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33txs.com)
众人瞪圆双眼紧盯黛染,迫切地等待黛染的答案。
黛染略带不甘地说:“你们所说的肉类鱼虾……确实都不是从田里长出来的。”
凌霄瞪了黛染一眼,“既然我们喜欢吃的菜肴都不是从田里长出来的,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黛染竟找不到辩驳的话。
既然黛染无言辩驳,众人便将黛染的话归咎为杞人忧天了。
谁都无法预料。
黛染居然一语成缄,这场雨不曾停歇地从初春蔓延至盛夏。
春日里细细飞舞的濛濛杏花雨演变成夏日或点滴敲打的中雨,或倾盆而落的大雨,或雷雨交加的暴雨……然而,中雨点滴又如何?大雨倾盆又如何?暴雨交加又如何?反正有歌,有舞,有佳肴,有说,有笑,有美酒,曼罗门贵族便能继续他们的盛世醉梦。
又是一个不见太阳的清晨。
无垠漫雨从灰白的天空点滴滴落……难得雨势不是太大。黛染与凌霄,离落,婳蓉,离恋,施蓉,离梵一同坐上漆金马车,前往封陵城逛集市去了。
一辆辆浮雕着繁复紫曼罗图腾的漆金马车,飞驰过青玉长砖上的深深积水,溅起道道逆流的瀑布……独乘一辆马车的黛染百无聊奈地撩起马车的车窗帘子。
马车外。
雨景中。
封陵城内大大小小的宫殿建筑仍如初见时的鳞次栉比,比肩接踵,恢弘大气。然而,道路两旁种植的乔木被连日的风吹雨打夺走了原该茂盛的枝叶,就连满挂一树的大红灯笼也被雨水冲掉了艳丽的色彩……这些种种,皆是黛染第一次在萨释国内看到的颓势。
马车在绿柳金桥旁停下。
雨点滴滴,众人各自撑伞,一同走进集市。
原本拥挤却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侧的琳罗满目的摊位,而今只剩下寥寥数十个卖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的摊位;过去道路上熙扬拥挤衣香鬓影的人群,而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身穿曼罗盛装的曼罗门和身着轻纱长袍的索罗门。纷繁的雨水和着地上的积雨,沾湿了在集市上行走的曼罗门与索罗门的盛装衣角……加之集市所见所卖皆不符合他们的预期,因而他们都一脸不耐烦地往回赶。
身穿似是被雨水冲掉了颜色的葛麻长衫的妥息,正低垂着脑袋恭敬地站在各自的摊位之前。虽则妥协摊主的脑袋均是低垂着,但是他们的眼眸却飘忽着不住地往外窥探……连月大雨让粮食的价格飞涨,他们需要卖出点什么以换取果腹的粮食……因而,这些妥息摊主的眼神既是期待,又是焦虑,又是恐惧。
才刚走几步,凌霄便站在原地不愿再走了。
凌霄不悦地说:“就只有这么几个摊位?没劲,真没劲!而且到处都湿漉漉的,烦死人了!我不要逛了!我要回宫!”
离落一手撑伞,一手摇折扇地说:“确实没劲。既然娘子想要回宫,那我们便回宫吧。”
婳蓉却说:“我们才刚刚出宫,真这么快便要回去了吗?”
施蓉附和:“难得出宫,我们还是多逛一会儿再回去吧?”
因为婳蓉和施蓉腹中所怀的都是双生子,所以鸢萝太后对婳蓉和施蓉看守得甚为深严。难得有机会走出萨释王宫透透自由的空气,婳蓉和施蓉自是不愿意那么早回宫的。
凌霄不屑地各瞟了瞟婳蓉与施蓉,“这集市一眼便能看完,还有何好逛的?”
离落自是不愿意忤逆凌霄的意愿,但是让众人一同迁就凌霄也有不妥。权衡之下,离落提议道:“既然娘子不愿再逛,两位弟媳又不欲回宫,不如我们就到前面的添香楼把酒用膳之后再回宫吧?”
众人皆点头赞同离落的建议,移步添香楼。
掌柜恭敬万分地将离落等人请到二楼厢房。
围着偌大的圆桌,众人纷纷落座。数十盘金玉菜肴不敢有半分怠慢地铺陈一桌,觥筹交错之间,众人对菜肴的精致程度与丰盛程度皆颇有微言……无心众人的微言,临窗而坐的黛染看着窗外不曾停歇的雨滴滴落在逐渐褪色的街道之上。
这场雨到底何时才能停歇?
黛染转脸看向众人,担忧地说:“这场雨已经不曾停歇地下了好几个月了。这场雨下了这么久,早就该被定义为雨灾了……难道我们真的不用开仓赈灾什么的吗?”
凌霄没好气地白了黛染一眼,“你最近为何老是说这个问题?你到底烦不烦啊?诚然,这场雨确实下了好些时日了。但是我们萨释国地大物博,土地肥沃,过去更是年年风调雨顺。那些妥息与平民家中自是会有不少贮备粮食的,哪用我们担忧!”
黛染说:“话虽如此,但是……”
不等黛染说出她的“但是”,众人经已举杯畅聊另外一个话题。
没有人愿意理会黛染的“杞人忧天”。因为除却处处湿漉漉,出入要撑伞之外,这场雨对曼罗门贵族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影响。曼罗门贵族桌上的菜肴不曾减少,曼罗门贵族浪费的菜肴也不曾减少,曼罗门贵族的曼罗盛装不曾减少,曼罗门贵族的歌舞饮宴不曾减少,曼罗门贵族的醉生梦死也不曾减少……既然一切如旧,身为曼罗门贵族的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黛染再度转头看着窗外不曾停歇的雨……尽管,所有人都跟黛染说不必担忧,但是,黛染的心仍是无法自已地莫名担忧着。
待黛染一行人走出添香楼的时候,天地经已过早地漆黑一片。
撑伞走回绿柳金桥,快速坐上漆金马车。雨滴骤然变得频密,狂风暴雨再度席卷天地。坐在漆金马车内的黛染胆战心惊地看着穿透马车的电闪雷鸣,听着摇撼马车的狂暴风雨声……突然,黛染有一种错觉。黛染感觉她并不是坐在华丽的漆金马车之内,而是坐在一艘将要被狂风巨浪吞噬的破船之上。这艘强渡暴风雨的破船无法把控前路,无法掌控方向,无法自主命运地随着狂暴风雨飘摇游荡。
提心吊胆地回到萨释王宫。
黛染所乘的漆金马车踏雨停在栖凤殿之前。
一众五彩宫娥小心细致地撑着把把油纸伞,小心谨慎地将心有余悸的黛染扶下漆金马车……看见黛染异常惨白的脸庞,箬叶紧张却恭敬地问:“黛染皇后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是否淋雨着凉了?”不曾停雨的数月内,不少曼罗门贵族都感染了严重的风寒,箬叶担心身子孱弱的黛染也会因雨受寒。
黛染摇头说:“我没事。”
黛染在一众五彩宫娥的搀扶簇拥下走进栖凤殿,走进寝殿。宫娥欲为黛染换下被雨水沾染的嫣红曼罗盛装,黛染却摇摇头让宫娥回到各自的寝殿休息。
宫娥听话地离开了黛染的寝殿。
宫娥离开后,黛染略坐一小会,便迫不及待地撑起油纸伞,推门混进门外的狂风暴雨之中。
傲娇的紫曼罗被狂风暴雨肆虐得垂下了高傲的脑袋……纵使撑着伞,但当黛染穿过紫曼罗迷宫,走进紫瑶宫大殿的时候,黛染的玄色披风已然被暴雨尽数浸湿。黛染把浸湿的玄色披风解下,挂在门旁。拖着湿透的裙摆小跑至轲倪的身前,挤进轲倪的怀中,黛染腻在轲倪的怀中柔声问道:“你想我了吗?”
“嗯。”轲倪一边点头,一边抬手轻搂了搂黛染的肩膀……感受到黛染的衣衫被暴雨打湿,轲倪眉头轻蹙地说:“今夜雨势这般大,你不该来的。”
“无论雨势再大,也不可能阻挡我来见你!”黛染在轲倪的怀中抬头,情深款款地注视着轲倪,“轲倪,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你想我。”轲倪眉头更蹙,“但雨势这般凶猛,若你因此而受寒,那该如何是好?”
“我身体好着呢!这点暴风雨打不倒我的!”黛染冲轲倪甜甜一笑,“再说了,只要能够见到你,我便什么病都没有了!”
“傻瓜。”轲倪无奈地微微一笑。
“对,我就是傻瓜,我就是你的小傻瓜!”黛染笑着拉起轲倪的手,与轲倪一同坐在紫玉书桌旁,“白天的时候,我和凌霄他们到封陵城逛集市去了。”
“哦?”轲倪眉目紧皱,“这般恶劣天气,你去集市做什么?”
“白天的时候雨势不算太大,所以就出宫逛了逛……”黛染双手撑着脸,看着轲倪,“不过集市上的摊位真心不多,只有数十个贩卖金银首饰和胭脂水粉的摊位,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些摆摊的妥息摊主看上去都面黄肌瘦得很……据我估计,这场雨对他们的影响还是挺大的。”黛染伸手拉了拉轲倪的黑紫袈裟,“轲倪,难道我们真的不用开仓赈灾什么的吗?”
“不需要。”轲倪平静地说。
“为什么?”黛染眉头紧皱,“你是没有亲眼看到那些妥息摊主面黄肌瘦到什么程度。妥息尚且如此,那平民的状况岂不是更糟糕吗?若继续这般下去,萨释国一定会饿死很多人的!或许……或许已经饿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事情,你自是不用担心。”
“为什么不用担心?”黛染突然惊喜地看着轲倪,“难道你已经派人去潇阳潇阴桑洲越洲等地调查雨灾的情况,以及筹备着进行赈灾了?”
“并没有。”轲倪平淡地说,“虽则萨释国最近一直在下雨,但是萨释国过去一直风调雨顺。无论是妥息还是平民,各家各户该是都有大量的粮食储备的。如今只不过是下了一个春日的雨而已,根本就不足为忧。”
“百姓家中均有粮食储备不过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万一百姓家中的储备粮食在过去几个月已经吃完了呢?万一这场雨一直不停呢?”黛染握紧轲倪的手,“我知道曼罗门贵族不曾因这场雨影响锦衣玉食,但是我们在保障曼罗门贵族的锦衣玉食之余,是否还该关心一下百姓是否能够温饱呢?”
“那都是他们的命。”轲倪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黛染错愕地看着轲倪。
“黛染。”轲倪平静地看着黛染,“难得见面,难道你真要与我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吗?”
黛染知道,就算她欲与轲倪继续纠缠,轲倪也不会正视她的纠缠的……于是,黛染迟疑着闭上了嘴。
说实在的,黛染没有想到轲倪在此事上的回应会与凌霄如出一辙。不,准确而言,轲倪的回应是与所有曼罗门贵族的回应如出一辙。在这场雨持续的这段日子里,黛染曾无数次向凌霄等人,鸢萝太后等人,离渊等人提及开仓赈灾的事情……但他们不是如出一辙地说百姓自会有粮食储备,就是直接无视黛染的疑问与提议。
看着黛染因失望而黯淡的眼眸,轲倪难得温柔地对黛染说:“你不是说想跟我学习写草书吗?今夜我便教你写草书,好吗?”
黛染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好……”
轲倪难得主动地轻握黛染的手,一笔一划,认真细致地教导黛染写草书。情到浓时,轲倪还主动地亲吻黛染的额,亲吻黛染的鼻,亲吻黛染的脸颊,亲吻黛染的唇,亲吻黛染的脖颈……两情缱绻,耳鬓厮磨……黛染紧紧地拥抱着轲倪,她能感受轲倪的体温,能够感受轲倪的渴望,却始终无法感受轲倪的心跳。
第一次,黛染怀疑轲倪根本就没有心。
不是这样的……黛染不停地在心中否认着。她最爱的轲倪可是萨释国最最尊贵的萨释上师,她最爱的轲倪可是日日与经书为伴的萨释上师。她的萨释上师,就算不以慈悲为怀为己任,起码也会是有心之人……黛染再度紧紧地抱紧轲倪,再度紧紧地贴近轲倪的心脏……却始终无法感受轲倪走失的心。
从春日蔓延到盛夏,再从盛夏持续到初秋。
不知不觉,这场雨已经不曾停歇地下了整整半年。整个萨释王宫被这场不愿停歇的雨刷掉了一层颜色,唯独各个宫殿内传出的艳丽宫廷乐声和欢乐饮宴之声不曾被雨水冲淡,甚至越演越烈。
今日是菩德的半岁喜宴。
喜宴大殿之上,一众连夜宿醉的曼罗门贵族早早聚集,继续笙歌醉梦。
身穿嫣红绮云盛装的黛染在一众五彩宫娥的搀扶簇拥下,仪态万千地缓步走进喜宴大殿……突然,一阵急促的风从黛染的身旁略过,惊扰了黛染的仪态万千。
黛染转目一看,只见那阵惊掠而过的风居然是一名穿着盔甲的士兵。
士兵快步冲进喜宴大殿,向着高台上的鸢萝太后与离渊皇上急急下跪,焦躁急促地说:“禀告鸢萝太后,禀告离渊皇上,夏侯衍带兵直压萨释国的边塞了!”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盛世红杏出墙来 (33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