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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O侯爵夫人(4)

作品: 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 |作者:美福克纳等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3-28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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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找出孩子父亲的法子。当她最初想到这个法子的时候,竟由于惊骇而把正在编织的东西撒了一地。有好几个晚上,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经过一遍又一遍地考虑,她才逐渐接受了这个违背内心的法子。不过,侯爵夫人仍很抗拒与那个欺侮过她的人再有任何联系,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那个男人一定是他那类人中最无可救药的。无论他在社会上的地位如何,他的本性都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渣滓。但随着她内心深处的自我日益勃发,再加上她觉得珍贵的宝石不论镶上什么边都不会有损于其价值,所以在一天早上,当小生命在她腹中蠢蠢欲动的时候,她决定让M市的一家报纸登出那个我们在小说开头看到的那则告示。

与此同时,F伯爵在被迫滞留那不勒斯期间,给侯爵夫人又写了一封信,要她不论如何都得信守自己的诺言。在他不去康斯坦丁堡出公差的申请得到获准后,他马上就从那不勒斯动身前往M市。F伯爵到达的时间,只比他预计的晚了几天。

上校尴尬地迎接了F伯爵,并声称自己有要事在身要出去一会儿,让自己的儿子出来待客。林务官把F伯爵带到自己的房间,在一阵简短的寒暄后,问伯爵知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家里发生了变故。F伯爵闻言脸色发白,回说自己不知道。林务官遂告诉他,侯爵夫人给家里带来了耻辱,并把事情的原委全都告诉了他。

F伯爵拍着脑门叹道:“为什么我这么不顺啊!如果当初答应了我的求婚,就能够免遭这样的屈辱和不幸啊!”林务官不解地瞪大眼睛问他,为什么如此疯狂地想要与这个下作的女人结婚。F伯爵回答道,侯爵夫人比唾弃她的所有世人都更高尚。他相信侯爵夫人是清白的,并打算当天就前往V地,向侯爵夫人再次求婚。说着,他向林务官道了声别,抓起帽子就走。而林务官呢,则认为F伯爵失去了理智。

F伯爵一个翻身,坐上了奔向V地的骏马。当他在门前下马,想走进前院的时候,门卫把他拦了下来,告诉他,侯爵夫人谢绝见客。伯爵问道,这种为不速之客而定的规矩,是否也同样要用于他这样一位友人?门卫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无人例外。随后门卫又用一种疑惑的语气问来者是不是F伯爵。F伯爵谨慎地看了门卫一眼,说自己不是,然后转向随从,用一种能让门卫听见的音量大声说道,既然如此,他们只好先下榻旅馆,再写信通知侯爵夫人。

但当走出门卫视线后,他立刻转身走入一个拐角,悄悄绕到房子的后花园。后花园的门没有上锁,F伯爵径自走了进去,沿着小径走向庭院深处。正当他要踏上后面的台阶时,看见了门廊里侯爵夫人那迷人而又神秘的身影。她正在一张小桌前忙碌地干活。F伯爵小心翼翼地向侯爵夫人走去,直到他走到门厅入口处,离夫人仅三步之遥。

“F伯爵!”侯爵夫人发现了他,面颊绯红又惊又喜地叫道。F伯爵微微一笑,站在那里不动。直到侯爵夫人平静下来,他才走到她身旁坐下。当侯爵夫人尚未从这场突如其来的见面中回过神来时,F伯爵已伸出手,温柔而绅士地搂住她的腰。

“伯爵先生,太不可思议了,你从哪儿……”侯爵夫人开口说道,然后害羞地垂下眼帘。——“从M市来,”伯爵回答道,并温柔地抱住夫人,“我发现后门没锁,就径自进来了,你应该不会怪我吧。”——“可是,你在M市的时候,他们没有告诉你吗?”夫人依偎在伯爵先生怀里问道。——“亲爱的夫人,他们全都告诉我了,”伯爵说,“但我完全相信你是清白的。”——“什么!”侯爵夫人一边想要挣脱,一边站起身说道,“即便如此,您还是愿意来找我?”——“我不管别人怎么说,”F伯爵抱住夫人接着说,“不管你家里人怎么说。”说着,伯爵热烈地吻起夫人的胸。——“走开!”侯爵夫人叫道。可F伯爵继续道:“尤丽叶塔,我仿佛全都知道,仿佛我的灵魂寄居在你的身体中。”侯爵夫人大叫道:“让我走!”——“我这次过来,”F伯爵继续说,仍不肯撒手放开夫人,“是为了再次向你求婚,如果你愿意接受,上天将会赐福与你。”——“马上给我松手!”夫人叫道,“我命令你松开我!”她拼命挣脱了F伯爵的怀抱,扭头就走。——“亲爱的美人儿!”伯爵喃喃道,并起身追她。侯爵夫人怒道:“我说了要你走!”——“就说一句悄悄话!”F伯爵说着,再次向夫人那光洁的手臂抓去。“我一句话也不想听!”侯爵夫人怒道,说完猛地推了伯爵一把,然后上了楼梯走掉了。

F伯爵也跟着向楼梯走去,他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听听侯爵夫人的想法,可房门突然被夫人关上了,门闩也“哗啦”一声锁上了。F伯爵站在门前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想,要不要从侧窗爬进去,继续追问侯爵夫人的心意。然而实际的情况是,尽管伯爵先生极其不愿就此放弃,但他也只好一边懊悔自己,竟让夫人从自己的怀抱中逃开;一边走下楼梯,走出后花园,向自己的坐骑走去。他觉得自己再没有向侯爵夫人一诉衷肠的机会了,只好一边向M城慢慢折返,一边考虑给夫人写封信。

晚上,正当F伯爵在外郁郁寡欢地用餐时,遇到了林务官。林务官一见他就问,有没有去过V地,求婚成了没有。伯爵先生随口应了声“没有”,很想讲几句尖刻的话来尽早结束这段对话;但又为了礼貌起见,他又补充说,自己打算以书面形式提出求婚。林务官不无遗憾地说,他不愿看到伯爵先生为了侯爵夫人而冲昏头脑,他不得不告诉F伯爵,侯爵夫人对自己的婚事业已另有打算。说着,林务官叫人拿来近期的报纸,让F伯爵看那则侯爵夫人登的启事。

F伯爵看完后,脸一下红了,心里暗流涌动。林务官问他觉得侯爵夫人能不能找到那个男人?“毫无疑问。”伯爵回答道。说完,他继续贪婪读着那则启事,想从中寻找蛛丝马迹。又过一会儿,F伯爵把报纸合上,走到窗边说:“这下可算好了!总算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他转过身,向林务官客气地道别。就这样,他认命了。

在侯爵夫人走后的这段时间里,上校家里发生了一次最为激烈的争吵。上校夫人对她丈夫的过激行为大为不满,同时她也为自己的软弱而自责。正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她才默许了丈夫像暴君一样,把女儿逐出家中。当她听到丈夫房内的枪声,看到女儿飞奔出来时,当场就吓晕了。虽然很快苏醒过来,可上校却叫她不要大惊小怪,还把走火的手枪摔在桌上,后来竟要把孩子留下。上校夫人战战兢兢地说:“我们没有权利这么做。”因为刚从昏厥中苏醒,上校夫人的音量很小,她哀求上校不要大动干戈。可上校毫不理会,转过身冲儿子怒气冲冲地咆哮:“去找她!把孩子给我带回来!”

当F伯爵的第二封信寄来时,上校命令转寄给V地的侯爵夫人。不多久,信使回来了,说侯爵夫人把信扔在一边,就打发他走了。上校夫人看不出来事态将如何发展,尤其是她不清楚女儿是否愿意跟F伯爵结婚。她很想跟家里人讨论讨论此事,可上校总以命令的口吻劝她免开尊口,甚至还把女儿的画像从墙上撤下来,扬言自己已没有女儿了。

几天后,侯爵夫人的那则启事见报了。上校夫人接过丈夫给她的报纸,她看完后大惊失色,拿着报纸走进上校的房间,问他丈夫的看法。上校在桌前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她是无辜的!”——“什么!”上校夫人惊呼道,“无辜?”——“她是在梦中怀孕的?”上校头也不抬地揶揄道。——“在梦中?”上校夫人不解道,“你是说真的会有这种异事?”——“你这个傻女人!”上校怒不可遏地骂道,然后理了理报纸,径自走开。

第二天,当上校夫妇正在共进早餐时,上校夫人又在刚刚付梓的报纸上读到如下一则回复:“如果O侯爵夫人愿意在三号上午十一时,在其父G上校的家中露面,届时她欲寻找的人将出现,并拜倒在其脚下。”

上校夫人还没读完这篇奇文,便已哑然失色。她匆匆浏览了一下启事的结尾,就把报纸递给上校,上校不敢相信地来回读了好几遍。“看在上帝的份上,跟我说说吧,洛伦佐,”上校夫人叫道,“这件事你怎么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上校站起来说道,“这个假装贞洁的伪善之徒,十倍于狐狸般狡诈的贱人都比不上她!她这样甜美的脸蛋,如此美丽的眼睛,简直似天使一般纯洁啊!”上校气得痛心疾首。

“但如果她这么做另有所图,那她的目的又何在呢?”上校夫人问。“目的何在?”上校回应道,“她想让我们相信她那番可耻的托词。她跟那个男人已经编好了一套鬼话,三号上午十一点,他们就会把编好的鬼话说给我们听。她指望我会这么说:‘这些情况我先前不知道,谁能想到呢?原谅我吧,接受我的祝福,让我们重归于好。’可是,只要这个男人三号踏进我的家门,迎接他的将是子弹;或者稳妥点,干脆让仆人们把他直接轰出去。”

上校夫人对报上刊登的启事思索了一番说,如果要她在这两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中相信一件,她更倾向于这是造化弄人。她不相信平素品行高贵的女儿会变得如此下作。可还没等她说完,上校就怒吼道:“你给我闭嘴!”说完起身要走,边走边道,“这种鬼话我一听就感到恶心!”

几天后,上校收到侯爵夫人的来信,信中提到报上刊登的第二则启事。由于侯爵夫人已被赶出家门,她恳请父亲能在三号上午将前来的男人送至V地。上校读信时,夫人碰巧也在场,她发觉丈夫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侯爵夫人设计的圈套,那她现在的做法应该作何解释?她并没有提出希望得到上校的原谅啊。有鉴于此,上校夫人胆子大了起来,她走上前来,将一条已酝酿许久的计策说给丈夫听。她说,希望得到丈夫的许可,去V地一趟,如果发现那个在报上发布启事的男人自己不认识,那么毫无疑问,就能证明是侯爵夫人背叛了家门,可耻之极。

上校突然大为光火,把侯爵夫人的来信撕得粉碎。他正告妻子,自己不想跟侯爵夫人再有任何瓜葛,也不许夫人去V地找她。他把碎成纸片的信纸放在信封里,要仆人寄回,作为自己的答复。

上校夫人被丈夫这种率然断送查清事情原委机会的顽固姿态大大触怒,她决定不管丈夫的意愿,执行自己的计划。第二天清晨,当丈夫还在睡梦中时,她就让马夫驾车带她前往V地。当她到了女儿门前时,却被看门人拦下。上校夫人说她知道有这个规定,不过还是请门卫去通报一声,就说是G上校夫人前来拜访。门卫说,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女主人谁都不见,无人例外。上校夫人又说,侯爵夫人一定会见她的,因为自己是侯爵夫人的母亲,事不宜迟,快去通报。门卫嘟哝着正要向房内走去,这时侯爵夫人从里面出来,向大门快步跑来,跪倒在上校夫人的马车前。上校夫人在马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百感交集地扶起跪着的女儿。侯爵夫人激动不已地吻着母亲的手,不禁泪如雨下。她颤抖着把母亲引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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