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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藏,你可知罪?”秦香飞掠而下,将唐钰和那年轻人丢在地上,负手而立,眼睛却没有看唐藏一眼。
这个金发中年人便是秦香收的唯一弟子,号称幻天大陆第一强者“修罗”唐藏。
“唐藏知罪,请老师责罚。”唐藏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声音很恭谨。
“你罪在哪里?”
“弟子罪在好大喜功,取得一点点小成就就骄傲自满,放任门下弟子胡作非为,嚣张跋扈,有辱老师门风,而今小孙更是冲闯老师,惹得老师生气,弟子更是心中有愧。”
“就这些?”
“弟愚钝,还请老师您示下。”
“孽障!”秦香陡然转身,指着唐藏喝道,“到了今天,你还不明白你错在哪里,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收你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噬血弟子。我问你,石空山封氏,马一窝仓氏,罗将郡祈边氏三族一千九百余口人,可是你所灭?”
唐藏惶恐地道:“老师息怒,请容弟子说两……”
秦香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辩解,多辩也无用,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冤有头债前主,你将来要报仇,也只会找那封野将五人,你可还记得?你不用说话。你报仇我没有意见,然而你竟然花了十五年的时间,让这三个家族的人死亡殆尽,一千九百多条人命啊,唐藏啊唐藏,你好重的心机,我当年怎么就不知道,你能够将内心的仇恨隐藏得如此之好,我真是瞎了眼啊,嘿嘿,修罗唐藏,修罗唐藏,咳咳……”
说到这里,秦香猛烈地咳嗽起来,气息也变得极不稳定。
“老师,您身体不舒服?弟子真是罪该万死,理应先请老师进堡内休息才对。”唐藏抬起头来看着秦香,满脸关切地道。
“无碍,只不过是几年前探了一处凶地为寒气所伤,元气受损,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秦香脸色缓了下来,看着唐藏道:“难得你还有这份心,我便进去坐上片刻听你的解释,若是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就别怪我清理门户,当即把你毙于掌下,起来吧,前面带路。”
“是,老师。”唐藏不敢怠慢,赶紧领秦香进了堡内,好茶名点自是不在话下,只不过秦香却说自己受寒毒所侵,只能喝酒,唐藏连忙让人去备了酒,而后待得秦香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酒,说道,“好了,现在也没有人在这里,我就给你机会,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唐藏这才走到秦香前面重新跪下,泣道:“老师,弟子错了,当年弟子从幻天大陆魂师学院毕业之后,本也只想找封野将五人报仇的,所谓祸不及妻儿,何况是族人。
“然而弟子让人找到这五个仇人的资料时,心中不禁大怒,原来这五人所在的三个家族背地里干了很多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弟子又想到唐家村惨遭灭族的场景,弟子一时悲愤,这才……这才……老师,弟子有罪,弟子有罪……“
说到激动处,他上前急爬两步,抱住了秦香的脚,然后……
“嘭”
手掌闪电般拍出,目标,正是秦香的丹田,汹涌滔滔的魂力疯狂涌入,而后唐藏身形闪电般后退。
秦香闷哼了一声,下一刻,座下椅子霎时间化为齑粉,而他的嘴角,亦是有黑色的血淌流出来,眼睛顷刻间变得涣散如死灰,右手食指点出,难以置信地道:“酒里有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藏脸上露出了悲怆之色,痛苦地道:“老师,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六十年了,弟子以为你真的离开了幻天大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当年您不就是这样说的吗?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别怪弟子,我也是迫不得已,是你逼我的……”
秦香缓缓地站了起来,只在这片刻之间,他头发,胡子,甚至眉毛都变成了死灰色。
“死亡之神,凝元神功,好啊,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竟然教出了这么一个忤逆之徒。”秦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当年的你,虽然心里充满了仇意,但你的本性却是善良的,我甚至很肯定地,当年你能够通过我的考验,并没有隐忍的成份在内,因为那时候的你,并不知道我的本事,我最多是你的一份希望,一根救命的稻草。
“而后的六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你的成长,在学院里,你获得了友情,老师们待你如子侄,学院倾注了大量的资源培养你,你的仇意,在爱的滋润下慢慢得到了消融,直到那时,我才放心地离去,你也答应了我,我很放心,因为你的仇人那个时候对你来说并不强大,你要报仇难度也并不大。
“然而,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你变了,变得贪婪,变得狠毒,变得阴暗,变得不择手段,我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
唐藏痛苦地道:“老师,我知道您一定对我很失望,我也很对不起您,我的前半生,都是您给我的,甚至是我的后半生,也是您给我打下的基础。但是,你既然给了我这么多,既然你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我回不回来,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什么改变了你?”秦香的生命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消逝,眼神越来越暗淡。
唐藏缓缓闭上了眼睛,拳头攥紧着,而后眼睛才慢慢睁开,道:“当年进入内院,我十六岁,第一眼看到她,我便知道,我的命运便已经跟她连在了一起。那时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不敢靠近她,只是在后面默默地关注着她。
“后来,那个男的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她,我终于等到了机会,我走近了她,以我的优秀,她很快便接受了我,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一起努力修炼,一起在蓝天白云下晒太阳,一起在溪边戏水,我甚至违背老师的话,教会了她凝元点穴之术。
“内院的前两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两年。只不过,她高我一届,我内二结束的时候,她已经毕业出院了。她说,她会等我出去,然后一起建功立业,我期待着,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没有她的日子,我疯狂的修炼,毕业的时候,我已经是同龄之内当之无愧的第一。我毕业了,第一件事并不是去报仇,而是找她……”
说到这里,唐藏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可见此事虽然过去了近六十年,在他心里的恨还是挥之不去,“可是,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切,我看到她与她以前的那个男友在一起,两人还亲密地拥抱,亲吻,我一怒之下冲上去问她为什么,你猜她怎么回答我?她说,玩玩而已,就你这个傻X当真了,有几个人在学院的时候不谈恋爱,跟你一起,只是聊解寂寞罢了,而且你还会那神奇的武技,不骗到手岂不可惜?
“那男的更是说了一些让人无比气愤的话,我一气之下,将他们全杀了。我恨,恨这些欺骗我的人,尤其是欺骗我感情的人,我连老师的秘技都教会她了,为什么她要那样对我?
“我杀了那两个奸夫**,更暗中把她传授了老师凝元点穴之术的人也都杀了。那时候,我心里充满了仇恨,而后的复仇计划,也是从杀了她之后我才开始的。她,是我心里永远抹不去的耻辱与痛……”
“因爱生恨,心理扭曲。”秦香轻叹了一声道,“所以你后来变和心狠手辣,行事乖张,凡是跟你作对的人,你都要赶尽杀绝,唉,在你的刀下,究竟造就了多少冤魂……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仅仅是为了怕我责怪于你么?”
唐藏眼中掠过地狠厉之色,缓缓地道:“也不全是,只是老师教的魂武融合技威力太大了,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老师的存在,让我感觉到不安。当然,还有老师您身上的那本《神武秘解》。”
秦香一愕,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唐却又最美妙的话一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淡然问道:“就因为这一份不安,你就要宁冒弑师的恶名,宁可让天下人耻笑,也要这么做?值得么?”
唐藏此时似乎平静了许多,淡然道:“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故事也是老师您教弟子的。老师您放心,虽然弟子送你上了路,但是在弟子的心里,您永远是弟子最亲的老师,您死后,我一定会给您风光大葬,每年清明,也都会给您去上香。
“而老师您《神武秘解》,必将由弟子世世代代传将下去,让老师您的绝技秘术流芳百世,扬威万年。”
秦香突然睁了开眼来,有些好笑道:“我身上何来《神武秘解》?那只不过是胡掐的,所有的武学,都在我的脑子里,我这人懒得很,哪有闲情去把脑子里的东西写出来?唐藏呀唐藏,你真是给我上了一堂好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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