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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从那条江爬出来,在一家客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接过慕腾骞事先为我准备好的包袱。次日和那人分别后,换上这一年多的妇人装扮,换上从前的姑娘家装扮,一路来到了微州。原本想稍做休息后,继续一路向北。
早在离开的那天就想过了,这一路,我要去塞北,看看那边的风景。离京城越远,越能让自己安心,虽然那儿处于和其他民族的交界处,不像中原地区那般安全。
微州经济发达,集市很是热闹。我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后,就在集市里四处逛。这个地方的人们看起来笑容可鞠,大有将“顾客就是上帝”精神发挥到极致的趋势。
最大的意外是,我在微州看到了属于柳家的书肆,原还不敢相信,可是那门口的扁上属于柳家的标志清晰地告诉我这的确是属于柳家的书肆。走进这家叫“清风斋”的书肆,发现它融合了柳家书肆的特点,主要是为了那些中底阶层的人们服务。看到里面生意红火的景象,我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代表着柳彦已经渐渐地成熟,有了绝对独当一面的能力。对此不免有些高兴,离开了他这么长时间,倒真是越发地想他了。
书肆跑腿的小厮一见我就迎了上来。“姑娘里边请。”
我跟在那小厮身后在一张干净的桌子上坐下,笑着问:“小哥,可以为我准备笔墨吗?”
“姑娘请稍候。”那小厮留下一句话去给我准备笔墨。
一会儿后,我接过那小厮送上的笔墨,拿起书肆专门为人准备的纸张开始写信,然后在那小厮的带领下去找了掌柜。这儿的掌柜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副老儒生装扮,很有学问的样子,我对他顿生几分好感。
“姑娘,有什么事吗?”掌柜笑得慈眉善目。
“这封信,想请您派人送到云州柳家。”我将先前写好的信递给他,拿出自己身上带着的玉佩。那玉佩上有柳家的家徽,可以证明我我柳家人身份。
掌柜看到那玉佩愣了一下,立刻收下了我的信,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这些你都不必知道,只须顺利将信送到柳家。记住,要亲手交给柳彦。”我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是,一定将姑娘交代的信安全送到柳少爷手中。”掌柜是个聪明人,听到我直呼柳彦的名字也就明白我和柳家关系非浅,并表示完成成我的托付。我看着他将信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后,又交代了几句,末了,离开了清风斋。
写信给柳彦主要是为了告知我已经离开慕家这件事,也问了他最近过得怎么样,让他不要担心自己,且我保证自己会定期给他写信说明下自己的状况,累了就会回家。
又在集市里逛了一圈后觉得有些无趣就回了客栈,却意外地在客栈里见到了无名。每次见到无名,都会勾起我那旧时的记忆,我想自己此时的脸色肯定很难看。他见到我,皱了下眉头,什么都没说就准备从我身边走过。我一急,叫道:“恩公——”
他没有停下脚步,我忙跟上前一步,又叫道:“无名——”
无名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有什么事吗?”
我脑袋一片空白。有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住他。想了想,答道:“上次恩公在大街上救了妾身一命,还未表示过谢意。今日既然有缘遇上,想请恩公一起用晚膳,表示一些谢意。不知道恩公肯不肯赏脸?”
说完,我期待地看着他,他在迟疑了一会儿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也住在这间客栈吗?”我看他一副要出去的样子,迟疑地问。
他再次点头,然后离开了客栈。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笑……
我满心欢喜地让掌柜的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膳等着他回来。从酉时一直等到戌时,却依旧不见他回来。此时那一桌的好菜早已经冷却,我呆坐着,看着眼前那没有动过一筷子的好菜,有一种被丢弃的感觉。
也许他不会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等一个男人,可他在答应后却又失约。就如同那个人一样,离开我的时候说一定会重新让我回到他身边,可是他却离开了。他不能再让我回到他身边,我也不能让自己回到他身边。
拿起一早准备好的上等女儿红,自己一个人喝了起来。醇厚的酒香泌入鼻间,透出一股女儿红独特的香甜之味,刺激了我的脑子。我不自觉地喝光了那一小坛女儿红。再想倒酒,却发现已经倒不出一滴,正想让店小二再给我送酒,手肘不小心碰倒了放在一边的酒坛子。酒坛子掉落在地,发出破碎的声响,我低头,看着那碎成数片的酒坛子,将原本喊到了喉咙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深呼吸。
我这是在干什么?不过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对救命恩人的感谢请他吃顿饭罢了。他不来又如何?人家今天也只是点了个头而已。愤愤不平地重新在位置上坐好,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那些精致却已经冷掉的菜,一直吃到自己想吐才丢开筷子。
闭了闭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脸。熟悉的弧度、熟悉的眼眸,却少了熟悉的笑容和宠溺。我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他真的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个人已经死在那硝烟四起的战场上,不会再回来了。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唯一留在世上的只有坟地里的衣冠冢。
让店小二将饭菜收起来,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离开了客栈。
我需要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否则我会窒息。走出客栈,夜里的凉风迎面而来,带着一丝的冷意,在温暖的春天里,我居然觉得冷。双手搂紧自己的双臂,任由几缕发丝在风中飞扬,我继续向前走。不想停下脚,只要一停下脚步,就觉得浑身发冷。
夜里的微州在这个时候还算热闹,随着时间的持续,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地散去。甚至连那些叫卖的商贩们也都一个个收起了摊子。随着人潮的散去,街道越发空旷起来。一个老伯在收面摊的时候笑着对我说:“这位夫人,夜深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您不是这里人,前边不远处有家客栈。”
我扯着笑说了声“谢谢”后,继续朝前走。
若说微州夜里的什么地方最热闹,毫无疑问当然是三里巷。三里巷是微州的烟花之地,当我路过这儿的时候,一片嘈杂热闹。这样的地方,原本不应该靠近,可是我却在走神的情况下靠近了这里。
一个男的喝醉了酒,从一家青楼走了出来。他走向我,醉眼迷离地望着我,笑得很是下流。我蹙眉,退了几步,想越过他离开,没想到他又凑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笑得越发下流。
“小娘子,来陪大爷玩玩……”那男人色眯眯地摸了我的手一把,浓厚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对于自己被轻薄很意外,反射性地抬脚用力踹了他一下。那男人被我一踹,大叫一声,酒醒了一些,看了看四周,见我自己一个人,色心又起,一把将我拉近怀里。“小娘子,陪大爷玩玩如何?”
男人和女人在力道方面本来就有区别,我抵不过那男人的力道,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害怕了起来。从前可以什么都不怕是因为我知道有人会一直保护着我,而今是自己一个人在外,没有人可以帮助我,除了自己。可是现在自己也帮不上自己,剩下的还能有什么?除了惊恐,我什么都不能做。
脑子里拼命地转,这热闹的青楼四周常有人走过,也有人看向我的方向,却没有人愿意伸手拉我一把。人情冷暖,我一开始便知。只是……
那紧抓着我的男人忽然被人丢了出去,我听到他的惨叫声。呆愣地看着那已经倒在男人哀号的男人一眼,迟钝地将视线转移到我的恩人面前——居然又是无名救了我。
对于他的再次相救,我有些愤慨。不过转念一想,就觉得愤慨得没有道理。若没有他相救,我现在又如何有心思来愤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脑中思绪百转,终将视线定落在他的脸上。借正青楼门口微微昏暗的灯光仔细一瞧,竟然发现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心下也没多想,只当是他喝多了——
又想起今天晚上我等了他一晚,而他……却出现在这青楼门口。轻声冷笑,想来是我看错了他,以为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没想到也喜欢出没在这些地方。
“他碰了你什么地方?”无名的声音响起,我居然自动忽视了那一片的嘈杂,只有他的声音入耳。
莫名许久后呆然答道:“手。”
尔后见他身型一闪,听到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倒吸一口冷气,回过神来看向无名,目瞪口呆。忽见他嘴角带笑,恍然见又有了错觉,以为那个他真的没死。随即又想起方才那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个他,不会武。
有种绝望在心底蔓延开来,传至四肢。
一直都在奢望着,无名就是他。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果真不是他。
头顶上响起无名冷漠的声音,我再抬眼已经看不到刚才那抹难得的笑。
“还不怕?快回去。”
没有想过会像现在这般,和无名一起走在大街上。我微微侧头,望着他的侧脸,心底有哀伤在流转,却只能深埋,没有任何人可以听我倾诉。一路走,却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走到大街一角,无名忽然停住了脚步,手扶着墙壁,呼吸声似乎变得急促。我怪异地靠近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正想开口,就见他满眼血色地望着我,大声道:“快,快走开。离我远点。”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朝他靠近,再次被他推开,跌倒了地上,手肘摩擦了地面,似乎是破皮了,有一抹刺痛传来,在这样的气氛下疼得我想落泪。他一见我摔在地上,想过来扶我,走了两步后又停下,然后又退回了原先的位置,继续扶着强,声音中充满隐忍:“快走。”
我与生俱来的倔强在此时发作,从地上站起来,坚定地走向他。因为方才的跌倒,他这次没敢再推我。我的手碰触到他温热的身子,他的眼神就像着了火一般失控。对上他发红的眼睛,我忽然明白他被人下了药。
这药要怎么解开我心里明白着,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他的思绪已经有点放浪,手搂上了我的腰,那残余的理智却让他极力地克制自己。我笑着出声安抚道:“别担心,我有解开此药的方法。请相信我一次。”
他点了点头,信了我的话,任由我扶着他离开。
我扶着他找了最近的一家客栈,对掌柜的以夫妻相称,要了间上房。我将他放在床上,看着冷汗直冒脸色却异常潮红的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狠下了心。我附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等着,我去给你找解药。”
然后转身出门,走到楼下又上来。再推开门,入内,站在床头看着床上的无名,他忽然张开眼睛,眼中已经不再有理智。此时的他,有如野兽。我解开衣裳,爬上了床。他则低吼一声,翻声压上了我。
他温热湿润的唇覆上我的,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异常快。居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有种火热浑身晕散开来,还以为中了那春药的人是自己。
思绪跟随着他火热的唇游走,理智竟然抵不住身体的诱惑……
睁着眼睛看着无名,熟悉的眉眼,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地……
仿佛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午后,安静地偎在他的怀里,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呢喃。有种柔和的光晕弥漫开来,灿烂出人世间最美的颜色——下一秒,却是一种撕裂的疼痛在体内蔓延,我长长的指甲刺进了他的肉中,他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这一刻我居然有种不再欠着那个他的错觉。眼角有泪滑落,分不清那是为什么而疼。所有的低泣化作呻吟,望着眼前俊美的脸,有些绝望地想:下次不会再这般揪心疼痛了吧?
昏迷的前一秒,似乎听到无名呢喃道:“凤儿……”
我未曾听到此言,在昏睡的那一秒居然笑开了花。
对于自己的这个决定,绝对不会后悔。就当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也当是圆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绝望的遗憾。
从此之后,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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