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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的说,那是一只鉴于蝌蚪和青蛙之间的玩意儿,虽然长出了四肢,但尾巴却还没完全褪去,让它的模样显得更加诡异——关键是,这玩意虽然翻了肚皮,眼看着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了,但四肢和尾巴却还在微微抽动着,真真切切就是个活物!
周涵只要想到这玩意儿是从他耳朵里弄出来的,眼前便又是一黑,差点再厥过去。
“还好你这次来得很及时,铜钱蛙还没有完全成形。”
萧潇接过托盘,用镊子夹起那只濒死的青蛙,“这就是‘铜钱降’的真正心态。它之前寄生在你耳朵中的人面疮里,你听到的那些声音,也都是它发出来的,现在恶疮已破溃,这东西也出来了,这降头就算解了。”
他说着,朝脸色苍白冷汗淋漓的“客户”微微一笑,笑容亲切柔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惊悚。
“其实,照这个进度,只要再过十天半个月,铜钱蛙就能完全长成,从人面疮中钻出,钻出时恶疮也会随之溃烂,你会觉得剧疼难当、丧失理智、状若疯癫甚至暴起伤人,最后在疯狂中痛苦死去,最后人们只会看到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青蛙蹲在碗口大血肉模糊的伤口里,并不知道这青蛙其实就是降头师给你的降头。”
周涵听完,立刻打了个冷颤,抱住自己的双臂,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我……我能在这儿住两天院吗?”
他蔫巴巴地举起手,轻声问道,“……我、我耳朵还在疼……而且流了好多脓和血,能给治治吗?还、还有,这降头会有其他后遗症吗?需要再观察几天吧!”
几人将视线转向一直默默坐在一边,几乎毫无存在感的林医生,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可以,随你住多久,办个手续就行。”
“你不是在拍电视剧吗?”阮暮灯提醒他。
“现在管不了拍戏了……我给助理打个电话,就、就说我痔疮犯了疼得坐不下来,要立刻做个手术,跟导演组请个三天假……”
周涵挤出个惨兮兮的笑容,“妈的……我、我一想到耳朵里刚刚钻出来个活的青蛙,就恨不得往里头灌消毒液……呆在医院里起码能让我有点安全感……”
萧潇袖起双手,瞧着那瘫在沙发上,感觉随时都要熄火的青年。
“那么,我要问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了。”
萧潇微笑起来,“你有没有想到,会对你下那么毒的降头的人,到底可能是谁?”
“我……”
周涵快要哭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抱着头,冥思苦想了约莫有两分钟。
“那条领带,应该是我两个月前接的一个时尚品牌送过来的样品里的,是我助理帮我拿回来的,我就在代言发表会上戴过那么一次,但、但我助理他是我妈老家一个表兄的小儿子,跟着我也有两年多了,人也老实巴交的,肯定不会搞这些东西吧!”
“那么接触过这条领带的,还有什么人?”萧潇继续追问。
“我、我不知道啊……”
周涵一脸茫然。
“这些东西平常都是由助理帮我打理的,而且拍戏的时候剧组里闹哄哄的,又经常换酒店,有些时候行李直接拖到片场,只要不是贵重物品,都是集中起来随便找个地方一搁,都没有人负责看管的,真要有心使坏……这机会还挺多的……”
“原来如此。”
萧潇点点头,“那么我们换回一开始的思路,你觉得,有谁会跟你这般深仇大恨到要下降头搞死你,或者你挡了谁的道?碍着谁发财了?”
“我觉得我为人处世还不至于得罪人到那个程度啊……”
周涵可怜兮兮地朝好友看了一眼,像是想要寻得他的支持似的,“不过要说挡了谁的路什么的,我们这行竞争非常激烈,我拿下一个通告,就自然有人会被挤下去,所以……”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补充道:“可是最近我拿的代言和通告都很顺利,都是甲方主动联系我的,也没经过什么扯皮,而且也没听到顶了谁的位置之类的传闻!”
萧潇摸了摸下巴,这是他思考时常常会出现的一个小动作。
“还有一个问题。”
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有没有向谁透露过自己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周涵瞪大眼睛,作为一个十六岁才回国的海归,他对许多民俗相当缺乏基本常识,“我的出生年月日吗?……那个在网上一查随便都能知道……”
“不,要精确到时辰,也就是出生的具体时间。”阮暮灯替他做了说明。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几点生的!我就没关注过这些事儿!”
周涵顿时提高了声音,“而且,我是混血儿,在葡萄牙出生的啊,这个‘时辰’需要算上两国时差吗?”
“这就很有意思了……”
萧潇听完这个答案,轻轻咬住嘴唇,口中喃喃自语道:“没有生辰八字就没法下铜钱降,可是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生辰八字,那人是怎么弄到手的……”
他琢磨片刻,朝周涵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微笑,“既然你和我们家阿阮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那么这次我就帮人帮到底,替你给那下降之人送个回礼好了。”
说完,萧潇当着众人的面,将弯盘里的青蛙用镊子夹起,用那张从领带里头找到的写了符咒的布片包住,再用红线系成一个小包,线头的另一端绑上一枚古钱,然后他将这些都搁进另外一只干净的盘子里,用古钱压住小布包,再浇上酒精,划了根火柴,将它们一起烧了。
火焰燃起,空气中立刻弥漫出一股又腥又浓的恶臭,醺得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抬手掩住了口鼻。
等到铜钱烧得通红之后,钱币底下压住的小布包也烧成了灰烬。
“这样就行了。”
萧潇笑着叮嘱周涵,“这些日子你多留意一下身边的人,看看有没有身上突然出现烧伤,伤处正中还有铜钱形瘢痕的,如果有,那很可能就是给你下了降头的人,到时候请立刻打电话告诉我。”
因为周涵要赖在医院住三天的缘故,回程的时候,除了开车的弎子,后排只坐着萧潇和阮暮灯师徒两人。
弎子这段时间虽然依然做着助理的工作,但无论是沈蕊的尸体还是周涵耳朵里的人面疮,萧潇都不让他出现在现场。
阮暮灯私下里问过这是为什么,萧潇告诉他,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各有所长,胡仙擅法、黄仙长说、白仙专药、柳仙通灵、灰仙精算,但无论是哪一家,都对降头蛊术十分忌惮。
毕竟是畜生修行,靠的就是运转阴阳、日月归经,而降蛊都是用术法致使阴阳混乱、正邪颠倒,对他们这些修仙的畜生不仅同样有效,而且伤害更加巨大,倘若斗法败在降术蛊术之下,不仅修为为之大损,很可能从此断了修炼之路,甚至打回原形。
所以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们是绝对不想跟降头蛊术扯上关系的,而这两次偏偏都是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弎子这白家小辈,光是想想就膈应得厉害,根本不想参合进现场之中。萧潇向来为人精细体贴,自然考虑到了弎子的情况,特地就提前让他回避了。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从上车之后,阮暮灯就仔细注意着萧潇的表情,发现他唇角时常挂着的浅笑消失了,眉心也微微蹙起,两眼瞧着窗外,似乎一路都在默默思考着什么。
萧潇看向自家徒弟,“我在想,那降头师是怎么将铜钱降下到周涵身上的。”
“我记得你之前也问过,下降需要他的生辰八字。”
“唔,其实准确的说,铜钱降的施法有两种方式。”
萧潇轻捻着下巴,开始给自家徒弟讲解。
“第一种方式,只需要将符纸烧成灰后,和其他施法材料一起混进饭食之中,然后让受害者吃下去。”
他顿了顿,“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拿到受害人的生辰八字,实施起来容易许多。但现在的人吃的都很精致,吃的食物必须干干净净,混进去那么一撮脏兮兮的粉末,里头甚至还有些细碎的毛发,客人很难毫无所觉。”
阮暮灯听得认真,但前面开车的弎子已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趁着红灯的当口,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另外一种方法,就是像周涵中的那种一样,下降者将受害者的生辰八字写在符上,连同施法材料藏在目标人物可能触及的东西里头,那么当那人接触到那件物品的时候,降头便会附到他身上。”
萧潇说道,“我仔细看过那布片了,上面的确写了一串生辰八字,所以只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但是,周涵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八字。”
阮暮灯也蹙起眉来,“能有其他手段拿到他的八字么?”
“嗯。”萧潇点点头,“不用询问当事人便能知道八字的方法,无论是正道还是邪术都有好几种,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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