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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临水榭作为京畿有名的舞楼，又因建在淇水之上，十分凉爽，可谓是夏日里最好的去处。
京畿繁华之地，秦楼楚馆自是不在少数，这临水榭却是独树一帜，只因这临水榭内所有的女子都只卖艺，不卖身，而且楼内女子不止能歌善舞，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如此一来，不少公子、文人都喜欢到临水榭打发时间，有的更是一坐便是大半日。
偏偏他们还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显得消遣也成了正经事，渐渐的，朝中不少官员也明目张胆出入此地，临水榭的名声渐渐大了起来。
歌舞坊内，元翘跳完一曲《摘月》，下台后便准备更衣卸妆。
今日老家那边的姨母说了，要与柳家商议一些婚事细节，虽然婚姻大事都是长辈做主，可毕竟是自己的婚事，她自然是要回去的。
“素妖，听说你就快要成亲了？那岂不是往后都不能来这里跳舞了？”另一边的芷儿正在上妆，见刚刚下场的元翘走过来，放下了胭脂，偏头问道。
素妖是元翘的化名。
在这临水榭做事的姑娘，没几个敢用自己的真名。毕竟大家虽然在楼里跳舞，但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并不做那档子事，往后指不定就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男子成家，要是大婚之际被人当中叫出了名字来，委实有些尴尬，以后在夫家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嗯。”元翘红唇微抿，点了点头，脸颊上浮起一抹红晕，尽显女儿家的娇俏，“婚期定在初五，若是芷儿姐姐有空，也可去喝上一杯喜酒。”
芷儿闻言，面露遗憾，但很快又释怀了，“我近日在学绿腰，明霞姑姑说我身段硬，要多练练，到时候怕是走不开，不过我定会为你准备一份贺礼的。”
“姐姐不必如此客气。”元翘羞涩道：“便是出嫁了，往后我也会常来看诸位姐姐的。”
元翘每天只在楼里跳几支舞，拿的是固定的月银，与这些人没什么竞争力，而且性格也好，所以大家对她都很和善。
芷儿打趣道：“妹妹生的如此好看，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不知道哪家的男儿能有此福分？”
一说起这个，周围还没登台的几个姐妹都围了过来，纷纷问道：“对了，不知素妖妹妹相看过对方了没有？那个人的人品可好么？”
“别是个花心的男人，让妹妹错付了一生才好！这嫁人啊可是一辈子的事，万万不可大意。”
元翘本来也不常与楼中姐妹谈这些事情，如今被这么多人围着问，颇有些不好意思，头埋得更低了，耳尖也红红的：“婚事是老家那边一位姨娘做的主，对方我也是见过的，幼时还曾一同玩耍，想必人品也不会太差。”
她没说清楚的是，男方叫做柳彤，在家排行第二，是她从小便认识的人，这些年，二人虽然没什么联系，但听人说他本事不错，不过弱冠便已经考取了功名，算起来，这门亲事还是她高攀了。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正欢，前头的场子却有些撑不住了。
临水榭的老板娘明霞怎么也没想到，太子一行人今日会到临水榭来看舞，更没想到，这几位爷一来便点名要看媚莲的惊鸿舞。
这要是放在平时，明霞肯定高兴得找不着北，可偏偏前几日自己说了媚莲几句，她这会儿正在闹脾气，已经两天没有上台了，对外都谎称是病了，这会儿怕也是请不动的。
一切仿佛都刚巧凑在了一起，让明霞头疼不已，只能让人去请媚莲，希望她能懂事一些，不要在这个档口胡闹。
太子和几位公子已经在堂下坐了，明霞看了一眼，只觉得眼前发黑。
不仅是太子，还有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和楚国公家的两位嫡子，这几个可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啊！
也是亏得她平日里没少关注上流人物的消息，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有了些人脉，否则，只怕真认不出这几位爷，万一得罪了，那临水榭这生意也就到头了！
李之然见明霞干笑着站在那里，嘴上应得爽快可却不见有动作，有些不悦：“可是有何不妥么？还是说，在下不够资格看媚莲姑娘一曲舞？”
媚莲是临水榭歌舞坊的头牌，一曲千金难求，就是平日里不大爱跳，吊足了看客的胃口，不过，看在她容貌身段具是一绝的份上，一众看客也乐意捧着她。
此番李之然也不过是一时间起了兴致，想来看看这被帝都公子们吹嘘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媚莲是有多厉害，所以才来了这里，谁知她们这竟是要摆谱？
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糊弄糊弄寻常看客倒也罢了，他们是什么身份，也是区区临水榭舞姬拿捏得住的？难道这临水榭的人心里没点数吗？
“当然不是！小的这就去办！这就去办！”明霞哪敢得罪这几位爷，连忙应了，吩咐人好生伺候着，转身去了后堂。
到了后头，一旁跟着的飞鸢这会儿才敢说话，急道：“明霞姑姑，我刚才已经去媚莲姐那里问过了，她身边的丫鬟说她身子依旧虚得很，怕是跳不起来的，我们该怎么办呀？”
“什么身子虚，不过是闹脾气罢了！”明霞冷笑，她先前不过是当众说了媚莲几句，媚莲便起了气性，称病不肯跳舞，虽说头牌做久了难免会捧出些脾气来，平日里她愿意捧着媚莲，也懒得计较什么，可今日情况特殊啊！
那位一直没开口的可是太子殿下，大元未来的帝王！
且还有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和楚国公家的二位公子作陪，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她们临水榭开罪不起的人物！
这要是惹恼了他们，这临水榭能不能开得下去都是问题，媚莲这么就这么拎不清？
明霞一边埋怨媚莲的不懂事，一面又希望她能够醒悟过来，然后来救场，但却丝毫没有想过，其实只要自己低个头服个软，让媚莲挽回了面子，她也就不会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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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太子来了临水榭，还点名要看她跳的惊鸿舞后，刚刚涂完蔻丹的媚莲没有半分要动身的一起，反而不疾不徐地拿起眉黛开始画眉。
伺候的丫鬟小心翼翼问道：“媚莲姑娘，您若是不去，万一得罪了太子殿下的话，可怎么是好？到时候明霞姑姑肯定会罚你的，只怕连咱们整个临水榭都会受罚呢。”
媚莲红唇轻启，轻轻吹了吹颜色艳丽的指甲，懒懒道：“怕什么？本姑娘可是歌舞坊的头牌，临水榭的摇钱树，明霞一边想靠着我赚钱，一边又要让我对她唯命是从，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昨日我不过是私下收了那个客人些赏钱，她便那般说我，不就是钱没经过她的手，她没能克扣一些下来吗？如今也该让明霞着急着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那般落我的脸面。”
小丫鬟抿唇，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公子，那可是太子殿下呀！既然太子殿下想看姑娘的惊鸿舞，姑娘便应该赶快去，以免被旁人抢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是！”
“抢？整个临水榭，本姑娘的舞称第二，还有谁敢称第一？”
媚莲嗤笑，语气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意味：“我倒要看看，没了本姑娘，她明霞能有什么招数应付太子殿下！必须要等到明霞亲自求到本姑娘面前，日后她才不会再给我脸色看，我在这临水榭的地位才能坚不可摧！”
小丫鬟见劝不动，便也不再说了，左右她不过是个伺候的，明霞姑姑真怪罪下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虽然媚莲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已经认定了，这次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机会非她莫属。
毕竟，临水榭虽在京畿有些名声，却根本不敢与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对着干，更何况太子殿下都点名了要看她跳舞，若是不想临水榭大难临头，明霞最后只能来求她。
媚莲笃定，经此一事之后，她必定在临水榭身价上涨，日后便是老板娘明霞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说不定，还能在太子面前露个脸，从此飞上枝头，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呢。
这么想着，媚莲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心中更是愉悦，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太子妃，甚至是帝妃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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