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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渔人

作品: 戌时录 |作者:终南明月 |分类:奇幻玄幻 |更新:06-05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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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天山脉的北侧就是闻名天下的云梦大沼,因为断天山脉的阻隔,在加上大沼更北边的绝崖,导致这里几乎成为了无人区。但是因为有丰沛的水源的滋润,加上近万年的无人打扰,这里俨然成为了一个天下万灵的世外桃源。《断天寻异录》只有一句粗略的话来形容云梦大沼:天下万物,凡三之有二者,皆可见于此处。所以在经久不散的瘴气下,是一个绚烂到极致的世界,但是就是在这美丽的外表下,对于一个没有准备好或者普通人来说,那么这里绝对是一个由无数个噩梦组成的世界,这里的生生死死,起起灭灭,是那样的迅疾而灿烂。但是这里却生活着天下最奇特的一群人——云梦渔人。虽名为渔人,但他们却和捕鱼八竿子打不着,他们只猎取云梦大沼中的云贝,而云贝中的云珠就是云梦渔人得以生存的依仗。而对于云梦大沼的熟悉和千百年的生活所积累的经验,也只有他们可勉强称为云梦大沼的主人。但是就算活的最久的渔人也没有见过眼前的景象。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白色的梦境中温暖而干燥,那枚一直在胸前的光团散发着熟悉而亲切的气息。白寒冰赤身裸体的躺在那里,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羞赧,他只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光滑的皮肤上如经历了一次新生,没有伤痕,甚至就连十几年的军旅生涯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痕也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应该惊讶还是庆幸的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闷,刚才的温暖环境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空气。他动了一下身子,白色的梦境迅速的蜕变,有源源不断的颜色涌入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濒死的人会看到的东西,但他只知道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猛地蜷缩起了身体,一阵猛烈的咳嗽冲出。在他大脑快要空白的时候,终于停止了咳嗽,他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虚脱似得倒在了地上。

他这才发现,刚才看到的颜色不是濒死的幻觉,因为不止是他的眼前,在他的周围出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紧接着他意识到了自己是真正的赤身裸体。不过胸口似乎压了块千斤巨石的闷让他没有精力顾及自己的处境。只是他胸口处一个似乎裹了厚厚一层茧的浑圆的圆球贴在他的胸口上,散发着幽幽的白光。那种熟悉无比的气息让他不禁想哭,因为那是沙丘的气息。他虽然不知道沙丘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就是沙丘。白光减弱了胸口的烦闷,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小湖泊中一块难得的高出水面的地方,身下的青草非常的轻柔,让他甚至不想起来。湖的四周是高大的千奇百怪的树木,繁盛的怒放着五颜六色的花,冶艳无比!树身枝枝丫丫的在头顶交错会和,只留下了头顶中心处一块小小豁口,但是就是这块豁口外却飘着浓浓的云雾。从这些树枝上落下的水珠点点滴滴的滴落在周边的湖水中,轻轻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中竟有一丝母亲的催眠曲的味道。

他想摸摸胸口处的圆球,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没有死,虽然这个地方自己没有来过,但是这里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让人谈虎色变的云梦大沼。在整个白城除了花无色那个疯子外,还没人能毫发无损的在这里进进出出!自己就算有沙丘的时候,也不敢进来,每次都是从上空掠过。不过想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死不死的也没什么区别,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死在这个看似美丽实则凶险的地方。于是那刚刚汹涌而入的记忆似乎也变得毫无意义,白寒冰摇了摇头,瞥见了胸口处的圆球。他不知道在沙丘身上发生了什么,在刚才的记忆里,最后的画面就是沙丘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白寒冰的眼睛里又流出了一滴泪水,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死前还有你陪着我,看来那个差点被你咬死的算命人还真是胡说八道,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个倒霉鬼?”

白寒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只是湖边树木下稀疏的灌木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心中一动。蓦然一个紫褐色的身影从湖边弹射而出。白寒冰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但是却没有了下文。白寒冰睁开眼睛刚好对上了一双如暗夜中的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但对面的这个人似乎也就只有这一双眼睛暴露在外面,他身上的其他地方都严严实实的裹着一层紫褐色的泥浆似得东西。他左手紧握着一支粗糙的长矛,锋利的矛尖稳稳的停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寸的地方。

泥人眼中的紧张展露无遗,“你是什么……谁?”

白寒冰竟然能听得懂泥人的话,他乐了!但白寒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失声了,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被泥人那白的耀眼的牙齿给吸引了注意力。此时另一股劲风又忽然袭来,又一个泥人出现在了旁边。第二个泥人注意到了白寒冰胸口处那个圆球,用手中的长矛碰了一下。圆球微微一亮,泥人手中的暗红色长矛瞬间就被染成了冰蓝色。泥人一愣后又是一惊,忽地叼起胸前佩戴的一枚竹片,一声尖利的哨声冲天而起。片刻之后,从一个方向传出了相同的哨声。

又过了片刻,从湖边的树木上又窜下来了四个泥人,其中一位明显是位首领,因为他下巴处有一蓬紫褐色的胡须。

第二个泥人举着手中的长矛,用白寒冰听不懂得话急促的说着什么。首领挥了挥手,走到白寒冰跟前,扫过他胸前的那枚圆球,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猛的抓起了白寒冰的左手,仔仔细细的打量那枚戒指。然后一脸疑惑的盯着白寒冰,当他发现白寒冰眼中的疑惑并不比他少的时候,他也放弃询问的打算。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五个泥人说了几句话,五人飞身而去。

“你真的动不了了?”回过身来的首领扫视着四周低声道。

白寒冰勉强的点了点了头。首领伸出了右手,悬停在白寒冰的额头上,白寒冰觉得一丝淡淡的凉意慢慢落下,与他的身体一触即收。收回了手,他顿了一下,回身上了湖边的一棵大树。在湖边五颜六色的氛围里,这棵树却是难得通体绿色,而且长着阔大的树叶。采了厚厚一叠树叶的首领把白寒冰全身裹在了树叶里,柔嫩的树叶倒是非常的舒服,刚才还有所反应的圆球,这时如沉睡般的没了动作,任首领把它一起裹进了树叶里。随后首领又拿出了一个随身的小陶壶,里面就是那种紫褐色的泥浆,在还露在外面的脸上仔细的涂上了一层。

“我带的不多,不过这样也够了。”这时刚才走掉的五个人又回来了。他们做了一个简单之极的担架。六个人小心翼翼的把白寒冰放在了担架上后,朝着一个方向出发了。

这里似乎到处都是水,但却没有一块足够大的开阔水面,不是消失在无止境蔓延的树木之下,就是被那些鬼都叫不上名字的动物所占据。而且这里似乎连树的生灭都变快了,所有的树都长不过十丈,而再往上的树就更是奇迹了。但稀疏的树木却让天色变亮,但头顶上飘飘荡荡的云雾却让时间失去了意义。一些自然倒伏的树木和人为弄倒的树共同变成了这里的路。他们对这里惊人的熟悉,而且配合无间,每一次停步都能避开一次危险,甚至有一次,他们刚刚停步,在他们脚下的水里就悄悄的游过一条泛着乌光的蛇形怪物。

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走了大半天后,林木渐渐的多了起来。而且地势也渐渐地高了起来。终于七个人踏上了实实在在的土地,不用再在树木间耍杂技了。眼前是一个高约百米的小石山,说它是山实在是抬举它了,在断天山脉中它连一块巨石都算不上。不过在这个大沼泽中,它却显得过于鹤立鸡群了些。但真正让白寒冰惊心的是山顶,似乎是被一把刀削过,平整的连水都积存不住。山顶是一个不规则的平面,一圈贴着外沿的矮石栏杆将这里团团围住。站在山顶,竟然有一种一览天下的错觉!而那些飘飘荡荡的云雾有意无意的绕着这里走,如果再浓些的话,倒也有一些仙山云海的意思。山顶中间是白寒冰在熟悉不过的一栋白城风格的建筑。一行人刚刚踏足那平整的山顶。一句怒不可遏的喊声忽然毫无预警的传来:“都给我站那别动!”

一位身量甚为高大的老妇人横眉怒目的出现在众人跟前,一身雪白的长袍极为合体,短短的白发在脑后简简单单的挽成一个发髻。六个泥人忽然像变成做错了事情的小孩般手足无措。

“你们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只要上山,就给我把身上那些臭泥洗干净了!还不快去!你回来。”老妇人几乎是吼出来这几句话。

除过首领和动不了的白寒冰,其余五人连蹦带窜的跑下山去。

“这又是什么东西?算了算了,你也先洗了去吧!”

在这个小小的山顶上,房子的前边有一块空地,已经洗掉身上的泥浆的六个人箕坐在白寒冰的身边,已经去掉树叶的白寒冰下身盖着一件长袍,赤裸的上身上那枚悬在胸口的圆球格外的醒目。这时白寒冰才发现洗掉泥浆的六个人的皮肤很白,甚至比白寒冰还要白上那么一点,也许是和紫褐色的差距过大,白寒冰总觉得他们白的有些过头了,尤其是那位首领,一脸的胡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但也可以理解,这里的阳光在飘飘荡荡的云雾中柔和的如同一匹金黄色的丝绸,他们又好像是有终年涂着泥浆的习惯而言,也就不奇怪了。

在白寒冰的另一侧就是那位老妇人。比起那枚让首领变色的戒指而言,老妇人更感兴趣的是他胸口处的那个圆球。她将左手悬停在那枚圆球上,有微微的白芒从她的手掌中放出。圆球亮了一下,忽然所用的光芒都收敛进圆球内部,轻轻的从白寒冰胸口滑落,变成一个似乎裹着一层丝茧的鸟卵样的东西。刚才似乎已经消失的沉闷蓦然冲出,白寒冰觉得自己又要窒息了,脸色急遽苍白!老妇人眉头微皱,左手下压,贴在了他的胸口上,一丝舒服的凉意从心口处向全身蔓延。

窒息感消失了,但还没有等到他高兴,紧随着那股凉意后面的竟然是火烧般的痛觉,似乎有数不清的烧红的铁球在身体里面滚动。白寒冰闷哼一声,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弯曲,一层密密的汗珠瞬间布满全身。老妇人似乎不想轻易收手,手上的白芒慢慢变亮。白寒冰本能的想运起术力来消弭这种痛苦,但他体内的术海竟然古井无波。白寒冰心下大惊,就如同被一个多年好友背叛一般。他再一次试图运起术海,但是它仿佛消失了一般无声无息。白寒冰此时只能任凭那股柔滑的凉意在身体里游弋,然后再忍受那凄厉的火烧般痛觉!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替冲击他的神经,白寒冰觉得炼狱也不过如此。凉意在游弋片刻后,开始聚集,然后蓦然涌入他的术海。这个时候,他的痛苦也达到了极致。他终于忍受不住,一声低嚎破喉而出。凉意冲入术海,在里面溅起层层涟漪。随着凉意的不断的涌入,涟漪也渐渐变成的波涛,白寒冰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极度的痛苦中有了感觉。在凉意达到极致的时候,似乎沉寂了万年的术海忽然动了起来,涌起的磅礴术力竟然不受控制的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蛮横无比!但真正让白寒冰惊心的却是这明明属于自己的术力此时却利如刀刃,扫荡着他的身体!就在术力冲入他的脑海中的时候,眼中的景物忽然消退,白色的梦境重新出现,铺天盖地的疲倦迎面袭来,让他产生了在梦里睡过去的错觉。不过在梦境淹没他的瞬间,他听到了一声长叹,在他体内纠缠不休的凉意迅速抽离,那种梦里的温暖又一次包裹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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