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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临别送行,丘黎太傅

作品: 盛世红杏出墙来 |作者:陆无寂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8-10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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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所乘的马车仍在飞驰,夏侯芷却已经不顾一切地跳下了马车。

穿着一身隆重艳红喜服的夏侯芷,猛然坠落于苍白的雪地之上,仿若一朵红梅,随雪陨落……红的是血,白的是雪,被血染红的是带血的雪……若不是跟在后头的羌尤车马及时勒紧了缰绳,夏侯芷这朵随雪陨落的红梅必然会被马蹄践踏得粉身碎骨!

勒紧缰绳的众人仍在心有余悸,夏侯芷却不管不顾身上传来的剧痛,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拖着极为沉重的喜服,拖着极为疼痛的身躯,踉跄地,狼狈地,一心一意地跑向坐于白色骏马之上的那抹纤弱身影。

是他!

真的是他!

那纤弱颀长的身姿,那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庞,那惨白得没有半点红润的嘴唇,那普通平实却极为清秀的五官,那才华横溢的书卷气息与文质彬彬的超然气度……是他,真的是他!她就知道他会来的!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纵使身躯仍在因为方才跳马车的举动而剧痛不已,纵使眼下的她狼狈不堪……但只要能够跑近他一步,只要能够靠近他一点,她的心总会不断增添极浓极稠的甜……那一丝又一丝、一点又一滴极浓又极稠的甜,全数拥挤在她的脸庞之上……笑靥如花,俨然绽放今冬最绚烂的那朵红梅。

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库里可汗,目不转睛地看着为他人笑靥如花的夏侯芷……心如刀割。

库里可汗听从夏侯芷的话放下手中紧握的长剑,库里可汗深情地注视着夏侯芷,库里可汗希望能够听到夏侯芷对他说几声解释的话,纵使是谎言也好……然而,夏侯芷却由此至终都不曾移目看库里可汗一眼,仿佛库里可汗从未曾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仿佛库里可汗根本就无足轻重无关紧要……想他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不凡男子,想他从来都能轻而易举地虏获女子的芳心……尽管他根本就不屑要那些女子的芳心。

然而为何,眼前这名他苦苦守候了十年的女子,却如此这般地对他不屑一顾?

为何大长公主的眼中只有这名突然出现的,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孱弱男子?

这名男子到底是谁?

这名男子突然挡住他们的去路,到底意欲何为?

库里可汗危险地眯眼注视着那名突然出现的男子,纵使库里可汗手中紧握的长剑经已垂下,但是库里可汗紧握长剑的手却仍在激动颤抖……库里可汗真恨不得将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一剑了结!

就在库里可汗努力压抑心中的愤怒与激动之际,突然听到夏侯芷对他说:“库里可汗,本公主有话要与他说……”

库里可汗从未想过,夏侯芷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样的一句话。库里可汗多想直截了当地对夏侯芷说:大长公主就要是本可汗的阏氏了!因而,本可汗不允许大长公主与这般突然冒出的男子多说半句!但是……库里可汗最终却选择妥协地颔首,幽幽回道:“本可汗在这里等大长公主。”

库里可汗想,反正他都已经等了十年了,何须争此朝夕。

听了库里可汗的回答,突然冒出的男子一语不发地跳下白马,于众目睽睽之下恭敬地为夏侯芷撑着伞,垂着脑袋与夏侯芷并肩走了数十步路,然后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前无村,后无店,就连两旁的乔木都已经落尽树叶,只剩苍凉颓废的光秃枝条……天地之间,唯剩那不断跌落的暴风雪,为夏侯芷与那名男子,稍微遮掩众人揣度的视线。

然而,无论是再大的暴风雪,都无法挡住库里可汗那双遥远却炽热的眼眸。

可惜,夏侯芷从不在意那双遥远却炽热的眼眸,夏侯芷只管激动地对眼前的男子说:“你终于来了!”夏侯芷喜出望外,眼泛泪光,喃喃絮语:“丘黎太傅……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是丘黎太傅。

非丘黎丞相。

站在夏侯芷身前的这位身穿墨青貂皮披风的纤弱男子,不是大乾国位高权重的中丞相丘黎谦,而是大乾国学富五车的太傅丘黎贤。

丘黎贤是丘黎谦的同胞弟弟,也就是十年前大乾国的新晋状元。想当年,丘黎贤刚刚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的时候,夏侯邦对丘黎贤还算是十分倚重。然而宦海凶险,人心叵测,各怀鬼胎,加之丘黎贤的兄长丘黎谦树大招风。那些心怀不轨的敌对官员除不掉根基稳固的丘黎谦,便只能将矛头直指羽翼未丰的丘黎贤。

在敌对官员三翻四次的诡计诬陷之下,丘黎贤四次三番地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刚开始,夏侯邦仍是排除众议地倚重丘黎贤,渐渐地,夏侯邦却亦开始对丘黎贤露出不信任的神色。

纵有满腹抱负却无用武之地,仕途坎坷让丘黎贤逐渐萌生退意,丘黎谦却极力反对丘黎贤辞官。就在丘黎贤为此大感左右为难之际,适逢长孙夏侯晔刚满三岁,正要寻找合适的太傅开始启蒙念书。既然对官场心灰意冷,却又碍于兄长的情面不能辞官,丘黎贤只能向夏侯邦自荐,欲担当夏侯晔的太傅。

纵使夏侯邦对丘黎贤已然不复往日的倚重,但丘黎贤实在是学识渊博,德才兼备,才高八斗,正是教导夏侯晔的不二人选……甚至不多作思量,夏侯邦便准许了丘黎贤的请求,将丘黎贤钦点为夏侯晔的太傅。因为丘黎贤将夏侯晔教导得十分出众,因而从夏侯晔到夏侯旻,再从夏侯旻到夏侯宽,都拜丘黎贤为太傅。众人皆说,如今三位王子都如此出类拔萃,少不了丘黎贤的一份功劳。从前欲对丘黎贤蠢蠢欲动的不轨之徒,现在也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微臣是来为大长公主送行的。”丘黎贤的声音,一如雪般冰冷。

“你是来为我送行的?你居然说……你是来为我送行的……”夏侯芷不断喃喃重复着丘黎贤的话,嘴唇微微颤抖着,一滴寒彻骨的眼泪冰然而落……他居然是来为她送行的……她本以为,他是来留她的……她本以为,他要从库里可汗的手中抢走她……

“这是微臣送予大长公主的饯别之礼。”丘黎贤躲避着夏侯芷那颗冰然的眼泪,低头从袖间抽出一卷雪白的纸,恭敬地双手呈递到夏侯芷的眼前。

“这是什么?”夏侯芷颤抖着手接过丘黎贤递来的纸卷,颤抖着手翻开……跃于纸上的,居然是一双立于光秃枝头的寒鸦。纵使这双寒鸦的笔触极力模仿她当年的笔触,但这双寒鸦终究不是她当年画的那双寒鸦。然而,不是当年那双寒鸦又何妨?起码他铭记着那笔触,起码他能将那笔触重现纸上……不是吗?

夏侯芷抬起朦胧泪目直视丘黎贤,大片大片的雪花,断断续续地断续着他们对视的视线。丘黎贤终是移过了目,不再看她,而是看着漫天的雪花……却听到夏侯芷颤抖着声音问:“丘黎太傅……你的心中可曾有我?”

“大长公主……”丘黎贤被夏侯芷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无法回话……丘黎贤从未想过,夏侯芷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般问题……犹豫,踌躇,忐忑,不知所措……他该如何表达,才是恰当?

“请丘黎太傅回答我。”夏侯芷几近哀求地注视着丘黎贤,几近哀求地哽咽着问:“丘黎太傅的心中可曾有我?”

“微臣……”丘黎贤的眼眸极力躲闪,却始终躲不过夏侯芷那双炽热的眸。丘黎贤的嘴唇数度张合,却始终不敢将心里话说出口。然而不说不说,仍是要说,一定要说……丘黎贤终是移目看着夏侯芷,鼓起勇气说:“微臣……不敢。”

“我不是在问你敢不敢!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夏侯芷难掩激动地低吼。

“大长公主何苦这般苦苦相逼……”丘黎贤无声叹息。

“到底有还是没有?!”此时此刻,夏侯芷不欲再听丘黎贤说任何其他话语,夏侯芷只欲听到她想听的答案。

“微臣没有。”丘黎贤说话的声音虽然微弱,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坚定。

“没有……居然没有……”夏侯芷瞬间面如死灰地踉跄着后退,却又瞬间死灰复燃地钉在原地,激动地质问丘黎贤:“若丘黎太傅心中当真无我,丘黎太傅又何须十年不娶任何妻妾!?”正因丘黎贤十年以来不曾娶任何妻妾,夏侯芷才会如此坚定地苦苦患有心病十年,才会如此坚定地在心中苦苦守候丘黎贤十年。

“微臣十年不娶妻妾,并不是因为大长公主。”丘黎贤幽幽直面夏侯芷的激动,丘黎贤那双清冷的眸子内,除却清冷,再无其他,“十多年前,微臣曾与一位姑娘识于微时。十年之前,高中状元之后,微臣本欲将那位姑娘娶为发妻。不料那位姑娘却在婚期到来之前,不幸染病故去。虽则佳人经已故去,但她一直留在微臣的心间,从来不曾磨灭。微臣正是因为一直惦念着她,所以才会十年不娶妻妾的……”

“我不相信!”夏侯芷高声打断丘黎贤的话,不住地摇着头,不住地重复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若大长公主不信,大可以派人彻查。”丘黎贤恭敬却疏离地说。

“无论如何……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夏侯芷不断地摇头,不断地后退,不断地拒绝接受丘黎贤说的每一句话……

她为他苦苦坚守了十年……

她为他苦苦心病了十年……

她如何能够接受,十年蹉跎只是自身的一厢情愿?!

她如何能够接受,她苦守了十年的人心中没有她?!

她实在无法接受!

她绝对无法接受!

“让大长公主误会,微臣实在罪该万死!万望公主恕罪!”丘黎贤忽而下跪,跪在渐渐堆积极白极寒雪花的雪地之上,卑躬屈膝地深垂下脑袋。

“恕罪?”夏侯芷嘲弄地冷笑着,垂下眼眸,极寒的眼泪滴落在极寒的雪地之上,悲戚问道:“恕罪……如何恕罪?”夏侯芷再度冷笑一声,自嘲低语:“罪在你?罪在我?罪在你让我误会?还是罪在我一厢情愿?”寒风凛冽,风雪迷眼,夏侯芷无力地抬起头,闭上眼喃喃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若一切按照夏侯芷与黛染的计划发展,丘黎贤如今应该勇敢地向夏侯芷表白多年的爱意,丘黎贤如今应该想尽一切方法不顾一切地要带夏侯芷回去……若一切按照夏侯芷与黛染的计划发展,接下来黛染便会用尽一切手段向夏侯衍求情,好让夏侯衍答应成全夏侯芷与丘黎贤。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如今这样的……

如今……她该何处何从?

难道她该装作突然病发,好让库里可汗不得不将她送回大乾王宫?这确实是夏侯芷与黛染商讨出来的,“万一”的退路……然而,真让她回去大乾王宫又能如何?丘黎贤的心中根本无她,回去大乾王宫,也不过是独自一人在高墙之内孤独寂寞而已……既然如此,她又何须苦苦留在大乾王宫?

若不回去大乾王宫,难道……

夏侯芷忽而转头,看向隔着稠密暴风雪的、遥远得无法看清的库里可汗……若不回去大乾王宫,难道她当真要跟随库里可汗到羌尤去,难道她当真要成为库里可汗的阏氏吗?

她讨厌库里可汗那般蛮夷!

她讨厌羌尤那般蛮夷之地!

但她更讨厌留在伤心之地独自伤心……静心一想,若她离开,说不定丘黎贤还会因她的离去而感到遗憾或者惋惜。纵使只在丘黎贤的心中埋下一点点的遗憾或惋惜,都是好的!

把心一横,暗自咬牙。

极慢极慢,夏侯芷将手中的寒鸦撕成碎片,白白的,冷冷的,寒寒的……一片又一片,被狂风席卷着,被暴雪裹挟着……一片又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在冷雪中哆嗦颤动……透过这一片又一片破碎的寒鸦,夏侯芷绝望地注视着丘黎贤,本想说句绝情的话,却又禁不住心中的不甘,哽咽着问:“既然丘黎太傅心中无我,丘黎太傅又何须亲自为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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