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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未见，阿孝犹如见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他围着她团团转，绕了一圈，笑盈盈地打量姐姐半晌，新奇道：
“秀林的校服真好看，虽然有点成熟，不过善善穿很漂亮。”
私底下，他偶尔也会叫她的名字。
“嗯？”
阿善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可能是想让学生把自己当作成人那样，为人处世？”
她不在意地解释道，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眼前人，“你怎么跑过来了？有没有迷路？”
秀林在魏源市的西北面，阿孝就读的立诚中学在东南角，两校之间离得有些远，过来的话要换乘两部车。
阿孝的方向感不太好。
“没有，我早就查好路线啦。”
如愿以偿见到真人，他总算满意了，晃晃阿善的手，开心地笑着，央求道：“姐，带我逛逛你们学校吧，可以进去吗？”
魏源市的新城区，这些年在一系列公共设施逐渐完善和之后，渐有后起之势，整个城市的发展逐步向西北方倾斜。
相对于底蕴厚重的老城区，年轻人更喜欢时尚摩登的新城。
一到周末，商业街林立的新城区便成了玩乐购物消遣的好去处。
街道上霓虹闪烁，商业购物中心摩肩接踵。
在秀林逛完一圈之后，阿善带他去美食街用过饭，随后将弟弟送往回家的地铁站。
姐弟俩慢慢踱步街头，像两朵小小的浪花，裹挟在周五人海汹涌的波浪中。
迎面走来的每个人似乎都比他们高大，为了防止被冲散，姐弟俩拖着手。
少年被书包微微压弯了腰，小心地护在她外围。
阿孝神色低落，“要是我们能在同一个学校就好了。”
似乎想到了好主意，他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我高中考到秀林来吧！”
阿善摇头，说出残酷的事实：“爷爷不会同意的。”
“那，我考二附中？离秀林也不远。”
二附中是魏源所有重点高中中最末流的学校，只因为有一年，一位学生考取了上京大学，才被列为重点高中。
“笨蛋。” 阿善抓住弟弟的手，“阿孝，尽你所能，考最好的那一所吧。”
阿孝一脸颓丧，神色不甘，“可我不想和姐姐分开啊，我们一起长大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不行呢？还不如不要长大呢。”
阿孝清澈的眼眸变得黯淡。
少年耸拉着脑袋，难过道：“我想和姐姐念一个学校啊。”
他不愿意，却也不敢违抗说一不二的祖父。
已经比她高出不少的少年，对着信赖的姐姐，有意识地露出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神色。
善善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了，他知道。
阿善果然止不住心头发软。
抬手为他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领，摸摸他的脑袋，抚慰道：
“别难过啦，等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姐姐带你去海洋水族馆玩吧？”
“真的？”
阿孝的高兴维持不到两秒，随即沮丧地说：“不行啊，我休息天还要上课呢。”
“我去和爷爷说，他会同意的。”阿善思索着，一直绷着阿孝也不好。
“我们可以玩上一整天。所以阿孝要好好考哦。”
“那说好了。反正第一名肯定又是我。” 阿孝终于笑了，酒窝深深，“我还是第一次那么期待期中考呢。”
阿孝有时是她的弟弟，有时又像是哥哥。
阿善也一样，既是姐姐也是妹妹。
父母不在身边，彼此即为最深的羁绊。
小学时，每每家长会，阿善因为有一对惊艳的父母而惹人艳羡，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
阿善便告诉好奇的同学们，父母亲在很远的地方做生意，不方便回来。
阿善也的确像是那种家庭优渥出身的美丽女孩，同学们一开始都想要和她交好。
而一个曾和他们家有过往来的同校生，爆出她的父亲实际上是在监狱服刑后，阿善便得到了一个“撒谎精”的称号。
阿善无从辩解，唯有挺直脊梁骨，迎接各种讥讽和恶意。
阿孝的情况还好些。
男孩子们讲“义气”，脾性相投便能称兄道弟，阿孝也是好相处的人。
阿善则糟糕得多。
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身后大声故意的嘲笑。
一旦谁和她说话，马上会被提醒：徐礼善是罪犯的女儿。
小孩子的想法简单，又容易受他人影响，于是阿善被全班孤立了。
泼在椅子上的胶水，铅笔盒里的毛毛虫，突然绊她一脚的腿……
十岁左右的孩子们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有的只是天真的残忍。
最让人寒心的是亲戚家的孩子们，从前她是徐家的小公主，谁都捧着她，讨好她，父亲出事后，好一点的见到她扭头就走，坏一点的就和别人一起骂她，朝她丢石头。
任谁都觉得徐家垮了，回天乏术。
一个一只脚跨进棺材的老人，一个常年飘零国外撒手不管的姑姑，两个稚儿，没有徐斯，徐家还有什么指望。
……说不定，是造了什么孽才遭了报应，毕竟，无商不奸……
活着像噩梦。
那时，阿孝每节课下课后都会穿过一间间教室，来找她说话。
他们形影不离。
只要谁敢招惹她，他就如小兽般龇牙咧嘴，作出凶恶的表情。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全部狠狠打回去。
阿善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是阿孝挡在她面前，对她说：“不要怕，有我在呢。”
她被拯救了。
阿孝可是小了她2岁的，有段时间，弟弟藏在校服下的身体总是伤痕累累。
阿善眼中有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眼泪只会让她无法看清他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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