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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却笑得和蔼可亲，“本王瞧着有那般吓人吗？也罢也罢，你若平日无事便多到王府里走动走动，陪陪芙弱也是好的。”
说着又问温怀瑾，“你认识她？”
“父王不知晓，方才还多亏了辛九姑娘仗义相救，我这才能平安过到这儿来。”
他一边饶有意味的看向辛九娘，一面说道。
端王偶有惊讶，“果真？”
辛九娘这时已恢复了些意志，不过平静回道：“世子过奖，当时我也不晓得眼前人是世子，只当是舅父的座上宾，只是为着舅父无意为之罢了。”
迎着小陈氏逐渐投注在她身上的怨毒的眼光，她不卑不亢的说。
然心底里却又哪里像面上这般平静。
她以为这端王世子原是有难处需要她来做个人证，索性救人救到底，这才过来。
哪晓得这人早便是胜券在握，她过来一趟也就是看看戏而已，又实在无聊这才寻着空隙小憩一会儿，不想这人到了末了还将话头往她身上引。
刚刚这话分明就没必要。
虽说她也不惧小陈氏，尤是前一世里她和小陈氏的姐姐陈贵妃还有过节，心中也不大看得上小陈氏。
可心中厌恶是一回事，九娘到底不想给自己多树一个敌人的。
只端王目光愈发赞赏，辛九娘也只得生生受下了。
且送着端王离去，小陈氏在后边咬了咬唇，也巴巴儿的跟了上去，楚楚可怜说：“王爷，妾身......”
“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多？且闭上你的嘴，回去闭门思过，瞧你这样子本王也是不放心将整个王府交给你打理的，就暂且让芙弱替你罢。”
端王说着也不理会小陈氏，自坐上马车悠悠离去，独留下小陈氏一个人。
“王妃，莫不如下官这就给您备上马车？”魏同知好心提议道
“谁要你管？”小陈氏狠狠剜了魏同知一眼，又居高临下的睨着辛九娘，“满以为凭着救了世子的这份功劳便能攀上王府的这根高枝，也不瞧瞧你是什么样子，一个商户家的女儿而已。”
这等盛气凌人之姿不免让九娘想到陈贵妃。
当年的陈贵妃也是如今日小陈氏一般姿态警告于她。
陈贵妃的女儿窈窈公主看上了栗华清，陈贵妃一心爱女，不惜趁着栗华清不在府中的时日，纡尊降贵到了栗府，当着阖府的人下她的面子，且微眯双眼道：“华清那孩子本宫见过几面，是个好苗子，若有人扶持的话，定然能居高位。”
尽管陈贵妃先前下了九娘的面子，可一听到栗华清能有好前程，九娘的心一下子活泛了起来，忙上前说了许多栗华清的好话，讲的陈贵妃都不耐烦了。
最后陈贵妃是怎样说的呢？
她说，华清这孩子哪哪儿都是好的，偏只有一个污点，就是娶了你这么个妻子。
就说年轻时容貌姣好，可如今你已是迟暮之年，然华清却正是壮年。
你家中是有些财富，倚靠着你三叔也能有些头脸，那却只是以前，华清如今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
一个女人该有美貌、财富，这些所有你通通却都是配不上他的，还有什么脸面霸占着“栗夫人”这个名头？
辛九娘那时候只觉得愣愣的，原来外头人都是这样看她的。
可是她以前也是姣姣美人，想到辛府提亲的人不少，是她独独要了在许多人中最最不起眼的栗华清。
栗华清如今蒸蒸日上，她已是有些及不得他，可在当初，若没有她辛九娘，也不会有栗华清的今日。
陈贵妃又是如何说的？
她道，当初的所有都已经过去，重要的是如今，如今本宫的窈窈看上了他。
本宫的窈窈是公主之尊，她想要什么东西，合该你们都双手奉上，如今她正对栗大人感兴趣，不妨夫人自请下堂，也好过以后被人休弃，本宫给你这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当时的陈贵妃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对面的九娘却也只能伏低做小。
可九娘骨子里到底是有傲气的，那时候她对陈贵妃道：“我与栗郎是少年夫妻，互相扶持着走到今日，往日种种不是单凭贵妃的一句‘不配’便能抵消得了的，臣妇今儿就给贵妃一句准话，只要栗郎不休臣妇，臣妇也断不会主动下堂的。”
那时她笃定栗华清不会弃她于不顾。
终究是太自信。
后来窈窈公主嫁入栗府的时候，贵妃曾亲临栗府，到她的屋子里头道：“当时你是怎样说的，这男人呐，向来都是喜新厌旧、贪慕权贵的主，偏你不信，也难怪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九娘气不平，也不禁问了陈贵妃一句，“如贵妃所言，那以后若有更高权贵的人也要他栗华清，他岂不是也会弃了窈窈公主？”
贵妃只轻蔑的笑了。
这世上还有那个女人的权势还能比得上我的窈窈呢？
至此，辛九娘彻底死心。
她记得那个只见过两面的陈贵妃，将她的自尊彻底撕毁。
原来当真有人只凭借着权势便能让能让你一辈子低头。
如今又是小陈氏，可九娘也不是当初的九娘。
她屈膝不卑不亢的说：“依着王妃所言，您也只不过是知府家的女儿，论到最初说不成还比不上我辛府姑娘，您又是怎样成为王妃的呢？”
“你！”小陈氏气鼓鼓的指着九娘的额头说：“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姑娘。”
身后陈知事劝阻着说：“小姑姑，如今的当务之急该是您尽快回到王府中，挽回王爷的心才是正事！”
小陈氏这才罢休。
魏同知不免担忧说：“我说九娘，如今你可是将王妃给彻底的得罪了。”
辛九娘却浑不在意说：“王妃之上却还有太妃，总归是个讲理的人，我又不曾做错过什么事，倒也不惧她。”
她眸光悠远，瞧着小陈氏愈走愈远，久久不曾收回。
索性她同陈氏姐妹之间本来就是不能相容的。
当初窈窈公主进门的那一日里，陈贵妃还做了一件事情，她将她腹中已成型的女胎生生命人鞭挞而死。
那是她同栗华清闹得最最难堪的时候，陡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孕，也是那个孩子，在她最最无望的时候给了她希望。
辛九娘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包括当时的栗华清，却不晓得陈贵妃是怎那么晓得的，她命人生生的将她的孩子给打死，为的是窈窈公主能安然无忧的坐稳“栗夫人”的位子。
贵妃为了自己的女儿，却将她的女儿给活活打死。
以前她被困于栗府后院之中，老死不见天日，可如今不一样了，一切都重新开始，她还有选择的机会。
她还有准备的时间。
明明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偏偏她又是那般忧愁。
随着还未走的陈铭礼在她身旁说道：“九姑娘是不知者无畏，我家小姑姑是个最是记仇的，真聪明的人，合该离这些纷争都远一些的好。”
论到如今是九娘头一次见陈铭礼，以前也听说过陈家的大公子最是出息，同裴金玉在鄞都都是顶有名的，也听闻后来他在大小陈氏两个姑姑的帮衬下平步青云，如今见着这般少年虽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是能独当一面。
可九娘却讨厌他这股莫名笃定的模样，同当年的陈贵妃一般讨厌。
她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来，“陈大人家在这鄞都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罢？”
九娘又摇了摇头，她真是幼稚了，同陈铭礼这厮置气做什么，遂缓口说：“是我冲动了，只替世子觉得不平，分明最是可怜，却还被你们这般算计。”
似极了无知少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陈铭礼反是有些茫然了，只觉得这人一时若历经沧桑满是风霜，一时又懵懂无知。
又想起传言说辛家九娘最是刁蛮，性情不定，一时也释然。
不由攀了一句说：“世子心中自有筹划，小姑姑向来就不是他的对手，九姑娘还不如多顾着些自个儿，少想些旁人的事情。”
九娘耳边又传来魏同知的声音，“且早些回去休息罢，明儿个你就要同你母亲回去了，想来辛府中也有的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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