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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
可太不好了。
一听起来就让娜仁十分抗拒, 万般拒绝。只无奈原主是个孝女,怎么合理而又不突兀地拒绝, 就成了摆在她面前的头号难题。
孝女?
哎, 有了!!!
短暂迟疑后,娜仁马上露出如花笑颜:“真,真的么?妾再没想到, 有生之年还能再见阿布额吉!谢过皇上恩典, 只是路远迢迢,冬日严寒。妾, 妾……”
娜仁摇头, 一脸为二老安好可以继续忍着思念的好女儿模样:“妾身为女儿, 又怎忍心让二老奔波劳苦?横竖半年有余, 妾已经慢慢习惯了。就别折腾阿布额吉, 免得重逢而又分别, 倍增不舍!”
话落,小帕子便怼脸上。
哭不哭得出来另说,得把这种虽万分期盼, 但诚不舍父母辛劳的孝女纠结给表现出来!
只……
虽她穿越以后, 演技突飞猛进。短短半年, 小素人儿就有了冲击大满贯影后的实力。但无奈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 她眼底的震惊、抗拒与畏惧都被顺治尽收眼底。
又双叒叕地, 引起了他的怀疑。
原本随口一提, 全为讨皇后开心的绰尔济夫妇年底进京一事直接板上钉钉起来。
当然这会儿顺治并没有直言, 而是温柔浅笑:“本就是为让皇后开心,自然以皇后的意愿为主。”
娜仁盈盈下拜:“如此,妾便多谢万岁爷体谅包容了。”
“您放心, 回头妾便亲往贵太妃处。好生与她讲讲道理, 保准劝得她心情舒畅,陈疴尽去。绝不让她给襄亲王夫妇添乱,以至于坏了万岁爷的大事。”
顺治亲手把人扶起,并安抚性地拍了拍她手背:“有皇后在,朕诚省心不少。”
“不过贵太妃素来跋扈,有时便连皇额娘都不看在眼里。屡屡顶撞嘲讽,皇额娘为大局故多方隐忍。但今时不同往日,博果尔与朕同心、阿布鼐业已悔改。”
“她这护身符与心头肉都在朕手中,皇后大可不必忌惮。还是那句话,这朝野之间除了朕与皇额娘,再没谁能让你堂堂国母为难!”
娜仁:……
想说你这个咸猪手,就让本宫很为难啊!
超想狠狠一巴掌上去,说句:形婚而已,莫挨老子。
可事实上,君臣有别。为小命安稳故,她只能装出感动满满的样子,抽回双手,惊喜捂嘴:“有,有万岁爷这句话,妾便是赴汤蹈火都再无畏惧了!您且等着,妾这便去将事情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说完,娜仁便着人往太医院点了两名太医。又喊紫衫开私库,寻了些个滋补养身的药材。
换上凤袍,戴上朝冠。
按品大妆。
然后才坐上凤辇,带着她的坤宁四美浩浩荡荡往懿靖大贵妃处去。
只为折腾狐媚儿媳妇,才折腾出好大阵仗。结果……
正主没来,皇后娘娘却驾到了???
懿靖大贵妃一懵,本能拒绝,忙遣了心腹宫女挡驾。
“哦?”娜仁笑,轻抚了抚红珊瑚朝珠:“你说太贵妃自感病体沉重,恐有不祥。唯恐将病气过给本宫,遂遣你出来赔罪,并劝本宫速速回返。并命襄亲王夫妇入宫侍疾?”
被问到的宫女滴翠唯唯低头:“回皇后娘娘,此乃太贵妃原话。还请您念着她一片思子之心的份儿上,成全了这最后的请求。”
这要是往常,娜仁没准儿还真转身扬长而去了。
只要不危害到后宫和平稳定,谁耐烦她到底弄什么幺蛾子呢?
可今儿,她是奉命而来,刚跟顺治夸下海口。哪有连殿门都没进去,就无功而返的道理!
娜仁一个眼神过去,示意紫衫、红裳两个拉开她。结果……
彪悍的紫衫直接一个巴掌扇过去:“好贱婢,竟敢这般诅咒贵太妃?连太医院诸位太医会诊都没经过,就说……知道的是你这贱婢跋扈,不知道的还当咱们娘娘疏懒,没有好生照顾好太妃太嫔们呢!”
原本滴翠还想哭一哭,闹一闹。
借着自家主子辈分上的便利迫紫衫让步,却没想到她打完人后就反手一顶大帽子扣过来。
压得她战战兢兢,什么脾气都不敢有。
只一个劲儿叫冤枉,说自己句句属实。贵太妃脸色清白、浑身冰冷,的确很严重云云。
听得娜仁恼火,不由叱道:“既然知道贵太妃病体严重,还敢叽叽歪歪拦着本宫?还不前头带路?真以为贵太妃慈爱,这宫里就没谁治得了你们这些个惫懒的了?”
滴翠还想打马虎眼,却又被紫衫补了一巴掌:“是没听到皇后娘娘命令?还是觉得自己跟阖族的脑袋长得都不大可心,迫切想要挪个位置?”
滴翠捂脸,到底委屈哒哒地走在了前头:不,不是她对贵太妃不忠心,而是敌人实在太强大。
她得留住有用之身,才能继续为主子效力!
顺利进门后,娜仁才知道贵太妃为了这场婆媳对决,啊呸!明明就是婆婆单方面折腾儿媳妇的年度大戏。
亲眼所见,她才知道贵太妃为此付出了多少。
清冷冷没有一丝热乎气儿的屋子,满室浓到让人窒息的药味儿。
脸色灰败,发丝斑白,眼底青黑浓重。
初见时满身锦绣,贵气逼人的贵太妃老了十几二十岁般。只眉眼间凌厉与刻薄依旧,见她进来就一个刀子眼:“非请既入,强闯庶母妃宫门,皇后娘娘真真好教养!”
“就不怕本宫受不了这屈辱,一条白绫吊死在宫中么?”
那你要是这么聊天,本宫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毕竟通常越是嚷嚷着要死的人越是惜命。
娜仁勾唇,笑得如早春第一支迎春花:“不怕!本宫虽掌管后宫时日尚短,但还是有一定权威的。哪怕不能让贵太妃你这个庶母人间蒸发,栽赃给别人却不难。”
“比如你宁可装病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要一见的十一弟夫妇,就是现成的俩背锅侠!”
“正好你们母子俩前几天才不欢而散。”
“本宫完全可以放出消息,说你嫉妒十一弟妹独得十一弟恩宠,非要给他纳侧妃。十一弟畏妻如虎,自是不敢应承。遂跟你大吵一场,您唯恐失去儿子遂并行蠢招儿,拟学民间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套。”
“结果弄假成真,竟真误了自己一条性命。呜呼哀哉,也是可怜可叹又可笑了,足以警醒后人!”
懿靖大贵妃气得双眼暴突:“你,你胡说八道!”
“嗯!”娜仁光棍点头:“的确是在信口雌黄。不过……”
“若贵太妃您真一时糊涂,做了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本宫可真不介意弄假成真一下子,洗清自身监管不力的罪名之余,也帮万岁爷一把。让阿布鼐与博果尔兄弟反目不说,而且进可攻,退可守。”
“既能以不孝之名,替先帝清理门户。又能查清楚背后的龌龊,还襄亲王清白。您知道的,襄亲王对万岁爷素来恭敬有加。若再加上这等恩情,还愁他不感激涕零?”
“哈哈哈哈哈哈……”太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飙出来:“你这促狭丫头,就是这么吓唬娜木钟的?”
娜仁挠头:“嘿嘿,我也是破罐子破摔,啊呸!”
“那明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想着把她的依仗变成掣肘,她啊,就不敢再轻易蹦跶了。原还怕不成,没想到她气归气、恼归恼。却也还是拿十一弟当心头一块宝,宁可自己再如何,也不让他两难的。”
“哎!”太后叹:“素来只有狠心儿女,几见狠心爹娘?”
“再不济,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承载万千希望、几多辛苦拉扯大的。哪舍得他有点滴不好?哀家懂她!”
见娜仁错愕,太后还笑着加了句:“等你以后身为人母了,也会懂的。”
对此娜仁虽拒绝,但也还是特别配合地红了脸:“皇额娘,人家跟你讲懿靖大贵妃事呢,您怎么扯那么远?”
“日有所思呗!”苏麻喇姑笑着接话:“从娘娘进宫的那天起,主子就盼着嫡皇孙。日盼夜盼的,足可用望眼欲穿一词啊!”
娜仁瘪嘴:“这,这也不是妾不想让皇额娘如愿,实在这年纪、这身体也不允许。”
为全方位防止被催生,娜仁没事儿的时候可找了不少的相关医书。
被催到就被背一段,力求做到有理有据。
极力把自己打造成虽盼着为皇家开枝散叶,但无奈本身不得宠、身体也没长开的可怜小皇后形象。
果然,老调一弹,对面双双缄默。
再开口时,话题已经重又转回了懿靖大贵妃身上。
鄙视她越老越没有个章程,如小孩子般任性、欠考虑。可怜博果尔挺好的孩子,遇上那么额娘、娶了那么福晋,注定一辈子当夹心饼。
说到这儿太后就笑:“亏得哀家取消了命妇入侍,董鄂氏不用见天儿地往宫内跑。不然啊!博果尔也不用为朝廷效力了,只调停她们婆媳关系就够从早忙到晚了。”
“谁说不是呢?”苏麻喇姑附和道。
闻到了瓜香的娜仁顿时来了精神:“命妇入侍?这个娜仁也听说哎!不过娜仁进宫前就被废除了,就不知道是甚原因啊?”
野史传闻都说顺治在命妇入侍的时候,看上了自家弟媳妇。于是强取豪夺,摁死了亲弟,气坏了亲妈。也亲手在他与董鄂氏的倾城绝恋上埋了一颗颗大钉子。
可事实上这破规矩顺治十一年四月初就废了,甭管历史跟现在,应该都跟董鄂氏无关。
命妇入侍的取消应该另有根由。
果然,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小脑门儿:“收起你那好奇的小眼神儿,堂堂国母可不好这般喜欢听些个蜚短流长。”
小癖好早就在偶像面前暴露无遗的娜仁不急不慌,只大大方方笑:“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刚刚儿媳妇讲贵太妃种种,皇额娘不也听得津津有味?”
“俗云门口一条河,媳妇随婆婆!娜仁也是随了皇额娘您呗,好额娘,您倒是说说,说说嘛。”
太后皱眉:“苏麻你瞧,这赖皮的,哪儿有点一国之母的样儿?”
娜仁笑嘻嘻揽住她胳膊:“在额娘面前,哪有甚国母不国母的?只有您最最喜欢的,亲亲好儿媳!”
太后无奈长叹,只那眉眼间的笑啊,把天际的晚霞还要灿烂。
婆媳亲香了好一阵儿,谜底才终于揭开。
没甚曲折离奇的理由,更没甚香艳的故事。一为祖上规矩,二为政治需要。等入关年头多了,一应礼仪规矩等相继完善。皇上也亲政,不再需要太后通过接见命妇的方式间接联系群臣了。
本也不喜欢这些应酬的太后,自然而然就烦了。
顺治一提议,她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就这???
娜仁震惊,遗憾之情分外明显。
讲真,她还以为能有个又大又圆又香的绝世大瓜,结果连个黄瓜都不如。
相比之下,顺治可就惊讶多了:“再没想到,皇后居然这么厉害。首战告捷,成功吓唬住了懿靖大贵妃。”
也觉得自己超厉害的娜仁昂头:“毕竟是奉旨而去的,当然得竭尽全力。”
“好歹把吹出去的牛追回来啊!不过……”
娜仁笑,满满期待地看着他:“妾幸不辱命,皇上是不是也得遵守前言?”
“啊?”
啊什么啊呢?见顺治明显状况外,娜仁忙不迭提醒:“就是今年年班啊,天寒地冻的,万岁爷可别折腾妾阿布、额吉了吧?不然万一让二老舟车劳顿再得了风寒,可就是妾的罪过了。”
顺治沉吟:“皇后好像挺抗拒岳父岳母前来?”
那,那能不抗拒?
再是原装的身体,拥有原主的记忆,她也终究是个西贝货好么?
也就是萨仁格日勒那个憨憨,一心以为姐姐是当了皇后变了心。怕她后来居上,抢了自己的宠爱去。这才狠心绝情,连嫡亲的妹子都不肯亲近了。
换做人老成精,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绰尔济夫妇,娜仁可不觉得自己还能含混过去!
为防掉马故,她当然能不跟原主亲人接触便不跟原主父母接触。
但是孝女人设不能崩。
遂她只坚持着天寒地冻,唯恐阿布额吉千里奔波颇多苦楚,也唯恐他们水土不服云云。总之所有的拒绝都站在孝道的制高点上。
力争不但不引起顺治怀疑,还顺手巩固下孝女人设。
只可惜怀疑这玩意儿就好像颗种子,一旦落地,有了合适的温度与水分,就会破土生根,长成参天大树。
原本顺治就对娜仁有所怀疑,但她每次都能恰当举证,再用自己天才的说辞把一切不合理淡化。可随着她接连两次抗拒绰尔济夫妇进京,这份怀疑就不免再度冒头。
并迅速加强。
耳边更响起淑惠妃那句控诉:自打你当了皇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还是我姐姐么?
当皇后……
册封大典后,不就是他重生回来的时候?
借尸还魂四个字倏尔出现在脑海,让他在大白天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突然被塞进了手炉,暖热的同时,也让顺治回神。抬眼就看到小皇后满满关切的眼神:“冬来酷寒,皇上可千万小心别着了风寒。”
“哦,多谢皇后体贴。”顺治随意敷衍了句。
守着阖宫的太监宫女,娜仁自是最最温柔端庄的皇后娘娘。闻言忙笑着躬身:“分内之事,哪里当得起皇上一句谢?”
“您好生保重龙体,别让妾有机会自责照顾不周便是最好。”
比如晚来风急,必定越来越冷。您赶早的,回您的位育宫去。日理万机它不香么?勤奋爱民的好皇帝人设不要崩啊!
娜仁心中腹诽,却半个字儿也不敢表露。
只顾左右而言他:“皇上刚刚在想什么?可有甚为难之处,需要妾一起参详?虽说妾身愚钝,但好歹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再不济,也还能给您当个忠实听众。”
见顺治兴味的目光看过来,她还直接举小手做发誓状:“妾保证做个锯嘴葫芦。出您之口,入妾之耳,再不带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哦?”顺治笑问:“不告诉皇额娘、不告状佟氏?”
“这个……”娜仁对手指,目光开始犹疑:“佟氏肯定不告诉,但皇额娘……妾只能说,她不问妾就不说!反之,您懂的吧?”
顺治摇头:“朕就知道,口口声声说要保守秘密的人,通常都是泄密最快的!”
有被映射到的娜仁噘嘴,心里骂了声狗皇帝就是狗皇帝,神秘兮兮还倒打一耙。
直到顺治又笑:“不过本也不是甚秘密事,泄露也无妨。只……”
“到底不甚光彩,皇后记得别四处宣扬就是!”
!!!
又大又圆又香的瓜,它终于要来了么?
娜仁星星眼,看着顺治的目光中充满了鼓励:“嗯嗯嗯,妾保证,皇上但说无妨!”
顺治抬眼扫了下四周,娜仁特别知机地屏退了左右。
还特贴心地,亲手给某人斟了杯茶。
这才正襟危坐,一脸期待的样子,标准得都能做乖巧吃瓜的表情包。
可惜顺治反复来回百年,看到的也只是大清兴衰。并没机会体验数百年后,高速发展的科技时代。是以无法准确形容小皇后的表现,只心中怀疑之外又加了点淡淡怪异的感觉。
轻呷了口茶,他才有些忧郁地指着自己的黑眼圈:“瞧见没?朕昨晚彻夜未眠。”
“哈?”娜仁愣,试探着说了句:“皇上夜以继日地忙活朝政,实在辛苦了。但有道是欲速则不达,又言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再急于振兴大清,也得注意身体。”
“只有您好好的,才能带领大清乘风破浪,继往开来!”
顺治笑:“皇后这汉语学得是越来越好了,瞧这小话儿说得,等闲举子都没你这个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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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劝人还劝出来掉马之危了?
娜仁僵笑:“这,大概是天才与普通人的区别吧!妾依稀听哪位大才说过,成功需要百分之一的天分与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而起决定性因素的,往往是百分之一的天分。”
“可见自带个聪明脑瓜的重要性!”
真没听说过这个大才,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的顺治:……
“皇后睿智,不过朕并非忙于政务。而是接连数日梦到故去之人,心中有些烦郁。正好年关将至,想着是不是召几个萨满进来驱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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