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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街边的梧桐树叶子终于落尽了,铺在柏油马路上掩下所有的罪恶。周小荻穿了着束腰风衣,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谭笑林。他依旧穿着正装,提着公文包。周小荻抬眼,和他四目相对。拖周小荻和余杨的福,他这段时间里吃不好,睡不好,精神萎靡,胡子邋遢,好连连失手错了好几个单子。此下看着周小荻,更是没有好气儿:“你别得意,你就珍惜现在手里这段脆弱的爱情,余杨总有一天会嫌弃你,抛弃你。”周小荻眼睛转了下,看着他:“我会一直得意下去。”语气轻蔑,根本没有将他看在眼里。谭笑林怒不可遏,恨不得让眼前的人消失算了。凭什么他活的心惊胆跳,他们什么事都没有。末了,周小荻贴近他,用那种他厌恶到了极点得意的口吻说:“你就等着你爸坐牢。”“什么意思?”周小荻笑笑,拿出余杨的手机。谭笑林忽然明白过来,脸唰的就白了。是夜,余杨没过来,他刚开的课题很忙,顾不上两头跑。周小荻靠在窗户扇边,点了一支烟安静的听着。余杨忽然问:“周小荻。”“恩?”“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没。”周小荻掸掸烟灰,没说话。余杨放下笔,有些不安:“周小荻,你听着在吗?”周小荻扔了点头,抚了抚额发:“听着呢。”余杨却不知说什么了。可周小荻却说:“余杨,我和你刚认识的时候,门外开了一朵向日葵,很小要靠着墙才能勉强抬着花盘子。”余杨想到了,笑:“我记得,你经常伸手去弹它。”周小荻说:“现在那颗向日葵已经长得很壮实了,甚至还结出了葵花籽,等你回来了我们把它摘了吃。”“恩。”“余杨?”“恩?”“我先挂了。”周小荻将手机关了,随手丢在柜子上。楼下门外的树下一根猩红的烟点一明一灭,周小荻知道那是谁。他在等机会。好巧。她也在等。她一边走进厨房,从柜台里拿出红的刺眼的苹果放在客厅桌子上,想了一会儿,将一柄光亮的水果刀洗的不染纤尘。待将这一切做好了,她整理出几本英语资料,然后同楼下的孙阿姨打电话说,我这儿收好了几本英语复习资料,你看灿灿用的着吗?孙阿姨一听直高兴的说:“可以啊,我什么时候过来拿?”周小荻看着桌子上放的尖刀,走到窗边。树下的男子敲了门,穿过里弄,正准备上楼。“九点。”周小荻挂了电话,坐在塑料椅上。桌子,苹果红彤彤的,旁边放着一柄洗净的尖刀。墙上的种响了几下。二十点整。只有彻底的分崩离析,才能看到新大陆和光。周小荻低着头,手里拿着那本翻旧了的圣经。这时忽然想起了敲门声。周小荻抬眼,合上书。忽然想到尼采的名言:“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恶龙。”可她不后悔,也不会后悔。贪鲜04门被敲响了几声,周小荻坐在那,没动。屋内静悄悄的,可以听见白炽灯内钨丝燃烧的声音。好一会儿,外面的门又被敲了几下,带着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周小荻,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谭笑林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周小荻却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把圣经稳妥的放在小茶几上,才走过去掀了半边门。相视无语,谭笑林咳了一声,朝她屋里瞄:“余杨在不在里面,方不方便进去说?”要是往常,周小荻定然给他翻了个白眼,将门狠狠的砸上。可今晚她一反常态,把他让进来,背着光站了一会儿才关门。门外黄昏的灯熄了,光亮的地板上映照着挂在墙上的白炽灯。茶几上放着一个干净的玻璃杯,谭笑林走进去喧宾夺主的坐在塑料椅上,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周小荻抱着自己的胳膊站在他面前,没说一句话。等将水喝完了,他“咯噔”一声将杯子磕在那,盯着周小荻说:“把那东西拿来。”周小荻皱皱眉,歪了歪脑袋:“什么东西?”都这时候了,还和他装什么傻?他冷笑一声,侧过脸看到旁边放着的圣经。书页很旧,边角卷起发了毛,一看就是被经常翻阅过。他伸手拿起,掂了掂,瞧着周小荻:“你还看这个?你觉得东方的神救不了你,就该信西方的了?”周小荻淡淡走在桌子边靠着,随手点了支烟:“我没做什么亏心事,我信神做什么,该信的不是你们么?”谭笑林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又得意又无所谓,可要是真的觉得无所谓的话,不早就将那些事情忘了?何必想起来又提起一次,让别人也过得不安生?他烦躁的将手里的圣经丢到一边,站起来走到周小荻身边:“我再说一次,东西呢,你放哪了?”周小荻不矮,靠在桌子边抬起脑袋将将到他的下巴,于是能很清晰的看到他不耐烦的神情以及殴红的眼睛。她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他也会怕。既然会怕,当时做的时候为什么天经地义,毫不心虚?她弹了弹烟灰,低着脑袋:“没有。”谭笑林忍到了几点,走过去一把拎起她的衣领子,斯文的面孔狰狞不堪:“周小荻,你是要把我们家给毁了么?你想想你和你妈是不是白眼狼?我奶奶养你妈一场,你们就是准备这样报恩的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恩将仇报!自己家里整的稀巴烂是不是还要把我们家毁的四分五裂才行?周小荻!可真有你的!”周小荻穿的衬衣没什么弹性,衣领子勒住脖子箍的生疼,她死死抓住谭笑林的手,指甲掐进他手背里,瞪着他说:“什么叫我在做什么?我只是要讨回属于我自己的公道!你别用外婆压着我。我一次次退缩,无数次跟自己说就这么算了,可你们呢,每时每刻不再逼我?恨不得我远远消失在你们的世界里才最好!谭笑林,外婆养育我妈,是恩,可你爸对我做出那种禽兽事,不是恩情能将这仇抵消的!”她的脖子连着脸被勒的通红,气喘吁吁地可还是犟着脑袋死死的盯着谭笑林。谭笑林冷笑一声,手里的领子朝右狠狠一摔,周小荻倒在地上,如获重生似的喘着气。谭笑林咬紧了牙后槽,望着她:“我最后问你一次,余杨的手机在不在你这?上次我和他谈话,他录音了?手机呢?”周小荻想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都,说了,是他的手机,他的手机当然在他那,你管我要有什么用?”谭笑林气的连点头,膝盖一屈,蹲下去,掐着周小荻的下巴:“你和我玩是,行,我自己找!找不到了就拿你同余杨换!”说着,他环顾四周,一把掀开柜子,噼里啪啦把里面的东西都翻出来丢在地上,屋内顿时乱糟糟的。周小荻摸着自己的脖子站起来,谭笑林已经将客厅翻完,径直走进她的卧室。周小荻慢吞吞的走过去,扶着门框,看着他:“找到没?”谭笑林找了。没有。到处都没有。他将手里的东西丢下,站在周小荻跟前:“把你手机拿来。”周小荻想看马戏一样,指了指桌子上:“那,没密码,你自己看。”谭笑林皱着眉毛,打开她手机。果然什么都没有。周小荻仍站着那,语气极好声音也温柔的:“找到没?”她越是这样,谭笑林心里愈是焦躁。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抓在手里,又故意不说,只等到他们精疲力竭的时候才拿出来狠狠捅他们一刀。亦如她小的时候,到如今还是这样。她怎么不去死?周小荻瞧他盯着自己,眼睛里红丝漫布,她毫不在意的回头看了一下时钟。二十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屋内乱糟糟的,东西都被翻到了地上,没有一个完全能落脚的地方。周小荻踩着地上的物什,走到桌边。谭笑林原本低着头撑着自己的脑袋,待她走近了,抬起脑袋望着她。她却脚尖一转,走到那拿起红的刺眼的苹果和手边的水果刀慢慢削着。她刀法很好,细长的苹果皮贴着刀锋蜿蜒而下。正看着,忽然听她叫道:“哥哥。”谭笑林震了一下。周小荻轻声,手里没停下来,说:“我有多久没这么叫过你了?”谭笑林不记得了,约莫是十几年了。他记不清了,也不想记。可周小荻却没有停,手里的苹果露出白生生的肉,就如同刺猬露出白软的肚皮一样,她说:“我小的时候很羡慕你,外婆疼你,舅舅疼你,舅妈也疼你,住在你家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真的是你的亲妹妹就好了。”谭笑林小的时候是把她当自己的妹妹待的,可出了那样的事……亲情,也是有亲疏,他选了一边就不能踏足另一边。周小荻继续说:“即使舅舅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还是不恨你的。对我而言,他是他,哥哥是哥哥,你们不一样。但是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故意烂在肚子里,就是种懦弱怕事的表现,它除了给别人一种你好欺负的样子,什么都给不了。”她望着谭笑林:“所以,我那个时候求过你,希望你能救救我。”谭笑林听得心烦意乱,乱糟糟的心绪翻涌起埋没在心底里的愧疚。“你别说了!”周小荻手里的苹果已然修好了,她蹲下去,在谭笑林身边,仰视他,亦如小的时候。“苹果削好了。”她塞在他手里。却没被他捏紧,粉白的苹果咔擦掉在地上,圆润的滚远了,留下淡淡的水渍。周小荻垂下眼帘,锋刀就在她手上。她扭头看了眼时钟。二十点五十七分。安静的屏住呼吸,除了听到谭笑林粗重沉钝的呼吸声,还能听到一楼的铁闸门被打开的声音。周小荻甚至还能想象的到孙阿姨披着外套,打着手电筒正准备上楼。时间不多了。心被猛地揪起。她回头,脸色苍白又镇静,却还是带着笑,对谭笑林说:“哥哥,你是不是觉得要是没有我就好了,没有我也没有人会怪舅舅,你们一家子人还是一家人,安安稳稳的。是不是没有我就好了。”“要是我死了就更好了。”谭笑林猛然抬起头,干枯的唇发着抖,怎么也止不住。可周小荻蹲在那,仰视他:“杀了我的话,不光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你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甚至我妈也会因为外婆的原因将这件事忍下,可我要是没死,我就是一匹害群之马,你想,我会无止无休的闹下去,你爸爸永远背负着‘强、奸犯’的名号,等你到了年纪要娶媳妇儿的时候,我会把你们对我做的事一件件的全部告诉给她听,我要看看还有谁敢嫁给你。我还要将那件事闹大,让整个荆城的人都知道,你们永远也抬不起头。我光着脚,在地狱里的烈焰中行走,如今,我能拖下来一个就赚一个。”“但是杀了我,就没有这些后顾之忧了。”二十一点的钟声响起,那把刀被塞在了谭笑林手里。谭笑林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的,好像钝的不能思考。她一字一字的说着,他觉得极对,要是没有她就好了。要是她死了就好了。所有的事都完了。可不对,他捂着脑袋,总感觉少了什么。可一睁眼便看见手里握着刀沾满了鲜血,周小荻捂着自己流血的腹部,看着她朝门口跑去。三个字将他的魂从混沌中拉出来。“杀人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五感去哪了,全世界都好像只剩下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每行一步就好像踩在密集的鼓点上。他的世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出去,不能让她出去。她要是出去的话,他就毁了。可刚冲到屋外,楼梯口还站着另一个人。她拿着手电筒,搀着周小荻。看着他拿着刀追出来,手里的电筒“咣”的一声砸在地上。像砸在他的心上一样。而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将她们留下来,不能让他们出去。可一眨眼,她们顺着楼梯蜿蜒而下,而自己步履蹒跚,差点连手里的刀都握不稳。还没到一楼,还没将那些人都解决,拳头便铺面砸在脸上,刀被人夺去,后背被人死死的踩在地上,双手牢牢地被缚住。而周小荻站在那,被身边的人掺住,在路灯的光与黑暗的交汇处,看着他无声的笑了。她赢了。彻底的赢了。谭笑林被居民楼的人一举拿下,手电、手机的闪光灯打在他脸上,亮如白昼。他的心却冷下来,听着那警笛声越来越近了。贪鲜05周小荻的腹部化了一长条口子,血像不要钱似得直往外冒,孙阿姨和她一同上了救护车,看到医生把她的伤口包扎了,才着急的问:“怎么回事啊,大晚上的,怎么招惹了那样的疯子?”周小荻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像纸一样,可精神很好,坐在那眼睛很清明。她摇了摇脑袋:“我哪晓得?他是我表哥,我哪知道他突然起了杀意?本来晚上准备收拾一些不要资料给你,好拿给灿灿用,没想到……”才说着,孙阿姨后怕一样拍拍自己的胸脯:“还说!也是巧,你叫我九点多过来我就来了,要是晚来一步,可不……唉。”她瞧周小荻低着脑袋,脸小的没一点儿人气,又问:“余杨知不知道?你一个人去医院晚上也没一个人陪你。”周小荻抬起头,目光顺着孙阿姨的脸胶到车窗上去,马路外霓虹灯沿着街边亮了一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她顿了一会儿,才说:“还没,他学校里忙。”孙阿姨又叹了口气,再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清了。最后孙阿姨还是怕周小荻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没个人照料,找自己女儿要了余杨的电话打了过去。一番忙活后,差不多已经快到午夜了,周小荻的腹部被缝了七针,麻药过后伤口火辣辣的疼,躺在床上压根疼的睡不着。她侧躺着,拿出手机,找到余杨的号码,想了想却还是没拨过去。又合上手机,她睁着眼看房间内咔白的墙壁,慢慢捋顺自己的思路。饵下了,网也铺好了,现下就只等收网就行了。她闭上干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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