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第120章 有人欢喜,有人悲戚

作品: 盛世红杏出墙来 |作者:陆无寂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8-10 20:34|

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33txs.com)

“轲倪……”

黛染像是丢了魂一般,喃喃叫唤着那烙印于心底的名字。双脚仿若铅般重,眼眸骤然蒙上一层水雾来。那层水雾却被刺骨的寒风钉在眼眸上,像是隔着一层琉璃般,使人看不清眼前……隔着那琉璃,哪哪都是淡薄的流光,让她想起紫瑶宫那一盏盏绽放淡薄光彩的琉璃灯。

眼前的昏暗,愈加昏暗;昏暗中的紫眸,反倒更加清晰。

那般尊贵的紫眸,除却轲倪,还能有谁?

轲倪……

是轲倪……

一定是轲倪……

一定真的是轲倪!

黛染从疑虑惊愕之中猛然惊醒!

顾不上渐见笨重的小腹,顾不上昏暗难行的前路,黛染不顾一切地朝那昏暗之处快步跑去,不顾一切地朝那双烙在骨血之上的紫眸大步跑去……近了,更近了,很近了……黛染激动得差点喘不上气来……一切就在眼前了,一切眼见就要触手可及了……无论是那身黑紫袈裟,抑或是那双尊贵紫眸……

“夫人。”

身后突然传来令人惊骇的低沉叫唤,黛染霎时惊吓地钉在了原地。

纵使不曾回过头去,但黛染知道站在她身后的是夏侯衍!若是让夏侯衍发现轲倪……会将如何?心惊,胆颤,惧怕,惊恐,浑身上下皆在悚然地滚烫。眼眸之前蒙着的水雾琉璃怦然破碎,那双近在咫尺的紫眸亦随即悄然消失在昏暗之中……那双紫眸,竟如鬼魅般一下子便消失了……黛染恍然若失地钉在原地,无法不怀疑方才是否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

黛染极为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是错觉,一定不是错觉!若是错觉,如今萦绕在她身畔的凛冽寒风,岂会卷着仅属于轲倪的浓郁的紫檀香气?一定是轲倪,方才一定是轲倪,一定是轲倪来接她了!强烈的悲哀与遗憾交缠纠葛,直让黛染痛得潸然流下泪来。

心如刀割,悲恸惘然。

冰泪滴滴,满载痛恨!

都是夏侯衍!

若不是夏侯衍突然出现,她现在经已与轲倪远走高飞了!若不是夏侯衍突然出现,她从今以后便可以与轲倪,与孩儿,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生活了!

都是夏侯衍!

都是夏侯衍害她的!

都是夏侯衍夺走了她与轲倪之间重逢的机会!

冰泪木然划过黛染的脸庞,悄然流进黛染的心脏,直让黛染的身躯愈发颤抖不已……或是因为冰冷,或是因为气愤,或是因为痛恨……黛染于昏暗的寒风之中,紧紧握紧双拳,却始终无法止住身体的颤抖。

一股渐觉熟悉的温暖,突然从背后笼罩黛染。

黛染的身体徒然一僵,惊然回目,却发现夏侯衍早已将她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并且隔着她那厚实的披风,俯身从背后抱紧了她那颤抖不已的身躯。

方才,夏侯衍虽然坐在高台之上,却也留意到竹香走进殿内为黛染取披风……因而,夏侯衍便拿着黛染的披风走到殿外来了……夏侯衍的一颗心始终紧绷着,幸亏他走到殿外来了,幸亏他赶在黛染扑向那双紫眸之前叫住了黛染……若非他走到殿外来,若非他及时叫住了黛染……夏侯衍实在不愿想象这般种种后果!夏侯衍将紧紧抱着黛染的双臂愈发收紧,直将黛染抱得透不过气来……仿佛只要夏侯衍稍作松手,黛染便会如泡沫般消失在夏侯衍的两臂之间。

“放开我!”黛染愤怒地挣扎着。

纵使那双紫眸经已悄然消失在昏暗之中,纵使轲倪再度不知所踪,但说不定轲倪还在某个角落静静地看着她……她不欲让轲倪看到她被夏侯衍抱在怀中的画面!她更害怕,轲倪会因为她与夏侯衍之间不清不楚的纠葛,而放弃她!

聪明如夏侯衍,岂能不知黛染心中所想?

绝对是冲动了,不然夏侯衍绝对不会用他那极其强壮的双手,硬将黛染掰过身来面对他;不然夏侯衍绝对不会这般霸道粗鲁地低下头来,强吻黛染……与其说是强吻,不如说是惩罚,是宣泄,是对躲于暗处默默窥视那人的一种示威。任凭黛染如何挣扎,任凭黛染如何敲打,夏侯衍都始终不愿松开黛染……纵使感觉到黛染那两道冰冷的眼泪,狠狠地割着他的脸庞,他却仍然不带半点仁慈地继续强吻着黛染……直至敏锐地察觉到,躲于暗处窥视那人经已离开,夏侯衍这才松开了仍在不断挣扎的黛染。

黛染激动地猛力推开夏侯衍,尖叫着抬手,用尽全力抽了夏侯衍一个巴掌。

夏侯衍目无表情地立于原地,于昏暗之中,深邃地注视着黛染的竭嘶底里。

“夫人便就这般厌恶本王吗?”夏侯衍的声音,低沉得没有半丝情绪。

“不要叫我夫人!”若不是当初别无他选,若不是当初被慕容泠逼得无处安身,若不是为了腹中孩儿无须任人鱼肉,黛染根本就不愿意成为夏侯衍的夫人!自从黛染成为夏侯衍的夫人之后,每当听到夏侯衍唤她为夫人,黛染内心都会感到一种灼烧的不安!黛染讨厌这种不安,黛染憎恶这种不安!

“无论本王如何称呼夫人,夫人都是本王的夫人。”夏侯衍忽而再度走近黛染,伸手重重地捏住黛染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逼着黛染抬头直视他,“本王曾经说过,若夫人成为本王的女人,那夫人这辈子便就是本王的!所以……”夏侯衍紧紧注视着黛染的眼眸,愈发变得复杂,愈发变得深邃,“夫人这辈子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看着夏侯衍复杂得怕人的深邃眼眸,一股从未有过的心惊从黛染的脚底徒然升腾……一时之间,黛染竟不敢回吭半声。

夏侯衍居高临下地注视了黛染很久,眼眸愈发深邃,愈发复杂,愈发怕人,愈发冰冷……终于,夏侯衍冷然收回重捏黛染下巴的手,拂袖转身,唯只留下一个寒刺目的背影。

黛染独自一人,瑟瑟立于刺骨的寒风之中。原本足以抵挡凛冽寒风的厚实披风,似乎突然变得单薄如纸,就连她的身心也一并变得单薄如纸……随着那萧萧寒风,飘回从前的萨释国去。

****

萧萧北风映寒月,酒醉阑珊客渐散。

盈盈红烛掩红窗,佳人郎君坐新房。

一轮繁琐的仪式过后,一众喜娘侍女便识相地急急退出洞房。

如此良辰正好的洞房花烛夜,本就只该属于英伟不凡的新郎与娇艳欲滴的新娘。因醉酒而眼神迷离的夏侯钰,就着愉悦跳跃的红红烛光,痴迷地注视着他的新娘……桃颜杏目,顾目流盼。黛眉朱唇,似嗔带娇。粉颊绯红,含羞答答。经已恢复丰盈的娇躯,玲珑有致地将镶绣在隆重大红喜服之上的龙与风,点缀得更加生动灵活。

一别三月,苦苦相思,哪堪回首?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猜测,尽管相思甚深,夏侯钰在这三月之内始终不曾见过初樱一面。情之所至,二人最多也不过是互通几封书信而已。唯怕节外生枝,二人的书信,无论是字数抑或是封数,都十分克制……夏侯钰实在不愿回想,他是如何熬过这般折磨人心的三月的。

历经千难万难,历尽相思之痛,终于能够将挚爱的女子娶为妻室……夏侯钰坚定地在心间对自己说,从今以后,初樱便是他夏侯钰此生唯一的挚爱!纵使在心间许下此生不变的山盟海誓,纵使知道初樱必定会为这般山盟海誓而感动不已……夏侯钰却始终只知道迷离地注视着初樱,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初樱被夏侯钰注视得满脸通红,那红,甚至比初樱身上所穿的大红喜服还要更红。

“钰亲王……”初樱羞涩地略微抬目,羞涩地看向眼神迷离的夏侯钰,羞涩地小声道:“喜娘交代……要喝合卺酒。”

初樱红着脸垂下头去,伸手拿起沉甸甸的酒壶,欲为夏侯钰倒酒。夏侯钰却一手接过初樱手中的酒壶,理所当然似地主动为初樱倒起了酒……从古而今,唯有女子伺候男子,妻子侍奉丈夫,哪有新郎主动为新娘倒酒的?初樱有点慌乱地欲取回夏侯钰手中所持的酒壶,夏侯钰却径直将一杯倒好的酒递到初樱的手中。

纵使只是一杯酒,却也足以让初樱感动不已……鼻子因而奇酸,眼眸因而奇酸,初樱却始终笑着,不让奇酸的眼泪随之而落下。

夏侯钰双手持着酒杯,初樱亦双手持着酒杯,对饮下这杯合卺酒之后,他们便将成为永不分离的一对璧人……黄汤下肚,点点滴滴,暖在心头……让人暖透心扉的合卺酒才刚点滴流进心窝,二人甚至还来不及放下手持的酒杯,初樱便禁不住落下泪来……那是喜悦的,幸福的,不可置信的眼泪。

看着初樱潸然而落的眼泪,夏侯钰明显乱了阵脚。

在此之前,夏侯钰从未为任何女子动心,自然亦不懂得分辨女子到底何时是因快乐而哭,何时是为悲戚而哭……夏侯钰急忙接过初樱手中所持的酒杯,将初樱的酒杯与他的酒杯一同放置在小桌之上,紧张又心疼地问:“为何哭了?”

“初樱何德何能……”初樱哽咽着,无从继续往下说。

“傻瓜。”夏侯钰怜惜地直视着初樱,用旁人无福消受的温柔道:“从今以后,本亲王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初樱何德何能……何德何能……”除却“何德何能”四字之外,初樱似乎再也找不到别的话,来表达她此刻心中的感恩与幸福。

“傻瓜。”夏侯钰宠溺地伸手,极轻极柔地将初樱拥在他的两臂之间,在初樱的耳畔低喃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本亲王唯一的王妃,唯一的夫人,唯一的妻室。”

“钰亲王……”初樱柔弱无骨地倚靠着夏侯钰坚实的臂弯,哽咽着说:“今生今世,初樱一定会尽心竭力地侍奉钰亲王的。”

“本亲王不需要王妃尽心竭力的侍奉。”夏侯钰男子气概十足地说:“王妃只需时时欢笑便可。”

“钰亲王……”初樱终是哽咽着,再也无法多说半个字。

红烛之前,幔帐之下。

佳人如梦,郎君如斯。

金风玉露,温柔地安抚二人每一个苦苦思量的朝朝暮暮……他第一次尝到鱼水之欢,并决心从今以后,唯与她共享此欢。她第一次明白何谓矢志不渝,并决心从今以后,与他生死相许。

****

是夜,冷苑。

一阵钻窗而入的寒风,让卷着棉被入睡的离渊打了个猛烈的寒颤。

明明方才还置身于萨释国的喜宴大殿之上,明明方才还坐于高高在上的高台之上,明明方才还喝着奢华如金的葡萄佳酿,明明方才还看着艳丽曼妙的宫廷歌舞,明明方才还能看到身穿五彩轻纱的宫娥鱼贯而入……美酒佳酿,笙歌曼舞,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猛然惊醒,恍然若失。

浮生若梦,竟全是梦。

离渊根本不愿醒过来!

翻身,欲搂着商樱继续睡……只要睡着了,便又能梦回那歌舞升平的喜宴大殿。只要睡着了,纵使不能梦回喜宴大殿,起码可以梦回萨释国那温暖入心、柔软入骨的高床软枕。

翻身,竟抱了个空……

商樱呢?

离渊猛然睁眼,发现商樱竟不在身旁。

一阵强烈的不安,在离渊的心间油然而生……来到大乾王宫不过短短时日,他便接连失去了黛染,失去了初樱……而今,他最爱的商樱,居然亦在他午夜梦回之时不知所踪?

商樱去哪里了?

难道是上茅房了吗?

离渊不安地躺于床上,等了很久很久,却始终等不回商樱……身心俱冷,身心俱怕,离渊实在无法继续安躺床上。坐起身,掀起被,将略显单薄的披风披于身上,瑟瑟发抖地推门,走到寝室之外。

严冬子夜,凛冽寒风,割肉刮骨。

冷苑虽则简陋,加上前院后院,却也不算太小。离渊忍受着割肉刮骨般的寒冷,踱步找寻着商樱的身影……无星无月,伸手难见五指,举步更是维艰……离渊始终无法寻到商樱的身影。

一阵猛风,再度袭过,竟夹杂离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嗓音……压抑的,激动的,压抑着激动的。

是商樱!

是商樱常于床笫之间发出的嗓音!

离渊惊然钉在原地,循声望去,唯见田间陋屋在昏暗之中瑟瑟震动。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盛世红杏出墙来 (33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