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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紧的发疼, 脖子上的桎梏,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她不得不从梦中转醒, 努力睁开双眼。
果然是他, 狰狞的面孔,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紧盯着正掐着她的双手, 想置她于死地。
她只是冷冷盯着, 眼里没有一丝恐惧, 也未做任何挣扎和反抗, 仿佛就是笃定他不会下死手。
而他也在最后关头撤了手,终是做不到杀她。
被放了以后,祁湄忍不住呛出了声,大口喘着粗气,眼中蓄积的泪,终于流淌下来,她用沙哑的声音,对他说道:“这是第三次了……”
何必呢, 第一回没能除掉她, 以后又怎能做到, 他对她总归是下不了狠手。
石明澄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愠怒, 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母后想必也料到了不是,知道我今夜定会来这一趟。”
“太子死了, 皇上悲伤难抑,总要想个法子发泄一通。”
第一次这样做,是他从她手里夺政成功时,他软禁了她,想亲自送她上路,她也如今日这样,不慌不乱,不卑不亢,甚至还有些不屑一顾,可不知怎的,他的手就从脖颈处渐渐下滑,深入到她的衣襟里头……
第二次,是华潼之乱,太子暴毙而亡,他那夜也来寻她,也想掐死她,可结果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伸手抹平她的泪痕,而后捏紧她的下巴,问道:“你生产过后那十年,我们有多好,你可记得?那时候,我没有任何其他人,哪怕是皇后,也被我冷落!”
祁湄一瞬间恍神,神情之中,带着一丝迷恋和向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两人恩爱的日子。
“你我是怎样约定的,你可还记得?待把那几个家族收拾了,太子可以独当一面时,我就禅位于他,从此,我们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去过那自在逍遥的隐居日子。”
“可你还是设计害死了太子!”
“我与你说过多少次,皇后和太子必为正统,这是我欠她们母子的,你却仍是贪心,偏想取而代之,总想从我手里夺回大权。”
“叫我怎么敢信你?”
祁湄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差点没岔气,像是听见了多么荒唐的事情,她紧抓着胸口,似喜若悲地说道:“皇上啊皇上,你跟你父皇真是一个德性,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说起成宗皇帝,石明澄忍不住皱起眉头,回道:“父皇他一生痴迷于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爱,你却从不知足。”
祁湄吭声嗤笑,“他确实是个长情的,不管有多少女人,可一生迷恋、珍爱的,从头到尾,都是贞妃,我不过是碰巧长的像她,又正是青春少艾之时,所以才得宠于他。”
“你父皇这人,多疑、器小,容忍不得贞妃失贞,白白让最心爱的女子含怨而死,最后却用宠我来获得安慰,真是个可怜虫。”
石明澄面无表情地问道:“所以,这便是你毒杀他的理由?”
祁湄此时的语调可谓是格外无情,“皇上说什么笑话,他视我为替身,我视他为登阶梯,对他从未有情,杀他,自是为了我祁氏一族的荣耀,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你也一样,好不到哪儿去。你以为我不知道贞妃在冷宫里生了个女儿,后来你母后曹皇后被废打入冷宫,也在同一个地方生下了你。你和她从小一道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这位才是你的心尖子,也是姚康安的生母,她当年怀孕之后,被你挪了出去,让我猜猜,她可是难产去了,你思念万分,见到与贞妃母女相似的我,便怎么也舍不得动手杀了,甚至还控制不住强占了我!”
“什么好了十年,不过是我又做了替身而已,可笑啊可笑,我祁湄一辈子,都是别人的替身。你们都想摆布我,想从我身上谋好处,你是,成宗是,连你的皇后也是,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和贞妃之女的事情,就是你的好皇后郭氏告诉我的。”
她说这话时,不由竖起眉毛,双眼阴凄凄,皓洁的牙齿时不时咬着薄唇,显然是怨到了心头。
“我偏要让你们付出代价,尤其是你,石明澄,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什么此生有我就足矣,什么远走高飞、隐居于世、再不过问世事,不过是你用来忽悠我的甜言蜜语,你一生都想着怎么利用我,却在我面前装什么痴情,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石明澄静静望着她不说话。
她继续道:“当年我生的明明是女儿,你却拿儿子来诓我,竟说姚康安是我的儿子,我竟然傻到信了你,把他当成我的骨肉看了十余年,最后还是你的郭皇后发现了你我之事,被刺激以后,在我面前说漏了嘴。”
“我不信,亲自去调查,却发现我生产那日,有个憋死的女婴被偷偷运出宫外,当时,我恨不能亲手刮了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祁湄越说越激动,竭力抑制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你心爱的女人,给你生的儿子是心头肉,我给你生的女儿,你甚至都不愿多看一眼,不过是添位公主罢了,留在我身边,又能如何,这点寄托,你都不肯给我!”
他只能低声解释,“她当时已没气了,我以为她去了,便命人抱了出去,怕你见到伤心。”
“怕我伤心,所以你便用别人的儿子来安慰我吗?我的女儿后来明明活了下来,却被你安置在一个小小的厉家,嫁了个什么鱼家做二房,你若真为我们母女好,为何不把她的消息递给我,偏要告诉我生的是那姚康安?更可恶的是,你竟用贞字来给她取名,自始至终,你心心念念的人,都是她。”
祁湄步步紧逼,“你让我误会,不过是希望我为你的儿子谋划,想把我的势力,不费吹灰之力,送到你儿子手里,为你们所用。”
他并没有反驳,此刻像是石头刻的,没有表情,“所以你便暗中布置,杀了我的嫡子。”
“我何止要杀你的嫡子,我要让你断子绝孙!后来那些年,我佯装顺从,委身与你,其实是为了让你失去生育能力。”
“你难道?”
“没错,我最喜欢的那一串紫檀柳,一直带在身上的,就是避孕的好药,不仅女子带久了不能生,连有肌肤之亲的男子,也会潜移默化地被影响,慢慢不能再生,这就是你后来无所出的原因。”
他的神色不变,眼里晦暗不明,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硬压着嗓门说话,“还不止,你与安凌王暗中勾结,想助他登位,薛家也是你们的势力,薛逸水便是你安排的棋子,为的就是除掉我孙子。”
她终于煞住了心头的绝望和悲伤,微微勾起嘴角,又习惯地摸起手腕,用轻松的语调回道:“告诉你一件事,薛逸水,其实并不信薛,她应该叫孟逸水,和那孟玄音是堂姐妹,与你那孟贵人反而更像些。孟氏姐妹,我一明一暗,都安排了起来,而太孙果然是他老子的种,喜欢的女人都是一类,终是逃不过这一道坎。”
“不过这次倒真是意外,谁也没料到太孙能这样去了,想必安凌王也一样,他也没想到老天爷会这样帮他。”
仁宗皇帝似乎抑制不住心头的悲伤,忽而起身,背对着她,徐徐威胁道:“你以为意外就不能发生在小鱼府和小申府吗?”
昭定太后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道:“太子虽是你明面上的继承人,可你又何尝不多留了条后路,这些年,你帮姚氏父子暗中布置多少势力,难道就没有其他用意吗?”
“这次太子死了,留了两个病恹恹的幼子,恐怕都不是合你心意的人了,接下来,你便要想着,怎么扶他们上位,听说姚福生的那个平妻怀了孕,已被你悄悄接进宫去,她若是生了男孩,你定会亲自来养了!”
昭定太后到最后,与他彻底摊牌,“安凌王日渐强盛,你心里多有忌讳,现在你想除掉他和他背后的势力,送你的心头肉上位,可没那么容易,所以你不能轻易动我,这才是你不能掐死我的原因,不是吗?”
有我在一日,我必会想方设法除掉姚氏父子,你不把我的女儿当回事,我便要你的血脉之中,只剩下她这一脉!
你当年能做上皇位,还不是因为有我扶持你上位,难道我就不能再辛苦一次吗?
谁说这江山就要石家人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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