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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圣旨难违

作品: 天配良缘之陌香 |作者:浅绿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2-15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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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虽只是书房,却是除了大殿之外,皇上经常接见大臣,商议国事的地方,没有大殿辉煌,却也是雕栏玉砌。这皇宫各处,都华美而尊贵,无处不彰显着它的高人一等。

冉冉升起的紫檀熏香,能让人凝神静气,童阜垂首站在书案前,小心地磨着墨,皇上从早上开始,就显得有些亢奋,似乎隐隐期待着什么。但是刚才听到轩辕将军求见时,皇上脸色一沉,虽然并不明显,但因他常常跟在皇上身边,自然知晓皇上每一个动作的意思。皇上一直倚重轩辕将军,这次将军又大败苍月,皇上脸色何以如此?

童阜正想着,轩辕逸高大的身影已经跨入殿中,童阜未敢抬头窥视,但也可以感受到将军身上慑人的气势,真不愧为东隅的大将军。

轩辕逸抱拳躬身,朗声说道:“臣轩辕逸,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轩辕逸身为朝廷重臣,与宰相一样,如非正式场合,面圣可以不跪。

玄天成并未抬头,专注于手中的字,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认真地写着。良久,玄天成才缓缓抬头,仿佛不经意似的说道:“将军免礼,朕记得,苍月受降之事尚未谈成,将军怎会出现在京城呢?”

直起腰,看向玄天成,只见他似乎心思都在字上,刚才的问话,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一般,轩辕逸却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会如此容易善了。敛下眼光,轩辕逸朗声回道:“回皇上,苍月已经退兵,并已呈上降书,皇上亲赐方大人主持受降之事,军中还有军师及其他众将待命,臣闻皇上已准臣赐婚之请,故回京奉旨成亲。”

“奉旨成亲。”玄天成冷冷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仍握着笔的手,明显一紧,好个奉旨成亲,他这是在向他耀武扬威吗?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玄天成放下手中的笔,看似平淡地说道:“朕可没说将军可以放下军务,私自回京成亲,你可知,朕可治你个——渎职之罪。”

童阜心下一惊,皇上说得轻巧,他却能读出其中淡淡的杀气。上次画像之事以后,皇上对慕容家小姐的事情,特别上心,难道……

童阜越想越胆战心惊,轩辕逸倒是镇定自若,微微躬身,回道:“回皇上,半年前,臣领到的是视察边疆的圣旨,后来,苍月犯我疆土,臣接到的是皇上御笔驱逐强敌、誓保边疆的旨意。今日,轩辕逸自问,两个旨意,都已然完成,臣不知,臣何罪之有?”

轩辕逸虽语气平和,却字字不让,玄天成怒道:“你?!”

两双锐利的眼,在空中相会,一个已然染上怒火,一个又执著傲然。童阜轻轻地咽了一口口水,书房里压抑的气氛,让他在这初春的时节,依旧冷汗直流。

玄天成怒极反笑,“好,将军何罪之有?既然如此,苍月之事,将军怎可不管,朕现在下旨,命将军立刻前往临风关,谈妥受降之事。”

“臣遵旨。臣已决定明日成亲,成亲之后,臣即刻前往临风关。”玄天成想把他支开,他对清儿竟是如此的执著。

轩辕逸广发邀请帖明日成亲,朝中之臣早有议论,他却是不能放手,他还有话要问她。

玄天成缓缓走下台阶,说道:“朕已传旨,命慕容舒清进宫学习皇室礼仪,三月后,再谈完婚之事。将军大可先行前往临风关,处理军务。”

玄天成眼中闪耀着天子威严霸气的光芒,在轩辕逸面前站立,君王之气,展露无遗。轩辕逸微微眯眼,却并未后退,依然平稳地朗声回道:“臣已然按照皇上旨意,准备婚礼,且已将请帖分发至朝中众臣之处,君无戏言,臣若是延迟,岂不是抗旨,也会让朝廷及百姓议论纷纷。”

好个君无戏言,他们以为骗他下旨,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玄天成向轩辕逸更迈进一步,双眼危险地眯着,低声说道:“朕既然已经下旨让慕容舒清入宫学礼,若是不从,就不是抗旨?”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子,对面而立,一个是九五之尊,威严尊贵的一国之君;一个是霸气凛然,手握重兵的护国大将军,气势上不相上下,却又两不相让地对峙着。两人静而不动,然,较量却已然开始。

祥瑞宫。

绛紫色的轻纱帷幔,层叠地垂于屏风之外,初春的清风,缓缓吹来,扬起了层层涟漪,隐约可见内室躺卧着一个人,却又看不清楚。

秋容立于轻纱之前,犹豫着该不该禀报。午后,是太后看书、休息的时候,一般不让人打扰,若是别人,她早打发回去了。可是今日来的人,却是太后多年的至交,她可得罪不起。踌躇了好一会儿,秋容才小心地掀开一点轻纱,只见太后半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书,轻轻翻着,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太后没睡。秋容缓缓放下轻纱,说道:“太后,轩辕夫人求见。”

一会儿,内室传来悦耳却暗藏威严的女声,“宣。”

“是。”秋容使了一个眼色,让旁边的宫女将轻纱拢起,自己则赶紧出门迎接轩辕夫人进来。

今日,轩辕夫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个其貌不扬的绿衣女子,靛青的长裙,让她本就修长的身形,显得更为清瘦。坠地的青丝只是轻轻绾起,看穿着打扮,倒不像是主子,可是看气质神韵,又不似奴仆,一时之间,秋容也不知这女子的身份。

领着轩辕夫人进了内室,只见太后仍是坐于榻上,不过已经坐直了身子。秋容半跪着说道:“太后,轩辕夫人到了。”

宋凌秋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说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慕容舒清也如她一般半跪着行礼,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顾倩云叹了一口气,起身来到宋凌秋面前,拉起她的手,无奈地说道:“好了凌秋,和我还这么多规矩,你好久没进宫陪我聊聊天了。”自从进宫之后,缠绕着她的,永远都是这样劳什子的规矩,凌秋性子爽利,也仍是要被这规矩所困。像年少时那般,凌秋、她、月儿,三人在床上笑闹的时光,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宋凌秋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倒也不拘谨地笑骂道:“我不是忙嘛,那个臭小子,帮他订下的亲事,拖了这么些年,现在又风风火火地说要马上成亲,折腾死我了。”

顾倩云看她说得夸张的样子,摇头轻笑起来,她是恨不得轩辕逸早点成亲吧。这风风火火,说的该是她自己才是。几十年了,倒是一点没变。

这时,顾倩云才发现,地上还有一个女子低头半跪着,她是和凌秋一块儿来的吧,顾倩云疑惑地问道:“这是?”

宋凌秋但笑不语,似乎不准备解答。顾倩云有些好奇了,看向眼前始终平静不语的女子,问道:“你是何人?”

这就是所谓皇家礼仪,没有允许,可以让人长跪不起,而他们,以此为荣。慕容舒清淡淡地回道:“民女慕容舒清参见太后。”

慕容舒清?顾倩云想了一会儿,看向宋凌秋,恍悟道:“月儿的女儿?”

宋凌秋微笑地点点头,顾倩云再次看向慕容舒清,说道:“到哀家这儿来。”她就是月儿的骨血吗?

慕容舒清慢慢起身,膝盖有些疼,这些高人一等的规矩,在这深宫之中,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或者,顾倩云对于这些所谓规矩也曾痛恨万分,但是在长久的禁锢下,她已经渐渐被它们同化,甚至,不能选择地成为后宫中的代表,这或许就是环境的魔力。

习惯了直视别人才是礼貌的慕容舒清,站起身之后,便对上了顾倩云探究的眼,这时,慕容舒清才想起在这宫中,没有恩准,不得窥探天颜的规矩。不过,她却不想现在再故作慌张地低头,因为,没有必要。

慕容舒清缓步来到顾倩云面前,细看之下,不由叹道,这太后应该四十多岁了吧,保养得却很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只是一身的华贵气质,让她看起来威严而高高在上。

好沉静的一双眼,里面没有惶恐、无知、讨好,就只是这样平静得如一汪清泉,不卑不亢。在这后宫之中,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这样素净到几乎淡去的女子了?她和月儿很像,有一种缥缈的气质,但是,又很不像,她身上没有愤世嫉俗的孤傲。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恍惚了,不过很快,顾倩云缓过神来,微笑着问道:“今年二十了吧?”

“嗯。”慕容舒清轻轻点头,没再继续接话。

顾倩云拿起手中的清茶,问道:“素霓裳是慕容家的产业吧?”

“是。”

“哀家对那份寿礼很满意。”那幅精致的千手观音图,确实深得她喜欢。

“太后喜欢就是慕容家的荣耀。”慕容舒清嘴上客套地虚应着,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秦茯、秋昱他们绣的是什么,素霓裳一向都归他们管理,基本上她很少过问。还好那两个家伙,没有送什么奇怪的东西。

顾倩云对眼前的女子充满好奇,前不久,才听林航夸奖慕容舒清如何聪明能干,才情出众,今日看来,确实让人期待。顾倩云笑问道:“听说,你很能干,慕容家的很多产业都是你在当家?”

慕容舒清微微眯眼,温婉地摇摇头,淡淡地回道:“慕容家当家的,当然是爹爹,女儿家对刺绣不免喜欢,所以爹爹才准许我在素霓裳里出出主意。”天知道,她连针都拿不好。

哦?仅此而已吗?她听说的,可不只是这些。依她看,这个慕容舒清比林航所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着痕迹地再次看向慕容舒清,顾倩云掩下眼里的精光,依然慈眉善目地说道:“嗯,确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锐利,慕容舒清自然是看见了的,这宫里的女人,没有智慧的,只怕也留不到今天。心里叹了一口气,慕容舒清微微点头,回道:“太后过奖了。”

顾倩云将视线转向宋凌秋,笑道:“你今日进宫,不是来陪我聊天的吧?”她既然会把慕容舒清带来,必是为了婚事了。

宋凌秋也不避讳,直接说道:“听闻皇上下旨召舒清进宫学习礼仪,本是好事,只是这请柬已然送出,若是推后,怕是不好吧。”

赐婚的事情,她知道;学礼之事,她却是不知。皇儿好像对他们的婚事特别上心,看了一眼静立于一旁的慕容舒清,顾倩云心下一惊,莫不是……皇儿也看上她了?虽然慕容舒清长相普通,但是这一身的风华却是整个后宫都没有的,如果是,也不无可能,但是若真是这样,皇儿为何还要赐婚?

一时间,未能想明白其中的情由,顾倩云沉吟一下,说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也不曾知晓。既然是圣旨,婚礼推个几月,也无大碍。这匆忙准备的婚礼,不免草率,也委屈了舒清,在宫中好好学礼,准备好了,再举行大婚,岂不更为妥当?”

宋凌秋也是官宦人家长大,这宫中礼仪,她也知之甚多,倩云今日,怕是要护着儿子了。既然如此,那她就和她讲“礼”了,“你说得也在理,只是自古以来,学习礼仪,为期一月已是最长的,舒清在宫中待三月,怕是要招人议论的。”

“这?”顾倩云皱起了眉,凌秋所说,句句在理,臣妻长时间住在后宫,确实不妥,这让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儿到底意欲何为?

宋凌秋不容她多想,说道:“你能不能和皇上商量,时间缩短为半个月,让舒清住在你这里,既能研学礼仪,还可以陪陪你,岂不更好?”既然圣旨已下,入宫是必然的,时间越短便是越好。

慕容舒清轻轻扬起唇角,原来她这个未来婆婆,不仅坦率直爽,也一样是机敏过人啊。

凌秋所说的,未尝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是皇儿会提出三月之期,必是有其原因的。叹了一口气,顾倩云只得说道:“我与皇上商量看看吧。”

良久,她们都没再说话,祥瑞宫显得格外安静,顾倩云和宋凌秋都若有所思,只是慕容舒清似乎心情还不错。这样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慕容舒清就注意到一个小太监匆匆地在一个宫女耳边嘀咕着什么,说完,立刻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秋容立刻进了内室,在顾倩云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她脸色居然有些微变,片刻之后,说道:“听说逸儿也在皇上那里,不如我们过去看看,也好一起讨论讨论他们的婚事。”

慕容舒清轻轻挑眉,看太后的脸色,玄天成和轩辕逸谈得很不愉快是一定的了,她只是不明白,这时候,太后何必让她们过去凑这个热闹?

宋凌秋也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点头回道:“这样也好。”三月之期,本就荒唐,就是皇上,也一样解释不了吧。

于是,慕容舒清只得跟着一行人朝御书房走去。

童阜扶着墨砚的手抖得厉害,皇上和将军的脸色,都阴霾得吓人,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这样的情形,他还没有见过。将军虽桀骜不羁,但是君臣之礼却从不荒废,皇上也一直欣赏将军的行事作风,今日是怎么了?

“太后驾到——”

高亢的通报声,让童阜高悬的心放下了一半,只是看向对峙中的二人,童阜还是吓得冷汗直流,两人外放的气势,并未因这声通报而有所收敛。

顾倩云进入御书房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皇儿亲政差不多十年了,极少有如此外放的恼怒,而轩辕逸毫不妥协的姿态也让这场君臣之争变得火药味十足。

慕容舒清走在最后面,也看见了这两只发狂的狮子,两人虽然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意,却还是把周围的人吓个半死,果然身为皇上,喜怒哀乐都是不被允许的。虽然看不见太后的脸,但是光是背影就可以感觉到她的忧虑,慕容舒清在心里摇了摇头,若是让她知道他们这样都是因为她,估计她瞬间会被列为褒姒、妲己之流。

转头看了看宋凌秋,慕容舒清暗暗好笑,相较于顾倩云的担忧,宋凌秋看上去就轻松很多,甚至脸上还流露出丝丝骄傲。也是,这天下间还有谁有这个胆量与实力和天子对峙?这个未来婆婆,她是越来越喜欢了。

两人目不斜视,眼中只有对方。太后只得轻咳一声,打破这个魔咒,状似轻松随意地笑道:“逸儿也在呢?”

良久,轩辕逸才敛下目光,玄天成也默契地转过头去,闪开视线,似乎刚才的一幕只是她们眼花而已。

轩辕逸微微躬身,抱拳请安道:“臣参见太后。”

太后也顺势抬手,当刚才的一切不存在一般,“不必多礼了,刚才你母亲来和哀家聊天,听说皇上让舒清进宫学习礼仪,哀家就顺便带着舒清一块来给皇上请安了。”

被点到名,慕容舒清只得半跪下身子,轻声说道:“慕容舒清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浅的声音,让轩辕逸和玄天成同时将视线放到她的身上,轩辕逸是毫不掩饰的炙热,玄天成则是隐忍的专注。直到慕容舒清觉得脚有些酸了,玄天成才冷冷地转过头去,说道:“平身。”

他竟觉得这声“皇上”听得刺耳,他不需要她对他下跪行礼,恭敬谦卑,他希望能与她如在凌山时一样,畅所欲言。只是每次,她都是那么急于逃离他。

玄天成隐含痛苦的目光,让顾倩云彻底意识到,皇儿和舒清怕是有所纠葛的,可是她是轩辕逸的妻子啊。皇儿怎么这么糊涂?轩辕逸乃是东隅的大将军,国家半数以上的兵力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他若是对朝廷有异心,将是皇室最大的灾难。

稍稍稳住心神,顾倩云依然微笑地问道:“皇上这是在和逸儿讨论国事吗?”

此时的轩辕逸虽然已经敛下了张扬的气势,但是口气却依旧有些冷硬地回道:“臣与皇上正在讨论清儿入宫学礼之事。”

顾倩云看两人的表情,也知道谈得定是不愉,希望皇儿还没有失去作为一个帝王应该有的理智,顾倩云轻声问道:“皇上以为呢?”

玄天成抬头看着慕容舒清,声音不大,却是不容误听地说道:“圣旨既已下,依旨意行事。”

慕容舒清哀叹,他说就说,看她干什么?如此明显的挑衅,轩辕逸怕是也不会坐以待毙了。果然,这一眼还是激怒了轩辕逸,玄天成话音才刚落,轩辕逸立刻冷然地回道:“臣明日成婚,正是依旨行事。”

好不容易回落的紧张气氛,因为这一句话,又被点燃了。

慕容舒清微微低下头,这里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后宫之主,还有一个是辅国之将,没她什么事,也没她说话的份,所以她非常安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听着他们暗潮汹涌的对话,只当是见识见识宫廷风雨。反正在这宫里待一段时间,已成定局。

顾倩云头疼地看着这两个一身是火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从中调解道:“逸儿,哀家刚才也与你母亲商量这事了,既是皇家赐婚,这婚礼必是隆重热闹些的好,明日成亲,太过仓促,也委屈了舒清。不如,让舒清在哀家身边待一段时间,以示对轩辕家的重视,待你们准备好了,再成亲不迟。”说完,顾倩云顺势问道,“皇上是这意思吧?”

玄天成终于转过身来,轻轻捋了捋衣袖,脸上已是一派的平静和威严,现在的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帝王的样子,他慢慢踱到龙椅上坐下,朗声说道:“苍月受降,非将军不可,将军处理好了军务,再回京成亲,才是两全其美。难道将军想让文武百官、天下百姓认为,轩辕家会为了一己之私,罔顾百姓之家?”

低沉的男声掷地有声,慕容舒清闭目养神的眼微微睁开,玄天成的这招棋下得狠,如果光是治轩辕逸个什么罪名,只怕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屑一顾。而今玄天成这是以轩辕家的名声来压制他,还是当着他母亲的面,就算轩辕逸再怎么桀骜,也不能不顾及父亲的名誉。

果然,轩辕逸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了起来,一时却只得无语。

这时,一直如慕容舒清一样静立于一旁的宋凌秋稍稍上前一步,向玄天成行了一个礼之后,才不急不慢,但是却吐字清晰地说道:“皇上说得在理,只是,有一事臣妾不明。”

宋凌秋在先帝在位时,就被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故此,大殿之上,都是可以说话的。玄天成虽知她所问,必会是他不愿回答之事,但是,嘴上仍是要说道:“夫人请说。”

宋凌秋朗声说道:“入宫学礼,为期一月已是极限,这三月之期,虽是皇家对祁家和我轩辕家的莫大恩宠,但是却于理不合,改为半月,岂不更为妥当?”

虽算不上咄咄逼人,但是宋凌秋所言,实在也是在要求玄天成更改旨意,只是这话,不仅让玄天成皱起了眉,就是轩辕逸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母亲此言,即是同意了舒清入宫,只是时间多少的问题。

慕容舒清也知道,这是目前解决此事的一个最好方法,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玄天成对她,竟是如此的坚决。虽说一切交给轩辕逸处理,慕容舒清本来也打算一切随他,只是这局势,再说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慕容舒清自进殿以来,第一次抬起了头,对满脸阴云的轩辕逸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慕容舒清有些紧张地盯着轩辕逸,害怕他会依然故我,好在眼光对视良久之后,轩辕逸闭上了眼睛,紧握的手也慢慢松开,慕容舒清终于松了一口气。

进宫三个月,确实于理不合,玄天成没有立场坚持,顾倩云也想这事快快解决掉,于是游说道:“皇上宣慕容舒清进宫学礼,也只是做给百官看的形式而已,半月足矣。”

终于,玄天成冷冷地丢出一个字,“准。”

宋凌秋也爽利地说道:“谢皇上,那臣妾半月之后,进宫接慕容舒清。”

顾倩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笑道:“好了,就这样定下来了,舒清就住在祥瑞宫里陪陪哀家,你们放心,哀家会好好照顾她的。”这话自然是说给轩辕逸听的,希望这半月不会出什么差错,不然,只怕轩辕家不会善了。

玄天成拿起书案上的毛笔,不再看向殿内的众人,一边写着,一边对着轩辕逸说道:“将军可以去准备苍月之事了,方瞳快到临风关了,将军尽早处理吧。”

只有在一旁磨墨的童阜看到,皇上握笔的手,是多么的用力,仿佛要将它折断一般。

轩辕逸并未多言,只是冷冷地回道:“臣告退。”在经过慕容舒清身边时,稍稍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还小声地说了一句:“等你回来。”轩辕逸紧绷的脸,才慢慢舒缓些,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待宋凌秋也请辞离去之后,顾倩云没有让玄天成和慕容舒清有说话的余地,有些疲惫地对着她说道:“舒清,随哀家回宫吧。”

“是。”慕容舒清慢慢地跟在顾倩云身后,她想,从今天起,她在太后眼中,恐怕是一个相当让人头疼的人了。

初春的早晨,阳光温暖而轻柔,祥瑞宫正对东方,正好可以将阳光引入室内,坐在内室,就可以感受到春光无限,殿外的风光也可以一览无遗。

慕容舒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还是南方更适合她一些,满目的新绿,总让她觉得神清气爽。再过一个月,满院的梨花就应该开了吧,到时满树雪白芳蕊,必定是一番让人心动的美景吧。

“舒清平时在家,常做些什么?”内室的矮几前,慕容舒清和顾倩云对面而坐,矮几上,放着一壶新茶。几缕阳光透过薄纱,映射在茶壶之上,为白玉般的壶身染上流光溢彩。

看账本。眼睛看着阳光下绚丽的茶壶,慕容舒清在心里轻笑着回答,但是嘴上可不好这么说,只得浅笑着回道:“看看书,有时会练一会儿字。”其实她也不算说谎,刚到慕容家的时候,她每天基本都是在看账册,和掌柜们开会中度过的。后来有了冯毅、覃锐他们,星魂也渐渐长大了,她自己也就管得少了。

顾倩云满意地点点头,微笑地说道:“哀家听说了,你在祁相寿宴上写的一副对联,在文武百官之中,可是颇受好评。”前些年,老是听初云这丫头说舒清怎么无才无德,她当时就奇怪,月儿虽说去得早,女儿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现在看来,定是初云嫉妒,信口胡说。

当时若不是形势所逼,她也不会出那个风头,现在可好,三人成虎,这倒是成了她多么了不得的才艺了。慕容舒清对此也不愿多说,微笑回道:“是大家看在外公的面子上,才好意褒奖而已。”

壶里的茶香已经幽幽地飘散出来,算算时间,茶叶应该已经完全舒展开了,若是现在不喝,再泡下去,口感就会微涩,茶汤也不鲜亮了,那便是浪费了这壶上好的龙诞新茶。

素手轻抬,慕容舒清将壶中的茶水倒出,然后浸泡白玉杯,片刻之后将杯子捞起。将茶完全倒出来之后,再倒入沸水,执起茶壶以圆形手法轻晃壶身,让茶叶与热水更充分接触,动作轻柔舒缓。慕容舒清为太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将茶杯轻轻地推到顾倩云面前。

淡淡的鹅黄茶汤,在白玉杯里,隐约泛着淡淡的新绿,幽然的茶香并不十分浓郁,清雅怡人,顾倩云轻抚茶杯,温度刚刚好。

她这一生,见过多少女子,光是这后宫之中的,哪一个不是各具风姿,心思玲珑。但是看着静坐于眼前,嘴角似乎永远轻轻扬起的女子,顾倩云承认,她是女人中的精品,与样貌无关。难怪轩辕逸恨不得马上把她娶进门,就连皇儿也……

茶汤入口,味甘回甜,沁人心脾,顾倩云看慕容舒清娴熟的动作,笑问道:“舒清还会泡茶?”会喝茶的小姐,她见过很多,会泡茶的,倒是少之又少,更别说,做得这么有美感的,就更不多见了。

慕容舒清轻抿了一口,才大方地回道:“平时喝得多了,自然懂得一些。”说起泡茶,还是绿倚更有天分,自己只教过她一些,她揣摩研究,现在泡出来的茶,才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恰到好处。

两人都沉浸在茶香的甘美之中,秋容在屏风外小声地禀报道:“太后,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冷妃娘娘、蓉嫔、冬嫔、柳嫔、慧昭仪、颜昭仪、舞婕妤、欣婕妤、黎美人,在门外候着,来给您请安了。”

可惜了这壶好茶,慕容舒清轻轻起身,这样的场合,她并不适合再坐着,退到旁边宫女所站的位置,她才站定。顾倩云似乎也有些意犹未尽,挥了挥手,有些不耐地说道:“宣吧。”

不一会儿,秋容身后,跟进来一群人,是的,一群。

虽然说,玄天成作为一国之君,在位将近十年,只有十几个嫔妃,已经是数量很少的了,除去他还是太子时就已经纳的皇后及德妃、冬嫔不算,他称帝之后,只纳了不到十名后妃,并且将三年选秀改为五年一选,可见他是一个不贪恋女色之人。可是这十几人加上各自带的宫女,一齐走进来,就是相当壮观的事情。

慕容舒清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满室的彩衣锦缎,珠宝金饰,晃得她眼花缭乱,眼前可谓环肥燕瘦,美女如云,就是她们身边的宫女,都个个如花似玉。只是真的应了那句花多眼乱,她几乎看不清她们的长相,不想再虐待自己的眼睛,慕容舒清轻轻垂下了头,安静地站在秋容身后。

以品级宫位站好之后,除了皇后和三妃只是半跪着,其他嫔妾及宫女全都双膝跪地,整齐地说道:“给太后请安,太后贵体安康。”

太后微微点头,说道:“免礼,赐座。”

“谢太后。”众人又一次整齐地回答,然后各居各位地坐好。一切,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般熟练。

慕容舒清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是她们的动作她还是隐约可以看见的,心里不免有些好笑,这些人人羡慕的高贵女子们,也不过是生活在一堆规矩禁锢的美丽牢笼里罢了。

“今儿是初一还是十五?”

一道温润的女声轻轻回道:“回太后,今日二月初一。”很动听的声音,听得人通体舒畅,按位置看,应该不是皇后,就是三妃中之一了。

太后恍然记起什么一般,笑道:“嗯,初一了,那浩儿的生辰就快到了。”

顺着太后的话,自然是要有人应和的,另一道也十分悦耳的声音接着说道:“是啊,太后,我们就是想来和您商量商量,浩皇子的周岁生辰,要怎么庆祝才好呢?”

顾倩云满意地点点头,愉悦地问道:“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皇后有什么想法啊?”

又是那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太后,臣妾想,虽然我军力战苍月得胜,但是国库负担已经颇重,这生辰就不用过于铺张了。”

原来是皇后,果然是贤良淑德,有这样的皇后把持后宫,玄天成应该没有后顾之忧了。一直听闻当今丞相之女毕芯穗才情过人,今日听来,传闻倒也算属实。

慕容舒清也想看看这位皇后是何样佳人,于是抬起头,坐在最前边,着一身暗红牡丹流苏长裙的应该就是皇后了吧,长相在这姹紫嫣红的后宫之中,并不见得出彩,但是那一身的文雅之气,倒是和她高贵的身份很相配。

随后,一道颇为爽朗的声音自后面传来,“皇后说得在理,可是浩皇子的周岁生辰,怎么也不能马虎不是?”

慕容舒清微微眯眼,才算看清了说话之人的长相,圆润的脸上,笑容格外亲切,一双大眼睛,像猫一般,很招人喜欢。她的品级,该是嫔吧,一般是没有说话的份的,看她年纪略长于其他人,慕容舒清猜想,她该是最早跟着玄天成的蓉娘,因为出身不高,也只生下二女,最后只能封为嫔。

太后沉吟了一会儿,这后宫之中,最难的就是如何保持平衡,当年淑妃诞下第一个皇子时,普天同庆,场面浩大。浩儿是正宫所出,虽然皇后自己提出不要铺张,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到位。

顾倩云轻轻抬手,原来小声讨论的众人都住了口,顾倩云慈祥地看着皇后,微笑着说道:“皇后说得有理,但是,蓉嫔说的也是对的,再怎么说,这生辰还是要过的,而且还要过得热闹,只是就不用太过于奢侈就是了。”

太后的话才落,众人又异口同声地回道:“是。”

慕容舒清懒懒地低下头,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其实在座的哪一个,都知道这些所谓的商量,最后也就是这样的结果了。品级低的,没有说话的份,只要应和就是了;能说上话的,谁也不想没事得罪皇后,莫说是苍月之战胜了,就是败了,这皇子周岁,也没有谁敢说不庆祝,一切不过是形式而已。

这种规律性的请安还要持续多久,该不会还要留下来吃个午饭什么的吧?如果是这样,她的腿可就要遭殃了。

正在慕容舒清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的时候,太后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舒清,过来见过各位宫妃。”

慕容舒清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秋容这时候显然要比她机敏得多,听到太后的话,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于是,慕容舒清出现在众人面前。

祥瑞宫里,有片刻的寂静。慕容舒清可以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中,有好奇,有惊讶,有疑惑,亦有了然。慕容舒清抬起头,微微屈膝行礼道:“舒清给各位娘娘请安。”

这样请安并不合规矩,显得过于敷衍。只是,她是真的记不得那么多品级,这些或许是她们身份的象征,可是在她看来,却是无聊之极。

慕容舒清并未行跪礼,请安也草草了事,但是在座的众人却没有谁去在意这些,只是盯着眼前这个素颜青衣、墨发微绾的女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皇宫内苑,众多女子,或为皇恩荣宠,或为夺人眼球,或为彰显身份,不将自己打扮得精致华美,绝不踏出宫门一步。就连一向以冰雪冷傲出名的冷妃,身上的物件也不比别人少。即使是宫外大臣的爱女娇妻,进宫来也都是精心妆点过的。而眼前的女子,仿佛不属于这皇宫一般地赫然出现,让她们不免惊疑错愕。

良久之后,淑妃首先回过神来,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太后,这位是?”

太后悠闲地喝着茶,高贵优雅地但笑不语,正在她们面面相觑的时候,皇后温婉的声音柔和地笑道:“想必是祁家的千金,未来的将军夫人吧。”慕容舒清进宫学礼,内务总管昨日已经禀报过她了,前些日子也听父亲说,慕容舒清是一个风采过人、气韵天成之人,眼前这女子,担得起这八个字。皇后轻轻抬手,对着慕容舒清笑道:“慕容小姐快平身吧。”

慕容舒清苦笑着站直身子,回道:“谢皇后。”她算是了解为什么宫里的女子,都热衷于往上爬了,如果是她,为了少跪几个人,她也会努力的。

宫里的女人,大多都是朝廷重臣之女,对于朝堂之事,虽不敢干预,但是多少还是了解的。慕容舒清的名字她们或许不知道,但是祁家和轩辕逸,就不会不知道了。了解了慕容舒清的身份,她们也算是明白,她凭什么不跪,凭什么敷衍了。

淑妃细细打量着慕容舒清,啧啧称道:“从小就听闻当年祁月小姐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今日见了慕容小姐,才算真正知道什么是出尘脱俗啊。”难怪轩辕逸放着初晴这个美人不要,请旨赐婚呢。

慕容舒清淡淡地回道:“淑妃娘娘谬赞了,舒清不及母亲万一。”对着这些虚礼称赞,慕容舒清不愿多谈,甚至于已经有些不耐。

“舒清奉旨入宫学习礼仪半月,对这宫里也不熟,你们多照应着她些。”太后轻挥了一下手,秋容立刻为慕容舒清端来一张椅子,排在皇后的身边。

众人纷纷点头回道:“是。”祁家的宝贝千金,轩辕将军的爱妻,这样的身份,今天就是太后不说,也没人敢为难她。

轻轻闭上眼睛,顾倩云有些疲倦地说道:“好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是。”果然都是名门之后,仪态优雅,数十人行了礼之后,退出去的动作迅速而悄然无声。

慕容舒清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正打算起身到后院好好享受暖阳微风,手却被轻轻地抓住。慕容舒清回头,对上了皇后温婉的眼。

“本宫觉得与小姐甚是投缘,不知小姐可愿到本宫处小坐?”

投缘?她倒不觉得自己和这位后宫之主有什么投缘的地方,只怕是和玄天成脱不了关系吧,就是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去吧,皇后是后宫楷模,你和她多待会儿,比和那些嬷嬷学几天都强。”慕容舒清正在犹豫着该怎么拒绝的时候,顾倩云的一句话,让她只好点头回道:“是。”

心不在焉地跟着皇后一行人,慕容舒清一路上闲庭信步,没走多远就到了皇后的飞凤宫。

宫殿的大小,和祥瑞宫差不多,建筑风格也基本相似,也是无一例外装饰得华丽高雅,慕容舒清随意地看了一会儿,就没有兴趣再欣赏下去。

捧着手中刚沏好的热茶,皇后不开口,她也不打算说话,闲闲地拨弄着手中的新茶。花厅里奴才宫女站了一室,竟也安静得恍若无人。

就在慕容舒清无聊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皇后终于开了口,只是问道:“慕容小姐平时有什么消遣?”

轻咳一声掩饰着嘴角的笑意,这宫里的女人,一开口都喜欢问别人平时干什么吗?慕容舒清微笑着回道:“看书。”

慕容舒清答得笼统,皇后也是个蕙质兰心之人,已经知道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于是转而说道:“听说慕容家素霓裳所出的天蚕丝棉,质地细致轻薄,莹润凝泽。冬可御寒,夏可防暑,是丝之极品,穿在身上,可安神宁心,神清气爽。小姐今日穿的就是吧。”一般人穿着素衣,尤其还是一身的绿,看上去,都会显得单调而压抑,而慕容舒清身上这件则不同,看上去颜色清亮舒爽,阳光下呈现出深浅不同的变化。轻薄的质感,让它仿佛无风自动一般,纷飞飘逸。

“坊间谬传,让皇后见笑了,天蚕丝棉除了布质确实轻柔,穿着舒爽之外,并没有那么多功效。”慕容舒清好笑地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果然众口铄金,若是一件衣服就有如此神效,那也不需要医药了。

皇后却摇摇头,亲眼所见,这布确实光彩夺目,不管有没有传言中那么神乎其神,她都是喜欢得紧,于是微笑着说道:“慕容小姐过谦了。只是不知这天蚕丝棉如何才能购得呢?”

早就听说天蚕丝棉的好处,在浩儿出生的时候,就想为他制几件柔软的衣饰,可是找遍京城,居然没有,素霓裳里,也没有出售。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这天蚕丝棉只是素霓裳为慕容舒清一人所制之物。

“天蚕丝棉数量较少,也难以上色,漂染复杂,所以素霓裳从不对外出售天蚕丝棉。”皇后对天蚕丝棉如此上心,必是已经打探清楚了,明知没有卖,还问她,不过就是要她送一些,如果她叫自己来飞凤宫的目的就是这样,那么送她一些又何妨。慕容舒清大方地笑道:“若是皇后喜欢,舒清送三匹给浩皇子,以贺皇子周岁生辰。”

果然是心思玲珑之人,皇后微微点头,客气地笑道:“如此,谢过小姐了。”

慕容舒清回以一笑,送给了皇后,后面免不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问她要了。看来,她该督促秦茯以其他蚕丝研制出一种新型丝棉,专门卖给这些达官贵人,最好,是限量发售。物以稀为贵,她要让丝棉卖出黄金的价格,而小皇子,就是丝棉最好的代言人。

慕容舒清脑子里正盘算着如何推出丝棉的方案,没办法,商人当久了,不免有些职业病。这时,一个宫女慢慢地走了进来,在皇后面前半跪着说道:“皇后娘娘,小皇子醒了。”

原本端庄优雅的皇后,连忙欣喜地说道:“快带过来给本宫看看。”

慕容舒清随着皇后的视线,看见殿外走进一个微胖的嬷嬷,手里抱着一个粉嫩的小孩。小孩长得很可爱,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最为亮眼,看得人心生怜爱。皇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迎了上去,接过妇人手中的孩子,开心地亲着孩子粉嫩的脸颊。

现在的皇后,满脸宠溺的笑容,和所有的母亲一样。不过,这宫里的母亲,却比外面的母亲可怜得多,不允许自己喂养孩子,晚上,皇子皇女们必须离开母亲的寝宫,白天才可以过来请安。若是母亲犯了错,还会被剥夺看望孩子的权利。随着年纪的长大,皇子们在母亲身边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陪伴他们更多的,是嬷嬷,是奴才。不知道这样的体制,是为了折磨母亲,还是折磨孩子?

慕容舒清看着小皇子在皇后怀里调皮地笑着,手舞足蹈,心里想起了家中的星月,今年,小星月就五岁了吧,她刚到东隅的时候,星月还没有小皇子这么大吧。

想着星月娇憨撒娇的模样,慕容舒清的脸上也扬起了柔和的笑容,只是这样的笑容,很快被一道响亮的通报声打破——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通报,飞凤宫里的奴才宫女们已经自觉地跪了一地,皇后手里抱着小皇子,迎到殿门口。皇后微微弯着腰,恭敬地等待着皇上的驾到,就连一直手舞足蹈的小皇子,也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乖乖地待在母亲怀里。

这阵势,整个房间里黑压压的人头,都匍匐在脚下。难怪皇上要自称寡人,果然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有些无奈地半跪屈膝,慕容舒清在原地等待着迎接“尊贵”的皇上大驾。

有力的脚步声踏进殿内,皇后温婉的声音也悄然响起,“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天成淡淡地说道:“平身吧。”说着话,玄天成从皇后手里抱起小皇子,悦耳舒缓的声音哄着怀中的孩子,“来。浩儿,父皇抱抱。”这一刻的他身上环绕着父爱的光环。

玄天成抱着小皇子进了殿内,一眼就看见那个靛青的身影,他在慕容舒清面前站定,一句话也不说地盯着面前的女子。慕容舒清仍是头也不抬地半跪着,假装感觉不到玄天成的目光。

皇后暗暗观察着两人,他们完全没有交流,却又好像非常熟悉。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从上次她知道皇上为了慕容舒清的画像大发雷霆之后,她就留意这个慕容舒清了,只是,皇上又是赐婚,又是学礼的,倒是把她弄糊涂了,他们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皇后微笑着站在玄天成旁边,试探着介绍道:“这位是,慕容小姐。”

慕容舒清还是没有抬头,轻声说道:“慕容舒清给皇上请安。”

玄天成盯着慕容舒清的眼光移到小皇子身上,随意地说了一声,“平身。”就抱着小皇子到主位上坐下了。对着跟在身后的皇后说道:“今日礼官提醒朕,还有几日就是浩儿的生辰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皇后满脸欣喜地微笑着说道:“回皇上,今日太后还和我们讨论了呢,已经在准备了。”

“嗯,那就好。”

看了看天色,皇后期待地问道:“皇上午膳在这里用吧。”

玄天成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儿子香甜的笑颜里,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慕容舒清能感受到皇后的心情非常的愉悦,和自己的丈夫吃个饭,对她来说,竟然也是一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情。

慕容舒清轻叹了一口气,轻声在皇后身后说道:“皇后娘娘,舒清中午答应太后回去用膳,就不打扰皇上和娘娘了。”她可没有兴趣陪他们一家人吃饭。

皇后看了一眼皇上,见他还是专心地逗着小浩儿,于是转过身,微笑着对慕容舒清说道:“好吧。下次再到本宫这儿坐坐。”她总会弄清楚她和皇上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皇后不知道,在她转身之后,玄天成也转头看向慕容舒清,但只是一眼,又很快地转了回去。

“舒清告退。”慕容舒清转身出了飞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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