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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见着这张熟悉的脸，顾浥的心情很复杂。她一动气，一连受到全身上下多处伤口的折磨。挪动半步就得休息几秒，膝盖上的磕伤真的太疼。她隐约能感受得到血液把皮肉凝固在裤袜上的异感。
要是等她用这种龟速回到酒店，那洛岚莹岂不是要烧成一个傻子！
“你能帮我把这药送到xx酒店516号房吗？我朋友现在病得很严重，而我认识的人只有你一个。”
一只通红的手轻轻地搭了一下祖嫣的手背，她恨不得立刻紧紧拥住眼前这个摇摇欲坠的小身躯。然而，理智制止了她这样去做。
因为顾浥说话时，望向她的眼神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拒之千里。
“您去送药，我送顾小姐去警察局报案。”
“好。”
在中年男人的帮助下，顾浥配合着警察做完笔录跟伤情鉴定。好在道路监控跟男人提供的视频里都清楚地记录下三个施暴者的面容，方便案情的进展。
一想到视频，顾浥心里就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敢情这个大哥有空拍视频都不好提前上来搭救她一把？
呵，算是很有私家侦探的素质！
顾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总共有二十八处，最严重的还是膝盖下方那处淤肿的地方。在要求对伤口进行拍摄，皮肉被无情地跟裤袜分离时，她疼得指甲盖嵌入手掌心，留下一排深深的痕迹。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
坐在前头的男人没有开口回答，一脸严肃地专注开车。
瞬间，顾浥觉得自己的问法很愚蠢。试问有哪个私家侦探会告诉被监视者关于雇主的信息？人家为报警而暴露身份，在这点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要是对其业务再盘根问底，貌似这样做人有点太得寸进尺。
“那是我住的酒店。你带我去哪里？！”
窗外快速地闪过xx酒店的标牌，行驶中的车子仍是向前行驶过盏盏街灯。顾浥的心像是被人揪在手心，紧张、无助、害怕......
顾浥压根儿不认识这个男人，他会带自己去哪里！？会不会杀人灭口，再严重点会不会......
“祖嫣小姐说把你送到她住的酒店。”
他居然说话了？！
“我不想去。大哥，你行行好！麻烦你送回xx酒店吧！”
“如果顾小姐不想朋友再分出一份心来照顾自己，那就不要拒绝祖嫣小姐的好意。”
这话说得竟然人无力反驳。的确！要孙阕儿照顾一个洛岚莹，都快手忙脚乱。如果再加上顾浥一小瘸子，是得让她从一个青春无敌的美少女变成操碎心的老保姆。
想想是这个道理，没有错！
可顾浥的表情却为什么比之前来得更加忧愁？因为她犹豫着接下来自己该怀着怎样一种心态是面对祖嫣。
是受害者的质疑？还是朋友的求助？
黑夜笼罩下的城市总是宁静地适合人去沉思细想，顾浥在车上预设了许多个问题。但这些问题在见到祖嫣的时候，统统在她脑海从完整的句式变成一个个陌生的生字词。叫人不知该怎么发音，怎么去念。
祖嫣搀扶着她坐稳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前方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某个省台的跨年晚会。晚会上众人载歌载舞，充满对新一年的美好期待。
喜庆的是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地过，叫顾浥看得是愈发心酸。心酸她自己在年末的最后12个小时内，过得是这般凄惨。被人群殴还不算最糟，就连酒店也回不去。明明自己是受害者，现在却是她一脸心虚地躲避祖嫣的视线，假装有在认真地看电视节目。
当顾浥艰难地组织完一个完整的问句的时候，推门走进来一个嬉皮笑脸的男人打断她刚想说出口的话语。
“这么催着我要医药箱子，你是哪里受伤了？”
熊希凡的眼神快速地在祖嫣脸上来回检查一遍，在没有发现任何伤痕的情况下环顾了一遍四周。然后，他才注意到左边沙发上默默坐着的顾浥。
熊希凡凑近顾浥身边坐下，手指在她面前上下比划了一下。
“原来是你受伤了，而且看样子还伤得不清。”
——这还不都是他害的！现在还有本事在她面前幸灾乐祸。
顾浥气得一口气没顺，连打了几声咳嗽。要是这气再闷的长一些，恐怕她得缺氧，气晕过去。
听见咳嗽声的祖嫣，心里小小地揪了一下。她转过身，刚好瞧见顾浥满脸的不自在。她面向熊希凡说着：“你今晚不用看剧本？”
“不用啊，我昨晚就看完了。我厉害吧！”
对比熊希凡兴奋的神情，祖嫣的反应平静许多。她接着说“那你可以走了。”
“嗯？”
“伤口需要她脱了裤子才能上药，你确定要留下看吗？”
祖嫣接过医药箱子，走到在顾浥的面前蹲下。祖嫣伸出手，作势去脱顾浥腿上的裤袜。这个举动不仅吓得熊希凡慌张地摆着手，跑出房间。还令顾浥往沙发里面退了几步。
顾浥一动，又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让她面目扭曲，缓了好一阵才使得痛感渐渐地小去。
有一些顾浥不方便处理的伤口，祖嫣都细心地帮忙擦了药水。在给自己额间的伤口贴上创口贴的时候，祖嫣是如此地接近她！被这样一对眼眸注视着，顾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入了心脏，加快着它的律动。
“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
“所以说你安排那个大哥，其实是为了保护我？”
祖嫣停顿了一下，小声地“嗯”了一句地走回到窗前。她的眼睛依旧望向窗外无尽黑暗的天空。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义务。就像这首歌里的歌词——命运安排我们遇见总是有它千奇百怪的念头。有些人是为了搭一次便车，有些人是为了下一顿的温饱。至于我跟你，大概它是为了方便我拿到《白瓷》。说起这件事情上，还是我需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顾浥手指电视机里，嘴上稀里糊涂地说完这一大段话。可是祖嫣呢？仍然是用她那令人遐想的背影回应着自己，像根没有生命的杆子杵在窗口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顾浥沉浸在同观众一起笑一起为表演嘉宾打call的喜悦中。借此来转移伤口带来的酸疼与刺痛。
在临近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十秒倒计时，一旁的祖嫣开口说话了。
“跟着倒数吧。”
“什么？”
祖嫣背过身来，伸手指了一下电视屏幕。画面已经切换到数字倒数，顾浥才反应过来。她盯着屏幕，小声地默念。
“8、7、6。”
祖嫣插嘴说到：“念得再响一些。”
“3、2、”
顾浥还未来得及念出数字1，祖嫣就忽然出现地挡住了她的视线。下一秒，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额间。
透过那薄薄的一层创可贴，顾浥能感受得到祖嫣双唇留下的余温，以及耳畔急促的喘息。
“新年快乐。”
祖嫣的声音很小，小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祖嫣的声音又很大，大到能盖过窗外烟花燃放的巨响。
顾浥放在桌上的手机接收着朋友连续不断的新年祝福，而她的内心就正如这短信提示音般地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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