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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夜寻人

作品: 停云阁 |作者:燕五郎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31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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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岩国武宗火翼王岩世昶继位的第十五年。

西林国和东海国独立几百年后,在统治者华氏和松氏跪伏在北岩“八坶盔王”岩世汝脚下的那刻起,正式成为北岩国统治下的两个盟邦;与此同时,受两国庇佑的流沙、幻海流域中的所有部落也连带着归附北岩国。自此,坤域大地再不是四国分治,重新回归至北岩和南风两国角力的局面。

然而,锁定统一战胜局的头号功臣、被世人盛赞为“圣虎战神”的岩世汝,在凯旋回到国都雄州后的第二个月就因为旧疾溘然长逝。宗室和四大华族上下无不悲痛动容,尤其是身为岩世汝亲兄弟的王上岩世昶,更是在灵前哭昏过去不知多少次。

八坶盔王薨,王妃高氏也在同一天离世。二人身后留下二子一女。

由于岩世汝对长子镜棠十分疼爱,王上爱屋及乌对这孩子寄予厚望的同时更是格外的偏爱,自襁褓中入青麟阁由后宫和女官哺育时,便为其安排好了以后的成长计划。于是国丧过后,十三岁的岩镜棠获封“世子”号,仍往保氏华族的邑所“暴雪山庄”居住学习。汐华公子和悦华郡主由于年龄太小,则被送往西林盟邦临榕城的督监府,也就是他们的亲姨丈夹谷家寄养。

八坶盔王下葬后月余。

一天深夜,寒风呼啸,漫天飞雪,矗立在雁渡山衔春峰上的邀月楼灯火通明。斑斓交错的橘红色光华照出去很远,映得白皑皑的雪原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骇人。

山下村庄的百姓起初还以为是哪里起火了,很多人都披衣起床观望。待确定缘由后,彼此间交头接耳议论道:

“暴雪山庄这是出了什么事吗?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村长呢?要不要上山去看看?”

“是啊,要不要派年轻人去看看,是不是需要帮手呀?”

……

就在这时,一队五十多人、明盔明甲的骑兵由远及近奔袭进村,急冲冲勒马停在村民们的面前。

为首的头领气喘吁吁地摘下头盔,众人一看竟然是少庄主保允言,慌忙跪地磕头。

少庄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周身却散发着狠辣冷酷的气禀,比北岩国的陈年冰筑都彻人肌骨,就算是成年人在他面前都不免颤栗。

“白天到夜间有没有生人进出这里,想要靠近山庄?”保允言呼出的气息在他卷翘的睫毛上结成一层清澈的冰花。

村长此时正带着两名手捧陶罐的少女赶来敬奉热酪子。听他施问,立刻跪地应答:“回少庄主,我等谨遵大宗主的法度,一直恪尽职守地巡逻,没有任何生人出没,村内和山庄人等的进出记录也都按例上报给扶风大人了。”

听了这话,保允言心里反而发急:“兄长,你到底跑去哪里了?”他在马上环顾远处,“雪越来越大了。是谁都行,希望赶快找到你!”

他拿过热酪子一饮而尽,对村长说:“派些精壮机灵的儿郎彻夜盯守所有出入口,但凡有生人出现,马上上报!”然后不等村长和村民们行礼,一挥手,带着骑兵们奔袭而去。

与此同时,在雁渡山的北坡附近。不同于少庄主的“大阵仗”,广阔深远的茫茫雪林中,一道孤伶伶的紫色身影在苍劲高耸的树木间穿梭移动。

这人衣着单薄,却丝毫不以为意。他走走停停,仔细地观察白雪覆盖的地面和周遭树木的丫杈,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区分野兽和人的踪迹上。

突然,他被一串已经被积雪掩盖过半的脚印吸引住。它们出现在一条略显陡峭的斜坡上,延展而去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被横纵交错的枯枝遮蔽的洞口,看那枯枝被破坏而形成的豁口,勉强适合挤进去一个十四岁少年的身量。

“脚印周围比较干净,没有血迹呵……”紫衣人松了一口气。

他身形只是一晃,便来在洞口前;抬手一挥,所有的障碍物都碎若齑粉,随风飘散。洞口很是低矮,身量高大的他只能半蹲着向里挪动。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让他寻到了岩洞尽头蜷缩成一团的少年。

“怎么回事?好温暖……我是要被冻死了吗?师父曾说过,因为寒冷而濒死的人不会觉得冷,反而会觉得浑身发热……我要死了?可这是什么声音?‘怦~怦~怦……’好熟悉,像是儿时趴在父王怀中听到的心跳声。可是……父王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丧父之痛再次袭来,岩镜棠眼看着又要昏死过去。

“世子醒醒、世子醒醒!打起精神来,不能再睡了!”

“咳咳……好像是师父的声音,”身体被新一轮的暖意烘烤着,岩镜棠恢复了一些神智,“我又给师父添麻烦了……”

邀月楼中,暴雪山庄的庄主保公弼坐在正堂的虎头椅上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屋内的侍卫、仆人从没见过家主如此无助的样子,个个噤若寒蝉。看这情形,如果世子有个三长两短,家主怕是都要随之而去了。

下人们的揣测并不夸张。此时此刻的保公弼,正在被内心的自责吞噬。

保公弼的母亲是岩世汝和岩世昶的亲姨母。因为这层血亲关系,他们三人自小长在一处,他与岩世昶就像是两个小尾巴,整日跟在岩世汝后面。岩世汝说往东他们俩绝不往西去、岩世汝说月亮是方的他们一定会说确实有四个边……保公弼对岩世汝的仰慕与依赖丝毫不亚于岩世昶。

当弥留之际的兄长将岩镜棠托付给王上和他时,因为兄长身患绝症的噩耗而颓废了数年的保公弼,坍塌过半的信念无形中有了重建的动力。

他自然是发自本能地疼爱自己的独子保允言。相比之下,对待岩镜棠的情感,已经不仅仅是由血亲宗族而缔结的亲情可以诠释的了,就好比是生而为北岩圣虎后裔的一种使命、一份为了保全优良血统可以随时为之刮骨剖心的使命。

王上身为一国之主、华族统帅,就算是意愿再强烈,也不能无时无刻、事无巨细地抚育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他就不同了。承袭保氏家主,不用入朝听用;坐镇暴雪山庄管理好“暗庭雪鬼”、“雪魄花”农场和北岩境内的黑道即可,何况整个坤域黑道的“大宗主”金竹雨漫因为血契毕生都要辅助保氏。如此“清闲”之下,自己竟然都没能看顾好兄长的嫡长子,还有何脸面担当“家主”之位?!

“老爷!老爷!找回来了!快上来吧!”

郡主激动到岔音的喊声从上面的楼梯口飘下来,一下子就把保公弼从哀伤的思绪中拽回来。他不顾形象一路小跑冲上最顶层——那里是世子的卧室。

岩镜棠依然躺在紫衣人的怀抱中。

保公弼踉跄着上前,颤抖着声音问道:“雨慢?世子他……”

“世子在户外的时间过长,现下有我的纯阳体息护身,性命无虞,但是心、肺两脉已经受损,需要立刻入雪魄水进行浸浴。”

“哦哦哦,”保公弼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郡主?郡主?”他急切地呼唤着自己的夫人。

“郡主已经亲自去准备了。家主,现在需要你给世子换上火鲛丝袍。世子在未入药浴之前,一刻都不能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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