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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爆米花在塑料布上散了一大片,像是一团又一团新鲜蓬松的奶油,甜蜜的香味弥散在小小的农家院里。楚斯年拿着个竹编笸箩,正忙着把爆米花收拾起来,突然抬起头。
怎么好像听到什么人在喊叫呢?
张大爷却摇摇头,只忙着给下一锅爆米花添柴。他的耳朵本来就有点背,被爆米花机震地更是嗡嗡响,这会儿什么都听不到了。
喊叫声越来越大,楚斯年直起身,只见农舍外的田间小路上出现了一个一边惨叫狂奔的身影,身后甚至扬起了一阵青烟。
楚斯年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没戴眼镜看错了。秦昭会被一群鹅追呢?
院子里的导演组见状却一下兴奋起来,纷纷涌到院门口想拍下这仿佛被综艺之神附身的一幕。
转眼间秦昭已跑了进来。
他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只觉得刚才的亡命狂飙快把心脏都跑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道:
“快——快关——门,后,后面有——”
话未说完,一群嘎嘎狂叫的大白鹅就浩浩荡荡冲了进来,许是没料想到院子里居然有这么多人,为首的大白鹅跑昏了头,不由愣了一下,后面的大白鹅也跟着停了下来,嘎嘎嘎乱叫着,竖着小脑袋东张西望寻找他们的追击目标。
秦昭和大鹅跟硬碰硬,寡不敌众惨败,一路上被连叼了无数口,彻底怂了。见这群蠢鹅昏头昏脑在人群中找不到他了,终于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捂着左边屁股,踉踉跄跄地对那想往那张大爷身后的小屋躲。谁知刚跑没几步,张大爷新一锅爆米花正好又做好了,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砰!”
“嘎!”大白鹅们又是一惊,齐齐向声源望去。秦昭好死不死正巧跑到爆米花机面前,尴尬地和所有的大白鹅来了个完美对视。
“嘎!”愤怒的大白鹅一飞冲天,猛地跳起来,伸长脖子狠狠一口叼住了秦昭的右边屁股。
楚斯年手中的笸箩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爆米花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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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组的小助理战战兢兢地端着酒精药棉,走进农舍给秦昭擦药。
宁可被狗咬,不可被鹅叼。
秦昭凄凄惨惨戚戚地躺在农舍里屋的小竹床上,扒了半边裤子。他的限量版裤子被大白鹅活生生叼了几个大洞了,屁股上深深浅浅数个青紫的印,有几个伤口甚至出了血。而酒精擦伤口又特别疼,秦昭咬牙握紧了拳头,还是忍不住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在他的认知里,鹅从来都是一种很可爱的动物,直到几个小时前他才身体力行地发现,原来大鹅发起怒来,其伤害值绝不亚于一条狗。不但跑得快,而且还有跟牙一样的锯齿!还不讲道理,还死缠烂打!
“能不能轻点?!”秦昭一肚子火,只觉得屁股上的伤口沾了酒精,更是蛰地火烧火燎地疼。
小助理哆哆嗦嗦地捏着棉签:“医药箱里只有酒精……秦老师,您……您忍一忍,先消个毒,下午导演说先不录了,带您去县里打狂犬疫苗,再处理一下。”
“鹅是家禽,不是哺乳动物,不必打狂犬疫苗。”楚斯年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逆着光向他看过来。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衬衣,简简单单的浅色牛仔裤。虽然脸色仍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可整个人却看上去就像一张清新的森系海报。
秦昭的目光落到楚斯年卷起袖口后露出的一截修长白皙的手腕,突然破天荒地感到一阵自惭形秽。慌忙拉起被子盖住屁股,涨红了脸:“谁让你进来的!”
楚斯年抬了抬手中的一笸箩爆米花:“张大爷要我给你的。”
秦昭梗着脖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吃!”
楚斯年淡淡地对小助理道:“可以带他去打一针破伤风,以防病毒感染。 ”
秦昭继续捂着屁股,别着脑袋:“不要你管!”
楚斯年无语地看了秦昭一眼。
这个人真是……太幼稚了。果然是个小屁孩么。
他默默把爆米花放在桌子上。扫了一眼小助理手中的酒精,顿了一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对小助理道:“我的小药箱里有碘伏,一样能消毒,但是没有酒精那么疼。你跟我去拿一下吧。”
小助理长舒一口气,刚要起身,秦昭突然扭过头,气鼓鼓道:“不许去!”
小助理一脸懵逼:“……啊?”
秦昭把整个脑袋都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又咬牙切齿:“老子才不怕疼!”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在讨厌的人面前,他不能丢了面子!
楚斯年摇摇头,转身就走了。
小助理满头问号,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秦昭一开始就和楚斯年针锋相对。那张热搜照片里,两个人不是看着挺亲热吗?原来是骗粉的吗?娱乐圈太黑暗了!
小助理一边琢磨一边给秦昭擦药,一分心手就重了,秦昭又是一声嚎,疼得险些弹起来,龇牙咧嘴。
可偏偏他这伤口一天要上三回药,每回都要抹酒精!
秦昭垂头丧气地捂住额头,压低声音对小助理道:“内什么……你还是去楚斯年那里,把碘伏拿回来吧。”边说边竖起一根手指,神情严肃:“就说是你自己要用。不许说是我!”
小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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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和好胜心都比《亲爱的路途》深深伤害了。他明明是想在这个节目好好表现的,可是谁曾想一开始就丢尽了脸,pd拍楚斯年,拍的是他和老大爷的温情互动,诗情画意的田园宣传片,而拍他呢,拍的是他被大鹅扇着翅膀追了一路,鸡飞狗跳的变形记!他是明星,不是问题少年,真太没有面子了。
挨了一针破伤风后,秦昭满血复活,决心一定要扳回这一局。
兵荒马乱的一上午过去,到了下午,导演组见秦昭身体无恙,便正式下达了新任务——插秧。
其实现在的农村大部分农田都采取了机插秧,不过张大爷家的地位置比较独特,是三长条窄窄的梯田,机器无法工作。张大爷年纪大了,儿女都在城市里打工,这三块梯田便成了老大难。节目组便安排了这个任务,一方面是为了向观众展示真正的农村生活,一方面也是为了弘扬正能量。
不过站在田头,秦昭却有些犯难。插秧是挺正能量,不过——这也太脏了吧!为了防止陷在泥里出不来,节目组甚至没有准备胶筒靴。需要他们赤足上阵。
可是看着张大爷一把岁数,也是两腿两手全是泥地干活,秦昭的牢骚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秦昭弯腰卷起裤腿袖子,一抬头,却见对面的楚斯年已经提着装满秧苗的塑料桶走进地里干起来了。看上去还挺有模有样的。秦昭一惊,他还以为这个医生会嫌脏,磨磨唧唧不肯下去。于是也不多废话,立刻也提着桶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迈进田里,照着张大爷示范的样子一点一点插下秧苗。
两人一人一块田,都按照最传统的退栽式栽苗。秦昭速度很快,楚斯年则将秧苗栽的很规整,两人互为背面,一声不吭暗暗较着劲。一旁的导演组却慢慢有些犯难了。
按照他们的设想,嘉宾在这一环节都是有互动的,互相喊喊狠话,奚落奚落,要是其中有谁活干得不好出点洋相,那就更好了——毕竟录节目找看点才是主要的,除了田地的主人,谁关心你活真的干得好不好呢?
照这两人这样闷着头不说话又什么好看的?收视率一定要跌了。每一集综艺都是要有看点的,最好再有点矛盾冲突可以剪在预告里。一个大鹅咬人固然卖点十足,可是根本撑不够时间。
导演组暗暗攥紧了拳头,计从心头起。一边调开所有的摄影机拍远景特写,一边叫人悄悄捏起一块泥巴,站在楚斯年的方向,瞄准秦昭丢了过去。
“啪!”
一坨烂泥击中了秦昭的后背。秦昭猛地支起身,一脸懵逼看向身后。
谁打我?
跟拍pd被秦昭看得心虚,好在摄影机替他挡住了大半张脸。只好按照导演组的眼色,一脸无辜地指了指对面的楚斯年。
秦昭毫不掩饰地皱起眉。这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面对摄影机的时候一脸纯良,摄像机一走开,就趁机挑衅。
秦昭握紧拳头,向前迈了一步却又停住了。他看见了不远处张大爷的身影,老人佝偻着腰,还在坚持他们一起劳作。花白的头发有些刺眼。
秦昭决定还是忍住脾气,他只想多干点活,帮老人多分担一点。
投下湖的石子没起一点波澜,导演组的几个人更着急了。暗暗道了声一切为了收视率,让小助理捏起一块更大的泥巴,狠狠心瞄准秦昭又丢了过去。
啪!
更黏稠的一坨烂泥,直直砸在了秦昭的后脑勺上,他的红发都被溅成了黑色。烂泥顺着脖颈慢慢滑下来。
小助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秦昭缓缓地直起身来。
跟拍pd也被导演组的骚操作震惊了,但是对着导演组疯狂暗示的眼神,他想了想这个月的薪水,还是咬咬牙,默默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楚斯年。
小助理满头是汗:“秦老师,您别生气……”
秦昭忍无可忍:“楚——斯——年!”
楚斯年转过身来。天色渐晚,傍晚的斜阳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将金色的余晖投射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更衬得他的眼睛格外漂亮,看起来就像玲珑剔透的黑水晶,天然地带着几分纯净和无辜。
以及,冷淡。
秦昭的心里又莫名腾起一股熟悉而奇异的,毛茸茸的感觉。似乎每次看到楚斯年的这双眼睛,他的心里就会有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狂躁,想要失控地蹂.躏.什么,又想要躲避什么。
这种讨厌一个人的感觉,也有点太奇怪了。
秦昭避开楚斯年的眼睛,冷冷嗤笑一声:“你有意思吗?”
楚斯年一言不发地拧着眉看着秦昭,不明白他又吃错了什么药。
秦昭被楚斯年一脸冷傲的表情惹怒了,一把抹下脖子上的脏泥,向楚斯年走去,想要好好理论理论。
谁知刚走没几步,楚斯年却突然变了脸色,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压低了声音:
“你别过来!”
“呵,楚大医生,你要不要每次都怂这么——”
秦昭正要嘲笑几句,可是一看楚斯年的脸色,登时也愣住了。
楚斯年的脸色惨白地就像一张纸,豆大的冷汗从他尖削的下巴流下来。秦昭顺着楚斯年的眼光看过去,登时心中重重一沉,仿佛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一条圆环斑纹,足有六七十厘米长的长蛇,正顺着楚斯年的脚腕蜿蜒而上,三角形的蛇头吐着黑色的长信,尖利的蛇牙微微发光。
这条蛇,一定有毒!
秦昭干哑着嗓子,出奇地镇定:“别怕,我想办法救你。”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只见那长蛇张开大嘴就要冲楚斯年的腿腕咬下去,秦昭脑袋嗡地一声,再来不及想其他,猛地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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