好,一致性不错,考虑到双脚的重量必须一致,在假脚上做了配重。牛见虎走了几步,身体的颠簸程度降低了许多,剩下的就是熟悉,越熟悉,身体就越会自然调整重心,以后会与常人无异。

“也就是这个鬼样子,老夫见怪不怪了。”老程没心没肺地在旁边说风凉话,一下子打消了云烨要继续吹嘘的心思。

“你这老狗不吐人言,小烨给见虎做脚,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老夫都看得心疼,你不夸奖几句,还要说怪话,莫非欺我老牛钢刀不利吗?”老牛先不干了,对着老程吹胡子瞪眼。

“你喜欢这孩子?要不是他云家就剩下他一根独苗,老夫早弄过来当儿子养了,你先前捏伤他两次老夫还未找你算账,现在还敢对我说大话,马上马下随你挑,今日高兴,正好大战三百回合。”说着就让家将牵马抬兵刃。

老程心里极是喜欢,老牛心里高兴得想大叫,两将军最常见的宣泄感情的方式就是打架,土匪窝里出来的谁敢指望他们有一个文明的发泄方法?

不理会两个在演武场打得乒乒乓乓的武疯子,牛婶婶、程婶婶拉着云烨来到暖房。和云家一模一样的大炕,牛家早学会了。满桌子的饭菜惹得云烨直流口水,鲜嫩的菠菜,水灵灵的黄瓜,要老命了,居然还有半个西瓜。云烨对肉食不屑一顾,掰了半截黄瓜塞嘴里嚼得咔咔作响,边吃还不忘给旁边的程处默半根,至于牛见虎,早赶到院子里练习走路去了。

“你程伯伯知道你好嘴,特地跑皇宫里给你弄来的,惹得陛下老大的不高兴。”程婶婶一边给云烨布菜,一边把程处默往外轰。牛婶婶忙着给云烨脱掉大氅,接话说:“你看把这孩子馋的,大冬天的也见不到绿菜,遭罪啊!”

“小烨,你以前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冬天都吃什么?”程处默又抢过一根黄瓜。

“多了去了,有各种瓜果,橘子、西瓜、香蕉、菠萝、葡萄、苹果、梨,还有一种叫人参果的东西,难吃死了,我偷偷扔掉还被抓住,罚我全部吃掉,连皮都不放过。绿菜什么都有,有辣椒、茄子、油菜、白菜,反正多了去了,我也数不过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云烨太想念后世的普通生活,在大唐堪称省部级的高官活得没后世小市民自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虽说把儿子扔人参果的事安自己身上有些丢人,可是谁知道呢?

“这不就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嘛,小烨,你入世亏大了。”

“要不说是我兄弟呢,就是理解人,我昨晚还梦到和师傅在一起的日子。不过话说回来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光屁股打天下,没有这些东西,我们自己创造,就从吃开始,等开春了,先箍几口窑,烧砖,烧水泥,盖一大片暖房,再在下面通上烟道,把地给弄热了,我不相信冬天就种不出几种绿菜来,到时候卖得满长安都是。”云烨信口胡诌。

“这活交给我,你安排,我去干,再叫上见虎,这是一个发财的买卖啊!”程处默已经开始幻想满山都是绿菜的情形。俩婶婶见哥俩吹得热烈,就在一边打趣,说到时自己一定亲自提着菜篮到各大国公府上去卖菜。

“云侯爷又给牛大将军的儿子安了一只脚,听说刚安上,瘸榻上五年的牛小侯爷就跑得飞快,也不知安的是什么脚,莫非是传说中的飞毛脚?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踏大江大泽如履平地,过高山越城寨更是小菜一碟。”

听到李承乾禀报上来的市井传言,李二陛下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日行千里?马都跑不了那么快,还穿城越寨?狗屁,难不成云烨给牛见虎装上的不是腿,而是插上了一对翅膀?

“乾儿,你相信云烨真的给牛见虎装上了一只脚?”李二问自己越来越有太子风范的儿子。

“启禀父皇,以孩儿对云烨的认识,给牛见虎装上脚的事恐怕是真的,但绝对不是什么日行千里的笑话,这里面只怕是有蹊跷,孩儿愚钝,还弄不明白是何道理。”李承乾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能这么想,父皇很高兴,子不语怪力乱神,云侯或许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有一些特殊的法子可以让残疾之人如同常人一般,只是世人愚昧,找不到答案就胡乱猜测,凭空想象臆造出一个神仙般的人物来。”

云烨、程处默正在努力训练牛见虎,无他,就是把牛见虎双手绑在横杠上,双脚脚尖着地,类似渣滓洞酷刑。云烨手执一条马鞭,本着人道主义在鞭梢绑上了一小块皮毛,不时抽一下牛见虎完好的右脚,不让他借力,程处默兴致盎然地用手里的竹棍骚扰小牛的臀部。小牛如同浩气凛然的烈士,紧闭着嘴巴,涨红着脸,双目射出仇恨的目光,被捆绑的双手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左脚假肢套上做工精致的牛皮软靴点在地上,这是支撑他身体的唯一支点。七天以来他已经可以熟练地运用假肢行走,只是不能跑。在检查过后,云烨认为这是心理毛病,牛见虎总是不认同假肢就是身体的一部分,过于爱惜左脚。这不行,完全没有发挥假肢的作用。想当年,云烨看到残奥会上断脚的轻度残疾人士在赛场上跑得飞快,自己无论如何是追不上的,没理由牛见虎只能走不能跑。

“见虎兄,今日你落在我兄弟手里,就不要指望能落得个周全。今日上门就是为解昨日请我吃哈密瓜之恨,现在无论是谁,只要在我面前提起哈密瓜,就是我的敌人,满长安都知道我云侯的这个笑话,你还故意拿它来嘲笑我,实在是可恨。处默,用点力,你没吃饭啊!”云烨嘴里叼着一根小柳枝,痞声痞气地说。

“小烨你不知道,见虎兄的屁股甚为丰满,比燕来楼老鸨子窈娘的还大,小弟准备慢慢欣赏。”说完程处默又给了一棍子。哥俩无视牛见虎的怒吼,嘻嘻哈哈地调戏小牛。

到底是将门子弟,牛见虎大吼一声,双臂一较劲,本来就绑得不甚结实的绳子顿时断裂。云烨、程处默见事不好,趁牛见虎解身上绳子的时候拔腿就跑。牛见虎大叫着,便在后面紧紧追赶。俩人从牛家演武场一路奔逃,穿过后花园,窜过花厅,撞翻了牛家的花架,打碎了牛夫人心爱的花瓶,在牛进达、牛夫人的目瞪口呆中夺路而逃。牛进达正要喝骂,却见儿子如同疯虎般咆哮着冲了进来,又一阵风般地追了出去。

“老爷,刚才是虎儿跑出去了?妾身没看错?”牛夫人问老牛。老牛已经缓过神来,大概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哈哈大笑:“没错,老婆子你没看错,刚才就是虎儿在追杀那俩小子,唔,跑得着实不慢,哈哈哈。”

撞开牛家侧门,一头冲到街上,也不知是谁家的仪仗正在清街,膀大腰圆的护卫布满街道两边,一见俩小子冒冒失失地冲出来,就大喝一声围了上来,横刀出鞘,一片雪亮的刀光,正要拿下这两个刺客,却不防牛见虎又冲了出来,撞得人仰马翻。不用说,哥仨全部被擒。

杀气腾腾的侍卫头子全身甲胄地跑过来,甲叶子哗哗作响,握刀的手上青筋乱窜,被气得不轻。正要审问,他却发现这三个刺客自己全认识,脸上怒火一瞬间消逝无踪,比川剧变脸还快。

熟人啊,云烨正暗自懊悔,不想遇到了曾经向自己求教的大内侍卫头子,这就好办了。云烨脸上随即浮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原来是刘兄啊,小弟哥仨正在胡闹,不想无意中冲撞了仪架,请刘兄看在我兄弟年少无知的份儿上网开一面如何?”

“我当是刺客呢,原来是云侯、程小公爷、牛家小侯爷,咱兄弟当然好说,只是刚才娘娘已经知道了,为兄这就前去禀告,请娘娘消消气,希望娘娘不会见怪。”

天哪!云烨最怕见的人李二第一,排第二的就是皇后娘娘,能让李二的贴身护卫随行的娘娘除了长孙皇后还会有谁?今日落她手里,云烨已经不指望有一个好结果了。

哥仨耷拉着脑袋等着被处置,还好,侍卫给面子没绑上。不一刻,前面传来话,娘娘要顺便拜访一下牛夫人,着令将三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带回牛府再做处置。

老牛和牛夫人早就听家丁回报,在大门口恭迎皇后大驾。

暖房之中牛夫人与皇后交谈得十分融洽,不时有笑声传出来。这多少安慰了一下哥仨忐忑不安的心情。暖房门开了,牛夫人走了出来,拿指头在三人脑袋上用力点几下,让哥仨随自己进去。

一进门,程处默就趴地上给皇后请安。这小子平时呆头呆脑的,这时候比云烨和牛见虎更有眼色,跟着程处默给长孙请安,头都不敢抬。

“你们三个站起来,让本宫好好看看是怎样的三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声音带着皇家特有的威严,又不失女性的温婉,李承乾比起来差了八条街。

奶奶没说错,皇后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子,说话间头上的丹凤朝阳金步摇一丝不动,两弯蛾眉下是一对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不出表情,脸上洋溢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身上穿着一袭青色绣花软袍,端着茶碗打量这哥仨。目光在云烨身上定格,皇后轻启樱唇:“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蓝田侯云烨吧?”

“微臣愧不敢当,今日小臣实在是无礼,请娘娘降罪。”云烨不敢油嘴滑舌,老老实实请罪为上。

长孙皇后没有言语,未做置评,又仔细看看牛见虎的腿,见他站立得稳稳的,没有一丝残疾的影子,好奇地问牛夫人:“牛姐姐,小妹记得见虎这孩子几年前骑马出了意外伤了脚,怎么现在好端端的,难道说是传言有误?”

提起这事牛夫人就高兴得眼睛都笑眯住了,“多谢娘娘挂怀,见虎这孩子的确是伤了左脚,在榻上坐了快五年,要不是小烨本事大,给他做了两只脚,只怕现在还站不起来。”

“哦?有这等奇事?小妹倒是没见识过。”长孙很奇怪,她就是智慧无双也想不到人的脚可以做出来,血肉之躯如何再造?那是神仙的本事,看云家小子也普普通通,怎么会有如此逆天的本事?

既然皇后娘娘要看看,牛夫人就俯身撩起牛见虎的衣袍,她又觉得不妥,放下来后吩咐管家去少爷房中拿另一只假脚。不一会儿假脚拿来了,放在炕桌上长孙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觉得很有弹性,又放在手上掂掂重量,然后说:“换上这样的假肢可影响行走坐卧?”

牛见虎连忙说:“回禀娘娘,小臣自安上假肢,行走坐卧全不影响,假肢用料柔软,安上之后很舒服。刚才就是小臣与云侯、处默玩耍追逐才冲撞了仪仗,小臣年龄最大,不知检点,带着他们胡闹,请娘娘降罪小臣一人。”

旁边的心腹女官也在一边敲边鼓:“娘娘,刚才您在凤辇上没看见,牛小侯爷跑得飞快,一头撞进侍卫队里,那可是撞得人仰马翻啊。”

长孙皇后是大度的,原谅了他们冲撞銮驾的罪过,赞扬了云烨高超的制造假肢的水准,又严厉批评云烨和程处默这两个国家幼苗,说他二人在李二陛下的雨露滋润下不知上进,整日游手好闲,把好好的两个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材毁在放任自流上了。她老人家作为大唐皇后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伟大仁慈的皇后娘娘决定自己亲自教育云烨,顺便管一管不知所谓的程处默,是为恩典。择日不如撞日,管教就从明天早上开始。

送别了皇后娘娘,站在牛府大门外,云烨的心情宛如天上刮过的寒风。别了,我的懒觉;别了,我的自由;别了,我无忧无虑的生活。原来云烨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希望皇后娘娘忘记这回事,现在看来,她从未忘记这回事,处心积虑地要改造自己,冲撞銮驾只是一剂催化剂而已。

牛进达很高兴,牛夫人也很高兴,认为云烨终于获得皇家的认可,可以步入大唐最高贵族圈子。至于牛见虎早就按着程处默在捶打。老牛夫妇无视眼前的一切,相伴着回到牛府。

家里的一切都变了样子,仆役丫鬟被支使得团团转。老奶奶亲自站在门廊上指挥,刚接到女官的旨意,明日五更就得送孙子入宫求学,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云家必须认真对待。大姑姑、婶婶在缝制学子的衣衫,小姑姑特意请了一位饱学的儒生请教该带些什么书。就连刘进宝也裁制了一身新衣,他必须每天陪侯爷到皇宫,再等到侯爷下学就送回来。没书童,也没有丫鬟,皇宫里不许他们进去,刘进宝也只能在宫门外等候。

悄悄回到卧室,云烨没有惊动她们,不想让她们为自己担忧。他苦笑两声,自己去皇宫里就不是求学,而是去接受有组织的改造,也不知皇后娘娘如何改造自己。一想到这里云烨就有些兴奋,他不知道大唐的洗脑教育是如何进行的,好奇心驱使他有些希望明日早些到来。

鸡叫两遍,云烨一腾身从炕上窜了起来。伺候他的丫鬟准备好了洗脸水,磨好了牙棍,小碟子里放一撮青盐。暖暖的水敷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奶奶很奇怪,怎么今天自己没叫,云烨自己就爬起来了?她高兴地给孙子准备好衣服,说:“程家小公爷已经到了家里,就在前厅等着你。”穿好衣服,当然是在奶奶的帮助下穿好的。话说云烨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唐服到底是如何穿身上的,太复杂了。比如穿足衣就需要光腿进行,还得用绳子绑在大腿上,后世除了见老婆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没见过男人有那么麻烦的。更何况老婆穿的是各种丝袜,一套上就好,不像现在奶奶在云烨腿上绑了半天才弄好。

程处默一脸的倦意靠在炉子边上喝茶,昨晚回家受到他老娘的表彰。四更天就被弄起来,连饭都没给就赶着去上学,还说要是学不好就打折腿。可怜的娃,哥俩同病相怜,一会就饱餐一顿,一人带一个护卫赶去皇宫。

皇宫门口挂着八只硕大的牛皮灯笼,照得地上一片雪白,早就有内侍来接哥俩,没走金水桥,从一个黑得吓人也长得累人的小巷子里穿过。在接过云烨送上的二银饼子后,内侍也打开了话匣子。原来这条道叫甬道,环绕整个皇宫,类似后世的环城路,只是这里只环皇宫而已。云烨上学的地方叫听涛馆,是天下大儒专门给皇子皇女上课的地方。有时候陛下、皇后娘娘也会去听几节课,顺便教导一下自己的子女。名字不好,听涛馆听起来有些像饭馆的名字。嘴上虽然这样嘀咕,他脚下却不敢慢下来,没听见一声悠扬的金钟声传来嘛,那就是上课的信号。

完了,没想到第一天上课就迟到了,在将要入门的时候一个三绺长须的老儒背着手缓缓走来。云烨不敢学后世那样挤进去,就只好老老实实地躬身站在外面,等待老儒教训。老儒倒是一位风趣的人,拈着长须说:“老夫闻听有十里迎师者,不想今日见到三丈迎师,实在是让老夫心怀大慰,只是日后不得如此,若有再犯,戒尺十下,进去吧。”给老儒躬身一礼,哥俩快步进入教室。

李承乾早就坐在中间的一张明黄色的案几后,冲他俩挤眉弄眼。二人找到两个空位刚刚坐定,老儒就进了屋子,先轻咳了一声,然后说:“今日你们有了两位新的同窗,当互相友爱,位高者不得*,勇力者不得恃强,聪慧者不得狡狯,汝等可明白?”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恭声应是。

“蓝衣者是蓝田侯云烨吧,老夫早就听说你是高人子弟,尤其擅长算学,能在算学一途折倒黄志恩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却不知在经学上汝知道多少?”

云烨茫然地摇摇头,鬼才知道什么叫经学,算命的学问,还是女人学的玩意?

“咦?你竟然从未接触过经学?那你的课业到了几何?”

云烨依然摇头,老子在大唐从来没有上过学。

“司马相如《凡将篇》、史游《急就篇》、李长《元尚篇》、扬雄《训纂篇》、班固《太甲篇》、崔瑗《飞龙篇》、周兴嗣《千字文》、束晰《发蒙记》、顾恺之《敏蒙记》,以及《杂字指》和《俗语难字》,这些启蒙读物可曾学过?”

一大串从没有听说过的书名在耳中嗡嗡作响,云烨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还是坚定地摇摇头,表示不知。李承乾张大嘴巴,程处默眼睛瞪得溜圆,其他的小正太、小萝莉看他就像在看一只大猩猩。

“汝可识字?”老儒近前一步接着问。

云烨点头,老子当然识字。

“你可告诉老夫,你学的是什么吗?”没启过蒙却识字,老儒兴趣大增。

“学生启蒙用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等。”

“喔!那就先背一遍你所说的《三字经》,老夫首次得闻,倒要见识一下。”

满屋子的人鸦雀无声,都打算听云烨背诵他们从未听说过的书。云烨清一清嗓子说:“这是家师教的,他老人家认为以前的启蒙书籍晦涩难懂,根本不能激发孩童的读书兴趣,再加之许多文字没有经过用心的整理,不押韵,也不上口,背诵起来艰难,就特地给小子作了《三字经》,以启发小子的读书兴趣,小子这就将家师所作的《三字经》背诵给大家听。人之初,性本善。行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云烨在教室里得意扬扬地背诵《三字经》,却不知窗外长孙皇后心中如同巨浪翻滚,这就是明证啊,云烨的确是从不可知之地出来的,如果一个人撒谎,没有可能会准备得如此充分,高妙的格物,精深的算学,层出不穷的医疗手段,再加上独具匠心的启蒙书籍,这不是一两代人就能完成的,只要看孔颖达捻断的胡须和张大的嘴巴就知道这位大儒心中的惊骇。长孙莞尔一笑,我大唐还真是洪福齐天,老天爷把这样一个活宝送到手里,想不兴盛都难啊!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们全部沉浸在朗朗上口的经文里。李承乾早就有准备,正在努力抄写,偶尔会遗漏几个字,他都做好标记,准备一会儿就去问云烨。

“人遗子,金满籝。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在去除了隋朝以后的人和事件后,云烨一口气背诵完了唐朝版的“三字经”,心头却涩涩的。这哪里是自己的启蒙书籍,这是儿子三岁时启蒙用的,为了教儿子,自己和儿子一起背诵,不知道儿子现在还记不记得这些,自己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一生都不会磨灭。

见云烨眼中蕴满泪水,长孙皇后以为他在哀悼自己过世的师傅,人的真实情感如何瞒得过阅人无数的皇后,这种感情的迸发最是能够打动人心,到底是妇人,长孙这一刻也觉得鼻子酸酸的,对云烨的疑问也就彻底消散,说到底,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

孔颖达闭目不言,脸上抽动的肌肉却暴露了激动的心情,长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眼,微笑着面对云烨说:“汝何须哀痛,令师一代大儒,留下这一部旷世奇典,足以光耀万世,区区生死何须在意,只要汝将这部经典传扬开来,教化万民,想必令师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孔颖达轻抚着云烨的肩背又说,“汝在令师门下所学想必已自成一家,与老夫胸中的圣人之言虽有出入,却殊途同归,大道至简,却又至繁,老夫不可教你,以免坏了你的学问,不伦不类,想要再入厅堂就难了。待你心情平复,老夫还要听听那《百家姓》和《弟子规》,想必那也是两纸飘香奇文,老夫非常期待。”说完呵呵笑着对皇后施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云烨这才发现皇后就站在自己身旁,赶紧要施礼,却被长孙皇后拦住了,“本宫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令师逍遥子的确是一代奇人,生不见此人之面实在是一大遗憾,好在有你。你老实告诉本宫,你老师的学问你到底学了几成?”

我到底学了几成?云烨暗自问自己,数学刚刚完成制式教学的全部课程,物理也就知道一些和本专业相通的地方。化学几乎就是白痴。生物?那是什么?历史,除了唐朝其他的就不怎么熟悉,这还是因为自己是陕西人的缘故。英语就算了,现在没一点用处,堂堂侯爷要是跑去和胡子叽里哇啦说话,会被整个长安人民笑话致死,死不了也会被言官弹劾。被拉到朱雀大街上扇嘴巴他可就惨了。

见云烨犹豫不定,长孙皇后就问:“可学了五成?”

“没有。”天哪,后世谁敢说自己通晓了全部学问的一半,爱因斯坦也没说这话的勇气,牛顿还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才有了一些发现,我要说这话会被人以为是棒子国的人。

“三成?”长孙脸上有些不好看了。

“没有!”云烨说得斩钉截铁。

“一成?”她脖子上的青筋有些坟起。

为了不让长孙皇后抓狂,云烨连忙说:“娘娘容禀,家师的学问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是一群人钻研了好几代人才有的结果,微臣只在家师身边学习了十年,有这些师傅已经说不容易了。白玉京难进,更加难出,师傅说好几百年就跑出来他一个人,还严重损坏了他的健康,要不是牵挂小子,早就命赴黄泉了,后来的十年还是强拖着不走。师傅说他十年前就死了,是他生生用药物吊着一口气照顾微臣长大。”云烨决定把自己的师傅塑造成一位善良仁慈、学问高深却又坚贞不屈的圣人。当然,医学和功夫总是要会一点的。

长孙皇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死人硬生生活了十年,这是什么样的奇迹?现在,她对白玉京之事已经确信无疑,云烨说得对,逍遥子的学问就不是一个人能学得懂的,哪怕穷其一生也办不到,只有通过一代代人的努力积累才会有质的变化。从古至今就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叹了口气,她对云烨说:“也罢,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你在就是我大唐的福分,本宫要求的太多,也太贪心了。如今孔颖达学士已经说教不了你,你就在皇宫里自习。你今日伤了心神,就许你一天假,明日在学堂里把剩下的两篇启蒙文章默写出来,本宫要看,陛下也要看,知道吗?”

云烨连忙点头,心头大喜,总算不用同这一帮子龙子龙孙一同上学了,太危险了,别看现在还是一群正太和萝莉,过几年都是要吃人的霸王龙。珍惜生命,远离危险,是云烨一向的主张。

长孙走后,云烨就被一群小家伙围住,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还好早有准备,姑姑新做的双肩书包里装满了云府秘制的炸鸡,一拿出来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就消失了,一双双小手抓着炸鸡块吃得飞快,顾不上问云烨。只有李承乾嚼着炸鸡,扬着手里的纸张让云烨补充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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