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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躺在床上, 隐约中又听到了熟悉的系统管家电子音：【恭喜宿主又完成了一单元的挑战。接下来, 您将进入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原主”的回忆就已经开始输入进了他的脑子。他闭上眼睛，开始做梦般地在脑子里过原主的一生。
原主李言是一名工科男，大学计算机系毕业, 平时没有什么特别爱好。也就爱看看专业书，做做编程，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然而，他却是个努力而又不甘于平凡的人。同样转业的同学们, 一般都选择了毕业就业。他却一直读书读了下去, 从研究生一直读到博士, 还出国留学。很快成为了领域中的佼佼者。
在硅谷待过, 回国后又进了赫赫有名的大企业。那时，他三十多岁，意气风发、正值年华、事业有成。在创业阶段，他认识了一个叫章琬华的女孩子。她善良真诚, 不嫌弃他一开始创业时的一无所有与忙碌, 看好他这支潜力股, 在他忙工作时默默陪伴。
很多情侣, 反而恰恰是能共患难, 不能共甘。有了事业基础的他, 也开始有了车和房子, 领域内一定的社会地位, 开始飘飘然, 身边的诱惑也不少。但他们俩并非是因为第三者插足而影响了感情，而是彼此之间的一些猜忌与误会越来越深，又都碍于面子不去解释。他的忙碌与不善表达，终结了这场感情。
他把时间全都奉献给了自己的事业，很少回家看看母亲，连母亲去世，远在国外的他也没能赶到身边。
直到母亲和章琬华都离开，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人和时光。而那时为时已晚，常年的晚睡，与不规律的作息，加上种种原因，他得了癌症，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后悔，许下愿望希望能重来一次，一定好好生活，多陪伴家人。他闭上眼睛，重又看见了自己大学刚毕业的样子，那是多么青涩幸福的时光？
看到那画面的第一时间，李言惊讶得差点从梦中惊醒。梦里的那个人不正是自己？这回不是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别人身体，而是自己。原来刚刚电脑管家让他看到的就是未来的自己。是因为那个未来的自己，许下愿望，才让他有了几次魂穿轮回的经历，才明白了需要珍惜眼前人。
而这一次，他需要拯救的人是自己。
“怎么今晚又有时间陪我一起逛街啊？”拎了大包小包鞋子衣服的女孩子，蹙着眉低头望着自己亮闪闪的露趾凉鞋，不知什么时候，大脚趾上的指甲油掉了一块，没那么完美了。
二人在江边伫立，夏日连晚风都带着热浪，章琬华俯靠在栏杆旁，望着对面鳞次栉比的写字楼，仿佛看到了他正在忙碌的身影：认真的样子很有魅力，有点让人着迷。也让她对这段感情迷茫起来。
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刚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学生。不同于那些出国镀金的富二代，李言家世普通，他是热爱信息技术，一路冲着学术去的。回国后在公司不甘于给别人打工，出来自己创业。那会儿的他，虽然年纪也三十出头了，却还是很青涩。
她帮他找开公司的写字楼，帮他介绍本地的同学拉业务；两个人在装着修的公司里一起吃过泡面；在下着瓢泼大雨的城市里顶着同一件衣服奔跑。很快两个人搬到了一起，她不允许他吃外卖，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开始为他学做饭。
那个合租的公寓，李言说，很有小家的味道。
后来这样的联系就慢慢少了，他总是早出晚归，应酬由偶尔变成了经常。李言不回来的晚上，加班她就待在单位；不加班就出来和闺蜜一起逛街。她不愿做那种二十四小时紧盯着男友的女孩子，男人出门在外总会要点面子。她给的空间倒是够多了，可也把两个人的距离越推越远。
章琬华喝了一大口冰咖啡，苦涩在舌间萦绕。
黎歆终于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大脚趾的指甲油上转移了过来，“这么长时间他不联系你，你都不给他打个电话查个岗？”
章琬华将咖啡咽了下去，理了下长发，淡淡道：“他今天晚上要陪客户吃饭，业务上的事。我也不好多打扰。”
“男客户女客户？”黎歆紧追着问道。
“男的吧。”
“他告诉你是男的，你就信？”黎歆轻哼了两声，“我告诉你，现如今这职场上的白骨精可是最容易引发擦枪走火事件的。又美丽又优雅，还能干又独立，像你那位精英男，最喜欢那种志同道合、势均力敌的套路了。长得又不丑，你想啊，坐一桌子老板什么的，你那位又年轻又相对帅一些，那些女老总不凑他凑谁啊？”
章琬华没好气地白了黎歆一眼，“照你这么说，我每天得被他戴多少顶绿帽子？”
“你以为你现在不是青青草原？喜羊羊都能在上面跑两圈了！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他的社交圈子里了？陪客户吃饭不带你，OK！完全理解，出去唱歌、和朋友同事聚会，哪一次带你了？对我们而言，至少你那个男朋友还活在你的朋友圈中；对他呢，他的朋友圈有你吗？你见他发过你吗？”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成天抱着手机刷朋友圈。”章琬华打断了黎歆，却连自己都觉得这句辩解很苍白无力。
黎歆压下一口气，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那你给他发条信息，看看回还是不回。男人对你的在意程度，和回信息的速度成正比的。在意你的人，会把你设置成置顶；哪怕当时忙，等忙过这一阵，也会立马电话过来。喏，发一个试试，看看是我危言耸听，还是你自欺欺人。”
手机被黎歆抢过，晃了晃重新塞回到她手里，又冲屏幕努努嘴。章琬华抓在手里，如同抓了一块发烫的物体。
发吗？发了就等于直接揭开了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她不是没见过李言有空在朋友圈转发公司业务的一些宣传，却无暇顾及回她一条微信。回一句信息要花很久时间吗？哪怕是“我在忙，等会回你”之类的话，都没有时间发一句？
“算了，既然都知道，还做这种打自己脸的事情干嘛？”语气中不乏失落与失望，她不同于黎歆，活得恣意自我，在男朋友面前可嬉笑可怒骂，可嗔怪可撒娇。如果是黎歆给她的男朋友小北发了信息，小北晚回了，她一定会事后与小北大吵一架，然后借此为由头，揪出更多的事情。每次小北都会说黎歆无理取闹，进而找到她，请她吃顿饭或者喝个咖啡，一边向她诉苦自己对黎歆并无二心、但黎歆太能闹了；一边顺带着也感慨一句，向她那样懂事的女孩真少，特别羡慕李言。
小北是她的发小，通过她认识了她的同学黎歆。每次听到小北夸她“懂事”，章琬华都是苦笑。现在这个社会，听到被人夸“懂事”，“听话”，“善良”仿佛就跟骂对方是大傻瓜一样。小北夸她懂事的同时，语气里除了一丝羡慕，没有一丝理解与发自肺腑的欣赏；说黎歆能闹能折腾需要人哄时，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宠溺与悔恨，悔恨自己怎么当初就眼瞎看上黎歆了，是不是上辈子欠的？
他欠没欠黎歆，章琬华不知道；但她一定欠了李言。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不是不知道，但从小到大的家庭教育与性格，让她做不到黎歆那样自在。她也不太善于表达，两个不善于表达的人谈恋爱，其实挺累。
“你不发我发！”黎歆再次拿过章琬华的手机，抢走的一瞬章琬华本能性地想夺回来，却蹙了蹙眉，欲言又止。
“我街逛完了，你饭局结束了吗？江边风大，可不可以来接我？”黎歆一边发，一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看，我可没发无理取闹、咄咄逼人的内容。”
章琬华心里明知道李言即使看到了也不会回，刚开始的时候也会生闷气，现在，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兴许是习惯了吧，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在逐渐消耗殆尽。这么耗着也不是个问题，她打算这两天找个合适的时间，跟李言分手。
一旁的黎歆还在自顾自说着话，没有留意到章琬华神情微妙的改变。“顺手也给小北发一个，要是他也不秒回，看我见面不擂死他！”
微信的震动声响了一下。章琬华淡淡笑笑，有时候她真羡慕黎歆和小北他们，即使平时常吵吵闹闹，却很快就能和好。一段感情中，还能吵架，至少还有话说。而她和李言，是从无话不说走到了无话可说。最后连吵架的话都没有了。
黎歆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看，蹙起了眉，“咦，小北没回啊！那是谁给我发的？”
章琬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内心却触动了一下。屏幕上赫然显示一条微信，备注“石头”，那正是她给李言的备注。刚认识的时候，她觉得李言就像一块顽石，又轴又冷，小北打趣他，应该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李言也不恼，只笑道，如果他是石头，那她就是水，甘愿被磨平所有的棱角。
那时候听这话还挺动听。现在想想，恋爱时的情话也不过尔尔。都是成年人之间的说笑罢了，就好像情侣间彼此之间叫个“老婆老公”，还不是照样分手？
她有些惊讶地划开屏幕，看到了里面的内容：在江边哪里？五分钟，我马上就到。
黎歆还在一条一条翻着，在章琬华愣神的当儿，她惊讶地道：“是你的手机吧？李言给你回复了？”
“嗯。”要是搁在前阵子，或许她会开心一阵。有时候就是这样，等得久了，反而没有那么期待。何况她已经打算和李言分开。
“他说什么？”
章琬华撩了撩头发，“说马上来接我。”
“不错不错，还有的救。看来明天我又得修理小北了，我得拿你们家李言这件事教育一下他。”
章琬华一想到小北那张哭丧着来告状诉苦的脸，忍俊不禁，“你也别老欺负小北了。一次两次回复慢，说明不了什么。一次两次回复了，同样也说明不了什么。”最后半句是说给自己的。
黎歆盯着章琬华，认真说道：“你不懂，感情就像一锅炖菜，不能太平淡了。时不时的你得让它沸腾一下，淡了就加点佐料。我偶尔跟小北撒个娇、闹一闹；但你什么时候见我们闹别扭超过两天？不只是我，小北也会跟我吵。有时候把心里一些烦闷吵出来，反而好。小吵怡情；不像你们俩，万年不吵架，万一哪天来个大吵，八成就散了。因为你是积怨已久，爆发出来杀伤力不是一个量级。”
章琬华听了黎歆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大懂得经营感情似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手机就响了，来电的是李言。
“喂，我到江边了。不好停车，你在哪儿？你往路灯这边走走。”
刚才章琬华看到微信回复，有那么一时间晃神，认为李言可能是喝多了，或者喝高兴了，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快过来。一时间反而哑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在电话里说。
一旁的黎歆已经开始左顾右盼望地标了，“在……在星空酒廊对面。”
“哦，在星空酒廊对面。”章琬华听着黎歆的话，下意识地道，也跟着左右看看，想起这个点车水马龙，的确不好停车，“你往前开吧，不用管我，我往渡桥走。等我一下……”
一旁的黎歆一下子拉住章琬华，不高兴地小声道：“干嘛不用管你？他来都来了，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今天难得出现。你着什么急？你就是太懂事，处处替他着想。时间久了，他会觉得你根本不需要他。”
也不知是说话声音大还是怎么的，电话里接着道：“你站在那儿别动，我来找你。”
听到这句话，章琬华心头一酸。记得自己和李言刚认识时，每次下班约会，都是李言来接她。自己方向感不好，有时候在街上走走，就走岔了。每次不论在哪里，李言都会一个电话打过来，边安抚边急切地道：“你站在那里别动，我来找你。别乱走啊！”
后来，不论自己在哪儿，只要打电话给李言，她就莫名觉得很安心。
这句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他说过了。
“嗯。”
不一会儿，李言的车便到了。他赶紧跑了过来，接过章琬华和黎歆手中的大包小包，“呦，黎歆也在，没少买东西。看来你们家小北又要破费了。”
“我乐意。”黎歆甜甜一笑，白了李言一眼，跟着章琬华钻进车里。
李言也习惯了黎歆的性格，同时感慨小北也不容易，不过谁让小北喜欢呢。
在车上，章琬华一言不发。突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和李言只见的关系这么疏远了。疏远得就像陌生人，有些尴尬。开口吧多余；不开口又感觉怪怪的。
只好问了一句不痛不痒无关感情的话，“生意谈得怎么样？”
“不知道，明天再继续吧。”
李言是个做事喜欢一气呵成的人，这两年的锐气增长也让他变得进攻性很强。今晚没谈拢，搁在平时该烦了。
“没事，谈业务哪有一次就谈成的？”
他从后视镜里望了望，道：“没有，谈成的问题不大。就是有些细节还没来得及沟通。”
章琬华是个机敏的人，一下子听出了里头的意思。一般来说，如果饭局上没谈拢，就会有第二场、第三场。第二场是唱歌，第三场是后半夜场。这么多年李言从未加入过第三场，都是让下属去陪。
她也曾想过如果以后结婚了，逐渐事业越来越大，陪的客户越来越重要，会不会也会加入第三场？
“如果你忙的话，不用你送我，把我们放路边吧，我和歆歆打车回去，很方便。”
“这么晚了，放你们两个大美女在路上走，我还是不是男人？再忙，天大的事，老婆的事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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