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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落花时节又逢君

作品: 重生之商门娇女 |作者:苏静初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7-20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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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燕娘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等付大夫出来,她赶紧让雪菱把人请到跟前来,急急道:“大夫,娘亲她的病……”

付大夫摇头,摸着花白胡子叹气:“老夫已经尽力了,长公主以前郁结在心,始终伤了底子。这些年精心养着,也不可能违背了天命。郡主还是尽早准备为好,免得留有遗憾。”

他抱拳后,见谢燕娘浑浑噩噩地坐着,又不忍心,低声提议道:“听闻鬼医已经离世,但是徒弟已经能独当一面,郡主不妨试试。”

谢燕娘闻言,双眼发光:“对,还有雪雁。雪雁跟着鬼医,一定学了不少本事。”

她扭头看向雪菱,吩咐道:“让人去信,请雪雁回来。”

雪菱应了一声,很快便出去了。飞鸽传说,也要一两天,等雪雁从边城的山头赶来,紧赶慢紧少说要十天八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谢燕娘亲自吩咐厨房煮了滋补的汤水,又看了菜式,都是好克化的,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雪菱端着食盒,亲自给长公主送去。

雪菱去年终究被庞禹狄磨得动了心,一个男人愿意为她蹉跎几年,确实不易,又看出是真心的。她便应了庞禹狄,谢燕娘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把这个贴身丫鬟风风光光嫁了出去。

这些年不少人来求娶雪菱,毕竟是郡主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实在是很有体面。有除了奴籍,郡主又甚为重视,雪菱也是聪明伶俐,颜色亦好。

求娶的人险些把门槛给踩烂了,最后被庞禹狄领着一队士兵挡着,这才没人再敢打雪菱的主意。

当时谢燕娘还发了一通脾气,说是庞禹狄断了雪菱的后路,分明是不让她有别的选择,正跟逼迫又有什么区别?

倒是雪菱把她拦下了,说是端看几年,若是庞禹狄还有这个心便好,若是没有,自己也就另行婚嫁。

几年下来,当初的事早就淡忘了。

幸好庞禹狄虽然是个愣小子,却是真心实意,一门心思只等着迎娶雪菱,也丝毫不介意雪菱的出身。他自己就是孤儿,更加不在乎雪菱父母双亡,又或是婢女的身份。

谢燕娘也看出了他的诚意,这才放心把雪菱嫁给了庞禹狄。

果然婚后两人过得不错,庞禹狄对雪菱。

原本想要雪菱留在祁庄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谁知道她硬是要回来当管事嬷嬷。庞禹狄即便有些心疼,还是允了。

雪菱是担心自己一走,谢燕娘身边没一个伶俐人,毕竟雪雁也没在,新来的丫鬟就算知根知底,一时半刻还看不出品性来。

谢燕娘早就当雪菱是左膀右臂,她一出嫁,一时还真头疼谁来顶替。

底下的二等丫鬟还需要时间慢慢调教,不是能立刻重用的。

听说雪菱愿意留下来帮忙,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的院子静悄悄的,守在外头的亲卫一个个红着眼圈,心里也是不好受。

长公主对她们这些亲卫极好,是个温和心善的主人。

没料到这才享了没几年的福气,就重病缠身。

亲卫看见谢燕娘,连忙行礼,低声提醒道:“郡主,驸马爷正在里面陪着长公主。”

谢燕娘点头,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愣是揉红了,看着面色红润了不少,又咧嘴勉强笑了笑,好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驸马爷不知道说着什么,逗得床榻上的长公主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谢燕娘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心里更是空空落落。

长公主好不容易盼到驸马爷回来,又生下了慧珠,以为是颐养天年,好好享福的时候了,谁知道身子骨却是垮了下来。

如同付大夫所说的,早年郁结在心还是毁了底子,能这么多年平安无事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长公主看见她,连忙招手道:“今儿厨房又做得什么好东西,让你眼巴巴就送过来?”

谢燕娘连忙笑道:“这是厨房炖的鸽子汤,放了点安神的药材,女儿特意问过付大夫,说是娘亲喝了,对身子骨也是极好的,这便立刻送过来了,一口都没给爹爹留下。”

长公主听着,不由笑了:“你这皮猴,不怕你爹爹怨你偏心,竟然一口都没给他留着。”

她知道谢燕娘担心自己,已经半个月没离开公主府了,留下阮景昕在摄政王府独守空房。

长公主清楚自己的身子骨,只怕熬不了多久,也就没劝着谢燕娘回去了。

虽说离开夫君足足半个月,实在有些不规矩。

只是摄政王从来都是宽厚的人,对谢燕娘又是宠爱,放任她在这里久住也不会太介意。

长公主笑眯眯地喝了半碗汤,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谢燕娘眼底满是担心,娘亲吃的比之前更少了。

驸马爷轻手轻脚地起身,给长公主掖了掖被角,这才带着谢燕娘出来了:“你娘亲昨晚没睡好,让她多睡一会吧。”

又拍了拍谢燕娘的肩头,见她红了眼圈,驸马爷轻轻安慰道:“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这些年来苦了你娘,付大夫早早也说她伤了底子,最好别生下慧珠。只是你娘坚持,又让付大夫别宣扬,坚持把慧珠生下来,身子骨更是弱了。”

长公主不说,驸马爷也顺着她,没告诉谢燕娘。

谢燕娘一听,心里更是难过。或许在更早之前,长公主的身体已经走下坡路了,却只有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出来,实在不孝。

“慧珠年纪尚小,还算乖巧,以后就让她跟着你住,免得过了病气。她若是骄纵,只管教训着便是了,不用客气。女孩子说是娇养,却不能纵得过分娇气任性了。”驸马爷说完,又语重心长道:“你也该回府看看,别担心,你娘有我照顾着,付大夫也说最近已经稳定下来了。你总不能把摄政王扔在府里不闻不问,到底已经是人妻,可不能任性了。”

谢燕娘面露羞愧,因为长公主病重,她忙前忙后的,公主府里的琐事都被自己揽过去了,的确对府里有些不闻不问。

她立刻让雪菱收拾一番,这便赶着回府去。

谁知还没出公主府,就听说阮景昕上门来了,不由诧异。

谢燕娘连忙迎了出来,阮景昕果真大步踏进院子里,满脸惊讶:“夫君怎么来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想你了,又担心长公主的病,这便亲自过来了。”阮景昕搂着她的肩头,感觉到怀里人比之前单薄了许多,不由担忧道:“长公主病了,你可要仔细身子骨,公主府少不得要你帮着主持大局的。”

“我知道了,”阮景昕一来,谢燕娘感觉自己有了主心骨,倚着他的胸膛轻轻道:“娘亲这两天看着面色好一些了,只是我心里忐忑不安,实在没有底。你说,这会不会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别自己吓自己,长公主洪福齐天,又有驸马爷照顾着,会好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比深爱的人陪伴着更惬意的事了,长公主盼了这么多年才盼回了驸马爷,多一天算一天,恨不得天长地久。

“夫君说得极是,是我想岔了。”谢燕娘轻轻叹气,长公主或许比任何人都要不甘心。

好不容易盼来的幸福,这才没几年,就要离开了,哪里乐意?

不管如何,为了驸马爷,长公主就会努力撑下去的。

阮景昕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谢燕娘在贵妃榻上歇一歇:“我守着你,去睡一会吧。这么些天,你也该累坏了。”

谢燕娘吩咐雪菱去长公主院外守着,若是有事赶紧来回禀,这才在榻上歇下了。

阮景昕握住她的手,让谢燕娘想起驸马和长公主紧紧交握的双手。

她舍不得放手,更何况是长公主?

只是合上眼,疲倦便涌了上来,谢燕娘很快睡熟了。

阮景昕闭上眼也是眯了一会,耳边便出来悉悉率率的声音,一团白色的东西想要进来,却被门槛绊倒,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被尘土眯着眼,呜咽了一声,又翻身爬起来朝这边溜达过来。

原本该是送来给谢燕娘看看的,却是忘了。

小团子皱着鼻子,很快凑到阮景昕的脚边蹭了蹭。

门外的白狼这才漫步走了进来,看见小团子骚扰着阮景昕,凑过去把它叼起来,轻轻松松扔了出去。

小团子在外头打了几个滚,湿漉漉的眼睛看了过来,分明是控诉白狼的粗鲁,却又怯生生不敢抗议,走到门边蜷成一团,尾巴尖戳着地上兀自伤心。

白狼蹲坐在榻前,瞅着睡过去的谢燕娘,碧绿的双眸里满是欣喜。

半个月没见她,白狼怪是想念的。

知道谢燕娘睡着了,白狼也没吵着她,安安静静等着她醒来。

谢燕娘睁开眼看见阮景昕和白狼的目光,不由笑了笑。在看见门外的小团子,更是欣喜。

“这是阿碧的徒孙?”她抱起小团子,小小的,白白的,像足了白狼小时候,呆呆的,看着就很好欺负。

她忽然一顿,明明第一次见白狼是在摄政王府,白狼已经很大了,又如何会知道它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谢燕娘暗自好笑,却把小团子放在臂弯里,实在是爱不释手。

小团子被抱得不舒服,想要挣扎着下地,被白狼一瞪,瑟缩着乖乖被谢燕娘搂着不放手。

它一双碧绿的眼睛湿润了,嘤嘤,奶奶的眼神好可怕!

谢燕娘也是后来才知道,阿碧居然是一匹母狼来着。

若非鬼医送来的药,又找来一匹难得有雪狼血缘的公狼,只怕再也不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团子了。

不管看几次,这些小团子都可爱得叫她欢喜。

雪菱适时进来,禀报道:“郡主,长公主醒了。”

见她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燕娘皱眉:“娘亲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把刚进的汤水都吐了出来,这会儿驸马爷正帮着喂些水……”却也喂不进去,雪菱陡然双眼红了。

她的爹娘病重的时候,就是连水都喝不下。

如此心善宽宏的长公主,也走到了这一步吗?

谢燕娘一怔,手里的小团子趁机跳到了地上,蹭到了白狼的身边。

白狼没理它,径直走了过去,脑袋在谢燕娘手背蹭了蹭。

谢燕娘红着眼,抚了抚白狼柔软的毛发,知道它在无声地安慰自己。

虽然这一天早就知道会到来,却没想到会这般快。

她揉了揉眼,擦拭掉眼角的泪珠,免得等下叫长公主瞧见了反而会不高兴。

“我这就去见见娘亲,”谢燕娘挣扎着下榻,却被阮景昕拦住了。

“这时候,让驸马爷陪着长公主才是。反倒是慧珠,更需要有人安慰。”

阮景昕的话不错,谢燕娘赶去慧珠的院子,慧珠正在奶娘怀里哭得打嗝,显然已经哭了很久。

看到谢燕娘,慧珠红着眼扑了过来,抽抽搭搭地问:“姐姐,他们都说娘亲快要不行了,真的吗?我要娘亲,娘亲怎能丢下我一个人?”

“怎会是一个人,慧珠你还有我。”谢燕娘搂着她,轻轻拍打着慧珠的后背柔声安慰,又用帕子给她擦拭了一张小脸:“好了,快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慧珠乖顺地让她擦了脸,喝了口水缓了缓,这才不再哭了,仰着头,眼睛还是红彤彤的:“姐姐,娘亲真的要丢下我们去很远的地方吗?”

这话谢燕娘答不出来,她觉得一开口,或许自己也要忍不住哭起来。

雪菱在一旁安慰道:“回小主子的话,长公主生病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说得自己都没了底气,长公主如今看着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却不忍心让慧珠知晓。

慧珠还那么小,就要失去母亲,不知道该多伤心。

谢燕娘好不容易收拾心情,低声道:“不管如何,即便娘亲不在,慧珠还有姐姐,还有爹爹,还有奶娘和很多。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可是一个个不在了,慧珠就要过得更好,才不会让娘亲担心。”

慧珠听得懵懵懂懂的,只知道不让长公主担心,便点了点小脑袋:“慧珠很听话的,肯定不会让娘亲担心。”

“好孩子,”谢燕娘抚了抚她头上小小的发髻,感叹慧珠实在乖巧懂事。

她正搂着慧珠,哄着慧珠睡一会,就见一个亲卫慌慌张张地赶来:“郡主,不好了,长公主她……”

正说着,亲卫哑然无声,突然看见了揉着眼醒来的慧珠,顿时懊恼。

原本就想瞒着小主子,免得她伤心,如今倒好,一时慌乱把慧珠惊动了。

慧珠瞪圆了眼,小手抓着谢燕娘的衣袖,很快眼睛里又储满了泪珠:“娘亲,娘亲怎么了?”

“没事的,别担心。”谢燕娘知道留下慧珠在这里,反而让她更害怕,只得抱着慧珠向外走去:“我们这就去看看娘亲,你要乖乖的,别哭,不然娘亲会难过的。”

“娘亲……”慧珠喃喃说着,小手把眼泪擦掉,示意谢燕娘把她放下来:“我长大了,不能再让人抱了,自己走过去就行。”

“慧珠也懂事了,很好。”谢燕娘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牵着慧珠的小手往长公主的院子去。

驸马爷守在榻前,嘴角却含着笑意,眼底的伤感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长公主的精神头还不错,看见慧珠,招手叫她到跟前来,想要抱着她上榻。

慧珠拦了拦,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榻,骄傲地道:“娘亲,我长大了,能自己上来的。”

“是,我的乖女儿真聪明。”长公主毫不犹豫夸了她,倒叫慧珠不好意思了。

她瞅着长公主面色红润,不想是病重的模样,但是刚才亲卫姐姐的话肯定不会说错,小手急忙抓着长公主的手不放。

似乎一放手,长公主就要不见了。

驸马爷对谢燕娘也招手道:“一起过来,我已经让人请了画师,正好把我们一家四口都画下来。”

谢燕娘顿时一怔,慧珠已经撒欢一样躲进长公主的怀里,乖乖坐好。

她也是见过画师的,知道要正经端坐,才能画得好看。

看着慧珠认真的小模样,长公主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只可惜,她是没办法看着慧珠风光出嫁了。

她牵着谢燕娘的手,低声嘱咐道:“我给慧珠准备的嫁妆就在后院,钥匙等会给你。以后几年,直到慧珠及笄前,只能劳烦你这个姐姐给她添妆了。”

谢燕娘反握着长公主的手,几乎要哭出来。

长公主这像是交代遗言的话,实在让她的心口像针扎一样生疼。

她强颜欢笑道:“娘亲说什么呢,妹妹的嫁妆,我自然要办得好好看看的。她是长公主的小女儿,又是摄政王王妃的嫡亲妹妹,嫁妆没个满满当当的一百六十抬,我可不依的。”

清楚谢燕娘有多疼爱这个妹妹,长公主满意地点头:“好在还有你,不然我可放心不下的。”

“娘亲别这么说,慧珠还等着以后出嫁,能带着出色的夫君给娘亲敬茶呢。”谢燕娘忍不住打断她,不想再听见长公主遗憾的语气。

长公主笑着摇头,想到慧珠以后长大,肯定也是美人胚子。

若是能活到被敬茶的时候,她怎会不乐意?

可惜快活的时日总是过得太快,转眼间自己便撑不下去了。

这个身子骨实在不争气,长公主也无可奈何:“行了,都别哭丧着脸,我如今有两个烫贴乖巧的女儿,还有两个可爱的外孙,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看向驸马爷,又笑道:“你爹爹也在,我盼了多少年才能一家团聚。老天爷已经待我不薄了,好歹叫我享了福,这才让阎王爷把我收了去。”

闻言,谢燕娘心里沉甸甸的,扭着脸不肯让长公主看见自己眼角滚滚落下的泪珠。

“好了,都笑笑,别等下画师的笔下全是一个个难看的脸。”长公主拍了拍谢燕娘的手背,亲卫已经在外禀报,画师来了。

画师是宫廷御笔,若非皇上亲自开口,自然不可能请到府上来。

驸马爷郑重地给画师行礼,后者受宠若惊,连连避开:“驸马爷不必多礼,老夫自会使出浑身解数,把几位画得好好看看的。”

他心里也明白,长公主快不行了,这画也是最后的念想,自然是极为用心。

画师让四人在榻前坐好,原本该是换个好看的地方,院子里的亭台楼阁当背景。只是长公主身子单薄,经不住劳顿不说,外头风大,吹一吹怕是要受不住的,便将就着在这里。

飞快地打了轮廓,画师便让几人随意了。

他在角落时不时抬头,记下几人的面容和动作,手上的动作不停。

身后两个书童也是忙碌,一会递笔,一会准备清水,忙得脚不沾地。

足足两个时辰,生怕惊扰了长公主休息,画师这才带着书童到隔壁的院落继续作画。明儿再过来看上一回,就已经差不多了。

请了画师,长公主的心情不错。她拽着谢燕娘的手,又跟慧珠絮絮叨叨的,不外乎让她听姐姐的话,以后不准闹脾气,多看书写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鬼话不能听。

慧珠连连点头,不管是否听明白,一概都先记下了。

第二天开始,长公主的精神头却渐渐坏了起来。总是昏睡,清醒的时辰越来越少。

付大夫摇头,只能让长公主清醒的时候含住参片,又或是服用一点汤药,让身上舒服一些。

谢燕娘每次去都笑着,回来却抱着阮景昕痛哭一场。

第二天早上让雪菱急急敷着冷帕子给眼睛消肿,又匆匆赶过去陪着长公主。

宁可多陪一刻钟,谢燕娘都是愿意的。

长公主清醒的时辰不多,她就一直在旁边守着,那就能多给长公主说说话,不至于让她寂寞。

病榻前要是冷冷清清的,长公主不知道有多难过。

长公主自然明白谢燕娘的用心,每回她睁眼,都能看见谢燕娘在榻前对着自己笑。

真是难为了她,短短几天,谢燕娘更消瘦了,原本的衣裙宽大了不少,却没来得及裁剪新衣。

不是来不及,而是压根就没留意到。

脸色那么差,显然夜里也没睡好。

长公主心疼地伸手抚了抚谢燕娘的小脸,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手臂几乎要抬不起来,便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低声道:“叫你爹爹过来,我有话要说。”

慧珠哭着睡下没多久,她也不想这个小女儿再看着自己死去。

听着是一回事,亲眼看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难免会伤透了心。小小年纪,长公主害怕慧珠会受不住。

驸马爷很快赶来,看着长公主的样子,面露哀伤。

长公主握着他的手,用满不在乎地语气道:“我以前还想着,你在奈何桥上等得太久了。如今却是我要先走一步,在奈何桥上等你的。”

听罢,驸马爷垂下眼帘,轻声道:“不如让你等太久的……”

长公主一怔,还想要说什么,却陡然咳嗽起来。

谢燕娘抚着她的后背,好歹让长公主顺了气。

长公主张了张口,劝慰的话始终没说出口。

她当年也想追随驸马而去,如今又如何能劝阻驸马,好好活着,等着寿终正寝的时候再来找自己?

寿终正寝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在没有她的往后,在这个充满两人回忆的府里,独自留下驸马爷来承受,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若是被留下的人是她,只怕长公主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驸马爷而去。

长公主嘴角含着苦笑,驸马爷若是一走,留下两个孩子不知道该多伤心。

谢燕娘还有阮景昕在,那么慧珠呢?

她的目光落在谢燕娘的身上,又是欣慰又是感伤。

自己一走,或许最难过的会是谢燕娘,她却还得顾虑着慧珠,安慰着这个妹妹,来不及自己多伤心。

长公主想到自己和驸马的任性,禁不住满心的内疚。

她捏了捏驸马爷的手,就像是当初是小女孩的时候,这是属于两人的暗号。

驸马爷握紧长公主的手,看着她微笑地合上眼,掌心里的柔荑软软地落下,再没了声息。

他胸口一疼,嘴角猛地溢出一丝鲜血来。

驸马爷不由庆幸,到了最后先走的是长公主,没瞧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谢燕娘面露错愕,双眼还含着泪,手忙脚乱地扶着驸马爷:“爹爹先去歇息,我等会就帮娘亲梳妆。”

“不着急,先去请摄政王过来,我有话想单独跟他说。”

她见驸马爷始终没放开长公主的手,知道爹爹是想多陪娘亲一会,便悄声退了出去。

阮景昕很快过来了,榻上已经扯下了帐子,没露出分毫。

驸马爷的嘴角还沾着一丝血迹,浑不在意地伸手一抹:“你也看出来了,我也快撑不住了。早些年受的伤势,虽说有鬼医精心调理着,服下了不少灵丹妙药,但是却不可能恢复到以前。身子骨渐渐走下坡路,我便让付大夫配了虎狼之药。”

他又摆摆手道:“不必责怪付大夫,此事是我逼着他做的,还让付大夫严守秘密。我不想让长公主担心,更不愿秋娘忧心……”

顿了顿,驸马爷了然的眼神看了过来:“你跟我说实话,秋娘不是我的孩子对吗?”

阮景昕沉默了一会,微不可见地轻轻点头。

驸马爷如释重负,没有怪责,没有怨恨,反而是释然:“谢谢你一直严守这个秘密,秋娘也是不知情的是吗?”

“是的,此事除了我,如今就只有驸马爷知道了。”阮景昕不想瞒着他,直接答道。

“很好,没必要告诉秋娘,徒增烦恼。这些年秋娘很孝顺,对长公主和我都极好。即便不是嫡亲女儿,我也早就当她是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了。”驸马爷想到长公主因为谢燕娘的到来越发多的笑容,便满目温柔。

“若非秋娘在,长公主也不会等到我回来,我该感谢她才是。”

说罢,驸马爷狠狠咳嗽了几声,捂着嘴,鲜血从指缝中流落,面色变得灰白:“我的时辰不多了,以后秋娘就拜托你了,该是时候下去,免得让长公主久等了。”

长公主等了他这么多年,驸马爷哪里舍得她在奈何桥上再苦苦等着?

驸马爷温柔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笑着道:“把我们夫妻二人同葬一墓,免得到了九泉之下,我去找不到长公主。”

“……好,”阮景昕看着驸马爷,郑重地答应下来。

若是他,百年之后也会希望能跟谢燕娘葬在一起。

驸马爷更甚,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交代了后事,驸马爷松了口气,站起来蹒跚着走到榻前,缓缓躺了下去。

半晌,他便再无声息。

阮景昕退了出去,面色沉重地对守在外面的谢燕娘道:“驸马爷……也去了。”

谢燕娘震惊地后退两步,伸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没想到短短一刻钟,驸马爷也随着长公主去了。

阮景昕上前搂着谢燕娘瘦削的肩头,让她埋在自己的肩窝里,尽情地把心底的苦痛哭出来。

直到她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阮景昕这才抚着谢燕娘的后背道:“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对岳父大人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驸马爷舍不得长公主受苦,更不愿意她在九泉之下再孤孤单单的。

让长公主受了那么多的苦痛,行尸走肉般苦等了十几年,他哪里会叫长公主在奈何桥上再苦等一回?

“岳父大人的身体因为早年的伤痛,虽然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底子却全毁了,能活到如今,已经是大幸。”阮景昕柔声安慰着谢燕娘,生怕她沉浸在伤痛里不能自拔。

谢燕娘低头擦干泪珠,想到长公主能够跟驸马爷在一起走,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孤单单的,也并非坏事。

驸马爷怕是苦撑着很久,独自承受着痛苦,也不想走在长公主的前面。

都说先走的人更幸福,不然看着深爱的人死在跟前,长公主又如何受得了?

“我明白的,爹娘是想一起下葬,也葬在一处。”谢燕娘长长地吁了口气,忍不住握紧了阮景昕的手:“若是以后……我们也葬在一起。”

“好,”阮景昕反手握住她的柔荑,郑重地应了下来。

这一辈子,还是下一辈子,他们都会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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