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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后大家将餐桌擦干净, 抬到屋檐下的走廊里,把前几天采集的标本全都倒在桌子上, 对照工具书, 逐一辨认。
“这是什么?”肖祺拿起一株植物问。
黄晟正在植物堆里翻野草莓吃, 抬头看他一眼:“苍耳,又叫卷耳, 菊科苍耳属,你不认识?”
“认识。”
“认识你还问我干嘛?”
肖祺看着他, 轻声念道:“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 寘彼周行。”
周围的人纷纷低头,假装自己只是一株沉默而又毫无存在感的植物标本。
黄晟被他撩得心里痒痒的, 肖祺的声音低沉柔和,这样悠然念来, 有种令人心安的厚重。
他感觉胸中有千言万语, 却无法宣之于口,低头笑了笑,从植物堆里翻找出一颗野草莓,转身,用屋檐边滴落的雨水洗了洗, 放进嘴里, 淡淡的酸涩从舌尖弥漫。
他转回身,与肖祺对视,从他专注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两人对视片刻, 黄晟移开视线。
肖祺垂眸,眼中的神采变得黯然。
黄晟瞥一眼他英俊的侧脸,忍不住偷笑起来,低头在植物堆里又找出一颗野草莓,捏在指尖,对准肖祺的鼻头弹去:“啪!”
肖祺猝不及防被砸了鼻头,气得都笑出来,摸摸鼻子,无语地看向他。
黄晟低着头,一脸特别认真状地整理标本。
肖祺盯着他头顶的小发卷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植物堆,找出一枚龙葵果,对着黄晟的脑门弹了过去。
黄晟头都没抬就猜出来他要干什么,掐准时间一缩脑袋,浆果从头顶飞了过去。
肖祺又摘了一颗。
黄晟不动声色,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的标本,手指却早已借着乱糟糟的植物堆的掩护伸到了旁边,摸索着揪下一颗苍耳子。
肖祺捏起龙葵果,发射!
与此同时,黄晟倏地亮出手指,二指一拈,长满短刺的苍耳子跟子弹一样弹了过去。
两人双双中弹。
龙葵果砸在黄晟脸颊,紫黑色的汁液从颧骨一路流到腮帮子;苍耳子砸在肖祺脑门,在皮肤上扎出好几个红艳艳的小坑。
两人互相怒视,忍不住大笑起来。
“学弟,什么味儿?”师妹放下手里的工具手,抬起头来,认真地发问。
李雪风埋首在标本堆里,头都没抬,淡淡道:“恋爱的酸臭味。”
“我就纳闷了,”师妹转脸,45度仰望檐外的天空,幽幽地说,“喜欢我的人怎么一个个都那么沉得住气呢?老娘都含苞待放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在吃狗粮!”
“该吃还是要吃的,”李雪风按开手机屏幕,看着锁屏上黑衣执笔的花哥,一脸沧桑地叹息,“喜欢我的人早已经沉不住气了,我还不是一样在吃狗粮?”
大雨一下就是四天,大家一开始觉得终于不用上山了好爽啊,后来渐渐发现被困在这种没有网又遍地蚊虫的山沟沟里简直无聊透顶了啊。
连扑克都快要打烂了。
第五天,天气放晴,大家立即涌进院领导的房间,强烈要求出外实习,作为共和国未来的制药先锋和生命科学研究员,大家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到那最艰苦的地方去锻炼。
院领导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们,毕竟安全问题不容儿戏。
领导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的孩子们虽然游戏里怂得要命,三次元却一个比一个愣大胆,下午午休还没结束呢,李雪风就急吼吼地冲进了黄晟宿舍。
“快起来,出事儿了!”
黄晟从被窝里爬出来,纳闷地问:“怎么了?”
“我们班有两个人早上偷偷进山了,现在还没回来。”李雪风急道,“韦书记的意思是让夏教授带几个学生去找看看。”
“哦,”黄晟松了一口气,捡起t恤套上,坐在床边一边飞快地穿裤子一边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儿,你先别急,这附近是实习基地,没什么太大的安全隐患,最多路滑崴个脚什么的,每年都会闹这么一出,我跟你们一起去找。”
夏教授处理起这种事情也是经验十足,带着几个研究生和班干部抄起家伙就出了招待所。
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黄晟回头,看到肖祺跑了出来,挥了挥手:“你回去。”
“不。”肖祺断然拒绝,跑到他旁边,目光转向夏教授,沉声道,“我听说山路很滑。”
“山路当然滑,刚下过雨,石头上都是青苔。”黄晟没好气道,“难道你去了山路就不滑了?”
肖祺抿紧嘴唇看着他,将“我不高兴了”明明白白地摆在了脸上。
夏教授笑呵呵地看着这两个人,无所谓地摆摆手,笑道:“黄晟别闹了,肖祺一起去,他人高马大的,说不定还能帮着扛个伤患。”
“您老就别乌鸦嘴了,要是真有伤患,到时头疼的可是您老自己啊!”黄晟十分委屈,心想什么叫我别闹了,胡闹的难道是我吗?肖祺那厮半点野外生存技能都没有,万一磕着碰着了,您老负责吗?
“走,别磨蹭了。”
黄晟只得横了肖祺一眼,跟在夏教授身后往雨后青翠逼人的山林里走去,指着眼前的小路,说:“我估计那俩人多半是沿着这条路去小溪边了,李雪风,他们是情侣?”
“对。”
“校内网上有一篇实习心得挺红的,还附了小溪下雨之后的图片,不少人在底下留言说想去。”
师妹附和:“我也见过那篇心得,图片特别小清新,把溪边的石子滩拍得跟九寨沟一样。”
夏教授点头:“过去看看。”
雨后的山路不好走,泥土松了,上山时若想抓住路边的小灌木借力,很容易把灌木连根拔起,大家相互照应着,缓慢地进入山林深处。
找了两个多小时,都没见到那两个学生的身影,夏教授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蹲在路边休息时,黄晟咬着肖祺递过来的士力架,提议道:“实在不行,报警。”
“再找不到真就得报警了,”夏教授摇着头道,“这两个小孩实在是胆大,做事不计后果。”
“浪费警力,我想揍他们!”师妹恼火地说,“哎,我去那边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黄晟站起来:“我也去解决一下。”
师妹倏地扭过头,惊恐地瞪他:“我靠!咱俩这性别……不能一起解决?”
“谁要跟你一起解决?怎么想的?”黄晟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拐向另外一个灌木丛。
师妹远远地摇着小树苗,大叫:“你再走远点儿啊!”
黄晟看她一眼,目测一下两人的距离,心想再远我就回招待所了!但还是抬腿往远处又走了一会儿。
他在树丛里找到一块宝地,跟小狗一样转着圈踩了一周,才解开裤子,酣畅淋漓地尿了起来。
这个宝地特别好,有一块造型很有意思的大石头,跟只蟾蜍一样,旁边是一大丛银杏树,从大树发达遒劲的根系看来,至少得三世同堂,几百年历史了。
一只松鼠从头顶的树枝上爬了过去,黄晟站在石头边,一边尿尿,一边仰头欣赏着松鼠的大尾巴,轻松地吹着口哨,突然听到脚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一只小石龙子狼狈地从尿柱落地点的草丛里逃了出去。
“哈哈哈……”黄晟臭不要脸地大笑,目光追踪着石龙子的踪迹,突然怔了怔,定睛看去,在旁边的落叶堆里看到一张彩色的包装纸。
解决完个人问题,黄晟提好裤子,往前走了两步,捡起包装纸,发现是个被撕开的套子的外包装,他盯着包装纸看了足足一分钟,回头看一眼旁边那块大石头,低叫:“我靠!”
他此时对那对小情侣充满了敬佩。
黄晟将包装纸认真地放进腰间的标本夹,拨开树丛,发现下面是一个积满树叶的斜坡,斜坡上有一大片狼狈滑行的痕迹。
他拿起脖子上的哨子,用力吹了一声。
响亮的哨音划破山林间的宁静,黄晟抓着旁边的灌木枝稳住身形,探头往斜坡下看去,突然手里一松,小灌木被齐根拔了出来。
他登时五雷轰顶,连忙往后一蹦,落地的瞬间,脚下的落叶堆一下子就空了。
雨后的斜坡滑得难以想象,黄晟来不及自救,只得双手护住头脸,努力缩成个球状从高高的斜坡上滚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的腰要断了,手背上一片破皮烂肉,最严重的应该还是脚踝,疼得他恨不得原地打滚。
落下去不到30秒,头顶传来肖祺急躁的呼喊声:“你在下面吗?”
“我在。”黄晟应了一声,脑中闪过一个可能性,突然一骨碌爬起来,仰脸对着上面吼,“你小心点,地特别滑,你别下来!别下来!肖祺!你……我操你大爷!”
话音未落,肖祺已经抓着斜坡上的蔓草和树藤,敏捷地滑了下来。
黄晟气得肺都快炸了,狠戾地瞪着安全落在自己身边的混蛋,要不是脚踝实在疼得站不起来,他简直想冲上去凑他一拳。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肖祺盯着他,抬手抹去他颧骨上的泥浆,飞快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低头往下看去,“摔到腰了?还是腿?”
“没事,”黄晟坐在地上没动,抬头横他一眼,目光移开,盯着不远处一片落叶,没好气地说,“你都活着下来了,我还能有什么事?”
“黄晟!”夏教授的声音从上面响起,“肖祺是不是下去了?”
黄晟抬头,看到夏教授带着众人出现在斜坡上面,大声道:“对,他下来了,您小心点啊,不要急,我们俩都没事。”
“你等着,我们从旁边绕下去。”
“好。”
肖祺在黄晟旁边单膝着地蹲了下来,目光在他瘦长的双腿上打量一番,皱眉问:“哪条腿?”
“说了没事,你是不是盼着我摔断腿?”
“不错!”肖祺冷着脸说,“我恨不得你双腿都断了,这样我就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哪里都去不了,怎么着?”
“不怎么着!”黄晟被他呛得说不出话。
肖祺没理他,直接伸手抓起他的左腿,从上往下摸去。
黄晟一脚蹬过去:“你特么这叫性骚扰,知道吗?”
“股骨正常,髌骨正常,胫骨腓骨都正常……”肖祺一路摸下去。
黄晟瞪着他,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轻轻落在踝关节,刹那间疼得几乎抽搐,他硬生生咬牙忍住,恨声道:“你再不放手我要翻脸了。”
“那你就翻。”肖祺看都没看他,立刻解开黄晟左边的绑腿,脱掉他的鞋袜,扭伤的脚踝再也藏不住了。
黄晟无力地强调:“我跟你讲,这真的是性骚扰啊!”
肖祺冷哼:“性骚扰?那现在这个算什么……”
黄晟心头腾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刚要张嘴嘲讽,突然被一把按倒在了斜坡上。
下一秒,肖祺抬腿压住了他的膝盖,整个身体都覆在他的身上,沉默而又凶狠地吻了上去。
黄晟恼火得不行,死咬着牙关不肯回应。
“师兄!我们来救……”师妹一马当先,从旁边的小路冲过来,冲到离他们还剩十米距离的时候,猛地一个急刹车,掉头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家走慢点!不要急!师兄五肢健全!”
“五……肢……你……大……爷……唔唔……嗯……”
张嘴的瞬间,肖祺的舌头闯了进来。
“操!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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