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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簿23
祠堂是侍奉先人的居所，保佑着一族的荣辱兴衰，格外讲究风水，常常选址依山傍水之地。永鱼侯府也不例外。
鱼樱在腊梅的带领下，穿过侯府中轴线的院落、花园，走过横跨湖水上方的石拱桥，又绕了些穿花拂柳的弯曲小径，走了约莫两刻钟到达了凤凰山下肃穆威严的祠堂。
穿过影壁，迎面耸立一排七间的正房，左右两侧配有东厢房和西厢房，前后倒座房、罩房、抱厦林立，院落很大，一棵棵百年大树蜿蜒出粗壮的枝干，春季繁茂葱翠的枝叶掩盖在祠堂上空，只落下稀稀疏疏的日光斑点洒落在天井。
遮天蔽日，少了日光照拂，因着祠堂乃肃穆之地，轻易不许人进来，打理院子的人也少，只有一个五旬的管事和两个扫洒的小厮，更显得祠堂冷清清阴森森的。
腊梅跟在鱼樱后头，走在林荫树下，只觉得阴风阵阵，脊背不自觉地哆嗦一下。
早得了命令的管事掏出一串钥匙，打开祠堂正门，待鱼樱迈入后，却伸手拦住了腊梅、画黛等陪行之人。供奉先祖的祠堂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丫鬟也能进的，腊梅了然，只得带领画黛等丫鬟守在院落里，眼睁睁看着鱼樱那小小的人儿消失在逐渐关上的隔扇门之后。
“才六岁大的小娃娃，会不会怕呀？”初次来这儿的画黛，嘴唇都有些哆嗦，甭管小主子怕不怕了，她站在外头有腊梅陪着都怕。
二夫人派来的那几个丫鬟更是胆小得退出了祠堂院子，反正也看不着四姑娘在正堂里的情形，还在守在别处阳光明媚之地的好。
“放心吧，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瞧着咱们四姑娘是个胆肥的。”腊梅如此安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四姑娘还小，胆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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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竹阁里，已等候鱼樱小半个时辰的萧璧，脸色不大好。
约好了下午要来绿竹阁背书的，小媳妇儿居然放他鸽子？
第一次就放鸽子，你说他脸色能好么。
莫非清晨浇花时，对她太过严厉，吓跑了小媳妇？手里握着书卷的萧璧，一个字都看不进，坐在阁楼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手指敲响窗栏，心中万千思绪跃过。
忽的立起，十二三岁的少年郎走至阁楼门口，左手打了个手势，一个黑衣暗卫从天而降。待黑衣人听清楚主子的吩咐后，明显脸上一愣。
让他去打听个小娃娃在干啥？
向来只做大事、隐秘事的黑衣人，很有些怀疑这命令是不是下错了？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瞬即逝，作为暗卫，他是最忠心的。主子有令，第一时间执行就是。倏的一下，身影消失。
半刻钟后，书桌前的萧璧等来了鱼樱跪祠堂的消息，眉心一皱，噌的一下丢开书卷，大踏步如强弩之箭蹿出阁楼，要去找他的小媳妇。六岁大的小娃娃，单独跪在阴森灰暗的祠堂，还不得吓坏了？
没想到，等他飞檐走壁，戳破祠堂窗户纸往内瞄时，看到的却是一副怎么也想不到的情景……
六岁大的小鱼樱正闭着眼睛，看似规规矩矩跪在青玉色蒲团上。可嘴里似乎在囔囔地嘟哝着什么，只是那声音并不连贯，好似吐豆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字与字之间老也连不上，每每遇到这时，婴儿肥的小手便猛抓后脑勺，抓得两团花苞髻都松松散散垂下了一两缕发丝。
她在做什么？一窗之隔的萧璧，很有些不解地盯着她。待仔细分辨那嘟囔声，竟，竟是在背书么？
跪在祖宗牌位前背书？
够新鲜的。
你别说，乖乖巧巧跪在蒲团上的鱼樱，还真是在用功背书。只可惜来时太匆忙，两手空空，一本书都没拿。而她的小脑袋暂时还不是读书的料，午饭时好不容易背得有几分流利的字句，眼下又吞吞吐吐，跟蹦豆子似的了。
没有书本可复习，渐渐的，连豆子都蹦不出了。
跪在数列祖宗牌位前，鱼樱窘得脸蛋有些红。她知道能位列其上的，都是些学富五车的先人，陡然看见她这么个毫无读书天份的后生，估计都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不过鱼樱到底是个脸皮厚的，窘过一阵后，竟双手合十拜起了祖辈们，祈求祖辈们赐予她智慧，保佑她在日后的学习中大有进展，扭转慕容女先生对她不求上进的坏印象，再也不要去祖母那告状，徒给娘亲惹麻烦。
许过愿，又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突然，“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
吓了鱼樱一跳，赶紧抬头茫然四顾。
空荡荡的大堂，还是空荡荡的，并未多出一个人影。就在鱼樱的小脑袋转过一圈后，猛然发现供桌前方的空地上，赫赫然多了一本书。
“祖宗显灵了？”
鱼樱疑惑地爬过去，却是她目前正需要的《弟子规》。当即肉肉的小脸蛋蹦出喜悦来：“还真的祖宗显灵了。”为了以示虔诚，鱼樱赶紧捧着书爬回蒲团上跪好，又磕了三下头后，迫不及待翻阅起了书中的内容。
“傻媳妇。”萧璧唇角轻轻翘起，哪来的祖宗显灵，不过是他看不下去她一个字都背不出来的呆萌样，给寻来本《弟子规》罢了。
看着小媳妇的呆萌样，萧璧笑笑，转身悄悄地走了，一如他的到来般悄无声息。
~
牡丹院里，傅瑶盖着大红锦被，身体虚弱地靠在引枕上，有些焦躁地等待如鸳捎回闺女的消息。
窗外响起丫鬟的脚步声，傅瑶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往前倾。一旁伺候的大丫鬟如鸯，赶忙搀扶住，见着小丫鬟进了门，连忙问道：“四姑娘可还好？可有害怕？”
走得气喘吁吁的小丫鬟，喘了口气，笑道：“好，好，一切都好。咱们四姑娘果然是个孝顺又胆大的，非但不怕，还在祖宗们面前背起书来呢。”
真的？
傅瑶颇为意外，却又为闺女的陡然懂事，内心雀跃起来。傅瑶虽然出身商贾之家，自身却是个极爱念书的，从四书五经到各类正史野史全部精通，绝对是个出类拔萃的才女。
闺女爱读书了，傅瑶自然是欢喜雀跃的。
待世子爷一回府，傅瑶便窝进丈夫怀里，娇柔夸赞道：“咱们淘淘是越来越懂事了，先前还不爱念书，如今是走哪都不忘念书呢。”
顾明垣侧坐榻上，搂住娇妻软软的身躯，脸上露出理所应当的笑容：“咱俩的孩子，自当如此。”边说，边低头亲吻一番娇妻的侧脸，“淘淘聪明伶俐，模样儿随了你，将来才学上也必定是随了你的。”
傅瑶瞅了眼身旁的丫鬟，脸蛋很有几分羞涩，红了脸推了把黏住她就不正紧的丈夫。可她力道小，跟挠痒痒似的，哪能推得开。顾明垣在衙署当值一日，想念娇妻得紧，好不容易盼到了下值，不管不顾地又亲吻了好几下，羞得丫鬟们低头纷纷退到帘子外头去守着。
一番唇舌缠.绵后，微微气喘的傅瑶突然想起来什么，手指挡住顾明垣还不罢休的唇，低了声音道：“再过两刻钟，劳烦世子爷走一趟，接咱们淘淘回来。”
“好，是三弟那儿么，我换身衣裳就去。”顾明垣还不知鱼樱被罚之事，只道闺女还跟往常一样又去三房，找鱼聆玩耍舍不得归了。
“不是，是祠堂。”
“好。”是哪儿，他都乐意亲自抱闺女回来。话音刚落，顾明垣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低头瞅傅瑶道：“你方才说哪？”
“祠堂。”傅瑶有些闷闷道，“淘淘被母亲罚去跪祠堂了，眼瞅就到两个时辰了。”傅瑶眼眶突然有些泛红，小小的孩子就算不怕那里的阴森，两个时辰跪下来，膝盖和小腿也是受不住的，“世子爷去抱淘淘回来吧。”
顾明垣震惊片刻，连缘由都来不及问，立马起身就朝院外走。他心里很不舒服，自家闺女才六岁大，能犯多大错？竟被罚去祠堂？那是小娃娃该接受惩罚的地方么？
老太太也是，越老越糊涂。
这些年屡屡看不惯鱼樱，罚鱼樱面壁思过，罚贪嘴的鱼樱不准吃饭，他都忍了。可如今连祠堂都让跪上了，那是什么地方？好好的男儿，独自跪在那都会心底胆怯，看着那一排排死去先.祖的灵位，都会害怕得直哆嗦的地，竟让他六岁的闺女去跪？
再不与老太太谈谈，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顾明垣面带情绪，要闯入老太太所住的荣膺堂，一抹水红色衣裙的姑娘迎面而来。
正是寄居在侯府的表妹，柯姑娘。
柯姑娘还在院里就瞅见世子爷匆匆走来的身影了，见他那样，就知是为了何事而来。为了装成偶遇，原本早就该跨出院门踏上另一条岔路的柯姑娘，故意在院子里磨蹭了会，这才恰好遇上了世子爷。
“垣表哥，这般风风火火地来，可是为了四姑娘的事？”柯姑娘堵住顾明垣的道，回瞅了眼老太太居住的上房，脸上挂着几分忧愁，“为着四姑娘屡屡迟到，被女先生罚的事，老太太已气闷了几个时辰了。姑母的脾气，垣表哥还不知道么，一时半刻消不了。”
柯姑娘故意说道了一番老太太还气得了不得的话，实际上柯老太太哪会将鱼樱这种孙女放在心头呢，与几个大丫鬟摸雀儿牌都摸了好几圈了，眼下正赢牌赢得双眼笑眯眯呢。
柯姑娘不喜欢世子爷为了世子夫人及其所生的孩子，去向老太太争什么。眼下老太太看不惯世子夫人和鱼樱，正是柯姑娘想要的，她哪能让世子爷去与老太太交谈，交谈出一个更利于世子夫人的局面呢？
关系更恶劣些，才好呢。
柯姑娘拉了世子爷衣袖一把，声音温柔道：“与其无谓的争吵，倒不如先去祠堂外等着，咱们四姑娘从祠堂里出来就见着爹爹，不知道会有多欢喜呢。”
顾明垣处于震怒中，丝毫没意识到表妹拉扯他衣袖的事。幻想一番闺女双腿疼痛不已，站立都困难的画面，心底陡的一痛。当即也顾不得与老太太交谈了，大步朝祠堂方向而去。
“垣表哥，等等我，我也去。”好不容易有了个与世子爷独处的机会，柯姑娘才不要放过呢。
提着裙摆，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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