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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卿此言着实让刘家父子没有想到,但同样也惹沈严良生气:
“云卿,都是谁教你的混账话,票号是你祖爷爷一手创下的字号,你说败就败,还不住口!”
沈严良疾言厉色大加斥责,沈云卿态度端正很是配合:
“孩儿知错了爹,孩儿也是心急,胡乱说了两句。”
“哼,谅你也不敢。”言毕,沈严良看向刘岩镜,略有不快说:“犬子无礼,还望刘员外见谅。”
刘岩镜刚受沈云卿一番“点拨”,现在心里反而吃不准沈家父子到底是真威胁,还是假做戏,这真要万一鱼死网破引狼入室,他的银翔钱庄也得陪葬。
想到此处,刘岩镜不敢继续昨日凶恶,收敛起心中的嘴脸,和颜悦色说:
“呵呵,令郎年轻气盛,偶有小过在所难免嘛。
今日本是前来问候,既然事情已了,你我还是按昨日的约定续约,一月之后,沈兄若是还不上那剩下的三千二百两白银,百通利票号与沈家熔银授许皆应转让予刘某,沈兄可有异议。”
“没有,到时我沈严良若是还不上,票号与熔银授许便让予刘员外,绝不反悔。”
沈严良嘴上说的硬气,心里真是在滴血。
“那好,既然沈兄并无异议,那一个月后,刘某再来问安。”言毕,刘岩镜与长子刘文莫道:“文莫,我们走。”
待刘岩镜、刘文莫父子离去,沈严良颓然瘫在木椅上,满是萧索之色。沈云卿起身上前,俯身说道:
“父亲,照眼下情况,一月之内根本凑不出三千二百两白银啊。”
“那也不能卖了票号。”沈严良斥责道,接着又说:“你以为你自作聪明我不知道,把外地的钱庄引来兰陵,是能让刘岩镜难堪,你可想过你舅舅和母亲的处境。”
“是孩儿考虑欠妥,不过方才孩儿只是诈他父子二人,孩儿已另有办法筹措银两,还望父亲明鉴。”
沈严良闻讯半信半疑,他说:
“是何办法?”
“孩儿昨日前往炼炉坊,发现有炉渣,可从炉渣之内再炼银。”
“不是我说你,咱家百年以来,若非靠着克扣火耗炼取银渣,如何能有今日,亏我教导你多年。”
沈严良嗤之以鼻,沈云卿硬着头皮继续说:
“父亲,炼过的银渣中还有银子,碍于成本和火工,再炼得不偿失,但孩儿另有办法,可将其中白银炼出。而且过去百年间,我沈家炼取的银渣尽数堆于县外,可重新回炼,如此可得银子。”
沈严良闻讯神色大变,忙问说:
“云卿,你此话当真?”
“父亲放心,孩儿此话当真。但是此法济缓不济急,没有一年功夫,也得半年。
所以孩儿想以熔银授许为抵押,先向州府借款,还上刘岩镜的银子,而后等新州的账收回,先还一部分外地钱庄的借款,待年底前炼到了银子,最后还清也不迟。”
“那刺史李义清与刘岩镜关系非同一般,岂能借你我银两。”
“爹,正因为李刺史与刘岩镜关系非同一般,李刺史定会借款。刘岩镜料定我沈家山穷水尽,无处再筹银两,其又担心我沈家引狼入室。
故而向州府借款,总比向外州钱庄借款,对刘岩镜更为有利。而刘岩镜则能借由州府之手,合法罚没我沈家票号与熔银授许,如此他刘岩镜白白落得个好人做,他岂能不乐意。”
刘岩镜在兰陵做大,没有州官默许,是断然不可能兼并近十家钱庄和票号,每家票号的背后都有各自的利益关系网络,如后台不够硬,兼并和扳倒是根本做不到的。
正如沈家在金陵有高彭贵,任何利益往来,都有其固定的利益圈子。
刘岩镜短时内吞并兰陵市场,并得到州官的默许和纵容,其背后的金主并不一般。
换而言之,外州的大钱庄,背后同样有金主,引入外援的结果,不是刘岩镜能承受的代价。火拼之下即便能赢,刘岩镜势必元气大伤,而且这才是外州一家钱庄。
因此向州府借钱,要比向外州钱庄抵押借钱更为保险,刘岩镜必然同意。
沈严良此时已经六神无主,考虑很久依然举棋不定,他说:
“云卿啊,银渣再炼你可有把握。”
“爹,您放心,孩儿有把握。”
沈云卿的回答铿锵有力,沈严良咬牙说:
“那好,爹就赌上一把。”
此时在出宁阳县的路上,刘文莫阴沉着脸说:
“父亲,那沈云卿忒不是东西,欠债不还,还如此狂妄,真是没见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是有些奇怪。”刘岩镜目尽疑色,遂即又说:“传闻沈严良此人忠厚无能,沈云卿也是徒有其表一草包,但今日所见,沈云卿与传闻中出入甚大,为父总觉哪里不太对劲。”
“孩儿早说,就不该给沈家一个月时间,十天后收了沈家祖业不就完了。”
“是啊,但现如今突生变故,沈家又死了人,为父再去逼债,可就真成了为富不仁。走,回兰陵,我倒要看看,他沈严良到底从哪去借那三千二百两白银。”
五日后,刘岩镜回到兰陵城,还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便得到沈云卿向州府借款消息。
“什么什么什么,向州府借款?”
“是的老爷,李刺史让管家捎来消息,沈严良愿以沈宅与百通利所属房契,还有熔银授许为抵押,向州府借款,李刺史想知道老爷您是什么意思。”
“嘶……真没想到啊,沈严良还真做得出来。”
正如沈云卿所料,刘岩镜首先想到沈家若向州府借款不成,定会去外州钱庄借款,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思考若定,他说:
“可知借款期限几日?”
“一年。”
“速去回复李大人,此款可借,但只借半年,利息也不能便宜了沈严良。”
“是老爷。”
待管家离去,刘岩镜思来想去仍觉得不妥,遂即唤来长子,详细道出原委后说:
“文莫,你亲自去一趟新州,务必让借沈严良银款的借款人拖上三月,绝不能在三月内将银两还给。”
“爹,这不妥吧,拖一日,利钱便多滚一翻,借款人岂能认账。况且说,爹您只许沈家借款半年,要拖也得拖半年,哪有只拖三个月的道理。”
“你懂什么,只要沈严良将房契与熔银授许特许押在了州府,他便无法再去他处借款,此乃其一。
其二,新州向沈严良借款的商户拖上三月所生利息,都由我们出,届时再给他们贴两分利,他们岂能不同意。若是拖半年,我们支出的利钱会多得多。
其三,三个月后即便沈严良能把新州的银两收回,连本带利也就两千两,从州府借走的三千二百两,只许了他半年,利息是四成。
三个月后,连本带利少说涨到了四千五百两,这多出来的两千五百两,没有房契和熔银授许特许,他去哪儿借,谁敢借给他。”
“原来如此,还是爹爹想得周到,孩儿即刻赶去新州。不过,孩儿还有一事不明,他沈严良既然向州府借款,为何不向外州钱庄借款?”
“若是向外州钱庄借款,这笔钱还岂能还上。外州钱庄势必将利息抬的更高,先逼死他沈严良,然后再收拾我银翔钱庄。即便逼不死沈严良,百通利钱庄还款后也元气大伤,坐等我银翔与其再战,然后两败俱伤时,再来兰陵坐收渔翁之利。
而沈严良并无卖掉百通利打算,故而只能先向兰陵借,若是不然,最多也就是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刘岩镜算计的极为精妙,料定沈严良不会变卖票号和祖产,就只能抵押借款。
而这当下借款放贷是暴力行业,利率少则百分之二三十,多则几倍,可谓是高利贷。
如果向外州钱庄借款,以百通利票号现在的状况,资产风险很高,利息只多不少,如果向本地州府借款,利息要低得多。
但话说官府能经商?
是,但也不是。
首先,历朝历代官府都经商,形式不同但本质一样。
以唐朝为例,地方府衙为活络经济,对外发行公廨,将钱贷款给有固定资产的个人,个人获得资金后,只能在本州治下经营合法生意。
想拿着钱走人,乃至出国,那是不可能的。
公廨,意为古代官府办公的地方。但后来呢,随着商品经济的繁荣,公有资产大量增加,同时朝廷的俸禄又很难让官员过上体面日子,而朝廷也不愿意助长官员吃皇粮不办事的风气。
为了调动官员积极性,盘活资产和经济,于是允许地方官府租让官府的固定资产,出租公田,官府的资产得以合法出租,获取租金,故而公廨又演变出出租国有资产的意思。
公廨出现之后,很快又发展出官方的贷款、借款、抵押等金融形式,因此公廨后来逐渐演变为官方的借贷和早期国债形式。
而唐朝经济繁荣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公廨发达,简言之,是唐朝出现了早期的地方国债形式,以至于发展到后来寅吃卯粮,今年花明年的钱。
由于当时体制、认知和法律的不健全,确切的说这种金融衍生品,超出了历史和生产力所能承载的负荷,一定程度上给唐朝的灭亡埋下隐患,也是造成中后期地方封疆大吏割据的诱因之一,因为地方都有极大的自主财政权。
其次,农耕时代地产和田产产生的利益是极为可观的,同时官府以较低的借出款,拿到抵押的固定资产后,可以转手卖给其他富商。
有钱人为了博取官府的好感和日后的方便,更重要的是官权利压倒一切,没人会跟官府过不去。因此总会有人接盘,官府做放贷生意,不碰上改朝换代,只赚不亏。
最后,也得看什么人。
尤其是大户,和手中有特许权的大户。
如沈家,手中有熔银授许特许权,官府收回后在转手让出,说是让出,但接盘侠能不给点好处吗,显然是不能的,更何况是抵押。
于是当天下午,沈严良成功借三千二百两白银,亲自送到了刘岩镜府中。
“沈兄抱恙在身,还亲赴兰陵,实让刘某过意不去呀。”
“刘员外言重了,欠下贵府的钱债,沈某夜不能寐深感不安。现如今百通利山穷水尽,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先还上刘员外的欠银,渡过眼前难关。”
“这又是何必呢,只要沈兄知会一声,刘某就是咬着牙,再借半年又何妨,现如今向州府借款还刘某的借款,着实是沈兄失策呀。”
刘岩镜左一个不好意思,右一个再借半年,好人全然都是他。
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谁让沈严良借了刘岩镜的钱,现在还不许人家做好人?也没这个道理。
于是自这天起,刘岩镜密切关注起沈家在宁阳县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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