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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时天刚走,玉珍从后厨出来,问道:“跟谁说话?”
苏婉道:“东街头酒坊新来的伙计,我跟他说晚点去酒坊里结帐。”
玉珍往门口看,已看不到时天的身影,她收回目光道:“谢文渊的事,你想好了没?”
苏婉道:“想好了,我觉得我跟他不合适,长青才五岁,等他能独立最少得十年,我不想拖累人家。”
玉珍急道:“什么拖累不拖累?你自己赚着钱,养长青又不用他家的一分。再说,长青是什么孩子?聪明,将来一定有大出息,指不定谁靠着谁。”
苏婉道:“我心已定,就别再说了。”
玉珍见劝不动,不再劝,心里替苏婉惋惜,谢文渊怎么看都是好姻缘,就因为带个弟弟,哎……
昨晚前苏婉还真想过嫁给谢文渊,他人品没得说,对长青好,不嫌弃自己现在的模样。苏长青说的话,让她想了许多,现在嫁给他,苏长青就得一辈子是她‘弟弟’。对苏长青不公平,对谢文渊也不公平,两份愧疚会跟着她一辈子。
何必了?到了她这个年龄,爱情,男人这种东西都是可有可无。
苏婉摇摇头,接着算账,打算下午有时间把发簪还给谢文渊,不能耽误了人家。
过了午饭时间,送走店里的最后一位客人。苏婉拿着谢文渊送的发簪去找他。刚出店门迎面走来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方正脸,小眼晴,瘦高身材,气势汹汹,走上前伸手一掌打在苏婉脸上。
她力气大,突来的一掌打得身材娇小的苏婉眼前昏暗,头嗡嗡作响。只半秒苏婉回过神,这女人是赵大财主的老婆王芝兰。
苏婉顺势倒下,匍匐在地,嘤嘤哭起来。
王兰芝抓住苏婉的肩膀道:“贱女表子,你这么喜欢勾引男人,今日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来人,把她给我拖走。”她身后窜出两个大汉,欲要上前抓起苏婉。
店门内突然泼出一盆开水,淋在他们身上,他们‘呱呱’大叫,烫得在地上打滚。玉珍放下盆子扶起苏婉,店小二和厨房帮工的大妈,作为左右护法,一人拿着扫把,一人拿着锅盖跳上前,拦住想上前的王兰芝。
这边,打闹引来路人围观,街坊邻居大家都认识,突然出现生面孔欺负苏婉,有人站出来道:“朗朗乾坤有没有王法?”
“对,大白天要把人家姑娘卖到窑子里去,有没有王法?报官,报官。”
“找县太爷给我们做主。”
其中有个热心的直接跑去县衙找人来。
没有钱办不到的事,这些升斗小民王兰芝向来没放在眼里,人多围观她也不怕,直立着身子道:“这贱女人勾引我男人,前两日我男人来找她,回去后一病不起,今日撒手人寰。若不是你这个狐狸精三番五次勾引他,他怎会去的?把你送窑子算是仁慈,报官好,就让县老爷断断案,杀人偿命,等着。”
酒色早已掏空赵大财主的身子,上一次冻,这次吓。赵大财主被人抬回家后就没醒来,高烧不下做噩梦,没多时便一命呜呼。本来还好好的人,怎会说死就死?王兰芝察问佣人才知道是周大娘送他回来。
招来周大娘,她只稍稍吓唬了番,周大娘便把事情原委说来,只是她把自己主动找上苏婉,说成苏婉找上门来。
苏婉这种女人天生狐媚样,男人粘上肯定是因为她勾引了男人。上回勾得他男人失了魂,她不过小小侮辱了番,以为她会收敛,没想到出了水痘,长了一脸的麻子还不安份,还在勾引人,直接害死了赵四。
王兰芝恨,出了这口气才能平复心中的怨气。
苏婉猜到赵大财主撑不了几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拿出手绢小心抹掉脸上的泪,抬起头紧咬住嘴唇,双眼通红愤恨地盯着王兰芝。
苏婉生的娇小,这会半张脸都肿起来,被人架着站都站不稳,摇摇欲坠,身似浮叶。
人们对弱小的人有着本能的偏坦,再加上苏婉平时待人好,一人拉扯弟弟又不容易。群坊邻居们都为她说话。
其中一人道:“说话这难听吃shi啦,一张嘴尽往人身上泼粪。”
“对,说话别这么难听,凡事都讲有凭有据,别在这里胡说。你男人的死和人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王兰芝道:“要证据是吗?等县老爷来了,我给你证据。”
苏婉捂着脸哭道:“让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主。”一张脸埋在玉珍胸前不停哭。
众人对王兰芝又是一阵谴责,她站立不动,没有一丝慌乱地盯着苏婉,似要把她身上戳出个洞来。
苏婉在装哭,还要顾及脸上的妆,哭得着实辛苦‘嘤嘤……’声似猫叫。
她这边围了这么多人,在东街口的时天自然是看见,随着人流走到人群外围。见苏婉一张小脸肿成馒头,哭成泪人。以她的性子怎会任人打骂?明知她是装的,心里还是隐隐担心。再看她向身前面相不善的女人,似要把她吃了。时天挤进人群,走进内圈,这会看得更清楚。苏婉娇小的脸上五根手指印,根根分明。
下手可真狠,时天忍住心中的怒气,静观其变。
这时,去报官的人带着两个官兵还有县太爷过来。人群自动让出过道,县太爷挺着大肚子,走近道:“谁,谁在我的地方,打架闹事?”
王兰芝道:“大人。”
县太爷眼晴有些不好使,眯着眼看了会王兰芝这才认出她:“哎呀,是大侄女啊,今日怎么有空来屋城?”
王兰芝指着苏婉道:“为了这个贱人,她勾引赵四,害得赵四失了命,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我做主。”
县太爷平日里没少拿赵大财主的银钱,拿人钱财自然要是替人办事。县太爷摸摸肚子道:“来人啊,把这民妇抓起来,拖到县衙听候发落。”
县太爷身后的两个官差,听到命令上前架过苏婉,要拖她去县衙。
苏婉大喊:“冤枉,大人冤枉。”
县太爷一生断的冤案多了去,多个一桩不算什么事。正要走人,去县衙结案,人群中有人喊:“赵大人你老眼昏花,人都没看清楚都抓走。她是苏长青的姐姐,具体犯了什么事,总该说明白吧。”
苏长青在屋城太过于出名,县太爷知道他不是因为苏长青聪明,而是他是周先生的得意学生。
周先生虽然只是一个教书匠,名望却在他之上,深受屋城人爱戴。周先生一生育人无数,有那么一两个在朝中为官,别说能在朝堂上说上话的小官,就是宁王府一个管事的都比他这个‘父母’官实权都大。
有人提起周先生,此事县太爷不得不重新考虑案件如何来办,才能两边不得罪。
他眯眼看清苏婉的长相,都说苏长青有个长相难看的姐姐,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女子虽然一边脸肿了,另一边完好的脸,除去粗眉,其它长得还怪好看,特别是一双眼晴,双瞳剪水,生得着实漂亮。
县太爷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们双方先和我回县衙,拿出证据后本官再作定夺。”
王兰芝道:“大人,此女水性杨花,勾三搭四,早在一明村时就臭名远着。又是个狐媚子,勾引男人的本事了得,大人你可别被她骗了。”
众人听完‘呜呼’声起,个个起哄道:“人家一个品性良好的姑娘家,怎么就勾引人了?”
“对对对,来我们屋城好几个月,谁见她勾引人了?谁见了?”
“对,县太爷,你这么偏袒这外来的女人是不是她勾引了你?”
看热闹不嫌事大,法不责众,你说,我说,大家都说,平时都对县太爷就有怨言,这会一并发泄出。
县太爷气得小胡子翘起来,哼哼道:“回衙门,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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