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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姮回宫不久,便听闻朝廷发生了大波动。
陈太师与宋丞相因为一件小事,矛盾加深,两边党派之争愈演愈烈。
陈太师背后站着建武帝,宋丞相背后站着穆贤王,朝中中立的官员,人人自危,生害怕哪天不留神,穆贤王就带着军队逼宫谋反来了。
“华容,你说这可怎么办?”
仁孝皇后召楚姮入长春宫,说到此事,长叹了口气。
楚姮对朝廷局势也不太清楚,她只道:“穆贤王虽有反心,可他要举兵谋反,也名不正言不顺啊。再者……这种事也不一定会发生。”
仁孝皇后道:“你父皇这些日子也吃不好睡不好,纵观大元,不知从何时起,皇帝的兵权完全被架空,你父亲虽然是皇帝,麾下却连一个心腹都没有。否则,也不会非要让你嫁到太师府里。”
楚姮默然不语。
仁孝皇后叹息:“说来也蹊跷,一件非常小的事情,不过是陈太师爱食孔雀肉,宋丞相却咬着陈太师不放,说他骄奢淫逸。陈太师自然不会因此妥协,两党争吵,又牵扯出陈太师贪墨,今日又扯了一天,你父皇明日都不想上朝了。”
“父皇打算如何调解?”
“自是像以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仁孝皇后语气有些悲哀,“其实,我倒有些怀念你父皇没有登基的时候,那会儿哪有那么多的烂摊子要收拾?他只需给我画眉,听太傅讲书,这些朝廷纷争,党派争斗,全都不想参与。”
仁孝皇后望着窗外,有柳絮飘散在窗台上,落下白蒙蒙的一片。
时间一晃,又是三天。
这几天楚姮总有些惴惴不安,想到教坊司里关押的春二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穆贤王想造反,恒平王也没安好心,这之间到底又有什么秘密?
楚姮想东想西,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又借故带人去了教坊司一趟,驾轻就熟的来到密室,想救出春二姐,却发现密室中的囚笼被人移走,已是空荡荡的。
从教坊司出来,楚姮忧思更甚。
她想了想,到底是让濯碧去大理寺递消息给蔺伯钦,让她告诉蔺伯钦春二姐已经不见了。
回到宫中,秦高已在凤阳殿外等候,一脸焦急:“公主!你可算回来了!皇后娘娘让你去长春宫呢!”
“母后又找我?”
楚姮压下心头奇怪的感觉,携浣月洗星来到长春宫,刚一进入殿门,就见仁孝皇后脸色惨白,快步跑来,对她道:“华容,出大事了!”
“怎么了母后?”
楚姮忙问。
仁孝皇后屏退宫女,看向楚姮,忍声道:“……陈太师的兵部,与穆贤王的五军都督府,昨夜起了纠纷,打起来了。”
楚姮大惊,站起身道:“穆贤王造反了?”
“并未。”
仁孝皇后也有些慌乱:“五军都督府的人,打着兵部克扣军饷的名号,与陈太师手下的军队起了冲突,但并没有逼宫,只是军队私下纠纷。”
一群武夫摔跤打拳之类,受伤不少。
但不管是打着什么旗号,这形势都十分严峻。
仁孝皇后苦恼不已:“也不知道这穆贤王打的什么主意,怕是你父皇的王位不保了。”
楚姮安慰道:“母后,切莫杞人忧天。”
“母后并不是杞人忧天!”仁孝皇后抬起头,脱口道,“华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知你父皇他……其实……”
楚姮蹙额:“其实什么?”
仁孝皇后欲言又止。
“算了,你回去吧。”
仁孝皇后疲惫的闭上眼睛,抬手支着额头。
楚姮问了几次,仁孝皇后都不回答,无奈之下,楚姮只好让宫女好好照顾皇后,起身离开。
回宫不久,濯碧那边便传话过来:“公主,蔺大人说,让你这些日子多加小心。”
“小心?”
“是。”濯碧从怀中取出一个长形锦盒,递给楚姮,“这是蔺大人拖奴婢交给公主的。”
楚姮狐疑的打开锦盒,却见里面放着她的金丝软剑。
想到当初那些事,楚姮神色加深,将金丝软剑收起,并没有多高兴。
因为蔺伯钦的不信任,到底是她介怀的。
她是喜欢他,可那又怎样呢?即便是一场误会,他也的的确确辜负了自己懵懂纯真的情意。
翌日,便传出宋丞相和陈太师两败俱伤的消息。
晚上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下,仁孝皇后的担忧,竟然成真。
数万铁骑踏破长安街的宁静,攻入皇城,杀声震天。
他们举着“清君侧”的大旗,直入宫内,擒拿了建武帝。楚姮反应再快,也没想到宫中会有人里应外合,将她的凤阳殿重重包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公主,你虽然武功高强,但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何遵领着一帮官兵,站在凤阳殿外,朝楚姮冷道,“你若轻举妄动,仁孝皇后和建武帝怕是死的要更快一点。”
楚姮见过何遵,他在朝中素来不参与党派争斗。
但如今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想到同样装疯卖傻扮猪吃老虎的恒平王,楚姮也懂了,她侧了侧头,问:“何大人,若本宫没有猜错,你是一直在为恒平王效力罢?”
何遵微微一笑:“公主竟然知道此事,我甚是惊讶。”
“恒平王多年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本宫这个做侄女儿的,倒是低估他了。”
楚姮一边说着话,一边悄然摸向腰间的金丝软剑,“只是我很好奇,恒平王这么多年来并无实权,他今日能集结这么多兵卒,莫非他和穆贤王已经达成了什么合作?”
“穆贤王?”
何遵一声冷笑,“穆贤王不过是无用的草包,与建武帝两败俱伤,正是恒平王渔翁得利之时!”
楚姮“哦”了一声:“没想到平时倒是小看了恒平王。但你们以为打个清君侧的旗号,就不会引天下人耻笑?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们今晚所做的勾当?”
“呵。”
何遵显然被楚姮这番话逗笑了,“耻笑?恒平王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楚姮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主怕是不知道吧?”何遵语气轻飘飘的,带着蔑视,“当今圣上,只是一个野种罢了。”
楚姮浑身一震。
何遵继续道:“建武帝的生父,不过是江南的穷书生。而你的皇祖母,不过是一个会弹乐器的艺伎,当初先皇留下的诏书,被建武帝篡改,他白白坐了这么多年的龙位,也不怕折寿!”
楚姮对他的话并不怀疑。
仁孝皇后好几次对她欲言又止,莫非想说的便是这个?
不管建武帝是不是皇家血脉,他都是自己的父亲。
思及此,楚姮心性坚定起来,她看向何遵,强装镇定,反问道:“若照你所说,我父皇篡改了诏书,那原本的诏书是将皇位传给谁?”不等何遵回答,楚姮便自顾自道,“定然不会是恒平王,他当了太久的草包了,先皇在位时,最不喜欢的也是他。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穆贤王?”
何遵面色不善。
楚姮啧啧嘴巴:“当真如此的话,造反逼宫的该是穆贤王,不该是恒平王啊。所以,何大人你这么晚领兵包围皇城,是不是不太妥当?”
“公主巧言善辩,我无言以为。”
何遵突然冷笑,“不过你说话的这段时间,建武帝和仁孝皇后,应该都已经人头落地了。”
楚姮故作轻松的神情,终于在听到此话都裂成碎片。
她的父皇母后,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有事!
她摸向腰间的金丝软剑,手腕一抖,朝何遵攻去。
***
与此同时,长春宫内。
仁孝皇后一身素服,笔直的站在寝殿正中,被人重兵包围。
当首的那人,山羊胡子锦衣华服,四十上下,正是宇文淮海。
仁孝皇后的脸上极其平静,她眸子在宇文淮海脸上转了一圈,淡淡道;“原来恒平王背后的靠山,是宇文侯爷啊。”
她和建武帝多年来把重心放在穆贤王身上,对于恒平王的所作所为,竟是半点不知。
宇文淮海冷然道:“娘娘不必惊诧,只要你交出最后一片千里江山图的碎片,我就会放你一命。”
仁孝皇后听到“千里江山图”,身子微微一晃,几欲栽倒在地:“你……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一片千里江山图?”
事已至此,宇文淮海也懒得隐瞒。
他冷笑一声,说:“卢龟年掌管教坊司,我去的次数最多,教坊司中不乏晋神宗的后裔,随便问问,总能问的出来。”
宇文淮海的“随便问问”,定是将人给折磨的生不如死。
仁孝皇后心头一凉。
她手中的这片藏宝图,便是当年在教坊司内选来的宫女,因感念她对其很好,拿出来送给她的谢礼。后来宫女去世,这藏宝图仁孝皇后一直没敢拿出来。直到今日,宇文淮海用刀对准了她的心窝。
“宇文侯爷,你即便得到区区一片宝藏图,那又怎样呢?”
宇文淮海闻言,没想到被仁孝皇后误会了。
他仰头大笑一声:“天助我也,我原本便找到了三张碎片,这次机缘巧合,又得到了另外三张,最后一片,还请皇后娘娘慷慨解囊。”
宇文淮海说完,抬手就去搜仁孝皇后的衣裳。
仁孝皇后被轻薄,饶是她气定神闲,也终究忍不住惊呼救命,就在这时,长春宫门被人猛然推开,却是蔺伯钦霍鞅带着一队人马赶到,将宇文淮海驱逐开来。
“皇后娘娘!你没事罢?”
霍鞅带来的人与宇文淮海缠斗,蔺伯钦快步上前,扶起皇后。
仁孝皇后见蔺伯钦脸生,但他与霍鞅在一起,又长相极俊,心生好感,只道:“本宫无事,你速速带领霍鞅去救皇上!恒平王和宇文淮海联手造反,陈太师不敌,已经投降了!”
“陈太师投降了?”蔺伯钦大惊。
仁孝皇后也是无奈的叹气:“兵部实在积弱不堪,面对宇文淮海的军队毫无还手之力,陈太师为了避免伤亡,已经投靠宇文淮海多时。”
蔺伯钦面沉如水,暗骂陈太师不中用。
枉费他花了不少心思,让恒平王他们误以为自己找齐了六片藏宝图。
就在这时,突然“嗖”的一声破风声响,蔺伯钦猛然抬头,就见宇文淮海身后的亲兵拉弓如满月,放暗箭伤人。
眼看这箭矢要落在仁孝皇后脖颈,蔺伯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将皇后一把推开,“嗤”的一声,箭矢深深没入他左臂中,鲜血瞬间打湿浅蓝色的衣袖!
那亲兵一击不中,又搭箭射来,蔺伯钦受了伤行动迟缓,瞅着那箭矢射来,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恰在此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金丝软剑将箭矢“啪”的一下格开,楚姮手持金剑出现,柳眉紧拧。
“……姮儿。”
蔺伯钦捂着肩膀伤处,忍声叫了句她的名字。
楚姮身形微微一怔。
她转身蹲下,抬起他胳膊,看着翻卷的皮肉和淋漓鲜血,终究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啪嗒啪嗒的掉下泪来。
她哽咽道:“蔺伯钦,你对我的亏欠,这一箭……算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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