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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云栖的应答，萧容玥觉得躺在床上等待的时间似乎好熬了一些。
对于突然有了个师父的感觉，萧容玥还有些不适应，两人每日的对答不多，她也觉得有些拘谨。云栖是一个和她以往接触过的人完全不同的人，也不知道江湖人是不是都是这样。
当初，她听几个皇兄与她说到民间江湖那些小话本的故事时，还有些向往的。
不过，一个江湖人会说“功课不可荒废”？萧容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这位师父看着可不像是会说这样话的人啊。
她想了想，挣扎着坐了起来，半靠着床头，长长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窗户那边的一点小动静。
这一次，萧容玥看到了发出声响的主角，那是一只有着黑色条纹和部分半点的白色大猫，耳尖有长长的细毛竖立，脸颊下方到颈部生有白毛，金色的眼眸也在审视她，看上去威风凛凛。
见萧容玥看过去，那大猫呲了呲牙，转身从窗台往外跳走了，一闪而过的白色尾巴，分明是之前那一次时看到的白影。
真想出去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萧容玥冒出了这样的念头，随后又老老实实耐心等待，这种时候可不能违背师父的意思。
好在，云栖也没让萧容玥等太久。
再次出现，她带回了十几本书，放在床头：“我不知道你的功课学到哪里，这些书你先翻看着。”
“是。”萧容玥立刻点头，眼神不断往那几本书上瞄。
“既然你开始念书，那每日我会考教功课学习。”云栖说得一本正经。
萧容玥的神色僵了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自家这师父。
这个瞬间，云栖可像极了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学究。当初的先生可最喜欢考功课，答不出就挨戒尺，还有罚抄大字——这还是父皇给的特权。
不过，说实话，萧容玥不怕。
待云栖离开，萧容玥就迫不及待拿了本书。
翻开书页，她才发现原本想的“临时买”分明是错了，眼前这本书不算深，确实是七八岁年纪的孩子念的，可书页的颜色微微泛了黄，多翻几页还能看到上面时不时出现的批注，观字迹笔锋还显稚嫩，看上去应当是孩子写的。
这莫非是师父的字？
萧容玥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念头，这个新的发现让她的心情好了一些，除去书籍的内容，还不忘将那些小小的批注都逐字看了。
这一看，就看到了天色渐暗。
云栖又一次来到小屋，看到的就是小女孩儿依靠着墙，朝着窗户的方向微斜，认真看书的模样。
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白白嫩嫩的小女孩瘦了不少，眉心总是带着解不开的结，即使是日常对话时也看不到多少笑容。
当萧容玥提出无聊时，云栖答应了给她书，才从她眼底看到一丝丝喜悦的神色。
这些书，都是许久不曾看的了，当初被送来此处，因为不舍一并带了过来，却最后封存在了书箱当中，多年后的现在再次打开，也让云栖不得不怀疑这些莫非皆是天定。
天定她注定欠下萧宇轩一次，天注定她允诺萧宇轩能在任何时候到五霞山找她还这份恩，天注定她当初不舍丢下这一箱书籍，天注定她收了萧容玥为徒。
云栖修行多年，对天命和因缘之事均有些许领悟，所谓顺其自然，无非是因果轮回，所以对于萧容玥的到来，她也没有反感，只是尽己所能教她。
只是，这个小徒儿，看着可不像是能抛去俗世静心修行的人啊。
“师父？”萧容玥已经知道云栖来了，可看了一页却没听到说话，这才抬起头疑惑地喊了一声。
云栖颔首，走到窗前拿过她手中的书，可看了不少页：“这些翻过的内容，都吃透了？”
“是。”萧容玥认真地点头，“书上还有些批注，都看得懂，徒儿也将当中认为重要的一些内容记下。”
云栖忍不住看了萧容玥一眼，若真如她所说，那这个小徒儿的天资可称得上是异常聪颖。
于是，师徒两的问答就这样一来一往地开始起来。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
萧容玥终于等到了被允许出门的这一天。
听云栖的吩咐穿上厚厚的衣裳，萧容玥跟着云栖走出门，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
就和冬天的气候一样，外面的空气透着丝丝凉意，地上覆盖了一层不算薄的白雪，屋檐下还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柱子。
不远处有一大片的林子看不到边，一旁还有成片的绿竹。
另一个方向，竟还有一个不算大的湖，湖上有一座小亭子。
这是一个很美的地方，美到不似人间。
可看着这满目洁白，萧容玥却一下子坠入那一晚铁与血的梦魇当中。她直勾勾地睁着眼，双眼却没了神，身子开始微微发颤。
到处都是厮杀的喊声，绝望的惨叫痛呼声，她有看到奔逃却被追上砍杀的内侍，也有看到拼了命拦住追兵一心求死的侍卫。
对了，还有让她一定要活下去的一个个人。兰月、太子哥哥、魏连，一个又一个的……
“嗷呜——”一个声音突然穿透了这突如其来的梦魇。
紧接着，萧容玥就感觉到额头被微凉的东西轻轻一触，身子一颤，神识又通明了起来。
她眨眨眼，看到了云栖收回的手，而前方不远处正慢悠悠走过来的，分明是之前看到的那只大猫。
“嗷呜——”那大猫不管萧容玥的目光，径直走到云栖跟前，端端正正地坐下，抬头冲着云栖又叫唤了一声，随即转头看向萧容玥。
这一刻，萧容玥觉得这大猫就跟通了灵一般，是听得懂、也知道一切事情的。
“这是萧容玥，我收的徒儿。”就跟印证萧容玥所想，云栖竟对着那大猫说话，介绍完人，她又转头看向萧容玥，“这是猞猁欺霜，也居住在这无为境中。”
“是……师父养的吗？”萧容玥好奇地多看了两眼，皇城中虽然也有豢养宠物，却也多是鸟、兔、猫类的小动物，萧容玥还真没见过那么大的猫。
不过，这一次萧容玥却没猜中，云栖摇了摇头：“我只是偶遇救下它，它便一直生活在此，并未喂养。欺霜它颇有灵性，你们可以结伴修行。”
修……行？
萧容玥低头看欺霜，对上了它那对金灿灿的大眼睛，然后——看到欺霜不屑地扭过头，连看都不再看她。
这是被一只大猫鄙视了？
萧容玥觉得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她抓住了这条小尾巴，急切地看向云栖：“师父，你刚才提到修行？莫不是成仙问道？”
如果这么说倒是对了，她当时是在五霞山找的人，那么这儿应该就在五霞山境内。但这无为境的景象实在不像是山中。
“不。”云栖很简单地就否认了萧容玥那种期望。
她静静地看着萧容玥，毫不意外地从她眼底看到渴望，对力量的赤果的渴望。在获得这力量后她会做什么并不难猜。
“修行乃是悟道，晓自然，窥天命，得大成者可推知天下事，超脱五行外，想必称得上得道成仙。但是，”云栖的语气很淡，却让人觉得异常严厉，就连蹲坐一旁的欺霜也听得格外认真，“必须超脱俗世，斩断一切尘世因果。”
说到这儿，萧容玥越来越能感受到云栖话语中带给她的压力。
“入道者一旦踏入尘世，一切修为不复存在，哪怕是集大成者也再无知天命之能，甚至更易为尘世凡物所损。”云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修行者重因果，仗着修行之能入世者，所受的果都不会轻松，你最好收了那份心思。”
“……是。”萧容玥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
在大大的衣袖中，萧容玥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既然入道了再回去的后果难以承受，那么她一开始不入道便是。现在的她，需要的是足够的耐心，积累自身的力量，等待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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