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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雾气从白安安的指缝溜走, 被她腰间的小巧铃铛吸引过去。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安安霎时低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紧紧盯着自己腰间的铃铛, 好奇道:“是它起了作用吗?”
穆天音看她半晌, 才点了点头道:“不全是。”
再多的, 却不肯多说了。
白安安好奇地看了一眼腰间的铃铛, 想着刚才那个奇怪的鸟人, 忧心忡忡道:“仙女姐姐,这个世界上, 是不是有很多妖怪啊?”
她顿了顿,忽然道:“难道刚才那人就是妖族?”
小白从屋子里跑出来, 听到白安安的话,露出嫌弃的表情:“那种怪模怪样的东西,才不是妖族呢。你可不要污蔑吾。”
不是妖怪, 那是什么?
白安安想来想去,都想不出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想不出来干脆不想,直接去厨房吃饭。白安安吃饭时,穆天音摸摸她的脑袋, 说有事出门,去去就回。
白安安抬起小脸, 嘴角上还粘着一颗饭粒, 边扒饭边对她道:“仙女姐姐快去快回。”
穆天音顿了顿,拿出手帕擦干净她的嘴角, 这才出门。
白安安吃完午饭, 便去院子里运动消食, 顺便拿出天机镜质问刚才那玩意的身份。
天机镜高深莫测道:“想想你前不久得罪了谁?”
白安安下意识道:“皇甫淖?难道那妖怪是皇甫淖的手下?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她忽然捂住嘴巴, 吃惊地瞪大眼睛, “所以仙女姐姐这是去给我出气啦?可是……”
可是她不是说,对方是气运之子,不能随意对付么?
天机镜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她一眼,心中感叹。
所以,这正是天道要对付白安安的真相。她是异世之魂,天生便不受此间法则束缚,皇甫淖虽然是气运之子,受天道眷顾,就算越级杀人都不在话下。可是谁让他碰见的是天道都没办法的白安安呢。
她的出现,本身便代表了天道之下的一个漏洞,一个缺陷。如果不处理的话,或许会制造出一系列的麻烦。气运之子一定会和白安安碰上,也意味着此世天道必定会将白安安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他看着白安安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双手托腮盯着院子门口,不禁长长叹息一声。
穆天音没有让白安安等太久,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白色的身影刚刚出现在院子中,白安安就骤然迎了上去:“仙女姐姐!”
穆天音含笑看着她,蹲在她的面前,将一块玉牌递给她,低声道:“你拿着,将里面的内容学会了。”
白安安顺手接过,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好奇道:“这是什么?”
穆天音抚摸她的脑袋,站起身道:“保命的手段。”她顿了顿,接着道,“这次不可再偷懒了。”
白安安闻言,双眸一亮。她倒是不怕辛苦,事实上这个修仙世界,处处都是危险。早上的时候,若不是穆天音就在厨房及时救她,怕是凶多吉少。所以她最好要有点自保能力才行。
白安安自从拿到玉牌之后,就丝毫不敢懈怠地背诵起来。现在理解里面的内容或许还有些艰难,但是先背会了,有备无患嘛。
在村舍住了几天,两人一狐一镜便穿越过南方密林,到达妖族聚集地的外围。白安安蹲在小白面前,伸手抚摸它的脑袋,不舍道:“小白,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我以后会来看你的。”
小白稍稍抬起脑袋,诧异道:“你们不跟吾回去看宝库了?”
白安安回头看穆天音一眼,然后才对小白摇摇头:“不了,我们还有事。”
其实是穆天音有事,突然告诉她,要马上去真言殿一趟。白安安犹记得当初心悸的感觉,不是太想去,可是也看出穆天音是真有事,所以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小白迟疑一下才道:“吾的妹妹降生了,你真的不去看一眼?”
白安安轻轻咦了一声:“你妹妹?”
小白的妹妹,那不就是更小狐狸么?
说实话,还真有点想进去围观一下。不过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对小白道:“下次吧,下次我来妖族,你一定要给我看看你妹妹哦!”
小白认真盯着她半晌,然后点点头:“那行,一言为定。”
穆天音见白安安和小白告别完毕,便上前将白安安抱在怀里。穆天音有些歉意地抚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下次我们再回妖族,怎么样?”
白安安眼巴巴瞧着小白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密林处,这才委屈地对穆天音点了点头。
穆天音轻轻搂住她,直接带她御剑飞行穿越骊州到达万灵山。
目的地明确,几个月的路程,穆天音只用了一天就到了。白安安的双脚踩在地面上,眼神四处乱飘。穆天音直接牵过她手,走上万灵山。
一路走来,山光水色,景色秀丽。但是越往上,气温越发低下去,白安安都感觉皮肤上冒出了一阵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四周。
绿树掩映之下,前方忽然出现碧波荡漾。白安安探出脑袋,好奇张望。见湖边长着一颗参天大树,而树下却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表情复杂看着他们,见穆天音两人走近,遥遥地对着这边俯身行了一礼,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诚惶诚恐。
那位白衣男子对穆天音行礼过后,便直直看着这边,似乎有话要说,却顾忌着什么没有开口。
穆天音沉默片刻,松手将白安安放下。
她知道分别的时机即将到来,忍不住脉脉盯着白安安瞧上一眼。
白安安不知道穆天音为什么要忽然盯着她看,有些奇怪喊了一声:“仙女姐姐?”
穆天音回过神来,蹲在她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噬魂铃挂在她的腰间,金色的小巧铃铛,点缀着这一抹鲜红的色彩。她看到白安安白里透红的脸蛋,忽然想起什么,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青色玉佩,仔细系在她的腰上。
这样似乎就不差什么了。
穆天音茶色眸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缱绻,瞧的白安安甚至有些不安:“仙女姐姐?你怎么了?”
穆天音摇摇头,站起身,纤细的手掌揉揉她的脑袋,低声道:“我有些事,等会儿再来见你。你先跟她们走。”
白安安一转头,就见不知哪里冒出一些白衣人。白安安看到其中一个眼熟的面孔,看到对方走到她跟前,露出笑吟吟的模样,不由斜眼瞥过去:“你怎么在这?”
云秀身着白衣,气质更加温和,她含笑看着白安安道:“我就知道大长老没有算错,你一定会回真言殿的。”
白安安没有理她,她心头升起一股不满。穆天音急吼吼地要来万灵山,就是来找那个白衣男子啊?
“那人就是你们长老?”
云秀还没回答,白安安四处一扫,发现穆天音不见了,心里不由慌了一下,“仙女姐姐呢?”
云秀立即安抚道:“你别担心,前辈已经随长老去真言殿了。我带你一起去。”
说着,对方就想伸手去抓白安安的手。白安安敏捷地躲开了,翻了一个白眼道:“不要动手动脚,你前头带路。”
云秀温柔看她一眼,没有生气,转身走在前边。对方放慢步子,特意配合白安安的步伐,走得很慢。
白安安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皱着眉打量四周。仙女姐姐也真是的。就这么把她放在原地就走人了,万一她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等会见到她,一定要数落她一顿才行。
白安安心中想着,跟着云秀走上山顶。越上山,气温越低,树叶上甚至都覆盖了一层冰霜。白安安有些瑟瑟发抖,不由抱紧了胳膊。怀中忽然被塞了一块石头,抬头看去,便见云秀微笑看着她:“冷吧,拿暖石先暖一会儿。等会儿进了真言殿,就不冷了。”
白安安抱着怀中暖呼呼的石头,抿了一下唇角,没有拒绝。
真言殿的建筑风格倒是没什么稀奇,只是用的材料仿佛是玉石。整个建筑群都是白色的,和山顶的雪花倒是十分相配。白安安眨巴一下眼睛,任云秀牵着她的手走进结界之内。
不远处,穆天音和白衣男子凝眸看向这边。
白衣男子道:“你不用担心,她会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穆天音将崆峒印交给他,眼神却依然落在白安安的脸上,见她大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来到陌生环境而生出惧怕的情绪,不由顿了顿。
半晌她才低声道:“是了,她无论在哪,都能活的好好的。”
天机镜不知什么时候漂浮在她身边,瓮声瓮气道:“本王看不是这样吧,她现在心中可能止不住惊慌呢。”
穆天音怔了片刻,脸上出现一点犹豫的神情。气运之子已死,此间天道已经发觉不对。她自然不怕跟此处的天道抗衡。但是安儿还太过弱小,恐怕会波及到她。
原本,若他还活着,她可以耐心等待安儿长大。可惜事已至此,她只能提前回去。
穆天音回头对白衣男子道:“崆峒印托你保管,千年之后,我们之中会有一人过来取。”
她说完,最后看白安安一眼,调转身形,朝着山下走去。
天机镜紧跟着她身后飘过去,迟疑道:“就这么走了?不用回头告诉她一声吗?”
小妖女现在还是个孩子,穆天音不告而别,恐怕会让对方伤心吧。小妖女虽然讨厌,但是联想到对方因为得知穆天音消失而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想想还于心不忍呢。
穆天音脚步微顿,长睫垂下。
白安安跟着云秀在真言殿的各处屋舍转了转,半天都没找到穆天音的身影,越想越不对劲。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心跳越来越快,忍不住跳下椅子冲出门去。
云秀迈步进门,柔声劝哄:“要不要先吃些点心,等前辈和长老说完话,再来找你?”
白安安挥手将她挡开,沉着小脸道:“滚!别拦着我!”
云秀左劝右劝,见白安安都油盐不进,只能伸手将对方抱起。
白安安双脚凌空,双脚登时凌空乱蹬,奋力挣扎起来:“你松开!我要去找仙女姐姐!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云秀艰难将她抱在怀中禁锢住,只能道出实情:“高人将你寄养在这里了,你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吧。你乖一点,她马上就来接你。”
“你松开!”白安安仿佛没有听见,拼命扑腾着。仙女姐姐可是她娘,怎么会无缘无故丢下她?她不信!可是白安安挣扎半天,云秀的手都纹丝不动。白安安想到什么,忽然抓住腰间的铃铛,一用力,竟然给她拽了下来。
她想到穆天音曾经告诉她的,使劲摇晃铃铛。云秀手一松,白安安就摔了下去。
她狼狈从地上爬起来,慌忙拽紧铃铛跑了出去。
门外,白衣男子静静凝视她,白安安看见她,脸上升起防备的表情。白衣男子沉默片刻,对她摇摇头,接着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白安安看他一眼,抿了抿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穆天音没有走远,她和天机镜站在湖边,不知站了多久。
白安安望见她修长纤细的背影,一颗慌乱的心登时静了下来。委屈立即蔓延上她的眼角,思及对方竟然想一声不吭地丢下她跑掉,眼眶立即就红了。
她委屈喊了一声:“仙女姐姐!”
穆天音身形一颤,轻叹口气,转身看她:“安儿……”
白安安越想越委屈,眼泪便漫出了来,她扑过去抱住她的腰,仰着小脸道:“她们说你不要我了,你不会的,对不对?”
穆天音的双眸仿佛清澈的湖水,波光荡漾,她静静凝视她,蹲在她的身边轻抚她的小脸,柔声道:“我有仇家找上门来,怕连累你,所以才把你带在这儿来,并不是……”她顿了顿,接着道,“并不是不要你。”
白安安扁了扁嘴,固执抱住她的脖子:“我不管,什么仇家?就那个鸟人?难道鸟人还有同伙?仙女姐姐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穆天音只是柔柔注视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将脖子上小手松开,然后转身便走。
白安安没有料到穆天音这么绝情,真的慌了。她立即追上去,清脆的童音软软叫道:“仙女姐姐!你别走!你别丢下安儿!”
穆天音身形微微顿住,然后忍住没有回头。
白安安脑子里一时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嘴里便不受控制地喊了出来:“娘!你别走!”
穆天音身形登时僵在原地。
白安安已经追上去,抱住穆天音的腰,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她凄凄惨惨喊道:“娘!我知道你是我娘!你别走!”
穆天音转过身来,双手握住白安安的肩膀,不觉带上一丝力气,哑声道:“我不是你娘。”
她重复道:“不是。”
白安安察觉到肩膀上的力气,想到穆天音根本不想认她,不由哭得更加汹涌。她流着鼻涕,凶横朝着她吼道:“不!你就是!”
她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冒出一句:“既然你不要我!当初干嘛要把我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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