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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尔的发现立即吸引了那群兽人的注意, 之后他们在那处地方翻来覆去挖了几次, 不仅发现了另外一名宝石袖扣, 还找到了几粒牛角制成的扣子和白牙,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一共找到十三颗牙齿,老实说, 死亡的可能性很大。”卡洛斯凝重的说道, “从牙齿的磨损情况来看, 他的年龄在20-40之间, 而此处气候潮湿温热, 只需一两年普通的尸体就能彻底白骨化了,但连骨头都没找到的话,
说明连骨头都已经风化了, 那么死亡时间至少在十年以上。”
万树静静的听着,面孔在火光的照耀下晦暗不明, 而那群兽人则都时不时看他一眼。
“而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兽人的踪迹, 连一颗牙也没有,这说明这名雌性在出事时身边是没有人陪伴的。”卡洛斯继续说着, 然后扭头看向了万树,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那些东西是你家乡的物品吗?”
万树的手上是两枚宝石袖扣和四粒牛角扣子, 这个世界并没有衬衫, 自然也没有所谓的袖扣, 所以毫无疑问这是来自地球的东西, 然而那袖扣样式非常古朴,倒不是现代没有人用袖扣了,
而是样式会更加具有现代的简洁风,而不是像这样镶嵌在银上。
所以万树猜测,那十三颗牙齿的主人是十几世纪的欧洲人。
“是我家乡的物品。”万树承认了,半遮半掩的向他们说明:“这些东西都是雌性衣服上的,所以我确信他与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的话引起了兽人的骚动,不禁都猜测起来:“难道这个地方真的存在部落?”
“其实想想,也不是全无可能,如果在一个具有天然屏障的地方,能够隔开猛兽,是可以在这里生存。”
“说得通,不然一个雌性理论上不可能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估计是从部落里跑出来的。”
大家开始兴奋了,这无异于一个惊人的发现,对他们一族的繁衍生存是具有很大意义的,毕竟自古以来世人默认中央密林不适合构建部落。
只有清楚一切的克雷尔,保持着冷静。
他把万树带到不远的暗处去谈话了:“空间通道在这里?”
万树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我觉得很有可能!”
克雷尔却是想到了其他的方面:“可是这里距离当初我捡到你的地方有几百里的距离……”
“也许我真的是被某种巨鸟叼过去的呢?”万树猜到,而这正是当初克雷尔瞎编的一套说辞,用来糊弄部落里的人,但如今万树却忽然觉得说不定还真就这样:“我当时处于昏迷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能知道。”
“……好。”见万树这样说,克雷尔于是不再说一些质疑的话,心底终于开始升起了紧张。
虽然早就做好了和万树一起去另一个世界的心理准备,但直到现在克雷尔才有了真实感。
似乎看出了什么来,万树在黑暗中盯着克雷尔看了看,然后垂下了眼睛。
在确定这个盆地里有着隐匿的“部落”以后,众人第二日干劲满满,只不过此处的危险程度是密林外围的十倍不止,所以他们不再散开行动,而是谨慎的聚在一起走。
盆地浓雾不散,万树只能看清周围三四米,甚至连一些队员的身影都无法看见,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跟在克雷尔的身边,乌黑的眼睛敏锐的查看四周。
“啊!”走在侧边的一个兽人忽然大叫出声,万树扭头看去,震惊的发现那兽人被一株巨大的斑斓花朵给吞入了腹中,其他兽人反应过来,纷纷想上前营救那个兽人,然而却立马被卡洛斯和克雷尔喝退了。
“别动!”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反应快的兽人立即顿住脚步,而还在往前冲的兽人则又有两个被绽放的花儿给包住吞食了下去。
其中一个兽人强悍,硬生生撕裂了那扑面而来的花,然而花是撕裂了,花心中却喷射出一大股带着淡绿色的透明枝叶来,尽数落到了那兽人的身上,顿时那兽人犹如蜡烛一般,开始融化。
“啊啊啊啊!”那兽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旁的人悲痛欲绝,下意识的要上去营救他,那兽人却大喊道:“别过来!我……”
他话未说完,整个人便如一摊烂泥一样跌落在地,尸骨已不成人样,还散发着滋滋轻烟。
万树捂住了自己的嘴唇,脸色惨白如纸。
没有被吃进去的兽人尚且如此,那两个被吃进去的,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已经毙命了,忽然遭遇到这样的变故,队伍的气氛顿时变了。
“是化骨花。”卡洛斯阴沉着脸说道,然后扭头看向四周,众人这一看,才发现他们周围竟然四处是这种花儿,大概每走上几米就能遇见一朵。
这花只生长在中央密林深处,卡洛斯只在典籍中见过而已,由于没有图案,所以他也是在见过它的厉害以后才认出来。
克雷尔身为领队很是果断,当即下令:“原路撤退!”
队伍开始有条不絮的往后撤,万树脑袋里还印着那融成一摊烂泥样的兽人,双腿于是有些软,再加上他的脚程本就比不上兽人,所以明显落后了几分,克雷尔于是把他捞进怀里,直接让万树的双脚离地,抱着他快步走。
好在他们进入的不深,很快就撤出了那片林子,队伍停了下来,每个人都阴郁着脸不说话。
转眼之间就牺牲了三名队员,让一路以来都还算风顺的众人都冷静了头脑。
而随着他们继续深入,这样的危险只会越来越多。
过了许久,克雷尔放话了:“墨菲特,配合卡洛斯把刚才的化骨花详细记录下来,图案画清楚了,不能让咱们的后人再吃这个亏。等你们弄好之后,我们绕路继续出发。”
没有人对克雷尔的话有异议,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如果因这个而停下脚步,他们也不配进入侦查队了。
于是经过半个小时的修整,一行人再次出发了,这次他们更加谨慎,呈方形矩阵前进,一小时轮换一批人到最外围,而走在最外围的人则手持木棍,无论在触碰什么之前,都得用棍子确认一下安全。
在这种无比严谨的制度下,接下来没有再出事故,但行进的速度也因此很缓慢。
到了晚上,一行人在一条溪边露宿,兽人们都下水洗澡,万树也想洗,但又怕危险,所以让克雷尔陪着他。
这个时候,克雷尔也顾不上矜持和规矩了,在黑暗中一眨不眨的看着万树,直到万树把贴身的裤子也褪到腿弯,露出白晃晃的臀,他才低了下眼睛,但很快又把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溪水清凉,虽然这儿的气温已有十几度了,但万树仍觉得冷,所以他在水中激灵了一下,然后才快手快脚的开始清洗。
而在他洗澡的时候,克雷尔心里想了很多,他犹豫了许久,最终开了口:“如果下次再出现变故,我打算撤退了。”
搓洗中的万树回头,只见那少年坐在石头上,一身的沉重:“侦查中央密林的任务早已完成了,这里不适合人类的生存,而大家之所以跟着我们走到这里,除了因为他们也有一颗探索求知的心以外,还因为他们信任我,愿意把性命交给我,所以我不能因此任性妄为,一来我不想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二来他们也都是部落的中流砥柱。”
万树静静听着,不做言语,而克雷尔继续说道:“即便我们找到了去往你家乡的空间通道,你也说了,不希望那些人跟去,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去,那么当我们离开以后,那些人要怎么办?我们就这样把他们留在这危机重重的中央密林中心吗?在失去了我这个领袖、失去了一些强大的队员之后,他们想撤离这里难度只会比我们进入时更大。我不能就这样不管他们。”
万树明白了,他于是平静的开口:“你可以带领他们离开,在我回家乡之后。”
至于中途遇到了不得不撤离的情况该怎么办,万树没有提,他想到时候再决定。
克雷尔皱眉:“在这个问题上,我以为你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万树沉默了,而克雷尔自觉口气有些严厉了,于是叹息一声,“而且老实说,我不觉得时空通道在这里,距离我当初捡到你的地方太远了,如果你真的是从这块区域里出现……我们昨天发现的那个雌性遗体就是你的下场。”
万树抿直了嘴唇,他又何尝不知?只是……
“其实我今天也意识到当初能被你所救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只不过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退缩,那就错了。”万树缓缓说道,目光在夜色中十分坚毅:“我是抱着会死的觉悟踏上这个搜索之旅的!比起浑浑噩噩的在部落里度过余生,痛苦的日思夜想,追忆家乡,我宁愿在追求归途的路上死!起码我努力过!起码我不会后悔!我和你们这儿的雌性不一样,被诱拐了就能认命,我绝不认命!”
万树说的坚定,让克雷尔不禁有些愣神,空气愈发的凉了,传过来的火光闪烁不定,许久之后,克雷尔苦笑一声。
“我明白了。”
这就是万树,他爱的万树。
即无法让万树改变心意,克雷尔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保全队伍,他愈发的小心谨慎,带领着队伍在茂密的林子中蜿蜒前进,避开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险,寻找着那缥缈无踪的时空通道。
而在此期间,侦查队也有了不少收获,不仅找到了数十种只存在于书籍中的生物,甚至还发现了新的物种,而对这个盆地的情况也有了许多了解。
然而危险终究无法完全避开,在进入这个盆地的第六日,他们遇到了九只龙。
正确来说,是一公龙,一母龙,还有七只嗷嗷待哺的小恐龙。
而此时此刻,他们被当做猎物给盯住了。
万树紧张不已,而克雷尔一边护着他,一边沉声命令道:“全体正面对着它们,然后慢慢往后撤。”
这时候一个兽人大声喊道:“不怕,我们人多,一起叫喊可以恐吓它们!”
说完率先大喊了一声。
“笨蛋!”克雷尔皱眉怒声反驳:“它们的小孩才刚刚出生,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大叫只会刺激到它们的!别喊!”
然而他说晚了,已经有几个兽人跟着叫喊了起来,只因这方法在对付很多大型野兽上屡屡见效,然而正如克雷尔所说的那样,那两头犹如小山一样的巨龙被激怒了。
体型较小一些的公龙发出了一声嘶吼,然后朝众人扑了上来,克雷尔当即抱着万树闪开,而其他兽人也相继朝旁边躲避。
然而兽人的体型相比那公龙,实在是差太多了,即便每个人都在努力钻空子,但依旧有两个不太灵活的兽人当场毙命,一个被公龙踩成了肉泥,一个被吃进了嘴里。
“阿莫斯!杰森!”手下的散生让克雷尔红了眼睛,兽人的血性让他不由放开了万树,想冲上去和那头龙拼命,却被卡洛斯给拦住了。
“队长!别冲动!”卡洛斯大声说道:“这种龙是群居动物,我们若和它们打起来势必会引来其他的龙的!”
“可是……”克雷尔握紧了拳头,眼角看到了一旁的万树,沸腾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可以不怕死,但他不希望万树受伤。
“可恶!”克雷尔狠狠一咬牙,把手无缚鸡之力的万树往卡洛斯怀里一推,然后下达命令:“你保护好万树!其他人和我一起打掩护!形成保护圈撤退!”
说完冲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化作了白熊。
“克雷尔!”万树扭头看去,只见那高达三米的白熊发出了咆哮,毅然而然的伸出双掌挡下了巨龙的一记尾扫,明明平日里在万树看来那么巨大的躯体,在巨龙的衬托下却小的犹如汤圆团子。
克雷尔的本体也才巨龙的尾巴那么大,在这一击之下虽然没有飞出去,却也被击退了十几米,地上都因此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凹槽,万树心提了起来,然而卡洛斯没有再让他多看,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白狐,把万树甩到自己背上,然后在其他兽人的掩护下飞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由于万树处于保护圈的中央,所以他毫发无伤的被卡洛斯带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然后被塞进了一个肮脏却很隐秘的树洞里。
“你在这躲着,我回去帮队长!”
白狐在树洞外对着万树口吐人言,然后匆匆跑了,万树想钻出去看看,可是想到自己不能打不能杀,出去了也只会成为累赘,还会让克雷尔一行人分心,于是一闭眼,强行忍住那份冲动,老老实实的窝在那阴暗的树洞里了。
这样危险的情况万树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一路走来,他差点被鳄鱼咬断双腿,差点被巨猿抛出的石块扔中,差点遭到毒蛇的撕咬,差点迷失在怪异的雾气之中,可因为有克雷尔,所以他都安然的度过了为难,所以他再怎么害怕,心底深处都是有一份安宁的,但现在,他彻底慌了,犹如攀登的人,忽然之间失去了腰间的绳索,只要他一步不慎,就会掉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可笑的是,他之前还想过就算克雷尔决定带人返回,他也要一个人走下去,根本就是傻子在异想天开。
没有克雷尔,没有这个队伍,他在这个密林里寸步难行。
所以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们,万树开始祈祷,他是不信教的人,可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么万树希望他能听到自己的愿望,让那些与他相处了一个月的兽人们能平安归来。
他就这样蜷缩着,颤颤发抖,口中念念有词,当一个兽人出现在树洞外面时,万树才重新亮了双眼。
“克雷尔怎么样了?”他张口便问。
那兽人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万树心中一凛,一把将他推开,飞快的爬出了树洞,只见周围三三两两的坐着疲倦的兽人,每个人身上都挂着身,甚至有一个人只剩下上半身了,显然遭到了巨龙的啃咬,正靠在一个人的大腿上苟延残喘。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的万树想吐,而惨烈的景象更是让他以为自己身在地狱,但他仍旧迈着沉重又发软的双腿,努力寻找着那少年的身影。
然后他看到了克雷尔,他还保持着白熊的形态,只不过身上如雪的毛发尽数被染成了红色,他趴在那儿大口喘气,背上是深可见骨的三道抓痕,连猩红色的内脏都看到了。
万树忽然顿住了脚步,克雷尔的伤并不是在场最可怕的,但他却莫名的不敢靠近,于是站在那儿远远的看着,直到那白熊察觉到他的存在,把银白色的眼珠转了过来,万树才如梦惊醒,快步走了过去。
卡洛斯正在为克雷尔医治,尽管他自己肩部也受了重伤,血流不止,见到万树过来,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为克雷尔缝合伤口了。
万树张了张嘴,这样说话,一滴水却滑进了他的嘴里,他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在哭。
连忙用衣袖擦眼,万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才询问卡洛斯:“他会死吗?”
卡洛斯手上缝合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反问:“他死了你会后悔吗?”
其实他们本早就应该返回了,他们进入的太深了,如果没有万树,他们现在大概已经欢声笑语的返回到密林的最外围了。
万树噎住了,呆愣愣的,他只想过他若不拼尽一切寻这一回,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却没有想过为此牺牲了克雷尔,他是否也会感到后悔。
后悔?
不后悔?
低头看着喘息微弱的白熊,万树模糊了眼睛,与他的那些过往顿时如走马灯一样从自己的眼前掠过。
在山洞里指手画脚努力与他进行交流的少年。
想偷偷玩他手机却被他一把拍开手而委屈的少年。
在暴风雪中背着他默默前行的少年。
顺利把他带回家以后兴高采烈为他修缮木屋的少年……
“万树!我会努力变强的!”
“万树,我已经成年了啦。”
“万树,亲一下好不好?”
“万树,喜欢你……”
万树!
万树!
万树……
万树低下了脑袋,泪水覆满了脸孔。
他会后悔。
成功把万树弄哭了的卡洛斯淡淡抬头,然后浅笑低头:“放心,虽然他断了七根肋骨,内脏都露了出来,而且大量失血,左腿也骨折了,但是他很强,也还有要保护的人,所以他不会死的。”
万树瞬间得到了安慰,然而情绪的开关已经被打开,想止也止不住,万树于是一边默默抽泣,一边用双手抱起大白熊的脑袋,双腿伸入他的头下,让他枕着自己。
大白熊在万树的抚摸下睡着了,万树时不时伸手探一下他的鼻息,卡洛斯又去给其他兽人医治了,然而终究还是死了两人,包括那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兽人。
加上万树和克雷尔,一共五十二人的队伍,现如今只剩下二十七人,直接没了一半,而且二十七人里有十三名重伤病患。
于是为了休整,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决定在这儿等所有人的伤好,然后返回。
万树一直沉默着接受安排,再也不提找家乡的事,他帮助卡洛斯照料那些伤患,给他们换药或是煮饭,只不过还是把那两粒宝石袖扣藏进了他的箩筐里。
颇为讽刺,死了二十几个兽人,那附近的树木石头也遭到了大肆破坏,但他的箩筐却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下来,并被那群返回去捡资料的兽人一并给带了回来。
他们还带回了四颗没孵化的龙蛋,并取了那两头龙的牙齿和它们无比坚硬的表皮,这些都是重要的战利品,多少能安慰一下胜利的战士们。
“把这些带回来干什么呀?”已经能走动的克雷尔苦笑着翻看那些牙齿和龙皮:“我们根本带不了这么多好么?”
回去的路途也是很危险的,而如今队伍只剩下二十七人了,少带一些东西就少一分累赘。
“龙蛋是肯定要带回去的,说不定能孵化出小恐龙,可以驯养来保护部落,至于其他的,看着扔。”卡洛斯说道,在克雷尔无法管事的期间,他担任起了临时队长,而这些东西就是他命令带回来的。
克雷尔想了想,确实扔了有些可惜,于是说道:“那就挑出五人份的战利品。”
说完开始和卡洛斯挑挑拣拣,万树也凑热闹的在一旁看,然后几人挑着挑着,就挑到了万树的那个大箩筐上。
这个大箩筐对兽人而言并不算重,只需一人就可以携带,对以前的队伍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现在的队伍,无疑是不需要的累赘了。
卡洛斯不好直说,于是把决定权给克雷尔,克雷尔于是复杂的看向了万树,欲言又止。
万树很平静,也知道两人的想法,他直接说道:“扔了。”
他这么干脆,反而让克雷尔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沉默了一下,终于提了他们这一个月来闭口不谈的事情:“已经放弃了吗?……找回家的路。”
万树蹲在那儿,神情淡淡的用手抓了把下已经长长的头发,说出了自己如今的心思:“就此放弃,我自然是很不甘心的,日后想起来大概也会后悔,但是继续前进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若再让你陷入危险,并因此丢掉了性命,我也会后悔,既然怎么着都是后悔,那也就无所谓选择了。”
克雷尔听了颇有些复杂,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开心的是他在万树心中已经有了分量,难过的是他终究让万树失望了。
但万树说得对,再前进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就算万树还想着回家,他也会强行带他离开的。
于是那个箩筐,被列入了抛弃品中。
他们决定再在这个山洞里休息一个月,务必每个人都恢复到最佳状态,而克雷尔年轻气盛,在一个半月后,好了所有的伤势,连背后那道深可见内脏的伤口,如今都褪了痂,成了粉红色的疤。
万树对兽人的恢复能力感到惊叹。
于是在最后的时日里,无聊到只能谈恋爱的两个年轻人决定在某一个下午,去爬他们头顶上的那座山,眺望一下这个世界上最危险也是最绮丽的盆地。
克雷尔又拿出了结实的树藤来,把万树像个小宝宝一样绑在了自己的身前。
“小心一点啊。”卡洛斯不放心的叮嘱:“要在天黑前回来哦。”
“知道了。”克雷尔只有兴奋,双手托着万树的臀:“这附近又没有巨型的鸟禽。”
说完带着万树开始攀爬,卡洛斯站在下面看,直到他们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点时,才回到山洞之中。
爬山的过程很愉快,克雷尔装着滑倒的样子故意吓万树,然后在第三次玩这招时,被万树一巴掌拍脑袋上,才乖了下来。
时间已进入了六月,天气晴朗,虽然太阳已经挂到了天边,但依旧明亮,克雷尔于是笑着和万树说道:“也不知道这儿的夕阳会不会比北部落的大。”
“应该不会。”万树说着自己的理论:“寒冷地带的太阳不太热,光线也不强,所以容易看清楚,也就显得大一些了。”
“那来赌?”克雷尔兴致勃勃的说道:“我赌比较大!”
“那我小。”
“赌注呢?”
万树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年,风吹起他的银发,那张俊美的脸愈发的有男子气概了。
他温和了目光:“你赢了我就和你结伴。”
既然无法回去,那么只剩下这一条路了,也算信守了自己当初对卡洛斯的承诺,用一生补偿克雷尔。
克雷尔愣了,然后狂喜,顿时全身充满了干劲。
“一言为定!”
少年在风中大声说道,然后一鼓作气攀上了崖顶,抬头立马去看太阳,红红的,大大的,犹如圆盘。
“比北部落的大!我赢了!我赢了!”克雷尔兴奋的大喊,在风中跳跃。
万树倒是平静,正要浅笑回应,脑袋却随意的一扭,顿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克雷尔疑惑的看向他,见他眼睛大睁,脸色潮红,一副失了神的模样,于是顺着他的视线回过了头。
只见山的那一边,他们还没去过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漩涡悬浮在森林之上。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克雷尔的心瞬间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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