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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柏华清踱步至隔壁，复又推门而入，等看到辛九娘身边的温怀瑾，顿时眼角抽搐。
不过转瞬便恢复了正常，拱手道：“见过世子、世子妃。”
“柏大人客气了，不妨先坐下，我也想知道你叫我夫人过来是何意思。”温怀瑾作了个请的手势。
柏华清略微神思，便道：“说来我也该唤世子妃一声‘九妹’，唤世子一声‘九妹夫’。”
便是开门见山的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辛九娘道：“不敢当，你是要尚公主的人，我可不敢认公主做‘姐姐’。”
柏华清苦笑道：“这不是还没成吗？”
“端看着公主非君不嫁的样子，成不成不还是早晚的事。”辛九娘知晓自己面前这个人，最是花花肠子多的人，口蜜腹剑，惯会骗人，还骗了自己一世。
她将他给看了个彻底，也给恨了个彻底，先前紧紧压制着他，甚至不惜脏了自己的手也要陷害他。
然后事情的发展却朝着异乎寻常却又理所应当的地步发展。
他还是尚了公主。
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他也是在尚了公主之后，方才平步青云的。
这一次也是吗？
真真是讽刺，枉费她费劲心力的打压他。
辛九娘还沉浸在以往，温怀瑾看她没说话，转眼让小厮斟了酒来，问道：“既然柏大人透了个底来，那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不妨同我们说一说你是如何同柏太傅扯上的关系。”
柏华清道：“既是对着九妹妹和世子，我也就透个底细......”
“我六姐姐如今还不知道被你藏在哪里，别叫我‘九妹妹’，听着怪是恶心的。”辛九娘直言说。
柏华清神色黯了黯，“世子妃还是如此的厌恶我，厌恶到恨不得我死的地步？”
“不过我不同世子妃计较。”
“你便是想计较，如今也计较不得，便是有孙首辅做后台，如今却也奈不了我何吧？”她在激怒他，也是心中所想，“便快且说一说你是如何糊弄的柏太傅吧。”
柏华清却是好脾气道：“世子妃说的是，说到我与义父之所以相识，就不得不说世子妃了，你当初害的我好惨，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死吗，是你的六姐姐后来救了我。”
“你当初卖妻求荣，让她在陈家后院里被陈铭昌给欺负，她竟不恨你，还救你？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六姐姐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她可不是个以德报怨的。”辛九娘顿时嗤笑道，末了又说：“除非她是为了更好的折磨你。”
柏华清道：“世子妃所料不错，不成想你最厌恶这个姐姐，却也最了解她。”
“她是为了报复我，可归根究底，我因为她，而活了下来，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于是我遇到了我这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
“在我被辛采菲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弃之不顾，流落街头，与乞丐为伍，不，我可能连乞丐都不如，连他们都可以对我肆意的拳打脚踢，柏太傅还乡途中遇到了我，并将我捡回去，救了我这一条命。”
温怀瑾听着便笑说：“要说起来也真真算是奇遇了，可即便是如此，柏太傅救你一条命，已是仁至义尽，怎么还会收你为子，为你铺垫。”
“莫不是你又做了什么？”辛九娘于是猜测道。
温怀瑾叹为观止，“世子和世子妃说的不错，柏太傅回乡途中遇到土匪，危急时刻，是我替太傅挡了刀。”
辛九娘和温怀瑾俱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辛九娘说：“那些人，不会是你安排的吧，让我猜猜，不会是你家中叔伯吧。”
“你们怎么知道。”柏华清连连惊道，忍不住拭汗。
他们怎么知道，自然是因为有前车之鉴了。
“当初你被我祖父给领回来，何尝不是因为你的祖父救了我的祖父，且殒命，于是才将你奉为坐上宾，可是后来我知道，那些人不过是你们家安排的，你祖父望孙成龙，却不走正道，你终究还是负了你祖父的遗命。”
柏华清憾然道：“是裴大人告诉你的？”
“非也。”天下哪有不漏风的秘密，辛九娘道，“是我们查出来的。”
“那时我们有婚约在身，他突然行退婚之举，后来方才晓得是有难言之隐，后我嘱托夫君去查，费了些时日，自然便查了出来，再细究其中因果，自然晓得。”
“你和你们家人仗着那么点小聪明，就将我们家人当猴耍，指望着我们做你的垫脚石，后来到底没能成，我原是不打算和你计较的。”
“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伤人性命，小姑父是因为我受的伤害，我又怎么能忍，于是才有了后来故意将你引进王府做世孙老师。”
“又有了后来那些。”
柏华清长久以来的愤愤不平，如今都有了解释。
他一直都是不满的、愤怒的、内心感到怪异的。
因为辛九娘对他没来由的愤恨，最后甚至亲手陷害他，要他的性命。
如今有了解释。
却又觉得远远不止这些。
辛九娘略带讥讽道：“你还真是换汤不换药，只是这攻略的人换成了柏大人。”
“只想着走捷径，就不曾想过真心待人，以真心换真心吗？”
栗华清道：“那样太慢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可能终身都只不过是受惠于柏太傅的一个无名之人罢了，如何会有今日称呼他一声‘义父’，又如何实现我的抱负，实现我祖父的遗愿。”
“之前我对辛家做过许多错事，世子妃后来也一一‘回报’了我，待如何，便不妨一笔勾销，从今以后，无冤无仇可好？”
他主动这样提道。
“你叫我过来就是想说这个？”辛九娘道，“我同我六姐夫之间是有些旧仇，可同柏大人却是不曾有过交集的，更不要说旁的，这话委实有些无厘头。”
“我这样说，柏大人觉得怎么样？”
柏华清道：“下官也是这样觉得的。”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辛九娘看向温怀瑾，温怀瑾微微点头。
“柏大人还想说些什么？”
柏华清又起身拱手道：“还望世子和世子妃以后能多多关照下官。”
温怀瑾淡笑着回绝道：“关照不敢说，柏大人不久以后就是驸马，也不是我能关照得起的，窈窈公主是谁，那可是皇上唯一的女儿。”
“不过话说回来，你如今要娶公主，孙首辅那里，又该如何交代？”
“这也是下官如今正烦恼的。”柏华清道，“原先姑父就对我有提携之恩惠，若按着原来的计划，我也是要娶表妹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未曾想下官竟入了公主的眼。”
窈窈公主和孙家女，哪个更尊贵，自不必说。
如柏华清这样的人，自然是要选公主的，如今不过是这样说罢了。
“下官也是愧疚，只是太后赐婚，哪里是下官可以推拒得了的，却又对不住姑父。”
“不过世子和世子妃放心，下官虽然不久后要尚公主，可于下官来说，到底是义父和姑父的提携之恩在前，一直都会以姑父马首是瞻，也定然是向着世子的。”
孙首辅从来都是站在太后这一派的，太后看重世子，柏华清这意思是在向温怀瑾示忠。
温怀瑾诧异说：“想来你不知道，本世子同孙首辅也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至于你要向着谁，更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之间到底有先前的情分，我也是想看着柏大人能越来越好的，至于帮衬，却是力有不逮。”却是打太极般的给糊弄过去了，垂下的眼底还有些许厌恶。
柏华清也不强求，“能有世子这一番话，下官已是欣慰之至了。”
待到正要走时，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温怀瑾和辛九娘俱是警惕的看向柏华清。
如今皇上刚下旨要柏华清尚公主，转过头来温怀瑾和辛九娘就宴请柏华清，这要是传出去，多多少少有些‘拉拢’的意思，让有心人传到皇上跟前，又是不必要的麻烦。
柏华清忙道：“下官也不知道外头是何人，同下官没有干系。”
外头的敲门声愈演愈烈，春红就高声问道：“究竟是何人在敲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便听得有人说：“方才有个小贼途经长公主身边，后长公主的珠钗便没了，见着小贼往这个房里跑来，于是特来搜查。”
辛九娘到前头将门给打开，就近的是李五爷和陈秋水，后头正是神情莫测的长公主。
“原来这屋里头的主人是世子妃，只是不想着这青天白日的，世子妃不好好的在屋里待着，却来到这外头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难怪长公主有此猜测。
辛九娘忙道：“这真真是误会了，长公主不晓得，我家七姑娘刚从鄞都过来，七姑娘是个爱闹腾的，每天里和我家维桢闹个不停，我也甚是苦恼，便趁着我家世子休沐的时候，两人出来逛一逛，也好逃开那两个小家伙。”
“哦？端王世子也在这儿？”长公主这才真真好奇了。
温怀瑾自后头出来，“侄孙拜见姑祖母。”
长公主面有缓和，便正要说“不碍事的，便不查了”，陈秋水却从中横插一杠，“长公主丢物事小，然而最主要的是制止这种风气，既明见着贼人往世子和世子妃这里跑来，搜上一番，总是不碍事的，世子妃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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