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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陷入深海到逃离困境的过程,仿佛只是睁眼闭眼的一瞬间,但我清晰感觉到,大哥曾经出现,并且使出乾坤挪移之力,送我脱离险境。
普天之下,只有他如此关心我。
我们两人之外,全都是毫不相干的陌路人。
我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一直等到深夜,才等到巨石派来的救援船。
情况比我想象得更糟,核潜艇在水中遭遇强大乱流,进行艇外探索的四支小队全都陷落,永葬海底。
这次海底探索,损失惨重。
巨石的上级,也就是雪国领袖发出终极命令——“停止一切行动,原地待命,违令者军法处置。”
再度见到巨石的时候,他的傲慢气势荡然无存,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乱七八糟的白发,暴露了他的内心沮丧。
“叶开,我们在这里等待上级命令,很快就要召开一次划时代的超级会议,领袖说邀请你参加,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什么都不要说。这次会议是白道江湖最高级别,参加会议的都是国家级大人物,你最好记住,什么都别说,不然,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当场枪毙,不留活口……”
极度的沮丧之下,巨石还是向我交代了目前的情况。
我发现他已经被海底发生的怪事完全打败了,或许此前根本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以为鲛人的世界只存在于唯心主义环境,如果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不用在乎这些。
我理解他的心情,轻轻点头,什么都不说。
其实他的心已经乱了,作为一个战场的指挥官,情绪到了这种程度,早就不应该继续坐在指挥者的位置上,必须换人。
51地区总部那边也给了我同样消息,明确说将会有一次重要的超级大人物会议,要我提高警惕,免得招来杀身之祸。如果可能,最好拒绝参加,明哲保身,因为现在死船鲛人事件已经成了无解的难题,不管谁参与。都会陷入沼泽当中,左右挣扎,无法脱身。
电话中,我笑着感谢总部那边情报官的关照,并且坚决表示,死船鲛人事件一定要有一个结果,作为51地区的调查员,我参与这次会议,承担自己的责任,是正确的选择。至于个人生死,对比将要完成的任务并不重要。
这件事当中已经死了太多人,各大势力勾心斗角,无休无止,假如不能彻底澄清真相,揭开无解之谜,那么杀戮还将继续,更多人深陷其中,恐怕有可能会连累很多无辜的人。所以,我必须结束这件事,哪怕为此陷入更大危机,我也心甘情愿。
总部那边的人十分无奈:“叶开,本来总部的领袖看在长风战神的面子上,竭尽全力想要保全你,并且为此违背了超级大国军情处的命令。既然你坚持,那么大家也就选择默认,唯一能祝愿你的,就是多加保重。”
打完了这些电话,雪国的轮船上开始进入通讯静默阶段,没有巨石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跟外界联系,确保安全。
我相信,现在巨石最困惑的并不是自己为何失败,而是国家级的大人物,究竟怎样应对鲛人的风波?
我回到自己的舱室躺下休息,此时此刻我一身轻松,根本没有任何压力。
在那个奇怪的球体当中,我感受到了真正的鲛人是一种什么状态,人类对于他们的猜测太复杂,其实生活在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有一颗善良之心,而不是等同于那些来自黑暗中的恶魔,所以,过去传说中鲛人攻击人类,毁灭渔船,都只是传说,甚至是别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编造出来的,根本不值得相信。
当前世界上的海洋大国派出那么多先进的科考队,想要弄清楚大海深处有什么,却始终没有定论,这不得不说是人类的一种遗憾。
每一个国家对自己掌握的情况珍惜无比,很少拿出来跟全世界共享,就因为这样,大家都在重复建设,所有的课题近乎雷同。
假如能有一个组织,对于各国的科考队统一安排,至少能够节省一半的人力、物力、财力,增加一倍的科研成果。
大约到了黄昏,我在深度复盘中渐渐明白,情况如此复杂,就算大哥那样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也只能是缓慢进行,无法干净利索的结束战斗。
人类的能力不可能无限大,面对这个复杂分明的世界,需要学习的太多了,那些不解之谜层层叠叠,新旧交错,恐怕不是一个51地区能够解决的。
外面响起脚步声,巨石一把推开了舱门,低头走进来,手里拎着一瓶酒,咚的一声放在小桌上。
他已经喝醉了,走路摇摇晃晃,张口满嘴酒气。
“叶开,我知道你身上发生了奇怪的事,那些人外出探索全都消失了,只有你出现在那个荒岛上。我不是你的领袖,无法强制你做什么,但是。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总得知道一个结果,这才公平,你说对不对?”
我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此前巨石没有详细询问我是如何到达那座海岛的,肯定心有不甘,这时候还得补上这个问题。
我坐起来,平静地望着对方:“我可以把整个过程向你复述一遍,其中很多匪夷所思之处,我都想不清楚,你也不要强人所难,非得逼问那些是怎么发生的。”
巨石坐下来,缓缓地点头:“只要你说真话,我就相信,叶开,我知道你和长风战神一定有联系,你们是亲兄弟,他的过人才能一定会传给你,外界传说他已经死了,但我认为他始终活着,并且为你保驾护航,这就是你能从海底全身而退的原因。”
看来巨石不是个糊涂人,已经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我原原本本地向他讲述进入深海的经过,告诉他那个球体里的一切,也包括大哥在冥冥之中向我传递讯息的细节。
巨石听完了我所有的叙述,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眼中神色极度迷惑:“叶开,既然长风战神还活着,为什么不直接站出来帮你完成任务?揭开死船鲛人的秘密?他这样隐藏着究竟有什么用意?难道他在害怕什么,是不是只要他现身,就会遭到51地区的抓捕?”
我笑着摇头:“那不可能,51地区希望他赶紧回来,因为他是最优秀的调查员,过去和以后无人能及,他当然有苦衷,但却不是我们想象的这样,不会因为一些肤浅的问题,就隐身幕后。”
现在我们都不再提及解剖事件,就是因为五大国家联盟建立的那个核心实验室一定出了问题,才导致他们以为,通过解剖消灭了大哥,实际上大哥好好活着,没有任何损伤。
巨石喝完了那瓶酒,醉得更厉害了:“叶开,到底怎样长风战神才会出现,成为我们的朋友?雪国领袖对于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他回来,雪国愿意帮助他摆脱51地区的控制,然后举全国之力支持他,成为这个世界上伟大的人物之一。还有,你也会享受同样的待遇,你们两兄弟将会成为雪国护国战神,富贵荣华应有尽有,盛世威名千古流传。”
这大概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黑白两道的人追求的不过就是“名利”二字,雪国能够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只要向巨石投降,未来的生活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我没有权利评价别人的生活,但是这不是我和大哥追求的,无论巨石给出多么优厚的条件,我们都不可能投奔雪国。
我认真地告诉巨石:“现在轮船上所有的通讯掐断,等待上级指示,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复盘,看你到底错在哪里?”
鲛人真实存在,这不是神话,而是人类进化中的一个环节,是历史的一部分,千万不要再用唯物主义否定一切,更不要企图用强大的武力征服大海。
大海的深度不可预测,雪国连北冰洋都控制不住,更不要说是这里了。
这是我很长时间以来就想告诉雪国领袖的话,他们已经过界太深,所以从失败走向失败,假如能够清醒下来,返回北极,固守本土,那将会站稳脚跟,卷土重来。
我们的谈话一直持续到深夜,有个传令官跑进来向巨石报告:“接到新的重要电报,一小时后两架直升机到达,五大国家联盟将会召开紧急会议,上级要求我们做好警戒准备,然后会议开始之前,国安局接管一切,我们全体人员离开轮船。”
这是个好消息,事情一定要向前推进,才能最终解决,而不是盲目等待。
巨石站起来,脚下踉跄,扶着墙壁,缓缓地走出去。
我跟在后面,到了甲板上,一个人走向船头,靠着栏杆,俯瞰着大海。
那个鲛人的世界出乎所有人的想象,他们曾经拥有大西洲,但却不能随着世界的发展而发展,最终痛失所有一切,这才是鲛人的悲哀,可是另外一个种族冒用他们的名字,变成了海中霸主,任意蚕食其他同类。
这是人类的悲哀,也是几个超级大国的失职,因为他们没有关注人类的共同命运,只顾各自经济发展,并且展开长时间的军备竞赛,才会忽视了这个世界原有的一切。
事情一定要得到改观,前进方向进行修正,人类社会才能够持续发展。
面对着海上波涛,我想了很多,或许这一次五大国家联盟开会,就是一个分水岭和转折点,巨石已经醉了,跟着他参加会议恐怕没有什么好处,大概率会被他连累。
幸好这时候,我接到51地区总部的来电,他们通知我,已经跟五大国家联盟谈妥了条件,让我参加这个会议,并且对很多问题说说自己的看法。
总部对我寄予厚望,他们认为在死船鲛人事件中,我始终紧扣主题,冲锋在第一线,为我们研究鲛人捕捉了第一手的资料,那么为了防止别人冒领我的功劳,就让我必须参加,酣畅淋漓地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
这个电话正合我意,如果还是从前那样,五大国家联盟大人物见面之后,用几个小时的时间走过场,说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空话,制定一些合作协议,却无法落到实处,鲛人依然猖獗,黑暗势力依然蠢蠢欲动,整个佛罗城仍然被控制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那么我们这一次前赴后继调查鲛人就没有任何用处。
动物的思想终归是简单而纯洁,只有人类的思想才是复杂而阴毒的,所以任何人类的社会活动全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根本不可避免。
五大国家联盟的直升机到了,在轮船上方盘旋两周,缓缓落下——
飞机上总共来了十几个人,会议桌就放在甲板上,所有的人围着桌子坐下。
巨石招呼我坐在他旁边,大概认为这种方式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会议正式开始,主持人通报了死船鲛人事件,并且提出:“现在主管这件案子的巨石先生就在会场,请他讲一讲整个过程。”
我立刻知道大事不好,巨石喝醉了,还没有完全醒酒,让他开口讲话,只怕会破绽百出,并且他对于鲛人的认识完全不足,正处在知识新旧更替的时候,更是语无伦次。
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讲错一句话都是杀头之罪,更何况一个喝得大醉的人?
不管怎样讲话都是错的,雪国领袖一旦震怒,巨石肯定人头不保。
果然不出我的预料,巨石拿到了麦克风,刚刚站起来致辞,身子摇晃了两下,猛地向后坐下去,椅子立刻翻到,巨石跟椅子缠在一起,滚在地上,发出了一阵稀里哗啦声。
会议桌两侧坐着的人,脸上无不显出厌恶之色,如此重要的会议添加一个酒鬼,他们肯定心生不满。
我推开椅子,把巨石扶起来,然后向着会议的主持人点头致歉:“他在海上作战中受了伤,使用了麻醉药,麻药劲还没有过去,所以有些失态,请大家原谅。鲛人事件我一直在参与,是否容许我代替他向大家阐述?”
主持人远远地看着我,冷冷地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份报告只能由巨石先生亲口讲述,其他无名小卒不要开口。”
遭到对方当众羞辱,我没有发作,笑了笑,慢慢地坐下,其实我有公开发言机会,刚才为了替巨石挡罪,才会主动要求发言,主持人狗眼看人低,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几位大人物发言过后,主持人看着名单大声宣布:“下面请51地区派来的代表——叶开先生,阐述他对死船鲛人事件的看法。”
我站起来,旁边的服务生把麦克风递过来。
主持人大为尴尬,默默地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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