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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
三九寒冬,到了黄昏,日头藏进灰沉沉的云里,刮起黑风,更添几分刺骨冷意。
守在这条偏远关隘上的几个零散小兵,也被夹杂着冰碴子的西北风刮得没了脾气,一个个缩着脑袋兜着袖子,肩膀上斜斜搭着被冻得硬邦邦的兵器,不住地跺脚哈气,恨不得赶紧结束这班岗,躲进帐里烤火。
如今正是燕国和北嵘国两军对峙的时刻,他们北嵘的军队已经在这关口驻扎近半月,之所以僵持不下,除了燕国的殊死抵抗相当,还有这严寒天气,本来可以一举攻下的地盘,愣是被一场大雪给耽搁了。马腿陷在雪地里都不好出来,更别提人了。
难不成连老天爷都帮着燕国的那帮孙子?
小兵们脑子里一想这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就头疼。嗨,还是想想自个儿吧。往远里想,如何在战场上保命最重要。往近里想,怎么倒腾口热乎乎的烧酒喝最重要。
小兵美滋滋儿地回想起烧酒的滋味,不由地眯起眼睛。
然而眼前没有烧酒,只有一条泥泞的黑土路,蜿蜒到视线尽头,仿佛漫天洁白雪地里趴着的细细一条快要僵死的黑蛇。
突然之间,“黑蛇”的尽头,似乎突然晃动了一下。
小兵眨了眨眼,用力擦掉了眼睫毛上结着的冰凌。
有人。
男人被压到北嵘金碧辉煌的王帐里时,外面已是黑漆漆的夜。他蜷缩着身子,带着脚镣,浑身抖得像是羊圈里待宰的羔羊。
兵头子一脸谄媚地跪着邀功:“报告大将军,今儿下午咱黑风关那个口子发现了三车粮草。亏得我手下机灵,赶紧拦了下来。据说是个住在周边的农民,被燕兵强征,定时给军队送补给,结果天气不好,走错路撞到这儿了。这可真是老天爷给我们赏饭吃啊!”
兵头子抬眼看了看主帅脸色,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东西属下查了,有米有肉还有烧刀子,都是好东西啊。可是这人该如何处置……”
营地里莫名其妙进来个陌生人,还是给燕国送粮草的,这个小兵头子唯恐有诈,竟不敢擅自处置。
被俘的男人怯生生地斜眼看去,一群衣着暴露的舞娘正扭着诱惑的腰肢,载歌载舞。奇怪的是,坐在主位享受美人佳酿的却并不是这次的主帅,北嵘二皇子术兀图。而是另一个男人。那人懒洋洋地靠在北嵘特产的刺绣精美的软垫上,壮硕的,充满爆发力的胸肌在大敞的衣襟下若隐若现,明灭的烛火下,看不清面容。好几个面容姣好的舞娘已期身向前,明晃晃地撩拨,可是那人却连手都懒得抬一下。
看这人穿着,似乎并不是北嵘人。这连北嵘主帅都奉为上宾的男人,会是谁?
俘虏眯了眯眼睛,努力想把那藏在阴影中的脸看清楚。
似乎被打断了对话,术兀图转头给坐在主位上的东云国二皇子赫连戎川说了些什么,有些不耐烦地走过来。
“唰!”
男人眼前银光一闪,一个冰冷锋利的东西突然抵在了他的下巴上。是刀尖!
刀尖强迫他抬起头来。男人喉结滑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术兀图打量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人。
长长的头发胡乱纠结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满脸的络腮胡子沾了雪和泥污,稀稀拉拉地滴着融化的脏水。
术兀图厌弃地皱着眉毛,刀尖缓缓向下,移到男人的脖颈。
唔,这人的脖子,长得倒是不错……
刀尖的锋芒一闪,重新向上。
噗通——噗通——
男人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眼前的遮挡突然一闪,是术兀图用刀尖挑开了他额头前乱糟糟的长发。
“哎呦!”男人一声惨叫,术兀图一脚踹上他的胸口。这脚带了怒气,力气颇大。男人吃痛倒下,仰面朝天,这才露出全部面容。
真是一张丑脸。痛苦的表情让这张脸纠结在一起显得更丑了。眼鼻口似乎都长错了位置,硕大的鼻子紧皱着,让他的下半张脸拥挤不堪,于是嘴只好退位让贤,勉强开在耳朵边,上半张脸却冷冷清清,只有两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三角眼不会规划空间似地挤在一起,额头坑坑洼洼的痘印,算是让过于空旷的上半张脸不那么寂寞。
这张脸一露出来,连见惯底层腌臜丑陋的小兵头子都嫌弃地后退了几步。
一旁的赫连戎川却早已经看透了术兀图刚才一瞬间的龌龊心思。在他看来,术兀图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看见美色就走不动,连个脏兮兮的俘虏也要看一看成色。也不知北嵘王室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么一个草包当一军统帅。
但赫连戎川嘴上却不说什么,只是呵呵一笑,似是打趣。不经意间,他已弯腰伸向倒地的可怜俘虏,似是善心大发,要将这可怜虫扶起。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注意到他看似不经意地将手轻轻扣住了男人后腰正中的命门。
习武之人,被人抓住命门,就等于被刀卡住了喉咙。
俘虏抬起头,直视着赫连戎川眼睛。
眼前的男人是少见的英俊,眉宇间皆是不羁潇洒,眼睛是东云皇室特有的茶褐色,深邃而晶莹,即使现在是微笑,也似乎藏着洞察一切刀锋。
几乎是一瞬间,俘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属于他的锐利锋芒。但是立刻,他又变成畏畏缩缩的模样,笨狗熊般吃力地爬起来。
赫连戎川轻轻松开俘虏,脸上依旧是一贯带着几分风流的微笑。他一言不发,有些玩味地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男人,像是在看戏。
术兀图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瞬间的异样。只当眼前就是个简单的倒霉鬼。他不耐烦挥挥手,心早已经全放在了软塌上的美人身上:“来人来人,赶紧把这丑八怪给我叉出去!明个问清楚就砍了”
夜已深。
战事紧张,所谓的死囚房不过是挨着土坡子用木头围起来的几个四处漏风,仰头可观星的大笼子。一阵阴风扫过,死囚笼子里又有人发出几声打着冷颤的哀嚎,如同濒死的困兽。
只有一个人躲在月光也照不进的角落里,似乎已经冻僵了。
但是……
……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俘虏心里默数到二十,突然睁开了双眼。
天上几块黑云飘过,将月亮挡了个严严实实。不远处几声寒暄,正是看守换岗的时辰。
他不动声色地轻轻活动着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没人注意到,他虽然面貌奇丑,可手指却修长漂亮,虎口处还有一层薄薄的茧。
咔擦。
细不可闻的一声响,死囚笼一闪而过道黑色的身影,矫健如猫儿一般直奔粮草大营。
“殿下,那人已经出来了。”侍卫低声报告。
营帐里灯火通明,衣着暴露的美人尽情歌舞,赫连戎川眯着眼把玩着装满葡萄美酒的夜光杯,对侍卫的报告不置可否。一曲舞毕,才晃悠悠披上银狐大麾:“走,出去瞧瞧。”
“不好了!着火啦!”
没走几步,寒冷的夜空中突然传来恐怖的嘶喊。
轰!轰!轰!
几声巨响,浓烟和火光骤起,正是粮草大营的方向。士兵们手忙脚乱地从营帐里冲出来灭火。可没等他们赶到,熊熊火光趁着西北风已然吞噬了粮草大营,缓缓逼近其他营帐 。
火光映照着赫连戎川英俊的侧脸,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几分戏谑。
“他娘的,这火怎么烧的这么快!”术兀图气急败坏地从营帐里跑出来,一手还提着没穿好的裤子。话音刚毕,忽听得营帐对面的山坡上传来沉郁悠长的号角声。
呜——!
滚滚浓烟之中,山坡上飘扬起墨绿色的大旗,龙飞凤舞的燕字,宛若最恐怖的催命符。大旗底下 ,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许多人马,刀锋的闪光反射到士兵脸上,宛若鬼魅修罗。
“杀啊!!!”
战鼓擂擂敲响,每一声都在冲击被偷袭者的心脏。军旗飘扬,大队人马顺着山坡而下,滚滚浓烟中,宛若锋利的匕首直插敌人要害。
“不好!燕军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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