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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慕远带着一脸疲惫进屋,外衣都没脱就在椅子上坐下来,随即就长长地叹了口气。虞秋荻虽然也正因为家务事头痛着,但看罗慕远这样进门,忙端茶迎上去,把茶递给罗慕远道:“先喝口茶吧,顺顺气再说。”
罗慕远接过茶碗喝了,抬头看看虞秋荻,进门时的烦恼多少去了几分,神情也显得十分温和体谅,道:“今天做法事,你也辛苦了。”
“都是我份内的事。”虞秋荻笑着说,又道:“倒是你,出什么事了?”
“败了……”罗慕远一声长叹。
虞秋荻听得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就问:“那二弟和太妃他们……”
“他们倒是没事。”罗慕远说着,看向虞秋荻道:“虽然没胜,荷地国也没赢,总算守得住疆土。”要是再失国土,郑王府就是满门忠烈,罗慕白死在战场上,罗家也一样要倒大霉。
虞秋荻听得也舒了口气,后宅女人们不管怎么样的算计,若是前朝出了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狠起来就是一起发卖,到时候就是生死两茫茫。
“年后我可能要去海宁,这事还没说定,我想过去帮帮忙。”罗慕远说着,以罗大老爷的意思,他是世子守家比较合适。只是下面的弟弟,罗慕自己经去了,再下头的三个,都不是很合适的人选。
算来算去,罗慕远还是觉得自己去最为合适,首先他是兄长,这种时候兄长在家,弟弟们顶上,不像是兄长所为。他己有二子一女,不用担心绝后问题,罗家享受了这样的富贵,这种时候肯定得顶上。
虞秋荻听得心中一怔,这已经不是第一回,战事开始时,她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但罗慕远再次说出来,她仍然觉得心中忐忑不安。嘴上却只能道:“嗯,我照应着家里,你在沿海帮着二弟,家里老爷,太太也更安心些。”
“实在太辛苦你了。”罗慕远说着,家务事就是一大摊子,还要照应孩子,担心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说什么呢。”虞秋荻笑着说。
罗慕远脱了外衣,洗了手脸,就有媳妇过来问是否传饭。虞秋荻看看罗慕远,罗慕远道:“传吧,我也饿了。”
媳妇去厨房收拾,丫头们摆桌时,罗慕远却是看到里间桌子上铺着的帐本,不禁问着:“怎么,家计日用哪里有问题吗?”不管是他,还是罗大老爷,罗老太爷都是属于甩手掌柜型,对于家务事所知并不多。
虞秋荻不禁叹了口气,道:“我正想跟你商议呢,看看是不是要再买地亩,我想着若是能在祖坟旁边再买些祭田就好了。”买田置产之事,必然要男人们出面,也要有男人们决定,她就是当家奶奶,也不可能直接决定这些。
“买祭田?”罗慕远有点没反应过来,实在是甩手掌柜当的太久。
虞秋荻便翻开总账,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罗慕远烦心,但事关以后罗家生计,夫妻俩还是得翻算一番。说句不吉利的话,就是真到了抄家那一步,祭田也是不入官的,所有权仍然归罗家所有。许多官员多买祭田,不只是为了田产收益,也是想着万一败势了,不至于一无所有,当然要是像以前绍家和何家那样,直接灭族了,那也就用不上了。
“今年虽然还没妨碍,但再过个三五年,别说有结余,只怕每年都要赔出去许多。”虞秋荻说着,其实今年就是有点差了,不过少个一星半点,她手里钱多,倒是可以补补。但以罗家主子数量的激增,她不可能一直补下去。
罗慕远大概翻翻帐本也就全然明白,简单来说,口粮没变,人口却在增加,若是不能俭省,那就只能增加口粮,最好的也最长久的方法就是买地。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开铺子做买卖之类的太失身份不说,做生意也难免有赔有赚,总不能当家主母去管理这些,放手给下人,只怕本钱都要被哄了去。而买下田产,虽然也要下人打理,但总是旱涝保收,不会连田地都没有了。
“田产不好买,倒是取租的铺子可以寻几间。”罗慕远说着,又道:“这事让小五去办,过两日我会与父亲说。”
说话间丫头已经把饭桌摆好,夫妻俩坐下吃饭,虞秋荻又让奶妈把三个孩子抱过来,五口一起吃饭。三个孩子热热闹闹,罗慕远的烦恼尽消。
饭完正洗着手,外头却是突然传来罗慕均的声音:“大哥在屋里吗?”
罗慕远忙擦了手道:“在屋里呢。”
本以为罗慕均会进来,结果等了一会不见罗慕均进来,罗慕远不晓得有什么事,便连忙出去了。
院里灯笼已经挂了起来,罗慕均正在院门口站着,一副很焦急的模样。看到罗慕远出来并没有迎上去,却是给罗慕远使了眼色,让罗慕远过来。罗慕远晓的是有机密事情,忙走了上去,看院中无人,再加上他的院落相当大,人站门口,只要看着过道处无人,屋里人肯定听不到,比到屋里说话还要严密些,便问:“出什么事了?”
罗慕均虽然神情焦急,却也有几分困惑,今天去普光寺,他作为主人招呼顾大老他爷和箫殇,开始时都挺正常的。然后到中午晚后,女眷们都去听戏,男客们也都各自活动。然后他四处闲逛的时候,有小沙弥跟他说,顾大老爷和箫殇在偏殿里似乎起了争执。
罗家是主人,罗慕均虽然奇怪这两个人为何争起来,却是赶紧过去劝架。结果快走到门口时,罗慕均也是习过武的,耳力比一般好的多,他清楚地听到箫殇说顾大老爷:“活该你们顾家断子绝孙。”
罗慕均听到这话就不敢往前走了,然后箫殇和顾大老爷又争执几句,争什么虽然没听太明白,但看样子是顾大老爷理亏,箫殇恨顾家相当深,都到断子绝孙的地步了。
罗慕均听了几句就赶紧走了,心里却有些着急,他虽然跳跃,但并不是决断型人才。不管箫家还是顾家,两边都是姻亲,若是这两家恩怨很深,对罗家也不是好事。接下来要如何做,他也不晓得,祖父病重,父亲也是天天忙碌,他便来告诉兄长。
“箫家与顾家??这……”罗慕远听得也是十分莫名,顾家跟罗家一样是百年侯府,箫家在箫清和未中探花之前是八代贫民,这两家哪里来的恩怨??这恩怨又是从何而起?
罗慕均不由的小声道:“我听箫大爷那个意思,好像顾大老爷理亏。”其实若不是顾大老爷一直的大好男人形象,他真怀疑是顾大老爷惹下了什么风流债,让箫家人过来找他的麻烦。
“不可胡说。”罗慕远说着,顾大老爷的老婆可是长平大长公主,别说是真事,就是闲言碎语都不能传出来。便叮嘱罗慕均道:“此事切勿再声张,哪怕是祖父,父亲都不要再提起。”
“大哥放心,我知道轻重。”罗慕均说着。
罗慕远向罗慕均挥手道:“去歇着吧。”
打发走罗慕均,罗慕远百思不得其解的进屋门,虞秋荻正逗着女儿,看到罗慕远进门并不问是什么事。罗慕均特意把罗慕远叫出去说事,那就是有意回避她,若是她能知道的罗慕远自然会说。若是罗慕远不想说,那自然有他不想说的道理,她也不必去问。
“时候不走了,奶妈们抱着孩子们去睡吧。”罗慕远说着。
三个奶妈上前,把孩子们抱走。罗慕远便挥手让丫头婆子退下去,把罗慕均说的事跟虞秋荻说了。虞秋荻听完也怔住了,箫姓是平常姓氏,但偏偏这个箫殇跟顾大老爷起了这样的争执,这不由得让她想起吴婆妈子跟她说过那件旧事。
虞秋荻也没有隐瞒,便箫表妹与顾大老爷的事说了,再算算箫殇的年龄……这回罗慕远是真的震惊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一向好男人的顾大老爷竟然有这样的一段过去。想了想又道:“既然箫殇还活着,难道是当年顾大老爷手下留情??”
虞秋荻摇摇头,当年的旧事,具体过程如何她也不晓的,但直觉告诉她不会是因为顾大老爷手下留情的缘故。按吴婆子说的,这事出来之后,齐老太太对这个娘家侄子都有几分防备之心,箫殇会活下来只怕是机缘巧合。
“这件事谁都不要说。”罗慕远说着,这事闹出来,长平大长公主情何以堪,皇家的脸面何在。顾家是有欺君之罪,只怕箫家也落不到好处。这两家都是罗家的姻亲,不管哪个出事与罗家都是有害无益。
虞秋荻听得点点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想此事箫家也不会主动提起。”事情过去太多年,就是有顾箫两家的死敌想把这事翻出来,证据证人都没有,只要两家否认,谁能硬说箫殇是顾大老爷的儿子。箫清和已经是探花,他怎么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旧事毁掉眼前大好前程。
“若是如此就最好了。”罗慕远说着。
罗慕远依然外头忙碌,虞秋荻则是准备过年事宜,虞秋翎派人送来消息,她还是决定去直隶跟虞秋元去过。一则是跟在兄弟身边,凡事都有照样,二则是席家十分烦心,经常上门来,叮嘱虞秋荻千万别搭理他。
送信的婆子另外附送了一个小道消息,安姨娘死了,席家把安姨娘赶出去之后,安姨娘无处为生,虞秋芸本想偷偷给她点钱,结果被席老爷打了一顿,虞秋芸再不敢问她。安姨娘只得流落街头,现在天冷无处可去冻死到路上。
虞秋芸得知之后大哭不己,本想好好安葬,席老爷哪里会允。最后草草安葬在寺庙后山,虞秋芸都没过去烧把纸。
“唉……”虞秋荻听得不由得叹口气,安姨娘看不上孙大爷,但若是还在孙家,只怕她也落不到如此下场。老是嫌旁人对她不够好,殊不如遇上真恶人,她也就是冻死街头的份了。让丫头拿了十两银子,递给虞家的婆子道:“你拿着钱去,也别说我给的,到坟上给安姨娘烧把纸吧。”
婆子接过银子,道:“大姑奶奶也派人去祭奠了。”
虞秋荻并不意外,掀过此事不提,虞秋荻又让丫头拿了个大包袱出来。道:“这个包袱你也带去,里头也就几件孩子的衣服,劳烦大姐带到直隶去给大哥,这是我送侄子们的。”
“三姑奶奶有心了。”婆子欢喜的说着。
腊月十六虞秋翎起程回直隶,大包小包的走了,这趟去直隶,只怕又要好几年。宁寒飞还没有归期,就是他回来了,只怕也未必会在京城,还要到海口去。就在同一天,箫殇起程去海宁,海上战事刚起时,他说过那时不是去的时候,现在到时候了,他肯定也要过去。太平盛世没那么多仗打,现在有机会了,他肯定要拼一拼前程。
又一个新年到来,因为水患未清,天熙皇帝心情极其不好,没有哪个臣子敢欢天喜地过大年。平淡无奇的新年过去,刚出正月十五罗慕均出门了,罗慕远向罗大老爷和罗大太太说了家中的情况,罗大老爷也觉得买些田庄地亩更为合适些,便派罗慕均出门,若是没有合适的地亩,那就置办些可取租的店铺之类,未来十几年罗家人口肯定是大爆炸,必须得提前准备上。
出了正月,朝廷上也有变动,天熙皇帝顶住文臣的所有压力,又做了一个决策,改了驸马不得参政的惯例。派出驸马卫策,又钦点定远侯府世子罗慕远随行,二月二出发去海宁,协助郑王府打击外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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