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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漪缓缓的点着头,“等我眼下的差事告一段落,会跟他见面。在这之前,我不想见到他。”
秋薇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女佣轻手轻脚的进来,往壁炉里添了两块木头。屋子里是持续的温暖。
也许是静漪在,秋薇终于不用独力支撑,她蜷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壁炉里的木头燃烧着,哔哔啵啵的有细微的声响。伴着秋薇的呼噜声,和遂心匀净的呼吸声……静漪坐在壁炉边,整个人仿佛被这样的温柔黏腻定住了一般,并且要化作这温柔黏腻的一部分了似的。
这也许是最寻常不过的温暖和温柔,她却有太久没有感受到了。她甚至不想闭上眼睛,也不想动一动,仿佛一旦那样做了,就又会错过……
“姨姨,姨姨……”遂心轻声的叫着。
秋薇睁开眼睛,就看到眼睛碌碌的遂心正在叫她,她忙从椅子上起身,问道:“囡囡,你醒了?你怎么样了?好受点儿没有?”她拨着遂心的刘海,摸着她的额头,“不烧了。还难受不难受?嗯?哪儿不舒服,快告诉姨姨……”
遂心被她不停的提问逗的直笑。咕咕的,像只舒服的打着呼噜的小猪仔。
“快说话啊。”秋薇催促。
“她没事了。这几天按时吃药,看着她不要到处乱跑,仔细闪了风。”静漪从卫生间出来,看着遂心跟秋薇撒娇。
秋薇见她已经收拾利索,问:“检查过了?”
“嗯。”静漪整宿没合眼,白皙的面孔白的发青。她过来打开药箱,取针头安在针筒上。吸了药水灌进药粉瓶里在抽出来,动作一气呵成,看的秋薇眼睛发直。她笑笑,晃了下针筒,说要给遂心注射。
比起昨晚来,遂心的精神好了很多。
“护士阿姨。”遂心喉咙还有些沙哑。
静漪让她张开嘴巴,伸出舌头给她看看。竹片压在舌根,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咽喉有点水肿……要加一两样药了。”她的手背一抬,让遂心合上嘴巴。“怎么?”
“你可真好看。以后不要戴口罩好么?”遂心说。
秋薇笑着,跟静漪交换了个眼神。
“谢谢。”静漪让遂心趴下,说:“就算你说我好看,针也还是要打的。”
遂心扁扁嘴,说:“哪个怕打针呢……阿姨是真的好看。”
静漪注射完,揉着遂心的小屁股。揉着揉着,她忽然有一个冲动,想要在这小屁股上咬一口……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她每天都要做的一样。
她捏着注射器,心像被突然之间倒了过来。
“凯瑟琳,”秋薇轻声的提醒她,“时间快到了。吃了早饭,我让司机送你回医院。”
静漪摇头。
她迅速的收拾着东西,将药箱拎在手里。看看仍趴在床上的遂心,嘱咐道:“要乖乖听话,恢复的才快。”
“好。”遂心乖巧的说。
秋薇松开遂心,想送静漪出去。静漪不让,说:“图太太,让佣人送我就好了。”
秋薇这才意识到,顿时红了脸。
两人正在说话间,就听到楼下车响。秋薇眉头一皱,说:“听起来就是苏小姐那辆新换的斯蒂庞克。嘟嘟嘟的,行动动静儿就那么大,顶闹人。”
她话音刚落,就听佣人进来报告苏小姐到了,在楼下,说是来探望遂心小姐的。
秋薇用低的只有她和静漪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要她来献殷勤”。随后对佣人说:“请苏小姐喝杯咖啡稍等片刻,我马上下来。”
静漪不动声色的拿出口罩来戴上,跟遂心告别。看的出来遂心也并不喜欢听到“苏小姐”这三个字,仗着病中秋薇对她纵容,在呢喃着说不要见这位苏小姐,瞅着秋薇强调“我头疼”。但秋薇却在跟遂心说“美珍阿姨来看你是好意,囡囡要有礼貌”……静漪望了遂心一会儿,拎起包来准备离开。
秋薇转过身来,跟静漪一同下楼。她有些黯然的说:“遇到难题的时候,我总在想,如果小姐在,小姐会怎么教囡囡。”
静漪眼神温和,只点了点头。
秋薇有点儿哽咽。
静漪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了那位穿着黑色旗袍笼着飞机头的苏小姐,她下楼的脚步加快了些。
苏美珍早留意到她们,从客厅里出来。她那身黑丝绒旗袍滚着金色的牙子,一枚皇冠胸针别在领口处,剜了个心形的镂空,露出细腻白皙的肌肤来。她摇摆着走过来,婀娜多姿的。
静漪走在秋薇身前,先打量了苏美珍。
这位苏小姐真是个时髦美人。在上海这个亚洲时尚之都,仍然称得上时髦。
“苏小姐,早。”秋薇打招呼。
苏美珍站下,仰脸看着从楼梯上一先一后走下来的这两个女子。后者她自然是熟识的,前者拎着药箱并且打扮素净,应该是位看护。这看护带着口罩,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脚下甚至都未做片刻停留,略回身对图太太颔首示意自己先走一步。
苏美珍的目光却不由得不跟着她去,竟暂时的忘了身边的秋薇。
秋薇不便丢下苏美珍送静漪出门,只好说:“王妈,送凯瑟琳小姐出门。请司机路上开慢些,今天又有雾。凯瑟琳小姐,我这儿有客人来,不能送你了。请慢走。囡囡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过去的。”
程静漪点头,转身翩然而去。
苏美珍的目光追着静漪,直到她穿过客厅走出去,才听到秋薇对她说:“苏小姐,请上楼吧。”
“图太太,你的佣人今天真无礼,竟然拦我像拦生人。”苏美珍对秋薇抱怨道。
秋薇自已经料到苏美珍一定会这么说,便从容的说:“苏小姐,真抱歉。遂心在病中,医生交代了要静养。也是我特地嘱咐下人们,任何人不能打扰遂心休息。您也知道,要是遂心有什么事,我不好和司令交待。”
苏美珍见秋薇搬出陶骧来,便问:“遂心有没有好些?”
“昨晚发烧很凶。请施密特医生来打了针才好些。刚刚才醒过来。我陪您上去探望。不过,遂心现在很虚弱,她需要休息……”秋薇解释道。
苏小姐点头,略停了下,还是忍不住问秋薇:“对了,刚刚那位是?”
护士。”秋薇说。
“护士?那位护士身上那件大衣好贵重的。”苏美珍笑道。
“那我倒看不出来。”秋薇知道苏美珍这大小姐,惯会在这些东西上留心的。
“你从不留心这些。倒不是我夸口,我不必出门,这上海滩上三两天内,谁家添了什么新行头,谁买了什么贵重东西送给相好,统统都说的出一二三来的。”苏美珍笑着说。她倒也坦白,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是,如此这般她才能不落人后。秋薇被她说的也笑了,苏美珍又问:“遂心这回只是感冒吗?怎么这一个礼拜,倒折腾了两回医院。我倒要说,你素日对遂心用心也是十分的用……”
秋薇原本就担心遂心的病情。遂心这样几日一病她已经很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被苏美珍这么一说,她脸上顿时红了。
苏美珍见她红了脸,也觉得自己失言,忙笑着说:“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的。七少很快回来吧?”
她们已经站在遂心卧室门口。秋薇含糊的应了一声,说自己也不知道陶司令具体行程。敲门时遂心没有应声,她贴身的小女佣开了门。苏美珍见到遂心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遂心身上,跟着她来的女佣也拎来了好些东西。遂心道了谢。苏美珍知道遂心这样多半只是礼貌客气。因在病中,遂心瘦多了,也没大有精神,反而比平时能显得随和一点,也更惹人怜爱……苏美珍坐在遂心床边,问这问那,不时的摸摸遂心的脸。
秋薇站在一边看着苏美珍讨好遂心,不禁想起刚刚离开的静漪。她悄悄的走到窗边,薄雾间,看着静漪正往车上去,恰在此时,街上远远传来了汽车摩托车的轰鸣声。秋薇怔了怔,索性推开了窗。
苏美珍问:“怎么开了窗呢?好凉的。今天没太阳呢。”
秋薇含糊的应了一声,说:“好像是陶司令回来了。”
“不是后天吗?”苏美珍吃惊的立即站起来,随手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转眼看到遂心,又停了手,笑道:“果然是父女连心。遂心病着,爸爸多着急……”
遂心不声不响的望着苏美珍,说:“薇姨,我饿了。”
“碧玺,快下去传……”秋薇吩咐侍女,还在担心别的,她探出身去。陶骧的车子已经开进了院子,可是家里的车怎么还没有出去……
此时静漪仍等在门厅里。
“小姐,车子备好了。”图公馆的听差进来对她说。
她就听见外面嘀嘀嘀的车响,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看了看大门口的方向。来了好多辆车。先导的吉普车、小型军用卡车,后面是两白色轿车,紧随其后又有吉普车几辆,声势不小。她站定了看一眼,图家的门房早就招呼了几个听差,几个人急急忙忙开了大门。那辆白色轿车缓缓的驶进来。
静漪瞥见车头上挂着的军旗,脚下就是一滞,忍不住又看。
头顶的电灯突然灭了。
“又停电了。”听差嘟哝了一句。
天是阴着的,灯一灭,室内很暗。
静漪走出门厅,听差引导着她走向等候她的车子。
她一低头上了车。
车窗帘密闭着。她吩咐司机去她的住处。
图公馆的车道呈环形,她所乘坐的这辆车向另外一个方向驶去,恰好为后面的车腾出了空当。
“是图团长回来了吧?”静漪问。但是她想这或许不是图虎翼,图虎翼应该不够这么大的派头。也许是逄敦煌。而且她在医院见识过逄敦煌的架势。但也许,也不是逄敦煌……这个念头冒出来,她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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