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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白露未晞时,洛扶殷又去了袖星楼。
她昨晚想了一晚上,发现这桩案件疑似牵扯到了另一股势力,已经不是她能够解决的范围了,具体的细节还是应当由楼朔月这个明面上的主人来解决。至于袖星楼背后的那人,洛扶殷暂时还不想过多地接触。
毕竟,在游戏里的时候她就见识过了此人的难缠程度,现实中还真不想再见到他。她怕到时候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虽然说日后去岳华书院也还是会遇到,但就目前而言,她一点都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
洛扶殷到达袖星楼后,就被一名绿衫侍女引去了后院。袖星楼再怎么有噱头,本质上还是青楼,白日里门庭冷落,只有到了晚上才会热闹起来。
而袖星楼的后院倒是不同于前院,烟花红尘之气尽数散去,无论是从杂植芳草还是爬上石墙的藤蔓来说,都颇具清幽之美。
一看便知道这后院鲜少有人打扰,恐怕就算是前院的姑娘们也不被允许进入这里吧?
的确是那个人的的风格。洛扶殷内心幽幽地叹了口气。
楼朔月追求奢靡富丽,所用之物无一不是最好的。哪怕是在花卉木植的选择上,他也更加偏向牡丹、海棠和芍药。只有那人才会喜欢植物的野蛮生长以及摆设的顺其自然。
“其实简单地来说,就是懒吧?”12138吐槽,“你看看,这院落里的植物,哪一个不好养活?”
“你只说对了一半,”洛扶殷面无表情道,“他这人懒也就罢了,还抠门得紧。不然也不会连一个侍弄花草的园丁都不愿意请。”
“……听起来,宿主你的怨气好大。”
“怎么能不大呢?”洛扶殷只觉得自己沧桑了许多,“当初玩《王权》的时候,这家伙不知道克扣了我多少银子。偏偏那时候他还是我的顶头上司,你知道那种被领导毒舌又扣工资的感觉吗?说多了都是泪。”
“那后来呢?”
“后来啊……”洛扶殷想了想,冷笑了一声,“我承认他这个人的确当得起‘神童’和‘天才’两个称呼,可认同不代表会接受,我又不是受虐狂,谁还和他继续玩虐恋情深了?当然是达到目的后就脱身啊!于是我升职后就立刻递交了辞呈,我至今可还记得他当时不可置信的神情。爱谁谁去,老子不干了!”
12138:“……”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利用完了就抛弃,是宿主简单粗暴的渣男风格。
“那宿主讨厌他?”
“从‘讨厌’这个词的定义上来说,不是讨厌,只是嫌弃他龟毛而已。”
12138:“……”能让一个天生情感寡淡的人说出‘嫌弃’这个词,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两人正说着,绿衫的侍女已经将洛扶殷带至一处小楼。洛扶殷抬头向二楼望去,果然看见了楼朔月正坐在栏杆上,支着右腿,衣袍的衣摆垂落了下来,在空中晃晃荡荡地。
以洛扶殷的视角,从下方看来的楼朔月依旧完美得没有丝毫瑕疵,无论是五官的轮廓还是下颌角的曲线,都挑不出任何的缺陷。
他低下头,撩开衣摆,旋身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洛扶殷的面前。
洛扶殷:“他这是在欺负我不会武功,对吧?从四、五米高的地方跳下来不受伤到底有什么好炫耀的?”
12138:“……”不,他这是向你展示他作为雄性的魅力,你究竟是怎么把公孔雀向母孔雀开屏理解成挑衅的?而且,这不是受不受伤的问题,而是帅不帅的问题啊宿主你醒醒!
“你先退下吧。”
楼朔月对着绿衫的侍女冷漠地命令道。
他的目光一直聚集在洛扶殷的身上,久而久之,就连情商低如洛扶殷都觉得怪怪的。这眼光太过于专注,有种透过她的表面探究她内在的感觉。
侍女行礼退下后,洛扶殷这才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此次前来拜访星月公子,着实是有要事需要告知,是有关案件的。”
洛扶殷从怀里拿出了玉扳指,递给了楼朔月。
“这是从死者身上搜到的,”洛扶殷想了想,又补充上了一句,“昨夜我夜探义庄,发现袖星楼里有一名形迹可疑的姑娘,那姑娘胸口有幽蓝色的蝴蝶纹身,还望星月公子注意袖星楼中是否混入了其他势力的可疑人物。”
“你在担心我?”
楼朔月接过了玉扳指,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
“此话从何说起?”洛扶殷仰头疑惑地望着楼朔月,“你我素昧平生,何谈‘担心’之说?在下甚至连名字都未曾告知公子。”
“那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话?”
“不过天性使然,”洛扶殷笑了笑,那笑容颇为疏离,“是我的不是,说了一些让星月公子误会的话。此番情景,若换成其他人,在下也会提点――”
“一来在下习医术,除了治病救人外,也不希望一些人死得不那么不明不白,若牵扯到世家间的纠纷,那么就另当别论。二来则是在下的私心,窃以为,像我这般武道不通的寻常百姓,孤身一人游历的途中,如若牵扯到纠纷里,便是大不忌。”
楼朔月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神情。其实,楼朔月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洛扶殷说的是事实,自己本不该这样斤斤计较。可见她对他是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心里头便觉得气闷失落。
他是楼老宫主唯一的儿子,自小便被丢进了暗堂里训练。辰枭宫里所有的人都道他是武学天才,将来必有一日会踏碎虚空,从来只教他强者为尊的道理。
弱者自然而然地会敬仰强者,依附强者。
可当他真正遇见了打从心底就起了占有欲的人时,却发觉那种喜欢来得太过虚无缥缈和理所当然。
楼朔月忽然间非常想知道,为什么他的“天性”会择这样一个人。
他压下了油然生起的莫名怒气,反而笑得愈发灿烂起来。
“既如此,相逢即是缘分,那么你我间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原名并非星月,星月只是我身着女装时的化名。我姓楼,名朔月。”
“公子大可以不必如此,在下知晓方才的话已算是冒犯公子……”
洛扶殷忍不住皱了皱眉,可触及到楼朔月亮晶晶的目光时,却忍不住咽下了后半句更伤人的话。
她叹了口气,道:“我叫洛扶殷,出生隐族,不属于七国间的任何一国。”
“那是打算继续游历吗?”
“是的,”洛扶殷想着反正在白鹿洞书院也会再次见面,倒不如坦诚一些,“大约四年后会去岳华书院求学。”
“为什么是四年后?”楼朔月笑着问道。
洛扶殷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暗道大哥你查户口吗?
饶是如此,她还是如实说起:“游山玩水很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走遍七国,见识不同于隐族的风土人情。金陵城是我在南华国的第一站。”
“那铸剑山庄大小姐叶微澜的未婚夫是你的……”
楼朔月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发现,只要不涉及机密,有关于一些多数人都可以猜到的东西,洛扶殷这人是不会有任何隐瞒的。
“不甚熟悉的堂兄而已。”洛扶殷面无表情,“他要做的事情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看起来小殷儿知道他要做什么?”楼朔月继续试探地问道。
“不熟,不想管。”洛扶殷毫不留情地撇清关系,等到她反应过来楼朔月的称呼时,不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小殷儿’是什么意思?听上去有点肉麻。”
“我不管,反正你承认了,”楼朔月耍起了无赖,“我就要叫你‘小殷儿’!”
洛扶殷:“……算了,随便你。”
楼·得寸进尺·朔月露出了愉悦的微笑。
*
洛扶殷离开后,楼朔月转身回到书房,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下来。
他摩挲着玉扳指,将它放入了书房书架的暗格里。
胸口有幽蓝色蝴蝶的细作,会是谁呢?
他食指轻轻扣在书桌上,陷入了沉思。半晌过后,他摸了摸脖子后头被长发盖住的半个巴掌大的龙形纹身,蓦地露出了魅惑至极的笑容。
话说回来,那家伙把袖星楼丢给他多久了?半年还是一年?他离开一段时间可一点也不过分。
至于老头子那儿……他不是一直急着给他找被承认的童养媳吗?说什么媳妇儿要早点抓在手里,他简直都要怀疑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在这方面吃过瘪。虽然他也的确从来没有见过生他的娘就是了。
那么,就这样吧。
楼朔月提起笔,在信纸上写了什么。当落下最后一笔后,他收起了笔,将书信压在了桌案上,心情大好地走出了书房。
他要和他的小殷儿私奔了,这种麻烦的活谁爱干就去干,反正他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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