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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名称和房间号就在装房卡的纸套上写着。
以及——
“9点哦, 千万别迟到。”
每个字都特别方正,是向南星的字迹——跟她的人特别不搭。
明明一切都按照他所期待的进行着, 商陆却莫名有些紧张,捏着房卡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轻飘飘的一张房卡,意味着的责任倒还挺重。他倒是想让她一到法定年龄就结婚,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么说铁定吓跑她。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安全感给得不够, 不行, 给得太多,也不行。
而且没有任何前戏就直奔酒店, 是不是显得他有点儿……操之过急?
*
其实商陆急忙赶回家那会儿,向南星刚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
她今早没课,特地来给他送礼物——都不好意思直接交给他。
也不知道商陆什么时候能回家拆礼物。
她可是准备了一个大惊喜给他……
她下午还得赶回学校, 上这学期的最后一堂药理学。下学期开始, 她所在的中医临床专业将不再安排西医课程。
正好商陆准备出国这段期间, 她也要开始忙了。
之前的假期, 向南星基本没正经实习过,无论是她爸所在的中医院内科, 还是她爸开的医馆,她都是裙带关系, 向大夫又向来是自己技艺高超, 却没有带徒弟的本事——堂堂一个主任, 带出来的徒弟职称还没副主任带出来的徒弟高。
向大夫总说自己心软,做不了严师,向南星最近却一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劲儿,说想去阜立第一附属医院实习,向大夫倒也不觉得自己被闺女嫌弃,还找了自己在阜立第一附属的旧同学牵线。
原本阜立第一附属并不在向南星的考虑范围内,毕竟商陆姥爷在阜立第一附属出过事,她也见识过院长是如何徇私的。
商陆反倒建议她去。
“医院没有错,错的是只看重一己私欲的人。”
在大多数事情上他都比她理智。而且他们都知道,阜立大学07年成立中医系,阜立第一附属的副院长张南均功不可没。
张南均是中医出身,老院长临退二线,张南均如果能接任成为新院长,那就有意思了,毕竟阜立至今,还不曾有过中医出身的第一把手。
但即便向大夫找了关系,想进阜立第一附属实习,也半点不容易,张南均显然是个严师,即便他不带实习生,实习生的录用门槛照样由他制定。
向南星去年大二时还听中医系的学哥学姐们说,阜立第一附属的中医部,实习生的通过率基本是10进1,即便是阜立大学的亲生子们,也没有任何后门可走。
在校成绩作为实习生的考量标准之一,向南星最近复习也算拼了老命。
向南星的转变,向大夫看在眼里,却显然把这一切功劳归功到了别处:“早知道就让你俩高中就早恋,那样的话,说不定我闺女大学就在清华上了。”
向妈习惯性拆台:“你当清华是你家?说上就能上?”
向南星虽一向站在她妈这边,附和道:“就是就是。”
虽然向南星打心底里是赞同她爸的:男友若是交的好,清华不再是梦想……
向南星也确实想努力试试,她能不能跟上他的脚步。
*
商陆打电话给她时,向南星正坐在公车最后一排看书。
“礼物我收到了。”
商陆说。
那语气,一贯的平淡下似乎还藏了丝波澜。
向南星猜他肯定已经把礼物拆开来看过了,避重就轻“哦”了一声。
“我想见你。”商陆的声音渐显低沉。
“晚上就能见啦。”
“现在。”
莫非真如迟佳所言,男生到了这个节骨眼,都会猴急?
向南星的手在书角上划拉着:“可我下午有课,最后一节药理课。”
“……”
“课上老师会押重点,我没法逃课,”向南星也怕提早见面,自己会破功,“咱们还是晚上9点见吧。”
商陆倒是从不为难人:“好吧。”
向南星也不清楚商陆同意的是她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等她人到了教室,迟佳已经替她占好了座位——
最后一排,上课开小差的绝佳位置。
向南星想往前坐,无奈前排的位置都被占满了,毕竟老师要在课堂上押题,谁都想离得近一些。
唯独迟佳无所谓。
迟佳心思早不在这儿了,只想赶紧混完本科,追随陈默的脚步出国。
为了能出国,迟佳辅修的护理学成绩倒是不错,至于中医临床,低分飘过,能确保顺利毕业就行。
“赵伯言他们已经在酒店布置了,你看——”迟佳拿着赵伯言送她的最新款iphone4,划拉着赵伯言从前方传回的照片,“你说赵伯言是怎么想的,他当商陆是妞儿吗?竟然把房间弄成粉红色。”
赵伯言送的这台iphone4,迟佳退回去三次,赵伯言最后恼了,以绝交威胁,迟佳才“勉强”收下。
向南星刚开始还没懂,迟佳这么折腾为了啥?
可迟佳自有她的一套理论,就因为她这么折腾了,她既拿到了想要的手机,赵伯言还觉得她和其他姑娘不一样,一点儿都不拜金。
迟佳的理论永远一套接一套:“他要你就给,他给你就收,那该多无趣。无趣久了,男孩子就腻了。”
鉴于商陆总反其道行之的个性,迟佳还特别声明,“这道理搁谁身上都适用,包括!商陆!”
于是乎,在迟佳的建议下,才有了今晚9点的“惊喜”。
可惜就算迟佳是个好头目,赵伯言也不是个好执行,看着照片上,赵伯言挂了满墙的粉色气球,连向南星都直摇头:“商陆最讨厌粉红色。”
向南星此话一出,迟佳赶紧低头回复赵伯言:“赶紧把气球换了。”
至于要换成什么颜色——
迟佳抬头问向南星:“商陆喜欢什么颜色?”
向南星刚想说黑白,又觉得不妥,满屋子黑白,这是开庆祝会,还是追悼会?
可当她好不容易回忆出商陆第二喜欢的颜色,却有人抢先替她答道:“蓝白色。”
此话一出,向南星和迟佳皆是一愣。
那声音分明是……
顺着声音源头望过去,果然商陆正从教室后门走进来。
*
商陆随手翻下迟佳身旁的空座椅,坐了下来。
迟佳眼疾手快,顺手就把手机屏幕倒扣在了桌上。
商陆脸色如常,应该没看见迟佳和赵伯言之间的短信内容。
倒是迟佳这反扣手机的动作,商陆注意到了,在这时,目光才第一次瞅向迟佳的手机。
向南星吓一跳,赶紧把商陆的注意力岔开:“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课?”
却打了磕巴。
迟佳的心理素质可比向南星好,这会儿已经揶揄着笑了起来,替商陆回答向南星:“爱的感召呗。”
商陆倒是从不和向南星之外的女生开玩笑,面对迟佳,答得很是官方:“我帮她复习生化的时候瞄到过她的课表。”
迟佳朝向南星挤眉,很是替向南星荡漾。
*
坐在向南星和商陆中间的迟佳,揶揄之外还挺自觉:“我这电灯泡是不是该自觉坐远点儿?”
商陆一扬眉:上道。
可惜迟佳刚准备和商陆换位置,老师就进了教室。
认出了商陆的那些同学,目光早已黏在了最后一排,老师走到跟前都还全然未觉。
老师也因此发现了班里多出了个生面孔。
可惜老师正准备说什么时,商陆已放弃和迟佳换座位,乖乖坐好。
老师对着这位面生的学生也就网开一面。
然而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同学发现商陆,交头接耳的声音已依稀可辨——
这位早就退学了的老同学,怎么又回阜立了?
商陆在阜立的短短一年间,可是掀起过不小波澜,加之如今的商陆竟和两个女生坐一块——商陆可是和其中一个传过绯闻的。
同学间的这番小小骚动,终于惹恼了老师,老师在这教室里纵观一眼,押题环节瞬间成了课堂提问。
“阿托品的药理作用有哪些?”
老师手里卷着的卷子,一下一下敲着讲台,突然手上一停,下巴点点教室最后一排:“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老师的目光分明已锁定商陆。
商陆稍稍一愣。
向南星刚准备站起来试图混淆视听——反正老师只是下巴点了点后排,说不定叫的是她呢?
不料老师随口补上一句:“就最后那排那位男同学。”
*
向南星就这么半站不坐地卡住了。
商陆倒是站起得很是从容。
虽说商陆大一也学过药理学,但老师提问的可是大三的知识点,向南星琢磨着,自己现在给商陆弄份小抄还来得及么?
答案应该是,抑制腺体分泌……
向南星刚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抑”字,商陆已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抑制腺体分泌 ,扩张血管改善微循环 ,松弛内脏平滑肌 ,和升高眼内压,调节麻痹。”
向南星一愣。
“升高眼内压、调节麻痹”这一点,她竟然没复习到?赶紧记下。
然而面对满分答案,老师反倒皱了眉。
莫非这面生的学生真是这个班的?
老师不信,又问:“哌替啶的各种临床应用有哪些?”
“麻醉前给药,支气管哮喘,代替吗啡用于各种剧痛,以及——”商陆的声音张弛有度,“可与氯丙嗪、异丙嗪组成冬眠合剂。”
向南星原本紧握着笔的手渐渐松了。
撇撇嘴。
想担心一下他,他都不给机会。
真是的……
老师也没辙了,摆摆手让商陆坐下。
班上其他同学倒不怎么惊讶,都以为商陆退学重考之后学的依旧是临床——
迟佳却已经忍不住小幅度鼓起掌来。
这可没能逃过老师的法眼眼,好学生向来有优待,老师拿这男孩子没办法,对迟佳倒是不怎么留情面:“迟佳,这次就算了,以后少带家属来蹭课。”
“……”
“……”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
老师是以座位远近论亲疏,同学们一点不加分辨,便信以为真。
向南星倒追商陆未遂的绯闻可是传了很久,怎么商陆如今成了迟佳的家属?
最后排的三个人则是同一时间拉了脸。
向南星面对着同学们突然投向她的,那一道道饱含深意的目光,已经完全能想象,他们脑子里正如何脑补俩闺蜜是怎么抢男人的。
抢男人抢到了课堂上,刺激。
迟佳赶紧摆手:“不是的老师……”
却被老师冲全班喊话的声音打断:“好了别吵了,正式上课。”
*
直到一堂课结束,迟佳也没再找着解释的机会,迟佳面对向南星怎么好意思?
向南星虽有点不是滋味,但总归是心大:“嗨,让他们八卦去好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年他们还八卦她倒追商陆不成,把商陆吓得退学嘛。
反正在大家眼里,她早就是个倒追失败的可怜虫。
眼看老师已经在准备下课,商陆却突然举了手。
老师对这学生印象蛮好——虽然他依旧不认为这位学生是这个班上的——点头允许商陆发言。
商陆当着全班的面站了起来:“老师,您刚才有个知识点说错了。”
当着全班的面被个学生怼了,老师的脸色顿时不怎么轻松:“哪个?”
“就是那个……”商陆一顿。
全班都竖着耳朵在听。
“我其实是向南星的家属。”
“……”
“……”
他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
教室顿时陷入鸦雀无声。
向南星又何尝不是傻了眼?
连见惯大场面的老师也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终于清了清嗓:“下课下课!”
现在这帮学生……
就知道胡来!
*
老师前脚刚走,教室里彻底炸了。
商陆这人,天生带着股生人勿进的劲儿,其他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逮着坐在前排的、向南星的另外两个室友,好生问问。
趁着大多数人还没能从他投下的炸弹中清醒过来,商陆拉着向南星直接从后门溜了。
任身后风言风语。
迟佳很识相地留在了教室里,虽没跟出来,发短信的手速却是无人能及,一连发了三句:“羡慕死我了。”
末了还补充一句:“如果陈默哪天也能当众对我来这么一下表白,我大概会厥过去。”
刚被商陆拉到教学楼外的向南星不由侧眸看看商陆。
暂且不论他刚才那算不算表白,被人羡慕的感觉,竟似春风拂面。
以后谁再乱传她是倒追不成的可怜虫?
向南星忍住嘚瑟,回道:“你还待在教室里干嘛?不去帮赵伯言布置房间?”
“我一会儿再去。这帮人不是喜欢八卦吗,我编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让他们八卦个够。”
惊天地泣鬼神?向南星刚想让迟佳算了,商陆却突然说:“你让她悠着点儿编。”
向南星慌忙一抬头。
他刚才瞄到了她的手机屏幕?
向南星手一抖,都顾不上回复迟佳了,赶紧把手机揣回兜里。
抬头窥伺他脸色——无恙。他刚才让迟佳悠着点儿编的语气,回想一下,也确实是很稀松平常的语气。
向南星这才勉强松口气。
他应该没看到她和迟佳的所有聊天内容……
*
吃完了晚饭,向南星又拉着商陆在学校里瞎逛了一会儿。眼看快9点,迟佳发了个“ok”的短信给她,向南星反倒紧张起来——
“有惊喜给你。”
她虽是笑着说,手指却悄悄搅在了一起。
商陆配合地扬了扬眉,但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为了配合她——
大概他早就知道她给的惊喜和那张房卡有关?
只是他肯定想不到,此惊喜,非彼惊喜……
打车带着商陆到了酒店。
一路安静。
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他透过电梯壁瞧见她那绷得不成样子的脸,倒是笑了:“你怎么这么紧张?”
“……”她能不紧张吗?
毕竟……
当商陆用她给他的房卡刷开房门的下一秒,原本暗着的房间顿时亮灯。
满屋子的人,配合着手拉花的响声,齐齐冲商陆叫道:“恭喜毕业!”
*
面对一屋子突然出现的人,商陆竟没有半刻的愣怔,甚至很自然地应道:“哇,谢谢。”
他那声“哇”,似乎……没什么惊喜的成分?
离他最近的向南星刚因此一驻足,却来不及侧眸看商陆,商陆已先行被屋里的人团团围住。
所有人都给他准备了礼物。
商陆的朋友都来了,同实验室的纪行书、蒋方卓也都在。
眼看商陆很快就融入了气氛,甚至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还更配合,向南星悄悄松了口气。
她还挺怕商陆生气的。
只是渐渐的,谁和商陆喝,商陆都来者不拒——进入状态这么快,向南星反倒不在状态了。
眼看商陆又干掉了一瓶啤酒,向赵伯言要了送酒的电话号码之后,便脚步虚浮地去走去安静的角落打电话,向南星有点不确定地跟过去。
商陆见她跟来,冲她笑笑。
俨然已经有了醉意。
“怎么喝这么多?”
其实向南星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想听什么答案。
他歪头想想,破天荒带了点傻气:“因为开心。”
真的开心?
向南星仔细看他的眉梢眼角,却被他搂过去。
“真的开心。”
他很郑重地又回答了一遍。
“……”
他甚至笑着说:“其实我自己都很纳闷,我明明应该生气的……”
向南星心里一咯噔。
*
如果他不是喝了这么多,会不会说这番话?
向南星不知道。
但她其实已经隐隐料到他会这么说了——
在他进门发现一屋子人的那一刻,在他很不走心地说出“哇,谢谢。”的那一刻。
他想要的毕业礼物是什么,她很清楚,却和这帮人一起安排了这么一出,他刷卡进门的那一刻,心情应该是从峰顶跌落山涧吧。
他却说:“在听见迟佳对你说,赵伯言把酒店房间全弄成粉色的时候,我其实差点就生气了。”
*
他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说话时蕴着酒气。
向南星却蓦地僵了。
原来……
他早在下午那堂药理学开课前,就已经知道她今晚的安排了?
却……
还能有课堂上的那一出?
商陆没生她的气,反倒生起了自己的气:“我怎么偏偏对你容忍度这么高?烦。”
这个问题,向南星回答不了他,商陆也回答不了自己。
他的目光,又何止是郁闷?
那一刻,向南星突然舍不得了。
舍不得对他欲擒故纵了……
“去他妈的!”
她突然骂了一句粗口,商陆一愣。
去他妈的欲擒故纵。
去他妈的轻易得到的不会被珍惜。
去他妈的……
统统去他妈的……
商陆回过神来的同时,已被她捧了脸:“我后悔了……”
“……”他此刻扬起的眉,才是真的诧异。
向南星可不管他懂不懂,不由分说,直接把他朝玄关拽去……
起码在这一刻,她做的决定,她不后悔。
*
赵伯言发现商陆不见时,已经是十分钟之后。
他张望着问:“商陆呢?”
喝得醉醺醺的纪行书随口回道:“去厕所了吧。”
迟佳听赵伯言这么问,也下意识地去找向南星,然而房间里哪还有向南星的身影?“你们看见星仔了吗?”
纪行书还是那句:“去厕所了吧。”
纪行书话音刚落,蒋方卓就从房间的唯一一间厕所里,推门走了出来。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蒋方卓。
又皆是一愣。
还是迟佳最先反应过来:“你看见向南星了么?”
蒋方卓摇了摇头:“她找我借了1200,之后就……再没见她。”
1200?
所有人一头雾水。
只有赵伯言对这个数字还有点印象。
这个酒店,这间房型的费用,正好1200。
此刻的赵伯言已然半醉,哪顾得上替大家解疑答惑?光顾着一边摇晃手里的空酒瓶,一边昏头涨脑地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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