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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个星期,仍没有停的意思,空气变得十分潮湿。方浊的被褥湿漉漉的,她用手捏住棉絮,感觉能挤出水来。她本想等着天晴出太阳,把被褥抱出去晾晒,可是连续几天都看不到太阳出来。
雨稍小的时候,方浊走出屋外。空气中的雨丝,贴到方浊的脸上,不多时她的头发表面就全被打湿。
牛扎坪和对面的南津关是三峡尽头的两个山头,长江在这里从西陵峡流淌出来之后,转了一个大弯,江面开始变得宽阔。再往下去,就是宜昌城区的葛洲坝。寻蝉在这个玉衡星位上已经站立了很多天。
方浊慢慢走到寻蝉的身后,等着寻蝉的这个周天结束。寻蝉终于把手上的剑诀放松,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方浊。
方浊对寻蝉说:“师兄,你站了这么多天了,我们轮替吧。”
寻蝉摇头拒绝,“你的力气有限,要留到阵法启动的时候使用,我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现在多休息。”
方浊知道自己无法劝说寻蝉,只好抱膝坐在寻蝉的身后。
“师兄。”方浊犹豫了很久才问,“我父母当年把我扔在山门,你真的没有看到他们?”
寻蝉回想了一会儿,“其实那时候我也不大,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样,下着小雨,我们道观本来雨水并不多,可是那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停地下,下了好些天。”
“我父母把我放在山门的时候,他们一定在旁边偷偷地看着。”方浊幽幽地说,“不知道打伞没有。”
寻蝉不屑地说:“你的父母都把你扔了,也没什么良心,惦记他们干什么?”
“我一直在想啊,他们不要我,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缘由。”方浊说,“我是个怪胎嘛。”
“那几天,我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开门,每次都听见婴儿的哭声。我那时候也是小孩子,其实很害怕。可是打开门后,婴儿的哭声就没有了。”寻蝉说,“直到第四天的早上,我才在门口看见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在哇哇地哭。”
“一定是我母亲舍不得我,犹豫了四天,才决定把我扔下。”方浊叹口气,“也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寻蝉回答:“那时候山下的村子里很多知青都要返城,像你这样被遗弃的婴儿不在少数。只是扔到我们道观门口的,你是唯一一个。”
“也不知道我母亲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回到大城市了,重新成家,也许会再有自己的孩子吧。”方浊闭上眼睛,“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起我。”
寻蝉用手摸了摸方浊的脑袋,“师父说了,这都是机缘,清静派需要一个传承衣钵的人,刚好你就被放到了山门,这就是你的命吧。”
方浊点头,“其实我从小被你和师父宠爱,比很多小孩都过得更好。”
寻蝉说:“严师叔待我们不薄,师父失踪后,一直是他在帮我们,否则我和你早就被收容到孤儿院了。”
“是啊,你要记着严师叔的恩情。”方浊说,“我也要帮王师兄和徐大哥渡过这个难关。我们不帮他们,王师兄和徐大哥就太可怜了。”
“方浊。”寻蝉看着方浊的眼睛,严肃地说,“有些事情是不属于你的。徐云风没有普通人的命运,你也一样,所以有些事情,你不要想太多。有时候我在想,我如果不结婚,陪着你共同支撑清静派,你可能会更好受一点。可是到头来,我还是把你给扔下了。”
“没有啊。”方浊笑着说,“你嫁人,我也很开心。再说你嫁人了,也没扔下我啊,我们不也是常常见到。”
“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个人,唉——”寻蝉说,“如果他们的命格交换一下多好。徐云风天生能力强大,却没有做大事的性格。王鲲鹏倒是有这个气魄,可是天资不够。如今他走到这一步,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已经把自己逼到了绝境。无论这一战胜负如何,天下的术士都不会接受他。”
方浊知道寻蝉说的不假,王鲲鹏的命运,老严不止一次地暗示过了。两人说到这里,都觉得再无话可说,只能呆呆地看着长江。长江上方笼罩着一层薄雾,一声汽笛响起,隐约见到一艘游轮从峡口驶入三峡。
寻蝉的目光突然呆滞,方浊见她看向自己的后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人打着伞慢慢地从牛扎坪的山路上走过来。当那人走到距离山顶不到三十米的时候,方浊笑着说:“姐夫来看你了。”
寻蝉哼了一声,说道:“他来干什么,净捣乱。”
来人终于走到了寻蝉和方浊跟前,他手里打着伞,背后背着一个几乎和人一样高的登山包,脚下都是泥巴。
“南方的天气,真是糟糕。”寻蝉的丈夫把伞收起来,“上山都是泥巴路,真难走。”
“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等着吗?”寻蝉皱着眉头埋怨,“你巴巴地跑来干什么?”
“不是想着你在山上,哪里都去不了,干待着气闷嘛。”寻蝉的丈夫挠着脑门,“我给你带了一些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山上条件不好,多准备点总有好处。”说完,他把登山包放在了地上。
方浊见寻蝉的脸仍然是冷冷的,但是眉眼柔和了一些,其实师兄的心里是很开心的。
寻蝉果然不再埋怨,而是问:“那你工作怎么办?你手上不是还有几个案子,每天恨不得睡在局子里!”
“我请假了。”寻蝉的丈夫说,“跟杜局申请的,他很爽快。当初我们结婚,都没有请婚假,现在给我补上了。”
“我在家里的时候,你天天要办案,没时间陪我。”寻蝉又开始数落丈夫,“我有事了,你却偏偏要请假,你是故意的吧?”
寻蝉的丈夫嘿嘿笑了两声,不再顶嘴。方浊见寻蝉和姐夫在相互拌嘴,其实一看就知道彼此都很惦记对方。于是她独自往屋子方向走去,打算留出空间让他们两口子说点亲热的话。
“方浊你别走。”寻蝉的丈夫拦住她,“其实我来,还有一件事情。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方浊听姐夫这么说,连忙站住,心想着姐夫表面看五大三粗的,心思却挺细腻,居然没忘了给自己也带了东西。
寻蝉的丈夫从登山包里掏出了一些零食,都是方浊喜欢吃的。最后,他拿出一个细长的包裹,费了老大的气力,才把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个粗布包着的长条形的东西,像是一个拐杖,又像是一根鱼竿。
方浊把包裹接到手上,才发现这东西至少有五六十斤。方浊看着姐夫,问道:“这么重的东西,你从北京给背过来的?”
“这能有多重嘛!”寻蝉的丈夫摸了摸脑袋,“是严所长托我带给你的。”
“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啊。”寻蝉撇了撇嘴,“原来是严师叔要你给方浊带东西!”
“不帮方浊带东西,我也会来嘛。”寻蝉的丈夫连忙解释,“只是顺手的事情而已。”
寻蝉不再跟丈夫较劲了,对方浊说:“看看严师叔给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方浊立即将裹布解开,露出一柄破损得十分厉害的古剑。古剑已经折断,只剩下护腕上两尺多长的部分。寻蝉慢慢地用手指摸着剑身,“如果这柄剑没有破碎,应该是一柄巨剑,长五尺三寸,宽四寸。剑是青铜打造,剑身镌刻的花纹只剩下了一个龙爪……”
“不是龙爪。”方浊仔细看了,“是勾陈的爪子。”
“我知道这柄剑是什么了。”寻蝉对方浊说。
方浊也说道:“我也明白是什么剑了。只是没想到这柄宝剑,在严师叔的手里。”
“当年韩信带军行走子午谷,进入陈仓古道,用开山宝剑劈开拦路的山丘,听说开山宝剑当场破碎,没想到却保留了下来。”寻蝉说,“严师叔能把这柄宝剑寻找到,一定费了不少心血。”
“不是这样的。”寻蝉的丈夫摇着头说,“严所长说这柄宝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陕西,后来由全真派的马钰保管。马钰去世后,留给了他的俗家妻子,也就是后来的清静派创始人孙不二。”
“原来这柄开山残剑,一直都在我们清静派流传。”寻蝉想了一会儿,“看来是师父在失踪之前,将残剑交给了严师叔,让他替我们保管。”
雨终于又小了一点儿,寻蝉对丈夫说:“走吧,我的事情做完了就会回家。”
寻蝉的丈夫听了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没有多言站起身将空包背在身上。寻蝉不能离开星位,看着丈夫离开。寻蝉的丈夫走了几步,回头对寻蝉笑着说:“我在宜昌市内等你,桃花岭的江笛招待所。你做完事情了,就来找我。”
“知道了。”寻蝉装作不耐烦样子,“真是啰唆。”
寻蝉的丈夫看了看妻子,用手摸了一下方浊的头顶,“你们两姐妹保重。”然后朝着来路,向山下走去。
寻蝉的丈夫离开后,方浊和寻蝉两人看着那柄开山残剑,寻蝉将残剑托在手上,“一柄残剑,都有五六十斤。可见当年开山宝剑没有破碎之前的重量一定超过了一百五十斤,真让人不敢相信,当年韩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举起它。”
方浊说:“可能铸造这柄宝剑的矿石与普通金属不同,相比铜铁,要沉重几倍。”
寻蝉点着头说:“现在的术士中,你的力气是最大的,可能当年师父就已经有把宝剑留给你的意思。”
“只是师父失踪的时候,我年龄还小。”方浊说。
“师父也不知道要去一个什么地方,可以肯定的是,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寻蝉又把残剑递到方浊的面前,“所以她提前把这柄开山残剑交给了严师叔,现在严师叔又把这柄剑还给我们了。”
方浊将五十多斤的开山残剑握在手上,如若无物,然后轻飘飘地挽了一个剑花。突然长剑残缺的部分全部复原,变成一柄几乎长达两米,巴掌宽的巨大重剑。方浊和寻蝉吃惊地看着这柄长剑,又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恢复之后的长剑剑身果然镌刻着勾陈的图案,在勾陈图案的间隙里,隐藏着两个小小的鸟书金文——开山。
方浊稳稳地把开山握在手上,发现宝剑恢复的部分与原本的残剑部分有很大的不同——残剑部分仍旧是锈迹斑驳,但是恢复的部分却是半透明的青色。
寻蝉想了一会儿,抬眼看了看方浊,发现她脸色煞白,头发瞬间变成了苍灰色,不禁愕然,推测说:“开山宝剑吸取了你身上的神力,你的天资和气血修复了这柄长剑。”
不用寻蝉提醒,方浊自己也已经感受到了身体里本来源源不绝的力量,随着自己的手掌流到宝剑里。她惶然松手,开山宝剑掉在她们两人站立的石头上。宝剑上的神力离开了方浊的手掌,又变成一柄残剑。
开山宝剑的残破剑锋如同插入豆腐一样没入岩石,而本来在宝剑上的神力气血又回到了方浊的身体里。方浊的头发也随之恢复了乌黑,但是已经夹杂了好几根白发,十分明显。
方浊想用手握住剑柄,将宝剑再次抽出来。寻蝉立即阻拦,“不到使用它的时候,就不要抽出来。你的力气不再是用之不竭的。”
方浊知道寻蝉说的没错,于是抬着头想象着当年韩信手持开山宝剑,威风凛凛的姿态,“不知道当年韩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听说过他是一个力大无比的人啊。”
“韩信是一个巨人。”寻蝉说,“但是他的天生神力用在了驱动兵法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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