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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一直持续到将近正午,小皇帝齐暄中间又哭闹过两回,被范氏带到后面去照顾。
江晚儿酸酸地瞅着他被抱走……
她也好想哭闹一场,去睡回笼觉!
不过好在连戚有眼色,隔一阵子就会给她送来一杯热茶暖身提神。
每次看到他那双骨节修长,指尖干净的手,江晚儿都觉得:嗯,为了这福利,哀家还能再坚持片刻。
等到曹波终于宣布退朝的时候,江晚儿差点就给那帮大臣跪了——实在是太瞌睡。
也不知道那群大臣从宫外过来都是什么时辰起的,怎的如此精神!
回去的路上,江晚儿问连戚:“先太傅江大人今日上朝了么?”
连戚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江晚儿看他有些直的眼睛,解释:“我父亲。”
她在珠帘后面根本看不清朝堂上都有谁,也不知道那老匹夫今天在不在?
连戚道:“江大人今日也在的,他如今已调到礼部任职,太后娘娘可是要传召江大人?”
江晚儿想了想:“那倒也不必,若是江家人来拜见,你也拦着些。”
她近日刚上了朝堂,转头去见娘家人,难免落人口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虽然她很想看见那老夫对她跪拜的样子……
到了永慈宫,江晚儿先是看着乳娘哄睡了齐暄,随便垫了两口点心也回了寝宫。
她从搬到永慈宫至今,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念这张大床。
可白天补眠的结果就是,夜里,江晚儿睡不着了。
小皇帝齐暄比她还精神。
闲来无事,江晚儿把齐暄抱到罗汉床上,板着他奶香的小爪子教他认人。
江晚儿:“这是你的乳娘范氏,乳,娘。”
小齐暄:“羊——”
江晚儿:“这是宫女半夏,半,夏。”
小齐暄:“吖——”
江晚儿乐的见牙不见眼,逗这种刚长出两颗新牙的小孩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忍不住戳戳小齐暄的腮帮子:“哀家是你的母后,母,后。”
小齐暄:“狗——”
江晚儿:“……”呸,一点也不好玩。
齐暄还是贪睡的年纪,玩尽心了,没一会儿嘟小粉唇打哈欠,江晚儿连忙让范氏抱他回去睡觉。
正殿一下子安静了安静下来,就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江晚儿拿过之前没有看完的话本子又栖到炭盆旁边烤火。
“连戚,小厨房有栗子么?”
连戚也不知道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在写什么,闻言抬头:“太后娘娘可是饿了?”
江晚儿道:“不是,哀家就是嘴巴闲着无聊,要不你给我找点瓜子花生或者找块地瓜来也成。嗯?你怎么了?”
连戚牵唇,慢声道:“是。”
可江晚儿怎么会认错他刚刚的表情,分明是勾起了什么回忆,在思念什么。
她也想思念点儿谁啊,但是好像除了她那个几面之缘的小舅父,她也没什么人可以思念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游历道哪里了,可还安好?
连戚办事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端了一个托盘进来。
一个不足巴掌长的袖珍小红薯,三个装着栗子,瓜子和花生的小碟,外加一小碗羊奶。
连戚:“夜了,太后娘娘还是不要吃太多东西,容易积食。”
江晚儿:“……”好暖,血槽要空!
这也太会了叭?
江晚儿觉得她要被这个太监暖哭。
不行,憋住!哀家是太后!
将栗子盒红薯在暖炉边儿上摆成一排慢慢烤着,连戚把其他东西准备停当又回了角落那小桌案。
不知为何,江晚儿忽然觉得原本有趣的话本忽然有点看不下去了。
借着拨弄栗子的动作,微微侧首。
连戚做的笔直端正,手中握着的狼毫将他的手衬得更加白净。
高高地宫装衣领将他不太明显的喉结半遮挡,徒留一条好看的曲线蜿蜒至下颌。
他好像不怎么爱笑,至少从他来永慈宫开始,江晚儿从就未见他笑过,不过却不会让人觉得疏冷,只会让人觉得踏实稳重又谦恭。
烛火距离他的位置有些远,将他鼻子和睫毛的剪影拉的长长的,挡住了另一侧的小半张脸。
果然,认真做事的人最好看了!
连戚写字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她:“太后娘娘有事吩咐?”
江晚儿视线慌乱的收回,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十来颗栗子:“没有没有,你继续。”
偷看被抓包,真是太尴尬了。
随手抓一颗瓜子就往嘴里送,咔吧,咬开之后,一张脸就皱成了包子!
端起旁边的羊奶吨吨吨往嘴里灌。
连戚起身过来,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江晚儿委屈:“坏的!苦死了!”
捏着手里罪魁祸首的“残骸”举到连戚面前,江晚儿撇嘴:“是不是哀家罚了那郑茂,他故意戏弄哀家啊?”
连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将她指尖捏着的瓜子皮收到掌心,连同那一小碟瓜子一起端到远处。
“是臣办事不利,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江晚儿不服:“啊……我开玩笑的,瓜子儿偶尔有颗坏的也正常。”
我这双标可还行?!
连戚没说话,但是瓜子是不准备再给她吃。
净了手,右手食指和拇指一捏,开了一颗花生。
江晚儿眼巴巴地盯着的他的手。
结果他揉碎花生的红衣,将一颗送进了自己嘴巴。
江晚儿:“……”
嚼了两下,连戚把剩下的花生仁递到她跟前:“好的。”
江晚儿:“……”这次死透了!别救!
接下来所有的花生,他都会先尝一颗再递给她。
江晚儿羞耻!
饱暖打瞌睡。
古人诚不欺我也。
就在江晚儿吃饱喝足开始有点迷糊的时候,连戚拿着一张纸从小桌案跟前走过来:“太后娘娘,这是臣誊抄的朝堂官员的名字,虽然不用您都认识,闲暇时也可以看一看。”
江晚儿脑袋一团浆糊:“好,我明天看。”
摇摇晃晃起身,有气无力地捏着那张写满大臣名单的纸挥手:“我好瞌睡,先睡会儿,你也早点去歇着吧。”
连戚无声地轻勾了下唇角:“好。”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江晚儿发现自己枕边放了一张早已经被揉皱的纸还有些懵,坐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连戚给她抄写的名册,顿时觉得有些汗颜。
但是连戚这字……写的可真丑!
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江晚儿低头闷笑,小心地将纸张折叠收进衣袖。
早朝一如昨日,江晚儿像个花瓶似的带着齐暄高坐珠帘后。
不过今天她没打瞌睡,甚至还能时不时地看见肩膀抖动。
曹波眼尖地瞧见她捏着一张纸不知道在笑什么。
连戚则微微皱眉。
终于熬到了休沐,江晚儿睡前吩咐秋桑:“明日不必喊哀家早起,你们也都去睡吧,不必安排人首值夜。”
因着她每日早起,永慈宫左右人都被折腾的像昼伏夜出的猫头鹰。
明日不用早朝,江晚儿也给他们放放假。
然而,睡懒觉的梦并没有被圆。
因为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
到了上朝的时辰,江晚儿躺在床上干瞪眼,却丝毫没有了睡意。
抽出枕头下的那张名单,江晚儿咯咯笑了两声,或许,她应该给连戚找个师父,或者寻些字帖过来?
不然真是白瞎了那双手写字。
但是这样会不会伤他的自尊心啊?
要不然给齐暄找个太傅,让他也跟着练?可是齐暄也太小了!
再不然,说自己想学?
江晚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可是,找谁呢?
因着她每日要去早朝,永慈宫的晨昏定省就免了,但是到了休沐这日还是要的。
于是一大早,江晚儿还没用完早膳,就听秋桑来禀告说众位太妃都在偏殿等候了。
“太后娘娘不必着急,用完早膳再过去也不迟。”
连戚还在给她布菜,不急不缓地提醒。
江晚儿想想也对。
她在江宁府的时候,可是每天卯时就在祖母龚氏屋里等着了,有时候她还没起,再等到她用完早膳请安,已经是一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她现在贵为太后,让她们等上片刻,应该也没关系。
偏殿。
荣太妃端端正正地坐在太师椅上垂眸不语。
坐在她旁边的一人愤愤:“真是好大的架子!我们等着请安,她倒是吃的安稳!”
许太妃坐在她正对面,端方开口:“薛太妃慎言!太后娘娘辛苦,我等本无甚事,多等片刻也是应该的。”
薛太妃冷嗤:“谁让她辛苦了?荣姐姐还是皇帝生母呢,我们每日过去请安也未见会让我们等着!做不了就尽早让贤,让能做的人去做。”
钱太妃啪地一下盖上茶盏,顺手摸了下耳垂:“让贤?让谁?让你去么?这可是前朝商定的事情,什么时候后宫还能干政了?”
薛太妃正要反击,荣太妃轻声道:“薛妹妹,太后娘娘许是马上就要出来了,切莫在永慈宫喧嚷。”
许太妃婉言调和:“是啊,咱们今日是来请太后娘娘定夺亲蚕礼之事的,还是不要横生别的枝节为好。”
说道正事,钱太妃一侧的人都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亲蚕礼也算是后宫一件大事,办好了能得体面不说,里面的油水可也不少,谁会跟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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