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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最是炽烈，几乎可以咬人，尽管早已习惯这种几乎要把人烤成肉干的温度，托瑞斯也有些吃受不住了，不动声色打量着身旁的梁夏儿，她仍像没事人一样骑在骆驼背上，肩背仍是挺得笔直，遮得严严实实的袍子，看不出脸上的神情，但从她正常的吐呐可以看出，这女人的忍耐力还满不错的。
“沙漠的风光不错吧？”
梁夏儿回答：“嗯，还好。”
“还好？”不可置信的疑问脱口而出，托瑞斯望着她平静的面容，这样的天气，还会有人认为是好？
梁夏儿淡淡地答道：“是啊，还好。”
“这么毒辣的阳光，这么干燥的空气，这么大的风沙，你心里会没烦燥？”
“有啊，怎会没有？只是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田地，再去烦燥又有何用？还不如学会翻嗔作喜，以乐解闷。这样既能保持心灵的平静，又能保持点体力，以免还未到达目的地，便累到趴下了。”
托瑞斯很讶异她会有这种回答，顿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种心态，是随意而安、心态良好，还是叫逃避现实、逆来顺受？”
他声音轻淡，但说得挑衅，梁夏儿终于知道他带她出来的目的了，不由浅浅一笑，说：“身为女子，能力有限，要想凭已之力对抗权贵和残酷命运那是不可能的。既如此，何不如独善其身。”
“哦？”托瑞斯挑眉，“不拭拭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梁夏儿侧目，疑视着他被黑墨镜遮住的眸子，“你会让我拭？”
托瑞斯一时回答不出，想了想，才说：“我并未阻止你，不是吗？”
“然后，再把我血溅当场，魂飞天外？”她反问。
托瑞斯微怔，忽然嘲讽一笑：“我明白了，云淡风轻只是你的表相，其实真正的你，既胆小，又怕死。”
“蝼蚁偿且贪生，何况人呢？”她并未生气，只是抬头望着无方，声音幽幽：“既然瞧不起我，又何必把我留在身边碍自己的眼呢？”
“把你放了，你一个弱女子，又能独善其身？”
“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弱女子？”梁夏儿冷笑一声，隐藏在墨镜下方的眸子隐含讥诮。
托瑞斯避开她的眸光，说：“你想离开？”
“---”
“为什么不说话？”
“我要是说了实话，你就会放了我？”她声音淡淡。
“---”托瑞斯苦笑一声，“你说的对，我还真舍不得放了你。”
过了会，都没有听到她应声，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
“你不求我？”
“仍是那句老话，我求了你，你就会放过我？”
“那倒不会。”
“这不就结了，与其做些没有收获的事，还不如保持一颗平常心对待。那样，浮云闲淡，清风晚露倒可以当作消谴。”
托瑞斯皱眉，“云有什么好看的？清风晚露？那是什么玩意？别对我说，这是你们中国人向往的诗情画意。”
梁夏儿微笑，知道他不会懂得自己的心，也不愿多说，只是简短两句话概括，“当身不由已，就只能在落寞中闲看清风浮云。当富贵荣辱不能自主时，便只求山一方，求水一弯。当命运再也无法改变时，但求听雨赏月、闲事弄花。又何需愁眉苦脸、怨天尢人？”
托瑞斯细细思索着她话里的意思，呆呆地望着她的侧面，脑海里不由浮起了天边的白云、远方的高山、近处的花木，风雨清调，一派平和。
“我明白了，在我如果此对待你的情况下，你还能保持如此平和的面容与心态，不是天性如此，而是不得不如此？对吧？”
她淡淡地笑了，算是认同他的话。
“何必呢？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么？”
梁夏儿浅笑：“我们中国人一向都喜欢替自己留条后路。还有一句话叫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托瑞斯细细品味她话中的含义，顿时失笑，但也不得不钦佩她那灵敏的反应。
*
从沙漠里折回来时，出了点意外。
性能良好的悍马可以过关斩将，但耗油也特别厉害，托瑞斯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自己的车子会没油了。
车子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沙漠地带，四处黄沙滚滚，不见人烟，信号又不好，一时还找不到求助的对像与办法，最终，只得躲在车外，倚在背对太阳那低矮的阴影处休息。
头顶上，是热辣辣的阳光，脚下，是晒得滚烫的沙子，身边，是一望无迹的沙漠，托瑞斯以手作扇，烦燥地问她：“这种鬼地方，怎么不见你烦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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